公司不是軍隊,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是不行的。因此下命令前,要先傾聽員工意見。
經營者按照自己的意思,命令別人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而別人也能順從命令,確實能做好每一件事,這是事業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則。然而,如果員工只知道服從命令,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話,將會得不償失,因為在這種僵硬的情況之下,進步與發展都無從產生。
如果員工在沒有接到命令時,也能夠將心比心地洞察上級的意思,準確地處理自己所應做的工作,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企業自然會有無限的發展。
而經營者想讓員工依據指示,並自動自發地做好一件事,必須在下這命令之前,先傾聽員工的意見。不僅要聽,並且要問。如果發現還不能充分瞭解自己的意思,便要加以說明,闡明問題證結所在。等待對方領會之後,才毅然下令執行。接受命令的人,如果在事先能對命令的內容有所瞭解,就等於是心理上已有準備。這與被迫服從命令的情況,完全不同。
認清自己的指導立場及重大責任,屬下才不會馬虎鬆散。站在領導地位的領導者,對於培養人才的重要性,應有一定的認識和瞭解,但是實際上能夠完全做到的並不多。
例如最近日本非常重視,父母及學校教師是否能對青少年說該說的話,教該教的事。對於青少年而言,如果沒有人給予指導,總會覺得好像缺少什麼東西似的。但如果一天到晚囉嗦不停,他們也會受不了。
青少年很討厭當眾被罵,如果被罵是有理由,他們還是不希望好好地罵他們。
為什麼大人不應罵青少年呢?一方面就由於大人本身由於對事物的瞭解,不夠透沏,因此對青少年無法做適當的指導。
但是最重要的,領導者對於本身指導青少年的立場,應有正確的認識,並且覺得責任重大;如果缺乏這些因素,領導者就只是旁觀者而已。
如果身為公司社長,而不自覺領導的責任,那麼管理上,就不會順利。一個公司的主管,應有非常強烈的責任感,向大家說明:「雖然大家這樣做或那樣做都可以,但我認為這樣做最好。」這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真能做到這樣,大家也就會瞭解社長的想法以及自己應該做些什麼。那麼大家的智慧和力量,也才能發揮出來,同時,全體員工也有蓬勃的朝氣,而圓滿完成工作目標。這種說明,是邁向成功的第一步,如果沒有這樣的第一步,什麼事都無法進行,大家馬馬虎虎地過日子。
這些問題,對於每一個經營者,或是領導者,都應該好好地檢討。
經營者必須對任何事的成敗負責。所以,他既要充分授權,又要隨時聽取報告,給予適當指導。
俗語說:「有興趣後才能做得精巧。」松下先生認為在原則上,應該把工作交給有興趣的人去辦。事實上,這樣做,效果往往會比較好。
當然,如果這個人企圖利用職權謀利,那麼,即使他再三表示願意承辦,也不能答應他。而一旦委任後,若發現他的缺點,經營者應該立即矯正;在矯正不過來時,則應該及時更換承辦人。
換句話來說,雖然可以委託,卻不能放任。
松下先生認為,經營者應該對任何事的最後責任,應該由自己來負的自覺性。一旦有了這種觀念,就會隨時關心交代的事情,做得怎樣了。雖然委任了,卻不斷地掛念,因此,會要求對方不斷地提出報告;若發現問題,則給予適當的意見或指示,這是經營者應有的態度。
當然,一旦委任了,就不應該過分干涉,要寬容到某種程度,這樣才能培養人才。不過,如果發現與要求不符時,則應該確實地提醒。否則,等於遺棄了自己所慎重選擇的人才。就經營者來說,這是極為不負責的作風。
另一方面,如果被委任的,是觀念正確的人,他對於該報告的事,一定會詳細報告。不過,也有人會以為「既然交給我辦,那就得一切由我作主」,而不提出報告,一意孤行,以致誤了大事。發生這種情形時,就表示根本找錯了人,必須由適當的人接替。
人才動用的妥與否,足以決定經營的成敗,絕不可馬虎。不論用人者或被用者,都應該隨時提高這方面的警覺。松下先生認為,經營者尤其應該隨時認真他檢討,有沒有切實做到適才適用。
下情上達
正確的經營態度,除需要獨立自主外,更需要審慎的反省與下情上達。
松下公司,一向都是採用分層負責的管理方式,以養成員工獨立自主的能力,並獎勵某種程度的獨斷專行。這種制度的精神,也就是分公司在經營方針上,不必事事請示總公司,而是由每位員工,各依良知作判斷,以進行工作。當然,這種制度,有好的也有壞的,松下先生認為基本是可行的。因此,本年度,也將繼續依這個方式來處理業務。
對於這種經營方式,同行中也許有兩種想法。其一,既然委任自己辦理,當然在自己權限範圍內,能完全處理。不過,如果事關公司政策上的問題,則應該向總公司或社長請示栽奪,較為妥當。另外一種就是:既然委任給我,由我自行處理就好了,何必多事去請示報告?
看起來這麼平凡的小事,但是兩者之間,卻有著極大的差異。在員工立場來說,既然被委任,當然可以隨意處理。但在總公司方面,卻十分關心處理的經過情形。有了這種慎重的行事和經營態度,不管對內或對外,都自然流露,才能使屬下認真地工作,處理業務。這種處事的態度,由同事間互相提醒,當然最好,可是一般人很難做到。所以還是在遇事處理時,應反省自己所為,是否正確無誤。尤其對於旁人的意見,亦須妥善考慮,三思而行。只有從這兒提高處事的能力,才能算是真正的負責盡職。
讓部門主管有充分自由的經營權力,他們才會感覺自身存在的意義。
當松下先生任職於電力公司時,一到上班時間,就分秒不差地開始工作。經過一段時間後,他就被升為檢查員。他不是工廠裡面的檢查員,而是外出到街上的檢查員。在此後工作的時間中,不再被人監督,反而監督他人;而且又在工廠外面工作,行動又自由,坐車往東或往西,都不需別人約束了。松下先生就覺得自己已經很了不起了。
他只需妥為安排,把工作做完就可以交差。當時,他心中有自由開放的感覺,心中充滿感激。所以,松下先生這樣說:「可是當時高興的程度,比起最近我被選為全國富豪,排名第一位時的感受,猶有過之。」
畢竟,自由自在地自行安排工作,是多麼快樂,又多麼值得感激,當時內心的喜悅,是無可言喻的。
後來,松下在公司設立事業部,採取獨立的經營制度,讓各單位主管,可以自由其經營能力,這個觀念,即是由此而來。松下認為,無論企業大小,只要能夠以自己的創意,自由決定方針,達成績效,這樣,經營決策者才有存在意義。這也是讓部門負責人,自由發揮其經營能力的著眼點。
嚴厲的批評,是因為求好心切,這應該解釋為真摯情感的表現。
很多人都知道,松下是喜歡做生意的,縱使全部身心投入其中,也樂此不疲。松下說過,他偶爾也會對部屬的工作態度或方法,有些嚴厲的批評,這是基於他的使命,也是求好心切所致。實際上如果沒有這樣的氣魄,是不能經營企業的。「好好先生」的作風,只能對近似神仙能力的人有用,對平凡人是沒有影響的。所以一旦熱情激發時,說話就會加重語氣,成為激烈的批評。
經營者必須隨時向員工強調公司的實際情況。只要誠懇、忠實,雖然說了和以前矛盾的話,也會接受。
不論經營者是否關於說話,必須隨時向員工強調實際情況。即使被責難「這與你三個月前說的不同。怎麼突然改變?」只要說的是實話,就不必在意了。如果只是為了一時的方便而說,則自己既不好意思,也不會動人;但如果說得很實在,即使和昨天說的完全不同,也能說服對方。因此,經營者必須保持實實在在的作風。喜歡玩弄權術的人,不是真正的經營者。經營絕不是魔術或權術。經營就是不欺騙別人,正正當當地做事,因而獲得別人的信賴。
松下認為,如果不能抱著經營者應有的堅定信念,則不能成為經營方面的強者。
經營者不一定要具備最高的智能,知識及技術。但是,「應該實實在在地經營才好」的這種使命感,卻不能輸給任何人。這樣才能使大家認真工作。
根據調查表明,有一部分經營者失敗的癥結,都在人才問題上。
美國的一位大學校長,他研究過曾經在美國非常成功,但傳到第二代,經營卻失敗的七十五家公司。結果,癥結都在人才問題上。
公司創辦後,得以漸漸地成長,不能否定某些創建元老的貢獻。但由於時代的變遷,這些因有功而位居要職的人,有不少人已不能適應新時代的需要。但第二代的經營者,卻礙於情面,不便辭退這些人,以致公司終於倒閉。
當然,也有許多公司因為其他原因而倒閉,但這位校長調查的七十五家公司,都存在著上述的現象。
當年輕的第二代,繼承上一代就任社長時,周圍的幹部,大多是年紀大而對公司有功勞的人。一般而言,由於人情的關係,即使有些人已不再能勝任工作,可是,也實在不便請他離開。
所以,松下先生告戒經營者不應該有這種作風。否則,會跟美國的那些公司一樣,走上失敗的命運。因此,必須破除情面,及早採取對策。如何報答這些曾為公司出血流汗的人,固然必須考慮,但影響決策的重要職位,則應該選用真正適合的人。
如何下定決心來實踐它的力量呢?松下認為,這完全取決於經營者對公司的觀念,他是把公司當做「屬於自己」的呢?還是「屬於所有員工,甚至屬於公司」的呢?
如果認為公司是屬於自己的,當然會想:「任意辭退對自己有很大貢獻的人從內心上不願意這樣做。但如果認為:「公司絕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雖然規模不算大,卻有從上一代傳下來的傳統,藉此傳統,使所有員工及社會受益。我只不過是在代表他們經營。」自然就會想:「為了大家,我有義務讓公司繼續成長。為了完成這個義務,必須破除情面,讓適當的人才,擔任重要職位。對於曾立下功勞的人,則以其他方式酬報他們吧。」這樣才能產生果斷的決心及堅強的力量。
換句話說,就是應該思考怎麼做才正確。堅持正確的看法,堅定行動的信念。惟有心存「保持光榮傳統」的決心,才能有真正堅強的勇氣及力量。
這中做法不僅只用於人事,也不只用於第二代。任何一代經營者都應該在經營的各個方面保持光榮傳統。
經營者必須有為公司犧牲。為員工的利益堅持到底的決心。
身為統帥的人,必須隨時有「一旦緊急時,即使戰況對我不利,我仍然要留下來,奮戰到底,不惜為大家犧牲自己」的決心。否則,部下不可能為他拚命,結果必須被打敗。
做買賣或經營企業,也是如此,經營者應具備的條件可能很多,但最重要的,是這種決心。誠於內,形於外,有沒有這種決心,大家都看得出來,如果缺少了它,不能奢望大家衷心敬佩,跟著你走。沒有這種決心的經營者,會異常的客氣或害怕,甚至不敢叱責部下。這樣一來,難免使公司上下不能一致。因此,經營者必須隨時保持,一旦緊急時,不惜為員工犧牲的決心。如果不能以這種決心從事經營管理,就不會有高度的成長。
領導者必須懷有真誠的信念與態度,才能讓員工心悅誠服地為他效命。
現在時代潮流,與過去大不相同了,思想上,也較為混亂分岐。尤其是社會有了很大的變動,由勞工所組成的工會,對公司是否忠誠?是否採取合作的態度?從多方面來看,實在很難說。
但是公司的負責人,仍應像古代武士,抱有為全體犧牲的覺悟才可以。這樣的話,一些難題,就會迎刃而解。
當然,有些員工會是自始自終,抱持要與公司對抗的信念。但這畢竟是少數,大部分都是能為公司的真誠所動。相信在這個社會上,真誠之心還是會感動人,所以「誠」是非常重要的。
這不但是公司會長要有這種想法,就連課長級人員,也應有這樣的想法,負責人能為全體而犧牲。廣義地說,也是為了國家,直接說,當然是為自己的部下,同樣也是為國家。為了國泰民安,自己可以引咎切腹。
課長級人員能為部下,能為公司,盡心盡力犧牲奉獻,除了極少數例外,相信這個公司的經營,一定是可以順利的。一個經營者可以不具備經營能力。但是,他至少必須擁有一個具有完整、嚴格經營能力的部屬,為他執行必要工作。發展商業行銷,經營能力無疑是最重要的。不過,需要經營能力的,不只是限於商業行銷上。比如一個設施完備,有一流科學家的研究機構,若沒有完整嚴格的經營能力來運作,就必定不會產生偉大的研究成果。一旦有了經營能力,科學家做起研究,才會事半功倍,而充分地發揮,也因此會有很好的研究成果。同樣的,在一個經營能力健全的醫院,醫生也會因而生氣蓬勃,在自己的崗位上專心工作。
缺乏經營能力的地方,就算是有優秀的人才,也無法帶動他們興致盎然地工作,反而讓這些人不知所措。所以,不論是公司或商店,都應擁有適合自己的經營能力。
但是在實際工作中,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能力。但也不一定會因為沒有這個能力,而使公司的經營一落千丈。
之所以這麼說,從過去的歷史便可明瞭。具有帝王身份,又擁有經營能力的人,並不多見。但是,國家並不會因此而衰亡。因為,沒有經營能力的帝王,可能利用臣下的長處。凡事托付可替代自己的宰相,讓他做實際的營運工作。這樣一來,一國的經營便可走上軌道了。
公司、商店等的經營也是如此。老闆本身若不具經營能力的話,可托付適當的部屬。只要瞭解經營能力的重要性,方法是有很多種的。
早上說的,到晚上已成老舊;所以變更不叫變更,而是進步。
現在公司內有各種組織,而松下卻認為這些組織,今後應為順應形勢,為追求更完美的境界,加以調整變更。所以我們必須以新觀念,時刻檢討目前的組織。
釋迦牟尼稱此為「諸行無常」。它的意思是,世間一切都非恆常,是時時刻刻變化的。
比如,三十年前的產品,現在已經完全不做了,即使作了,也賣不出去,所以我們必須每天生產新的東西,這和釋迦牟尼的「諸行無常」的觀點完全相符。
保持純樸坦率,可以醫治「只顧自己,不顧別人」的心病。松下在公司的某一聚會中,發表了如下的談話:
「疾病是很不容易察覺的。往往在不知不覺之間,疾病一直發展,等到察覺時,已經到了相當的程度,這時才慌慌張張地服藥、打針。但要等到藥效發揮,也需要一段時間。這是人體生病時的情形。一個企業體也是如此。」
「一個企業體生病,也和人體一樣,有一段相當久的潛伏期。當發現缺失予以整治,而在效果發生前,病狀仍繼續進行,直到藥力生效,病症停止進行後,才開始慢慢恢復。因此,企業體的疾病,也要在惡化之前,日常就多加注意,善於整治。「麻煩的是,企業發展得愈大,生病的可能性和疾病的種類,好像也愈多,例如,一個公司在發展後,生產十種製品時,比發展前只生產一種製品時,要更容易罹患疾病。」
「這並不只限於企業體。一個部門、一個課室,也是一樣。因此,被公認為有的各單位負責人,就務必及早發現自己部門的疾病。不然,他這負責人的資格,就有疑問了。」
當時松下特別提到,對於人類的疾病,是比較容易發現的,但對於企業的疾病,就很不容易發現。同樣是人類的疾病,如果是心的疾病,就很難發現了。
肉體發生疾病時,即有「身體覺得倦懶」,或者「某某部位疼痛」等等感覺,大多比較容易發覺。如果不是這樣,就需健康檢查或去看醫生,接受診治。最近已經有檢查全身的綜合性的設備,可以早期發現疾病。所以說起來,只要自己願意,肉體的疾病,大致都可以診斷出來。
然而,心的疾病,就相當不容易發現,即使去看醫生,也不容易發現。這裡心的疾病是指「只顧自己,不考慮別人」之類的心病。
因此,「保持純樸坦率的心」,也是松下的宗旨之一。對任何事,有以純樸坦率的心去應付,才是心的健康態。被私心所迷惑,而以被迷惑的心,去處理事物,就是心的健康已受到損害。
今天的世態,真是有些令人心寒。每次閱讀報紙,所報導的社會上的種種事件時,不禁會想,大家的心,為什麼不能稍為保持純樸坦率,就會安寧和諧得多。正因為只顧自己的心情慾望,去處理事情,才容易犯錯,或傷害別人。
俗語說:「借鏡旁人,糾正自己。」能發覺別人的缺點,但對自己的缺點,都很不容易感覺到。這可能是人的常情。對於這些,應該更加深入考慮才行。每一個人,每天都要回顧自己一天的言行,問是否心中有愧,時時反省自己,應做到「仰不愧於天」的地步。
經常反省,及早發現心的疾病——如果大家都能如此,這社會勢必更加光明。於是大家的繁榮、和平與幸福,也將隨著光臨。所以我們每一個人,都要謹慎小心,誠實地檢討自己一天的言行,是否做到「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人」。
同時,由於人往往看不到自己的缺點,卻容易看到別人的過失,這時,不必憤憤不平,而應把對方當成自己的明鏡。若能這樣雙管齊下,就能避免問題的發生,而能夠人人心理健康,社會更加光明了。
當公司發展到相當規模時,經營者不知道的東西愈多,問題反而更容易解決。
幾年以前,松下先生不僅擔任松下的社長,還兼任好幾個公司的職務。有一次,他應邀參加一個經營者的經驗討論會。輪到松下發言時,他說:「最近我的做法是,盡量不去記憶與工作有關的事;更不願去瞭解各部門的專業知識。」講完後,每個人都很吃驚地追問他:「這怎麼可能呢?經營者如對本身職務,不記憶、不瞭解的話,如何使公司經營下去呢?」
事實上,他們的疑問,並非全無道理,因為在一般人的觀念裡,作為一個經營者必須時時刻刻地注意攤資料,作為參考,以便下定決策,讓部屬去執行。所以他的決策,必須要精確無誤,才不會對公司造成損害。而在這種要求下,經營者對公司的工作情形、產品以及製作技術,都應該充分涉獵。尤其當公司規模愈來愈大,產品的種類愈來愈多,營業額愈來愈大,管理制度也愈精密的時候;他所必須具備的專業知識,就更須面臨嚴格的考驗。所以,如不對生產各部門的事有所瞭解,又怎能達成任務呢?
對於這種觀念,若是在三四十年前,松下也會深信不疑。當時,他的確也是根據自己一些粗淺的知識和理解力,來作判斷決策。
但如果一個略通業務和副業知識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許就非得弄清楚來龍去脈不可。萬一部屬的解說,又和上級的意思不能溝通,往往會要求把建議擱置,再做研究,如此,就可能會誤事了。這就是經營者知道太多,反而有反效果的一個例子。
然而,像這樣的經營方法,基本條件是:必須使單位的負責人,都有相當水準的知識和經營頭腦。在他們提出一項建議之前,就已經審慎地研究和估量,確定可行,才提出來。所以,除了剛進公司的新人外,在經營決策層的重要幹部,大部分都已經有豐富經驗的專業知識。一旦建議經過他們一致同意之後,應該是相當可靠才是,如果再表示意見,就顯得多餘了。這就是松下決心不再多求瞭解,並以這種方法,來接受部下的經驗和智慧的原因。可能在經營者的觀點上,會認為不合常規,但事實上,通過這種方式所下的決策,發生錯誤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松下的許多事情,都能做得很順利。當然,偶爾松下也會從較高的標準,提醒他們,某些建議發生不當的可能性。可是,為了迅速對某些業務作決策,還是寧可少干涉部屬的決定,因為這樣確實太浪費時間。
松下不敢說自己這種做法,能放之四海而皆准;更不敢肯定,它是不是經得起科學統計分析的考驗;只是提供長久以來的經驗而已。像這種經營方式,也許得力於松下個人的直覺,或者只是不可理喻「巧合」罷了。但僥倖的是,他用這種經營方式,卻得到了一些成就。所以松下才敢指出這點:當企業規模龐大到某一程度時,經營者就應該刻意去避開某些雜事。經營事業時,訂定計劃是很重要的。如果想開一家餅乾店要如何經營下去,首先必須考慮,五年後的需要,變化究竟如何?現在每月銷售量,雖只有一百萬元,可是五年後,當然會有少許的自然增加,加上以後愛好者的增多,所以現今雖只能月賣百萬,五年後達五百萬,應該沒問題,以此為目標,漸漸增加人員的僱用,或設備的擴充。
我們當然是作如此的考慮,並用如此的計劃進行這計劃並不能說不對。可是實際上是不是一切都能照計劃,這就不知道了。
如果你只說不知道,也不是辦法,終會一事無成。所以,還是要大膽地做假定,大概會如何,而訂定一個工作目標。換句話說,就是天天在工作中去摸索。
其實經營事業,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困難。為什麼不難?據說,盲人比較不易摔倒受傷;倒是正常人,反而容易摔跤受傷。這個道理很簡單,因為盲人看不見百公尺前的東西,也許僅知道跟前的東西,甚至連跟前的事,也不知道,才需要依靠枴杖。他們是用枴杖探測路面而走,這樣,他們就不會摔倒受傷。做生意也是同樣的道理,大家雖磋商訂定一個目標,預測大概會如何,可是不真正做下去,是不會知道究竟會怎樣。因此,如果象盲人一樣,一步步摸索,就不會受傷,能夠成長的生意,終究會成長。因此,只要平凡地做下去,做生意並不困難。堅守在發揮自己專長的崗位上,即使它是「夕陽工業」,也有發展有希望。
一個人的尊嚴,並不在於他能賺多少錢,或獲得了什麼社會地位;而在於能不能發揮他的專長,過有意義的生活。一百個人不能都做同樣的事,各有不同的生活方式。生活雖然不同,可是每個人都能發揮自己的天分與專長,並使自己陶醉在這種喜悅之中,與社會大眾共享;在奉獻中,領悟自己的人生價值。這是現代人所被期望的。
每個人都站在不同的立場上,但無論什麼立場,絕對沒說這個立場不行,或那個工作不好,因為這一切全在於你所持的觀點。所有的工作,都有它存在的價值。
有人認為事業有「適合時代」與」不適合時代」的區別;說某種事業是「夕陽事業」,某種事業是「成長事業」。從某種角度看,也許是正確的。可是,從事於夕陽事業的人,是不是就注定失敗了呢?不一定吧,某種事業是不是屬於「夕陽事業」,到底由誰來決定呢?松下認為,除了經營者自己以外,誰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很多人認為,應該由社會環境或政府來決定。其實現在政府,就往往是基於這種想法,而決定各種政策。某種事業,對國家有利,就支持它;某種事業,對國家沒有多大需要,就不獎勵它。所以有人認為事業的興衰,應由政府採取政策來決定;雖然是不得已的措施,但是,最好要摒除這種想法。
現在日本從事燈籠製造業的人,已經很少了,因為日光燈,霓虹燈的發明,使人認為燈籠已不再需要了。其實、燈籠仍繼續不停地發揮它的商品功能,最近,它成為日本外銷美國的主要產品之一。
即使是文明社會,還是會想享受「岐阜燈籠」那種閒情逸致。為了滿足這種要求。那些全神貫注於製造有民俗色彩的燈籠業者,成功的不少。可是埋怨燈籠業已經不行,而必須從事不適合自己行業的人,確實也相當多。
只要有「既然經商,就不應該虧損,事實上也不可能虧損」的信念,就能成為出色的經營者。
長久以來,松下得到許多工廠的協助。這些工廠的經營者,個性各不相同。不過他覺得嫌錢工廠的經營者,都有些共同的特性,他們似乎都有某種力量與信念。
例如,當松下為配合顧客的要求,希望降低產品的價格,請他們把賣價降低時,他們絕不會說:「你怎麼沒考慮,這樣會使我虧損。」他們會回答說:「我也想以這種價錢供應。我一定盡力達成你的願望,但請你忍耐三個月。我在這段時期內。會努力降低成本,設法滿足你的要求。請你放心,我有這種信心。」
松下自己在剛創業時,曾經從事承包的工作。那時候,他也採取同樣的作風。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我會虧損,請你不要為難我。」「一定要五元才行嗎?」
「如果不是五元,我就不合算」。
「真的嗎?或許有辦法以五元,甚至以四元五毛供應。我一定設法要求。」如果這樣對待顧客,對方一定會高興。這樣你就能拚命地努力達成目標。
當然,如果顧客要求的減價太過分,則實在沒有辦法接受;但對於合乎社會需要,所作的降低成本計劃,一定要全心全意地設法實現。
松下認為,惟有抱著「既然經商就不應該虧損,事實上也不可能虧損」的信念,才能做到這一點。如果心中有一絲「偶爾虧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種念頭,就難免信心動搖,而在中途遭遇挫折。企業能否成長、也許就取決於經營者的基本觀念吧。
「在買賣或企業經營時,難免虧損」的這種觀念,只能算是弱者的一種自我安慰。就買賣和企業經營的本質而言,只要真正負責,再踏出一步,一定會有適當的利益。經營者應該具有這種最起碼的態度。
不是你替我銷售,因為你的公司是屬於我的;我的公司,也是屬於你的;是大家的公司,是社會的公司。
有一次,美國某大連鎖商店的副董事長,到松下公司來。目的是要來採購松下公司的製品。松下也特地和這位副董長見了面,在交談中,特別讓松下感興趣的,是他說明中的一段:「為了經營這種商店,我們擁有七種基本精神。對重要的顧客,務必懇切對待,以這種精神,做為全店的指導原則。」
因此松下說:「你現在給我介紹了貴公司的七種精神。老實說,敝公司正好也有和貴公司相同的七種精神,這些就是。」說罷,松下把公司應遵守的精神,譯成英文拿給他看。他非常高興地說:「這太好了。敝公司和貴公司今後就要開始交易,但現在已經有共通的地方。」又說:「敝公司對商業上的對象,都不叫『供應商』,而是稱為『協助商』。這種『供應商就是協助商』的觀念,是出自創業人的一個理念,你們居然有七種和我們相同的偉大基本精神,實在再好也沒有了。」
經過如此,松下得以瞭解對方的實際情形,對方也與松下產生共鳴,可以說在非常可喜的狀況下,交易成立。松下先生告訴該副董事長:
「副董事長,敝公司和貴公司之間的交易,能順利成立,我非常高興。因為這交易成立,我認為松下電器公司從今天起,在美國全國新開張了一千七百家的商店。剛才你讓我看的那些不了起的店舖,老實說,我認為今後全部都是屬於我的。而且那裡又有董事長和你,其他優秀的幹部和訓練有素的幾萬名從業人員。我認為那些人士,全部都是我的從業人員。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放心出貨給貴公司。」
最後松下又問:
「我是這麼想的,你反對嗎?」
副董事長說:
「我生意已經做了很久,但跟我說這種話的,你是第一人。但是仔細一想,你說的確實有理。今後,請你把我們公司,全部當做屬於你的吧。我非常贊成你的想法。」
他非常高興,再度跟松下握手,乍看似乎毫無道理的要求,他竟然很瞭解,欣然贊成;這一點松下自己也非常高興。但實際上,他認為這種想法不僅僅對生意,對社會上任何事,都應該可以通用。
因為在今天的社會,任何人都以某種形式,擁有「屬於自己的」。並且往往會錯以為,那些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可是如果從更高遠的觀點看,人人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是為了社會生活的權宜。也就是世界上所存在的一切東西,是為社會、為世人的共同利益而存在的。因此,若能站在這種觀點來看事物,「你的公司是屬於我的」想法也沒有錯;反之,也可以說「我的公司是屬於你的」了。
社會上的人如果都有這樣的想法,自然就會產生尋求大家共同繁榮的慾望來,戰爭之類的事,也不至於發生。
近來在部分產業界,常見的所謂惡性競爭,也可以說是因為缺乏這種觀念,所引起的。大家站在廣闊的視野看事物,在今天尤為重要。
現代經營者,一方面要關心企業的經營方針,另一方面,要關心政治的改革。
對於現在做生意或經營企業的人來說,憑自己的努力及能力,而無法應付的不安與不耐煩,遠比過去多得多。
其原因在於,古時候政治與經濟的關係不密切,現代則「政經一體」的傾向日益明顯;政治情勢左右經濟發展的程度增加了。因此,有不少問題,是商業界本身怎麼努力,也無法解決的,因而增加了和過去性質不同的煩惱與不安。
但是,無論國家的局勢或政治如何,在顧及國家的問題時,必須同時想到公司應有的方針及作法。無論政治因素引發了何種困難,既然身為經營者,就得堅決地尋求,並貫徹自己認為「正確」的方針,並和自己觀念一致的人,攜手合作。這樣才能尋求局部的穩定。
現代的經營者,必須切實重視「一方面既要關心企業的經營方針,另一方面,也要關心政治的改革。」
政治與經濟是不分家的。為了企業的發展,經營者不但要關心政治。還要改善它。
談到政治,有些人認為那是執政者的事,經營者只要考慮如何擴展事業,就可以了。這種想法是否正確,令人懷疑。松下認為,在現代的社會裡,經營者在確實而適當地推動企業經營的同時,必須關心政治,並且提出適當的要求。在日本,封建制度遺留下的觀念:「政治是統治階層的事」,仍然深植在很多人心中。二次大戰前,這種傾向特別顯著。在松下開創事業的所在地大孤,流行一句話:「政治歸政治,經濟歸經濟,我們獨立獨行,以自己的力量做買賣。」二次大戰前,政治和經濟的關係,比較薄弱,更助長了這種形態。但是今天情況,已經完全改變,經濟活動受到政治形態很大的影響。例如,景氣好壞,在從前純粹是經濟問題,但是,現在由於政府的經濟政策和財政政策,可能將景氣調整至一個相當的程度。
或者隨著經濟的繁榮,需要擴充道路、飛機等各種社會設施,這當然也是政治的工作。同時「事業的成敗,取決於人」,「培養人才」的學校教育,稱政治也有很大的關係。另外,今天從事企業活動,需要各種許可、認可證明,決定這些事物的政治價值,可能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到企業的生產價值。
綜合這許多的理由,松下認為,企業在貫徹它的使命,貢獻社會時,一半要靠企業本身的努力經營,而另一半,則受到以政治形態為中心的社會情勢所左右。換句話說,企業除了必須有正確的經營理念、企業內部,以及誠實而努力地經營外,還需要適當的經濟政策以及其他各種措施相配合,企業的努力才會有效果。反之,如果政治措施不得當,經營努力很可能會成為泡影。
所以,身為經營者和經濟人,必須拚命努力地工作,以達成他對社會所負的責任。但光是這樣,不見得能完成他的責任,也還要關心政治,向執政者提出建議,使政府政策,能與正常的企業努力,經營努力相配合。因此,經營者必須關心政治,適當地提出要求,這是極為重要的,而在當今民主時代裡,更顯得重要。
當然,經濟人對政府提出建議或要求,常會被認為是為自己的企業,謀求特別的權利,但松下先生並不是這個意思。基於這種心理,關心政治,使政治成為私人的工具,絕對是不好的。松下先生認為,經營者應該以他的專才,來考慮什麼對國家國民是好的,關心政治,對執政者提出適當建議,以期產生理想的政治。企業內部的努力才不會白費,企業對社會的責任,也就更容易達成。
因此,今天的經營者,在拚命努力於副業的同時,要關心政治,對執政者提出適當要求,才能夠充分達成他對社會的責任和義務,這一點大家必須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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