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半個多小時就出了高速公路,拐上盤山的彎路。這時雨荷從倒後鏡中看到後面一部黑色的本田車一直跟著她。她開快,那部車也開快;她放慢,那部車也放慢,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像影子一樣緊跟不捨。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黑黝黝的山林變得陰森恐怖,危機四伏。盤山公路上,沒有一輛車經過。雨荷感到害怕,莫非遇到了劫匪?想到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的汗毛孔戧了起來。她拿起「大哥大」打999報警求助,耳筒裡只傳出「嗚嗚」聲,顯然已被停機。這手機是方陽暉替她開的台,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停了機。雨荷氣憤地摔掉了手機。她打開了車頭燈,踩足了油門,在崎嶇的山路上急馳。她發現後面跟蹤的車也亮起了前燈,像瞪著巨眼的餓虎步步緊逼地追逐著她,撲向她。
雨荷急得想哭,卻緊張得連眼淚也流不出來。她駕的車像一匹野馬橫衝直撞,車頭燈飄忽不定的光線,像驚悸的野兔在路面上跳來竄去。
急轉彎時,車輪摩擦地面,迸濺起火星,發出金屬劃刮玻璃般撕裂心肺的怪叫。雨荷拚命奔逃,尋找著出口的岔路。這時她發現追車的後面,又閃出了一部車子,她驚喜萬分,搖下了車窗,伸出頭去,高聲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砰——」突然一聲槍響,火光一閃,子彈從她的車頂呼嘯而過。雨荷嚇得忙把頭縮回車內,但這時她發現車子越過了路面,已來不及控制方向盤,她閉上了眼睛……車子朝斜坡衝下去,翻了幾個觔斗,滾落下幾十丈深的崖底。
追車也越過路面,衝到斜坡前,「嘎」地剎車停在斜坡頂。大鬍子從車廂裡跳出來,持著手槍,撲到了崖頂,朝崖底望去,憑借路燈,他看到跌落崖底的車子,四輪朝天地躺在那裡。
大鬍子相信車裡面的人已進了鬼門關,必死無疑,便準備登車逃離現場。但他剛一轉身,下頦就挨了重重一拳,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定睛一看,卻見一個細皮嫩肉的年輕人站在面前。來人正是李若龍。大鬍子輕蔑地望了他一眼,把槍別在褲腰上,逕自走向車子。他根本不把李若龍放在眼裡,從容地掏出車匙打開車門正要上車,李若龍一個箭步竄上,飛腿一腳踹在車門上。大鬍子被激怒了,轉身迎向李若龍。
李若龍不等他站穩,閃電般朝他胸部連擼幾拳。大鬍子卻巋然不動,李若龍又向他下盤掃了一腿,大鬍子穩若鐵椿。李若龍知道大鬍子練的是鐵布衫功,下盤功夫厲害,要取勝他,必須攻他上盤,於是縱身一跳,退出幾米遠。大鬍子雖然頂住了李若龍的拳腳,但他已領教到這個年輕人拳腳功夫了得。他脫下了外套,甩在一邊,露出古銅色的十字胸肌,他拱起背肱,掄著手腕,骨骼因錯位,發出「咯咯」聲響。他瞪著面前阻住他去路的傢伙,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他像餓虎撲兔般擼拳直搗李若龍。
李若龍不與他正面對拆,左閃右避,瞅準了破綻,雙手像鐵耙般扣住了大鬍子擼過來的手臂,身子往下一挫,使出擒拿術,一個背摔,把大鬍子像扔布袋一樣重重地摜倒在地上。大鬍子硌到了腰間的手槍,就地一滾,拔出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李若龍的腦門,他命令李若龍到崖岸上去。李若龍被押著走向斜坡口,他知道大鬍子要在那裡開槍結果他,再把他推落崖底。快到崖岸時,李若龍說時遲那快,用肘子猛地一撞大鬍子,趁機縱身跳下斜坡,大鬍子不防有此一著,持槍俯視,斜坡下一片黝黑,茅草叢生,根本看不見人的蹤影。
大鬍子搜尋了一陣子,心想,這個年輕人是死是活對他無關緊要,此地不宜久留,應立即離開。於是,他轉身便走,不料腳下一絆,撲倒了。原來李若龍在夜色的掩護下已爬了上來,見大鬍子要逃就飛身撲出,兩人在地上扭作一團,李若龍死死箝住大鬍子持槍的手,他們在地上翻滾著,突然「砰」的一聲,手槍走火了,李若龍躺在地上,大鬍子騎在他身上,手裡持著槍,槍口飄出淡藍的硝煙,他慢慢地垂下了持槍的手,胸口汩汩地湧出殷紅的血,滴在李若龍的臉上,接著,大鬍子的身軀向一邊傾斜,「彭」地倒下了,像被砍倒的一棵樹。
李若龍撿起了手槍從地上爬起來,他一看手槍大吃一驚,這支勃朗寧在方家見過,但此時來不及細想,他衝至崖岸上,發現崖底似乎有動靜,他睜大了眼睛,隱隱約約地看到雨荷正掙扎著從車窗往外爬,啊,她沒死——李若龍驚喜得差點叫起來。他正準備爬下去營救雨荷,突然聽到淒厲的警笛聲,他見一輛閃著警燈的警車,「嗚嗚」地急馳而來。
李若龍瞬即作出的反應是,他必須避開警方。他回頭望了一眼雨荷,奔回車裡,駕車離開現場。李若龍在山路上找了一個岔口,開著車又兜回現場附近的一個山坡上,他跳下車跑上坡頂,隱蔽在樹叢後,用紅外線夜視望遠鏡觀察山下的情勢。他心裡默默地為雨荷禱告著,並祈求雨荷原諒他沒有及時去救她。他怕自己被扯進無休止的偵訊中,失去自由,因而貽誤了追查真兇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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