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在九龍的聖公會教堂舉行。這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詹森挽著身披潔如白雪、輕若鴻毛、拖著曳地長擺婚紗的王薇,踏著教堂通道的紅地毯,在兩個花童的前導下,緩緩地走向神壇。詹森悄聲地對王薇說:「今天你特別美麗!」王薇嫣然一笑,耳畔彷彿聽到仙樂飄飄,覺得自己恍若夢中。
他們佇立在神壇前。牧師悠揚地誦道:「我僅以真主的名義主持婚禮。」他問詹森:「詹森先生,你願意娶王薇小姐為妻嗎?」詹森答:
「我願意!」牧師又問王薇:「王薇小姐,你願意嫁給詹森先生為妻嗎?」王薇點了點頭。詹森提點道:「說願意。」王薇說:「我願意。」
牧師再琅琅誦道:「我僅以真主的名義宣佈你們倆結為夫婦,無論貧窮、疾病、災禍都照顧對方,不離不棄,互相廝守。阿門。」一對可愛的花童向他們獻上了鮮花。牧師宣佈:「現在你們可以互換戒指,親吻對方了。」
詹森將一枚戒指套在王薇手指上,王薇也為詹森戴上了戒指。之後,詹森俯首親吻著王薇的櫻唇。十幾位觀禮的嘉賓都立起身來鼓掌祝賀。詹森挽起新娘,緩步走出教堂。在教堂門口的玉階上,嘉賓們將七彩繽紛的紙屑撒向詹森和王薇,飛舞的紙屑如花雨,飄灑在他們的鬢髮和身上。
清水灣影城片場。泳池畔,一部影片正在拍攝之中。片名《舐血紅唇》,女主角是沈菲。
由於沈菲「波後」聲名鵲起,一夜之間竄紅,一位導演靈機一動,以她為噱頭,為她度身訂造了一部低成本製作的影片。
這場戲拍的是沈菲「芙蓉出水」的鏡頭。沈菲裹著厚厚的浴巾,在池邊接受記者的採訪。
「這部片的主要情節是什麼?」「這部片子是講一個三陪女郎以色相為誘餌,引誘過路的司機,然後與同黨合夥劫殺的故事。」「你在片中扮演什麼角色?」「嘻嘻,當然是三陪小姐。」「有大膽的鏡頭嗎?
「「你是指暴露嗎?」記者點頭。「有,但是只限露背,不露三點。」
「最後三陪小姐的結局如何?」「結局就是這樣——」沈菲扮了一個張著大口,翻著白眼的恐怖死相,然後哈哈地笑起來。記者還想再問,聽到導演在喊——「埋位,埋位。」
導演陸小冬是一名新派導演,長髮披肩,不修邊幅。他吆喝燈光、場記和攝影師各就各位後,走過去跟沈菲交待一些細節。他比比劃劃了一陣,回到攝影機旁,下達開拍指令:「開麥拉」。攝影機「軋軋」地轉動起來。照明探射燈射向沈菲。沈菲甩掉浴巾,穿著三點式的比基尼,走到池邊,魚躍入水。
沈菲在水中仰泳,雙臂濺起水花,雙峰突起水面,白條條的胴體,在綠波中載浮載沉。躍出水面的一剎那,如芙蓉自水中冉冉升起。「停——」陸導演叫停機,他對攝影師說:「用慢鏡頭、特寫,要拍出身上的水瀉下來,「唰」的一下,像脫去衣服一樣的效果,然後對準她胸部一個大特寫,肉色的泳衣裹在身上,像一絲不掛光脫脫的。」攝影師點頭,表示明白。
「OK,出水這個鏡頭重來,準備,開麥拉。」攝影機又「軋軋」地轉動,沈菲又下水,撐著池邊上躍。一遍、兩遍,如此重複七八遍,導演才說:「OK!今天拍到這裡為止,明天拍沖涼鏡頭。」
沈菲冷得嘴唇發紫,披上浴巾渾身仍顫動如篩。記者立即見縫插針,又趨前採訪。
「沈小姐,這麼冷辛不辛苦?」「當然辛苦,但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你在水中有什麼感覺?」「我感到尷尬。」沈菲的答話,令記者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沈菲面露靦腆之色說:「我今天正好來例假,但是為了不耽誤拍攝進度,硬著頭皮下水。剛才在水中,把水染紅了,不知道鏡頭有沒有拍到,如果出現在銀幕上,你說多難堪!」在場的男記者聽了啼笑皆非,紅著臉迴避。沈菲卻朝他們一笑,說聲「拜拜」向等候的專車走去。一陣引擎聲,噴出一股尾氣,車子開走了。一名男記者問身邊的同行:「這點寫不寫上去?」同行說:「她都敢說你還不敢寫?」
早晨,李若龍路過天橋底報攤時,照例買了一份《明報》。瞥見這期《新週刊》的封面又是沈菲的艷照,標題是《沈菲賣肉買樓》。他莞爾一笑,走上天橋,向中環廣場走去。
到了公司,見會籍部的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談笑。停下一聽,原來是在議論沈菲。綽號瘦皮猴的男同事說:「噯,『賣肉買樓』我還以為真是為了買樓出賣肉體,其實不然,只不過拍戲瘦了幾磅,就說是『賣肉』,真是牛皮吹過頭了。」「那也不是完全沒『料』到,」另一個胖子說:「文章說,她看了毛片又哭又鬧,說露三點的鏡頭沒剪掉,導演騙了她,她要告電影公司和導演。」瘦皮猴不以為然:「這你也相信?只不過是電影公司的宣傳伎倆罷了。」
有人表示贊成:「她還怕露三點?月經染紅水池她都講出來,生怕沒人知道哩。這個女人真不知『羞恥』二字怎麼寫。」
胖子嘻皮笑臉地說:「那你去教她寫嘍。」大家哄堂大笑,忽然發現李若龍站在門口,立即散回座位,噤若寒蟬。李若龍沒有訓斥他們,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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