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經濟學主要是研究對活動的動力和對活動的阻力,這種動力和阻力的數量能用貨幣來約略地衡量。這種衡量僅指它們的數量而言。動機的質量,不論是高尚的還是卑鄙的動機,在性質上是無法衡量的。
經濟學是一門研究在日常生活事務中過活、活動和思考的人們的學問。但它主要是研究在人的日常生活事務方面最有力、最堅決地影響人類行為的那些動機。每個稍有可取之處的人,在從事營業時都具有較為高尚的性格;在營業方面,像在別處一樣,他也受到個人情感、責任觀念和對高尚理想的崇拜的影響。的確,最有能力的發明家,和進步的方法與工具的組織者之所以發揮他們最好的精力,是因為受到高尚的好勝心的鼓舞,並非完全因為愛好財富的緣故。不過,話雖如此,日常營業工作的最堅定的動機,是獲得工資的慾望,工資是工作的物質報酬。工資在它的使用上可以是利己地或利人地用掉了,也可以是為了高尚的目的或卑鄙的目的用掉了,在這一點上,人類本性的變化就發生作用了。但是,這個動機是為一定數額的貨幣所引起的,正是對營業生活中最堅定的動機的這種明確和正確的貨幣衡量,才使經濟學遠勝於其他各門研究人的學問。正像化學家的精良天秤使得化學比其他大多數自然科學更為精確一樣,經濟學家的這種天秤,雖然現在還很粗糙和不完善,也使得經濟學比其他任何一門社會科學更為精確。但是,經濟學當然不能和精密的自然科學相比:因為它是研究人類本性的不斷變化和細微的力量。
經濟學比別門社會科學有利之處,似乎是由下一事實產生的:它的特殊的工作範圍,使它比其他任何一門學問具有採用精密方法的較大的機會。它主要是研究那些慾望、憧憬和人類本性的其他情感,它們的外部表現是以這樣的一種形式成為活動的種種動力,以致這些動力的力量或數量能夠相當正確地加以估計和衡量;因此,對這些動力就能用科學方法來研究了。當一個人的動機的力量——不是動機的本身——能用他為了得到某種滿足正要放棄的貨幣額,或者用剛好使他忍受某種疲勞所需要的貨幣額,加以大約的衡量的時候,科學的方法和試驗便有可能了。
指出以下一點是重要的:經濟學家並不能衡量心中任何情感的本身,即不能直接地來衡量,而只能間接地通過它的結果來衡量。即使一個人自己在不同時間的心情,他也不能準確地互相比較和衡量。至於別人的心情,除了間接地和推測地從它的結果來衡量外,是沒有人能夠衡量的。當然,有些情感屬於人類的較高本性,而有些則屬於較低的本性,因此種類不同。但是,即使我們將我們的注意力集中於僅僅是同一種類的物質愉快和痛苦,我們感到也只能從它們的結果來間接地比較。其實,除非這種愉快和痛苦在同一時間發生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否則,即使這種比較在某種程度上也必然是推測的。
例如,兩個人從吸煙中所得到的愉快是不能直接比較的;
既使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從吸煙中所得到的愉快,也是不能直接比較的。但是,如果我們看到一個人對他有的幾個便士用於買一支雪茄煙,還是買一杯茶喝,還是坐車回家,猶豫不決,我們便可按照常例說,他從這三件事上能得到同樣的愉快。
因此,如果我們要想比較即使是物質的滿足,我們也不能直接比較,而必須間接地從這種滿足對活動所提供的動力來比較。如果要得到兩種愉快之中任何一種愉快的慾望,會誘使環境相同的人各去做剛好是一小時的額外工作,或是誘使身份相同和財產相同的人各為這一小時工作付出一個先令的話,則我們可以說,為了我們研究的目的,這兩種愉快是相等的,因為要得到愉快的慾望,對於情況相同的人而言,是激發活動的同樣強有力的動力。
這樣,像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所做的那樣,我們用激發活動的原動力或刺激物來衡量一種心情,雖然在我們所要考慮的動機中,有些屬於人類的較高本性,有些屬於人類的較低本性,但也不會引起新的困難。
因為,假如我們看到一個人在幾種小的滿足之間猶豫不決,過了一會他忽又想到在他的歸家途中會遇到一個貧窮的病人;他花了一些時間才決定究竟是為自己選擇一種物質滿足,還是去做一件善事,以他人之樂為樂。因為他的慾望時而這樣,時而那樣,他的心情的性質就會發生變化;哲學家必須研究這種變化的性質。
但是,經濟學家研究各種心情,是通過心情的表現,而不是心情的本身;如果他覺得不同的心情對活動提供相等的動力的話,則他為了研究的目的便把這些心情當作表面上是相等的。其實,他所用的方法,和每個人在日常生活中每天常做的一樣,不過較有耐心和思想,較為謹慎小心而已。他不打算去衡量人類本性的高級情感與低級情感的真正價值,也不去比較對美德的愛好與對美味食物的慾望。他從結果來估計激發活動的動力,正如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所做的一樣。他遵循平常談話所採取的途徑,所不同的只是在於:在他進行研究時,在弄清楚他的知識的範圍方面更為謹慎小心而已。他從在一定情況下對一般人的觀察中,得出他的暫時性的結論,並不打算探求個人的心理和精神的特徵。但是,他也不忽視生活的心理和精神方面。相反的,即使在經濟研究的較狹的用途方面,瞭解佔有優勢的慾望是否有助於形成一種堅強和正直的性格,也是重要的。在經濟研究的較廣的用途方面,當這種研究被應用到實際問題上去的時候,經濟學家也像別人一樣,必須關心人類的最終目的,並考慮各種滿足的實際價值的差異,這些滿足是對活動的同樣有力的動力,因為具有相等的經濟價值。這些價值的研究只是經濟學的起點。但這種研究確是一個起點。
第二節 同一先令所衡量的動力對窮人比對富人為大的計算:但經濟學通常尋求不受個人特性影響的廣泛結果。
用貨幣來衡量動機,還有幾種其他的限制要加以研究的。
第一種限制的發生,是因為必須考慮同額貨幣所代表的愉快或其他滿足,對不同的人在不同環境之下多寡不同。
即使對於同一個人而言,一個先令所衡量的愉快(或其他滿足),也許在一個時候比另一時候為大;這因為他所有的金錢,也許時多時少,或者因為他的感覺可以發生變化的緣故1。同樣的事件,對於經歷相同、外表相似的人所發生的影響,也常有不同。例如,當一群城市裡的小學生到鄉村裡去度一天假日的時候,恐怕他們之中不會有兩個人由此獲得種類相同、強度相等的愉快。同樣的,外科手術施於不同的人,造成不同程度的痛苦。父母對於子女,就我們所能說的,當然是同樣慈愛的,但對愛子的夭折,父母的悲痛也大有不同。
有些人一般是不很敏感的,但卻特別容易感到特殊種類的愉快和痛苦;同時,本性與教育的不同,可使一個人對苦樂的全部感受力比別人大得多。
所以,如果說任何有相同收入的兩個人,都能從它的使用上得到同樣的利益,或者說收入同樣減少,他們就會受到同樣的痛苦,都是不妥當的。從每年收入都是三百鎊的兩個人中各征一鎊稅的時候,雖然每人都要放棄一鎊價值的愉快(或其他滿足),這是他能最容易放棄的,也就是說,每人將要放棄剛好是一鎊對他所衡量的東西;但是,每人所放棄的滿足的強度,卻不一定是相等的。
雖然如此,如果我們所取的平均數非常廣泛的話,足使各人的個人特性互相抵消,則有相同收入的人,為了得到一種利益或避免一種損害將要付出的貨幣,確是這種利益或損害的良好的衡量。假如有一千個人住在設斐爾德城,另有一千人住在利茲城,每人每年約有一百鎊收入,對他們都征一鎊的稅;我們可以相信,這一鎊的稅在設斐爾德城將造成的愉快的喪失或其他損害,與它在利茲城將要造成的具有大約相同的重要性:如使他們的收入都增加一鎊的話,則這兩個地方就會得到相等的愉快或其他利益。如果他們都是成年男子,從事同一行業,因為可以推測在他們的感覺和性情上、興趣和教育上也大致相同,則這種可能性就更大。如果我們以家庭為單位,並對這兩個地方的每年有一百鎊收入的一千個家庭中每個家庭因減少一鎊的收入所引起的愉快的喪失,加以比較的話,則這種可能性也毫不減少。
其次,我們必須考慮下一事實:使一個窮人對任何東西付出一定的代價,比使一個富人需要有較強的動力。對於一個富人而言,一先令所衡量的愉快或任何滿足,比一個窮人為小。一個富人對是否花一個先令只買一支雪茄煙猶豫不決時,他所考慮的種種愉快較一個窮人為小,而這個窮人卻在考慮是否花一個先令去買可供他一月之需的煙草。每年有三百鎊收入的職員下雨時坐車去上班,而每年只有一百鎊收入的職員,在雨下得更大的時候,仍是步行上班;因為,乘電車或公共汽車的費用所衡量的利益,對窮人比對富人較大。窮人如果用掉了那筆車費,以後他將因缺少這筆錢而受到較之富人的感受為大的痛苦。在窮人的心目中,車費所衡量的利益,比在富人的心目中所衡量的為大。
但是,我們如能考慮大多數人的活動和動機時,造成這種差錯的來源也會減少的。例如,如果我們知道,一家銀行的倒閉使利茲城的居民損失二十萬鎊,使設斐爾德城的居民損失十萬鎊,我們就很可相信,在利茲城所造成的損失,比在設斐爾德城大一倍;除非我們確有某種特別理由,相信一城的銀行股東比另一城的股東是一個較為富有的階級;或者相信銀行倒閉對兩個城市的工人階級所造成的失業的比重不同,情況才不是這樣。
在經濟學所研究的事件中,絕大多數是以大約相同的比例影響社會上一切不同的階級;因此,如果兩件事情所造成的愉快的貨幣衡量相等的話,則認為這兩件事情的愉快多寡相同是合理的,也是合於平常習慣的。更進一步說,如從西方世界的任何兩個地方,毫無偏見地抽出兩大群人,他們會將金錢以大約相等的比例,作為生活的較為高尚的用途,因此甚至就有這樣一種表面上的可能性:他們的物質資源如有相等的增加,他們生活的美滿和人類的真正進步也將有大約相等的增大。
第三節 習慣本身大都基於有意識的選擇。
再說到另外一點,當我們以活動來衡量慾望,而慾望成為激發活動的動力時,這並不是說,我們認為一切活動都是有意識的,而且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因為,在這一點上,像在其他各方面一樣,經濟學把人看作正像他在日常生活中那樣:在日常生活中,人們並不預先考慮每一活動的結果,不管它的推動力是出自人們較高的還是較低的本性。
現在,經濟學特別關心的生活的一面,就是人的行為的最深思熟慮、且在他未做一事之前總是先考慮它的利害得失的一面。而且,在他的生活的這一面上,當他確是遵照風俗習慣,暫時對一事不加考慮就去做的時候,風俗習慣的本身差不多一定是精密和細心地觀察不同行為過程中的利害得失的產物。一般不會有像資產負債表上借貸兩方的任何正式的計算:但在人們一天工作完畢回家的時候,或者是在社交場合便會互相談說:「這樣做不合適,那樣做就好了」,等等。使一件事比另一件事做得較為適合,不一定是為了自私的利益,也不一定是為了物質的利益;而且常會這樣辯解說:「這個或那個辦法雖然省了一點麻煩或一點錢,但對別人是不公平的」,以及「它使人看起來卑鄙」或「它使人感到卑鄙」。
的確,在一種情況下所產生的一種習慣或風俗,當它在別種情況下影響活動時,在努力與因努力而達到的目的之間,至今還沒有明確的關係。在落後國家裡,仍有許多風俗習慣,類似使禁閉中的海獺自己築堤的習慣;這些風俗習慣在歷史家看來是充滿深意的,而且立法者必須加以考慮。但在近世的營業事務中,這種習慣很快就消失了。
這樣,人們生活中最有系統的部分,通常就是他們謀生的那一部分了。凡從事任何一種職業的一切人的工作,都能被仔細觀察;因而對這種工作就能作出一般的說明,並能用與其他的觀察的結果作比較,來檢驗這種說明是否真實可靠;
關於對這些人提供足夠的動機所需的貨幣或一般購買力的多寡,也能作出數字的估計。
不願延遲享樂,以留作將來之用的這種心理,是用積累的財富所生的利息來衡量的,而利息正是為留作將來之用提供了足夠的動力。然而,這種衡量卻有某些特殊的困難,必須等到以後再加研究。
第四節 經濟動機不全是利己的。對金錢的慾望並不綁斥金錢以外的影響,這種慾望本身也許出於高尚的動機。經濟衡量的範圍可以逐漸擴大到包括許多利人的活動在內。
在這裡,像在別處一樣,我們必須記住:賺錢的慾望本身並不一定是出於低等的動機,即使賺來的錢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也是如此。金錢是達到目的之一種手段,如果目的是高尚的話,則對這種手段的慾望也不是卑鄙的。假如一個青年努力工作,並盡量節省,為了以後能自己負擔進大學讀書的費用,他是渴望獲得金錢的;但這種渴望之心是並不卑鄙的。簡言之,金錢是一般購買力,且被奉為是一種達到各種目的——高等的和低等的,精神的和物質的——的手段。
這樣,「貨幣」或「一般購買力」或「物質財富的掌握」是經濟學所研究的中心問題,雖屬確實,但其所以如此,並非因為貨幣或物質財富是被當作人類努力的主要目標的緣故,甚至也不是因為它被當作對經濟學家的研究提供主要課題的緣故,而是因為在我們這個世界裡,它是大規模地衡量人類動機的唯一便利的方法。如果已往的經濟學家弄清楚了這一點的話,則他們就會避免許多可悲的誤解;卡萊爾和拉斯金兩人關於人類努力的正確目標和財富的正當使用之明訓,就不會因為其中對經濟學的痛加攻擊而有所減色了,而這種攻擊卻是基於錯誤的意見:相信經濟學除了研究對財富的利己慾望之外,與任何動機無關,甚至認為經濟學強調了一種卑鄙的利己政策。
再者,當我們說到一個人的活動的動機,是為他能賺得的金錢所激發時,這並不是說,在他的心目中除了唯利是圖的念頭之外,就沒有其他一切考慮了。因為,即使生活中最純粹的營業關係也是講誠實與信用的;其中有許多關係即使不講慷慨,至少也沒有卑鄙之心,並且具有每個誠實的人為了潔身自好所具有的自尊心。其次,人們藉以謀生的工作有許多本身是愉快的;社會主義者認為可以使人對更多的工作感到愉快,是有道理的。的確,即使初看起來似乎是索然無味的營業工作,由於它對發揮人們的才能和爭勝與爭權的本能,提供了機會,也往往產生很大的愉快。因為,正像一匹比賽中的馬或一個運動員,竭盡全力勝過他的競爭者,並對這種緊張感到愉快一樣;一個製造商或一個商人,受到勝過他的競爭者的希望的鼓舞,比受到增大他的財產的慾望的激勵,也往往是大得多。
第五節 續前。
經濟學家的工作的確總是要仔細考慮,吸引人們去謀求某種職業的一切利益,不論這些利益是否表現為貨幣的形態。
如果其他情況不變的話,則人們將會喜歡一種不必弄髒雙手、享有良好的社會地位等等的職業;這些利益對每一個人的影響的確不完全一樣,但影響大多數人,卻差不多是一樣的,因此,這些利益的吸引力就能用貨幣工資來估計和衡量,而它們是被當作與貨幣工資相等的。
其次,要得到周圍的人的讚美、避免這些人的藐視的慾望,也是對活動的一種刺激。這種刺激在一定的時間和地點,對於任何一類人,往往發生大致相同的作用;雖然局部和暫時的情況不但對這種求譽慾望的強度大有影響,而且對讚美別人的那些人的種類,也大有影響。例如,一個自由職業的人或一個技術工人,對於來自同一行業的人的毀譽,會是非常敏感的,而對於其他的人的毀譽,則不甚介意了;如果我們不注意觀察這一類動機的方向,並精密估計它的力量的話,則許多經濟問題的研究,就會變為完全不真實了。
在一個人要做似乎會有利於他的同事的事情的慾望中,也許會有一點利己的念頭在內,因此,在他希望他的家庭在他生前和身後都能興旺發達的慾望中,也會包含個人的自尊心的因素在內。但是,家庭情感一般仍是利人主義的一種純粹的形式,如果不是因為家庭關係本身是有一致性的話,則家庭情感的作用恐怕就表現不出什麼規律性來。事實上,家庭情感的作用是相當有規律的;經濟學家總是充分考慮這種作用,尤其是關於家庭收入在家人之間的分配、為孩子們準備將來事業的費用以及積累他所賺來的財富留作身後之用等問題。
因此,這不是缺乏意志而是缺乏力量,使得經濟學家不能考慮這類動機的作用,如果採取很廣泛的平均數的話,則某些種類的慈善活動就能用統計表來說明,並且在一定程度上能被歸納為規律,經濟學家對此是很歡迎的。因為,像這樣變化無常和不規則的動機,的確是很少的,不過,借助於廣泛和耐心的觀察,關於這種動機的某種規律是能被發現的。
即使現在,相當準確地預言家道小康的十萬英國居民將會捐助給醫院和教堂及傳道會的捐款之數,也許是可能的;只要能這樣做,對於醫院護士、傳教士及牧師的服務的供給和需求作經濟上的研究,就有基礎了。然而,以下一點恐怕常是確實的:責任感和對鄰人之愛所激起的那些活動,大多是不能分類、被歸納為規律和加以衡量的;因為這個理由——並非因為這些活動不是基於利己心的緣故——經濟學的方法才不能用之於這些活動。
第六節 共同活動的動機對於經濟學家具有巨大的和日益增長的重要性。
以往的英國經濟學家也許過於注重個人活動的動機。但事實上,像其他一切社會科學的學者一樣,經濟學家研究個人,主要是將他當作社會組織中的一分子。正像一所教堂不光是等於建成它的那些石頭、一個人不光是等於一系列的思想和感情一樣,社會的生活也不光是它的各個成員的生活的總和。全部的活動誠然是由它的構成部分所組成的;在研究大多數的經濟問題時,最好的出發點誠然是在於影響個人的那些動機,個人並非被當作是一個孤立的分子,而是被當作某一特殊行業或產業團體的一員;但是,正如德國學者所極力主張的那樣,經濟學對於有關財產共同所有,與共同追求重要目的的動機,加以重大的和日見增長的注意,也是確實的。當代日益增長的熱誠、大多數人的日益增長的智慧以及電報、印刷物和其他交通工具的日益增長的威力,不斷地擴大為公眾利益的共同活動的範圍;這些變化以及合作運動的推廣和其他各種自願組織的團體,正在金錢利益影響以外的各種動機的影響之下發展起來:它們常為經濟學家不斷地開闢衡量種種動機的新機會,而這些動機的作用似乎不能被歸納為任何規律的。
但事實上,動機的多種多樣,衡量這些動機的困難和克服這種困難的方法,是本書內我們將要研究的主要課題之一。
差不多本章所提到的每一點,在以後講到與它有關的經濟學的某些主要問題時,都需要加以較為詳細的討論。
第七節 經濟學家主要是研究人的生活的一個方面,但是這種生活是一個真實的人的生活,而不是一個虛構的人的生活。參看附錄三。
我們暫作結論如下:經濟學家研究個人的活動,但是,他是從個人活動與社會生活而不是與個人生活的關係來研究這些活動的;因此他不大注意個人性情和性格上的特點。經濟學家仔細觀察整個一類人的行為,有時是全國的人的行為,有時只是住在某一區域的人的行為,更多的則是在某一時間和某一地點從事某種特殊行業的人的行為:靠了統計學的幫助,或用其他方法,經濟學家就可知道他所觀察的某一集團的成員正好願意平均付出多少錢,作為他們所要的某一物品的價格,或者必須付給這一集團的成員多少錢,才能使他們作一種他們所不願做的努力或犧牲。這樣得到的關於動機的衡量,誠然不是十分正確的;因為,若是十分正確的話,經濟學早就與最先進的自然科學並列;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與最不先進的並列了。
但是,這種衡量還是準確的,足以使經驗豐富的經濟學家能夠相當準確地預測,與這類動機有主要關係的各種變化所引起的結果的大小。例如,在任何一個地方準備開辦一種新的行業,如要獲得任何等級的勞動者的供給——從最低級到最高級的勞動者,需要付給多少工資,他們就能很準確地估計出來。當他們參觀一個工廠時,這個工廠是他們以前從未看見過的,只要觀察某種工人的職業需要技術的程度如何,以及這一職業所包含的對於工人在身體上、精神上和道德上的能力的緊張程度如何,他們就能說出這種工人每星期可掙多少工錢,與實際只相差一兩個先令。而且,他們能夠相當正確地預言,某一物品的供給減少多少,將會造成價格上漲多少,以及價格上漲將對供給發生怎樣的作用。
從這種簡單的研究出發,經濟學家就可進一步分析決定各種工業的地區分佈的原因、住在遙遠地方的人互相交換貨物的條件,等等:他們能夠解釋和預言信貸的變動將如何影響對外貿易;或者,一種捐稅的負擔將從原來被徵收的人轉嫁到直接消費者的身上的大小,等等。
在這一切方面,經濟學家所研究的是一個實際存在的人:
不是一個抽像的或「經濟的」人,而是一個血肉之軀的人。他們所研究的人,在他的營業生活中大大受到利己的動機的影響,因而在很大程度上與這些動機有關;但這個人既不是沒有虛榮心和草率的作風,也不是不喜歡為做好工作而做好工作,或是不願為他的家庭、鄰人或國家而犧牲自己;總之,他是一個為喜愛善良生活而喜愛善良生活的人。經濟學家所研究的是一個實際存在的人:但主要是研究生活的某些方面,在這些方面,動機的作用是如此地有規律,以致能夠加以預測,對動力的估計,也能用結果來證實,這樣,經濟學家已將他們的工作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上了。
因為,第一點,他們所研究的事實是能被觀察的,他們所研究的數量是能被衡量和記錄的;因此,關於這種事實和數量在意見上發生分歧時,這種分歧就能用公開的和可靠的記錄來判明是非;這樣,經濟學就能在堅固的基礎上繼續工作了。第二點,列入經濟學的問題,構成了一類性質頗為相似的問題,因為這類問題與在能用貨幣價格衡量的動機的影響下的人類行為特別有關。當然,這類問題具有許多相同的主題:在性質上這一點是很顯然的。但是,以下兩點在演繹上雖不那樣顯然,但也是確實的:第一,有一種形式上的基本統一性貫通這類問題中的一切主要問題;第二,因此將這些問題放在一起研究,就能省事,正像派一個郵差在一條街上遞送一切信件,而不是每個人將他的信件交給每個郵差那樣能夠省事一樣。因為,任何一類問題所需要的分析和經過組織的推論方法,對於別類問題一般也是有用的。
所以,我們越少從事於某一問題是否屬於經濟學的範圍這種學究式的研究,那就越好。如果事情是重要的,那就讓我們盡可能地加以研究。如果是一個存在不同意見的問題,還不能由正確和可靠的知識來解決;如果是一個經濟分析和推論的一般方法還不能解決的問題,那末,在我們純粹的經濟研究之中,就將它擱在一旁好了。但是,我們之所以這樣做,只是因為,如果要將這種問題包括在我們的研究之內,反會減少我們經濟知識的正確性和精密性而一無所獲;我們要常記住:我們必須用我們的倫理本能和常識來研究這種問題,這種本能和常識作為最後的公斷人,將把從經濟學和其他科學所得來的與經過整理的知識,應用到實際問題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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