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氣把夢囈者的文字抄下這麼多,為了糾正書稿中的一些差錯,理清他的思路,我不得不把它重抄一遍。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想如果我只是一般的瀏覽,不會有這個情況。可是現在,書稿就像鬼魂一樣緊緊地附在我的身上了!龐雜的喧鬧的事端充塞了我的腦子,我發現了一個神奇瘋狂的世界,它就在我的身邊發生,可是在很長時間內我卻對它一無所知。現在我進入這個世界了!這部日記浸潤了我,就像尤魚乾在水裡浸泡了幾天,我身上的細胞中都浸進股票的因子。我閉上眼睛,眼前就出現陶和那一批人的面目和種種行徑,我知道這是一部神經質的作品,天才和神經只差一步,但兩者有一個共同點,都會使你脫開地面,在虛無飄渺的色彩斑潤的空中飛翔。
那天晚上突然斷電,我點起了蠟燭,猩紅的燭光把我的四周物什的影子拍在牆上,它們拉長了,無端地搖曳著,我知道如果沒有這堵牆,它們就會無限大地擴散開去,也會無限地稀薄,彷彿是另一個世界中的生命,這就是我現在的精神的寫照,或者就是陶和那一夥人的寫照。
夢囈者是從夢中走近現實,而我卻是從現實中走進夢。這就是我編這日記得到的結果。
我突發奇想,我也參加這部作品的創作,以和夢囈者不同的角度投入寫作,他是紀實,我是虛構。他以寫實的筆觸來描述他的經歷,我卻以小說、散文、劇本三種形式進行創作,摻雜於其中。虛實相間,真偽摻雜,黑白混淆,高低跌宕,可能這部作品因此而成為一部復調。
我被自己的設想而激動,但我應該得到夢囈者的首肯,不然就有侵犯版權之虞。我又去了雞鳴古寺,結果無論是在寺下的樹林中,還是在進香的人群中,或在亭台樓閣裡都沒有夢囈者。我一連去了兩天都沒見著。
太陽慢慢隱進了雲層裡,四野仍是它的亮晃晃的光,遠山和大樓都是青灰色的。我恍然明白,我是找不到他了,他到底是居身在樓房中,還是隱藏在某個大山裡,誰也不會知道,但實質沒有差別。我不打算再找他了,只顧自己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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