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雲台書屋>>政治經濟>>經濟類>>股民日記

雲台書屋

第一部[1993年12月11日星期六]

  今天股市休息,我精神上鬆弛好多,一直睡到10點鐘才起來。太陽很好,拉開窗簾,它像瀑布一樣瀉了進來。蓋在被子上的毯子早就掉到地下去了,但我懶得撿起來。麗亞躍身起來了,此刻她顯得精神十足,一夜充分的睡眠,使她恢復了活氣,把昨天的污穢和疲憊一股腦地拋到爪哇國去了。
  她對我說:「寶貝,快起來了,不要做一隻懶貓。今天我們好好安排一下,過一個愉快的兩個人的週末。」
  她把我的襯衣、牛絨衫一件件扔給我,我無可奈何,只得穿上。這時她已經洗漱完,穿上一件天藍的圍裙,進廚房準備早餐去了。等我穿畢起身,她已經端出早餐了,兩大杯熱牛奶咖啡,火腿煎雞蛋,烤得蓬鬆的麵包。我在餐桌邊坐下來。老實說,如果麗亞在很大程度上脫離股票,那麼她還是一個很有味的女人,她知道什麼時候對男人淫蕩,什麼時候溫存,只要她願意也很會關心人,她烹調的手藝不錯,當然她一般不下廚。
  我們吃早餐的時候,已經對今天的活動設想了幾套方案。麗亞忽然打開了收音機,我想起來了,現在是股評時間。果然,一個熟悉的像母貓一樣煽情的聲音響起來了,「江蘇的股民朋友們,你們好!一周的交易已經過去了,這一周中,前3個交易日是寬幅震盪,後兩個交易日在界龍的帶領下,走出了一個火爆的單邊上揚的行情……」
  這個節目已經是我們的必聽內容了,絕大部分做股的人都聽,儘管有的股民聽了誤導輸得一敗塗地,咬牙切齒地說要殺股評家,但過不多久到那個時候他還是要打開收音機,這現象常讓我困惑不解。我不止一次聽人罵,股評家都是騙子,是王八蛋,他們大部分都同大機構聯手,一起來矇騙者百姓。他們在10元以下吃飽一個股票,就告訴你它漲到15元20元沒有問題,是一條非常粗的金鏈條。聽他的不是沒有賺錢的可能,問題是先要把他的轎子抬起來,然後要非常非常當心,一下小心頸子上的金項鏈就會變成鐵鏈條。他們有的號稱精通波浪理論,有的諳熟乾隆指標,有的詭稱能用八卦算股……,他們的種類絕對要比市場上算命的名目都多。我敢說,絕大部分股民對他們是又很又愛,沒有他們,股民就如是盲人摸象;有了他們,股民等於是飲鴆止渴。沒有一個股民能夠明確地說,有他們好還是沒有他們好。但是他們精神上已經離不開股評家,就跟有的人離不開鴉片海洛因一樣。
  一個半小時的週末股評很快就結束了,先後有五六個人講,你剛下台我登場,紛紛紜紜,眼花繚亂,總的看法是,股市向好是沒有異樣的,跨年度行情的展開已經成為共識。而且個個都提到界龍,說它的上升空間不可估量。這些話無疑使麗亞興奮。
  下午我們出門了,我不開摩托車,叫了一輛出租,到了專賣商場,她給自己選了一個歐式的背包,一套真維絲的肉色的內衣,包括胸罩和褲衩。她附在我的耳朵邊悄悄說:「好多人不知道,其實內衣比外衣更應該好,因為是給最親密的人看的。」她的神態非常認真,像是對我講授一個機密。她給我也選了一條領帶和一瓶古龍香水。
  我們帶著貨物走出店門,走到大街上,在等出租車的時候,我的目光忽地一亮,被一個人吸引住了,就是在老鄭頭攤位上見到的紫玲。她正從大街的對面穿過來,街上來往的車很多,她走不幾步就停下來等,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身邊沒有麗亞,我肯定會過去引她過來,可是現在不行,我只能遠遠地用目光看著她。她還穿著那件水紅的上衣,她讓過一輛轎車,又讓過一輛摩托車,終於過來了,我心裡就有些歡喜。紫玲徑直朝我們這裡走來,她也看見我了,她的清亮的眼光迎著我,她的嘴唇好似動了,就這時,麗亞叫醒了我:「你在看什麼呀?」
  我心裡一驚:「沒什麼,什麼也沒看啊。」忙把頭轉過去,不看紫玲。麗亞肯定也看見紫玲了,但她不問我,詭秘地一笑,說:「不要花心。」
  一輛車子來了,我們叫住了它。就在我們登車時,我的餘光仍看著紫玲,她站了一會,緩緩走了。我想她的心很純淨,也許在想問題,為什麼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我就裝作不認識她?
  車子開不一會兒,麗亞的手機響了,她打開聽,是周歡打來的,他說他還要同她談談。她立即說:「對不起,昨天我們已經談過了。」「你就不看我們倆的冤家情?」她說:「我哪一次不答應你,哪一次不滿足你?但這次不行,我就剩這麼點錢了,我必須親手操作股票。」說了就關機。
  我看著她,眼裡滿是同情,她也朝我苦澀地一笑。她忽然叫住了車,沒等我明白她已經下車了。我拎著包跟了下來。她說:「不回去了,免得他找上門。把手機BP機統統關掉。」
  我們拎著包,在各個地方閒逛。打了5局保齡球,又到璇宮上喝咖啡,在海鮮館吃了晚餐,到家裡已經8點半了。今天晚上她顯得無比溫柔,這在我的記憶中也是絕無僅有的。她一會像隻貓,一會像一條狗,用她的親吻蓋遍了我全身。她一邊盡情地享受,一邊說:「我沒騙你吧,昨天對你說今天好好玩,你還不相信。」我以為,她的淫蕩只有歷史上的潘金蓮可以相比。如果我不是比她年輕10歲,早就落花流水敗下陣來,而現在我仗著年齡的優勢,才勉強招架住她的進攻。
  我躺倒了。她挑戰似的問:「你還要同我結婚嗎?」
  「當然,說出的話撥出的水,你答應嗎?」
  她一下把赤裸的身子弓起來,說:「和我結婚,你受得了嗎?我的脾氣你知道,完全隨情緒起伏,我自己也摸不清楚。我的嫉妒性也厲害,你可能和一個女孩並沒什麼事,但是我知道了就可能來一場風暴。我的開銷也嚇人,每個月的化妝品開銷就能養活七八個人,如果投機股市失敗了,你拿什麼來養我?這一切你都細想過嗎?」
  我當然沒細想過,直到現在我還沒想呢,但是演一半的戲不能停下來。我說:「這些我都不想,船到橋頭自會直。」
  「本來我們同居,隨時可以分手,現在你要編一個籠子,把你和我都關進去,輕易不能拆籠子,是不是這樣?」
  「隨你怎麼說。」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非要這樣?」
  她的凹陷的眼睛隱約在變著顏色,我覺得她呼吸也緊起來。我猜出她在懷疑我的動機,我記得周歡曾經對我說過婚前要進行財產公證,不會是空穴來風。我心裡好笑,嘴上卻說:「因為我愛你。」她閉上眼睛,彷彿並不要聽,但我相信這一定衝擊了她的心靈。
  她身子鬆弛了,躺下去,好一會說:「別急,讓我們兩個都考慮考慮。」
  有人按門鈴,一瞬間我們都意識到是誰,麗亞跳起關了燈,兩人屏住呼吸不說話,赤裸的身子不由地貼近。門鈴響了一遍又一遍,外邊的人開始搖鐵門,鐵門嘩嘩啦啦亂響,就跟狂風打著樹葉子一樣。似乎周圍的人出來探看了。我說:「還是開門吧。」我把衣服穿上,把她的衣服扔給她,我跟著鞋走過去,開了門忙閃在一邊。
  周歡進來了,他臉上的肌肉繃緊了,顏色很是可怕。他大步走進來,直到臥室門口,冷笑著說:「我還以為真沒有人呢。」
  他回過頭來對我說:「請陶先生暫時讓一讓,我要同她說一些話。」
  我看麗亞,她的眼光十分慌亂,意思是不要我走。我又看周歡,他的寬肩窄臀再次給了我深刻的印象。
  他有意露出一點輕鬆:「陶先生請放心,我的理智很清醒。」
  我走開,臥室的門在我的身後關上。我坐在廳裡的沙發上,廳裡溫度不低,可是我不停地發抖。一點聽不見臥室裡的說話聲。

上一頁 b111.net 下一頁
雲台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