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家,邢景照樣不讓曾經海伴送,在門前喊了一輛出租車就走了。曾經海目送出租車消失在闌珊的燈火處,一團希望之光,卻越來越燦爛了。他獨自在淮海路上繼續躑躅。「飛天股份」這個方案要是實現,對他來說,不是「觸底反彈」,而是觸底反轉,他命運的反轉!要緊的是資金,把所有資金集中起來,包括應該償還都茗的二十萬元,全部投入「飛天」這一搏。
他懷著如潮思緒,回家都過十點了。父母親看他那副神色出門去,都放心不下,坐在電視機前等地回來,曾經海卻關心地問:「還沒有睡啊?有我的電話嗎?」母親一聽聲音就寬了心,連聲說沒有沒有,和老伴互相望了一眼,便關上電視機上床。他打開抽屜看看尋呼機,也不見有都茗或其他人的留言。
這種意外的平靜,卻使他產生了一個念頭:是否主動找都茗談一次,要求緩期,或者拉她入伙,以爭取支持?。……可他立刻否定了這一想法。按說夫妻一場,分了手仍然是朋友的話,是應該這樣做的,只是她對股票買賣畏之如虎,恨之如仇,沒有充分把握,是不能啟齒的。如果邢景這邊沒有把握,或者無限期的延擱,我不是又一次耍了她嗎?還是按兵不動,等都茗找上門來再說吧。
主意拿定,這一晚他破例地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他到了海發證券公司。股民心態不穩,套牢的逢高出逃;持幣的則仍在一邊觀望,所以大盤繼續在低位盤整。大戶室裡空空如也,蓋經理,「程部長」和「辜姐」都沒有來,只有老佟,像個孤獨的牧羊人,獨自守著那塊方寸之地。連電話都顯得十分安靜,默默地期待著什麼。報單員小范,坐在位置上看報。處於期待中的他,既不輕易割肉,也暫停買入,以便保存實力做大周旋,只是拿主要精神研究「飛天股份」。這只股票剛上市時指數是在1500點的高位,因經營業績平平,在股市清除泡沫的時日,從高位跌下來,套牢不少籌碼。從K形圖的走勢來分析,前不久曾經有幾個小莊家炒過,價格從八元二角的低位,拉到了與它業績嚴重背離的價位,接近十五元。這次股市波動,影響最大的自然是這種股票,紛紛拋售時,大小莊家齊出逃,跌幅相當深,已迫近八元五角,還有下跌趨勢,一時間無法控制。這些資料,這個價位,不覺使他又一陣興奮:如果有一筆大資金,再加上公司給他一些可供利用的消息,讓他來炒,可以演繹出一場有聲有色的活劇;退一步說,如果飛天公司提供的資金不大,憑這信息,通過杭偉他們去聯繫那些大戶、超級大戶或機構投資者,收入也不會低的。
他想馬上給邢景打電話。但他還是克制住了。儘管他倆是朋友,可眼下她是飛天公司的僱員,是為她老闆負責的。不能不留有餘地,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
他點燃一支捲煙,不安地在房間裡踱起步來。
電話鈴響了。小范抓起聽筒一聽,就給他遞過來。他以為是都茗,大局在胸,他決定約她商談一次。剛吐出一聲「喂」,雙眉便高揚了起來:「啊,邢景!」
邢景仍然用那種淡淡的口氣問道:「你能安排一點時間,到我們公司來一趟嗎?常總想見見你!」
曾經海有些意外,急問:「就是為那件事嗎?」
邢景說話很謹慎:「是的。」不多一個字。
他不覺一陣高興,說道:「那當然好。我馬上來,行嗎?」
「我問問常總,請稍等。」她擱下電話,過了片刻回答說,「請馬上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曾經海立刻趕到了飛天股份有限公司。邢景把他領進會客室,要他稍等,說常總手頭有一點事還沒有辦完。他忍不住想向她摸摸常總的底,她卻淡淡一笑說:「這麼快就要直接見你,還用問嗎?等一會,你就知道了。抱歉,我要去處理一點急事,不能陪你了。」說罷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其實,邢景並沒有急事,只是為逃避地盤問而離開的。說真的,常總會這麼快地站到前台來,很使她意外,也使她不安。她把「試探」曾經海的經過向老闆一匯報,老闆會這樣坦率地將他們當家人近期的努力與困惑,對她和盤托出,並要她安排自己直接與曾經海見面,這是邢景所沒有想到的。這一陣來,常無忌為了防範境外金融風暴所造成的衝擊,為了籌集這筆巨資,做過許多努力。有過種種操作的方案,不露痕跡地向三四家券商做過試探,先是以他們公司的二千萬股國家股,轉售給某券商作為條件,他們公司將提供方便,讓他們去發佈一些公司業績有大幅度增長的利好消息,以利於他們炒作,在短期內將轉購他們國有股所需的資金賺回來以外,並能獲利。可是券商不是過分謹慎,不願冒風險,便是資金匾乏,無力承擔;後來又打算以配股來籌資,但此舉一定要有公司業績做底,並要由證監會審批,條件既不具備,也拖延時日;此外還擬過別的方案,但都因為他對於這種操縱股市的操作手法所知甚少,不敢貿然下注。一聽曾經海表示可以炒作,他立刻要求見一面,除了對他提的這些問題,給以答覆以外,並對其他種種方案作一些咨詢。如果有可能,就請這位能人暗中代替飛天公司來炒作。按說,這對於她,公司的一名僱員來說,是一件好事,正像那次脫穎而出的接待外商,這在常無忌面前,在飛天公司內部,都是施展才幹、增強地位的一次機會,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弦卻繃得緊緊的。這是風險極大的一場賭注,尤其在眼下,可說是「頂風而上」。成,自然好,可若是失敗呢?她是引薦人,即便不是策劃者,也是參與其事的,就算公司不垮,她的飯碗也能保牢的話,也很難通過自己的良知,這是肯定無疑的。只求平平淡淡、寧寧靜靜、在「天人合一」中平安度日的她,自然不希望有此一舉,然而,已經邋遢潦倒到這地步的曾經海將會怎樣呢?
如果說,對於公司,作晚為這件事與曾經海接觸,純粹是一個僱員例行公務的話,這一刻,卻成了兩難的選擇,注滿了兩人命運所繫的沉重。
這的確是兩難的選擇。昨晚,他要求拜她為師,帶他參禪悟道的時候,她很高興,當即拿禪門慣用的方式,舉杯微笑以表示歡迎。他卻沒有「接領子」,以為她拒絕了,自嘲般地說了一句「到我條件具備了再說罷」,便收了回去。是的,那些妄念橫生之徒,貪得無厭之輩,縱然勤修苦行,也不可能得其得。眼下,曾經海雖說不上「妄念」與「貪得」,只是時機未到而已,這一刻她不能不給他想得這麼多!倉促間,她不知道是否應該趁著在會客室單獨相處的機會,提醒他別去涉足這種高風險的遊戲,趁早婉言謝絕?然而合適嗎?高風險的另一面,就是巨大的成功,這或許是他命運的一次大反轉,也可能是創造與她一起排定修為「條件」的機遇,要是就此放過,眼下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將來,她又將拿什麼作補償?……
怔怔地正無法從兩難中跳出來,常無忌打電話來了,要她馬上去一起談。她沒法子迴避了。到了會客室,賓主已經互相介紹。常無忌既是批評她,也是明確她的職責,話中有話地說:「你怎麼走了呢?曾先生是你的老朋友,要是談成,你要和曾先生一起操辦的呢!」她微微一笑,馴順地在常無忌的身邊坐了下來。
近來公司管理層面臨的挑戰和所做的努力,常無忌已向曾經海介紹,無非是對她說過的那些。不過只說「還都在接觸」,顯然不希望有人趁自己十談九不成的時候索取高價。說這話的時候,特地看了她一眼,說:「是吧?」
她會意地點了點頭,便將既關切、又遲疑不安的目光投向曾經海。
「如果哪家機構樂意幫你們炒作,那當然好,在具體操作上,我可以盡我努力協助貴公司。」曾經海說,「如果這些機構顧慮太大,要價太高,我也可以幫貴公司炒作。」
「你能幫我們炒作?」常無忌很感興趣地問,「可是上市公司是不能炒自己公司的股票的呀!要是硬做,這也是頂風而上吧?」
「都不成為問題。只要允許證券交易存在,投機炒作就是難免的,無所謂頂風不頂風。」曾經海一副看透了一切的神氣,笑了笑說,「只要有資金,有實力,什麼事都可以辦,關鍵是怎麼辦。」
「啊?」常無忌臉面上每一條皺紋都在發光,瞥了一眼邢景。
邢景的心又猛地一提,將心底的全部不安凝集在眸子上,逼視著曾經海。
「當然,這只是在這個房間裡說說的話。」曾經海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認真地說,「你們公司股票盤子不大,股價也不高,要炒,所需資金並不要很大。」
常無忌摘下眼鏡,邊擦拭邊說:「有家公司說,要炒,起碼要掌握百分之六十左右的籌碼,也就是說,起碼也得花二個億。」
「什麼時候說的?」曾經海並沒有希望主人回答,「如果在上個月,完全需要這筆資金,因為那時『飛天股份』的價格被人炒到十五元左右,手上沒有一千七八百萬股炒不成,要收集這百分之六十的籌碼,不製造一點空氣把股價打壓下來的話,成本自然很高。可眼下……」
常無忌恍然,馬上戴上眼鏡接過話茬:「眼下已經接近當時一半價格了!」
邢景的眉梢也跟著一跳,但馬上重新擰得緊緊的。
她臉上神色的這些變化,曾經海都感覺到了,他笑了笑,故意把語調放輕鬆:「股市給股民的機會是均等的,可也是不均等的,就看你怎樣去捕捉。像這次市況趨淡,給貴公司的卻是鴻運當頭。市場清淡,也不需要百分之六十的籌碼;股價呢,如果我們能夠耍點小手段,還可以壓得更低一些。」
「什麼小手段?」
「常總,以您的經驗和才幹,就不必我直接說明了吧?」曾經海說,「做外貿生意的,國外的變化,好呀,壞呀,不都長在你們口上?東南亞金融風暴誰不知道?身在股市,每一陣東南風吹過,都得聞聞是酸是辣!」
常無忌朝邢景看了一眼,爆炸般地笑了起來。
邢景隨和地跟著一笑,但仍然將雙眉擰得緊緊的,繼續注視著曾經海。
曾經海卻避開她的目光,只為自己煽動的效果而得意,笑著問:「不是嗎?」
常無忌倏地收住笑,又摘下眼鏡,邊擦邊瞇起雙眼,望著窗外,並不作正面回答:「這個世界,這麼容易耍麼?」
曾經海正色說:「是的,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到處都是。可是,人在股市,你也不必把投機家看得太能幹了。讓我引用老投機家安德烈·科什托拉尼的一句名言罷,他說:『整個股市取決於這樣一點:是股票多於白癡,還是白癡多於股票』。這幾年,世界股市的情況是白癡多於股票,就是說,投機過熱,對股票需求始終是旺盛的。」
常無忌一怔:「白癡?多於股票?」
曾經海說:「是的。對於中國來說,情況稍有不同,多於股票的『白癡』,是指那些對股票知之不多,知道有風險,但認為政府會包攬風險,所以一定會致富的人。這些人當中,只要十個中有一個跟風,就夠了!」
常無忌忽然有所領悟地笑了起來,向邢景投去會意的一瞥:「小邢,看來,你這位朋友力能扛鼎!」
邢景淡淡地一笑,然後低垂了眼皮作深思的樣子,逃避著表態。
「好吧,」常無忌斷然下了決心,間曾經海,「據你看來,有個把億,這場戲就唱得起來羅?」
「差不多。如果股市能夠很快回暖,十個交易周左右,可以達到目的。」
「哦,兩個多月?」常無忌似信非信地又是一笑,「你有多少資金?」
「抱歉,我是個窮知識分子,曾經滄海,有的只是炒股的知識、技能和經驗,並沒有什麼資金。這方面,邢景小姐一清二楚。」
邢景抬起眼簾,點了點頭。
「你能聯絡一些大戶、一些機構嗎?」
曾經海想了想,這是一場下大賭注的遊戲,力量自然越大越好,不過大戶很難信託,券商倒可以考慮的,只是如果來個拉郎配,無法合作,很可能將力量抵消,弄巧成拙,不如先把操作權抓到手再說。於是爽然一笑說:「有好夥伴,當然好,不過稍不謹慎,肯定適得其反,不炸鍋,也會讓一群跟風的措走一層油!這件事只能在極秘密之下操作。我想,作為常總這樣的身份,作為『飛天』這樣有影響的公司,在一個月內調度個把億,然後,以我,或者除了你們公司以外任何人的名義,另開一家公司,反正能讓我去秘密操作就行。我想這不是什麼難事。」
「當然,只是這件事……」
「讓我申明一句;這件事,今天只有我們三個知道,今後也只能有我們三個人知道,不不不,以後,我們三個人也應該永遠忘掉它。」
「好吧,讓我想一想。」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請常總當機立斷。」
「我明白。一定盡快地給你答覆。」常無忌看了看手錶,準備送客了,卻突然想起,「如果要請你幫忙,報酬……」
「哦,差一點忘了。」曾經海和邢景交換了一下目光,「非常感謝常總給我的酬謝!能獲得您常總信任,就十分榮幸了。」
常無忌得意地笑了笑:「反正,有小邢在,你盡可放心。」
他們一起走出會客室,常無忌站在電梯門口,向曾經海伸出手:「再見!」便轉過臉,對邢景說,「就請你代我送一送曾先生罷!」
電梯裡還有幾位乘客,兩人都沒有說什麼。下了樓,一起走到大門外,邢景終於忍不住地問:「你真有把握辦成這件事嗎?」
「你不相信我?」
她的眼裡露出一絲深不可測的光。這光,使曾經海突然想到了姐姐,甚至想到了母親,這是只有最親的親人才有的那種關切而憂慮的目光。
曾經海站在她的面前,自信地說,「你放心。只要你們老總能夠照我的主意辦,這件事完全可以做。做成了,不僅實現了你們老總的計劃,也能讓我早點解脫。」
她的目光一亮:「幫你早點解脫?」
「是的,我脖子上的枷鎖太沉重了。」曾經海說,「你不認為這樣嗎?」
邢景忽然感到自己在不經意間,透露了封鎖在心靈深處的秘密,不覺自失地一笑,故作輕鬆地問:「你自信你不是一個白癡?」
曾經海不覺感慨萬千,苦笑道:「什麼自信?人生難得碰到的機遇,總得冒險搏一記吧?如果說這像白癡……」
像一個干雷,在她頭上炸響,她渾身不覺一抖,抖盡了所有的恬淡與安詳。
曾經海馬上感覺到了她的變異,忙問:「你怎麼啦?」
「沒有什麼,」她竭力穩住自己,避開他關切的審視,強笑道,「『白癡』,這比喻很精彩,是你編出來的吧?」
他直覺得她內心有一陣風暴掠過,忍不住大膽地向前挺進,讓她將風暴刮出來:「要是我編的,怎麼樣?不是我編的,又怎麼樣?」
她目光越發黯淡,看著在他皮包一角晃動的那條小金魚,不覺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使曾經海忽地想到了臨宰的羔羊,不禁冷靜了下來,恢復到一本正經的神態,說;「不是我編的。真的是安德烈·科什托拉尼說的。這位投機家已經九十多歲,都成人精了,不過,沒有你的啟發,我也想不到。」
她茫然:「怎麼又扯到我的頭上了?」
曾經海認真地說:「一點不假。我在琢磨『年年歲歲股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時候才想到的。」
她的眼睛一亮:「真的?」
「我問你,你改動了這兩句詩裡的一個字,是不是這個意思?」
她想了想,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說:「有這意思,但是還差得很遠。」
「差在哪兒?」
「『一落言詮,即失其旨』。」她把手突然伸向他,「再見。」
「或許是的。……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他遲遲疑疑地不知該不該向她伸過手去,他是這樣不甘心就此打住,「今天我請你吃晚飯,能賞光嗎?」
「今晚?」她遲疑了一會,斷然說,「抱歉,我今晚有安排。過幾天再說罷!」便收回手,轉身走了。
是的,她必須及早離開。儘管她十分希望和他多說說,摸摸他對這次操作到底有多少把握,以放鬆繃得緊緊的那根心弦,可又怕和他說,她還沒有弄明白到底是對他,還是對自己命運的憂慮,就先脫離接觸,冷靜地想一想再說吧2
她急匆匆地乘電梯回到辦公室,丟了魂魄似的,怔怔地坐在辦公桌邊……
場景竟會這樣相似。「人生難得碰到的機遇,總得冒險搏一記」。當年離開那位白馬王子遠涉東瀛之國的時候,她在猶豫間,他也是這樣鼓動她的。那一次冒險的代價實在太大了。她儘管拒絕了向自己敞露了胸懷的曾經海,但因為業務,迫使她與他接觸,她本來相信自己與他可以保持一個朋友的距離,像對待客戶一般的冷靜,請他慎重地思索,小心處理;不要再拿自己的命運作賭注。然而,今天,事到臨頭,居然這樣難以自制,憂慮,恐懼,後悔沒有早早地提醒與勸阻……竟會一窩蜂地湧進她的內心裡來……
別想他了,別想他了!他是你什麼人?何況這是一次很大的投機行為,常總不會冒這個險的,要是出於無奈,真想試一下,公司也拿不出這樣大的一筆資金來的,你何必杞人憂天,跟自己過不去?
下班了。她破例地不問常無忌還有什麼事,溜也似地離開了公司。她怕就此回去把自己鎖進那方封閉的小天地裡,縱然息心危坐,恐怕也驅除不了這一腔煩躁,便逕自到了「聚雅花苑」的游泳池,臨時買了一套泳衣,跳進了並沒有多少人的水池裡,慢慢地劃著。蝶式,蛙式並用,或沉或浮,或急或緩,讓全身所有的精力,連同雜七雜八的思慮,全部消耗在沉實厚重的碧水裡,然後上來,讓疲乏的身子,丟在了池邊的躺椅裡,竟沉沉地睡著了,直到一陣冷意把她喚醒。
當晚,她渾身發燒,第二天也沒有退去。她怕舊病復發,立刻向常總請了假去做檢查治療。是感冒,但她最怕因此引發舊病,她考慮再三,有很多理由,讓自己趁這機會遠離公司休息幾天。她請求延長病假,到了澱山湖畔的度假村息心靜養了一個星期。等她回到公司,常總為了加快新項目上馬,降低成本,給對外貿易構築後盾,增強競爭力,親自趕往川西山區,過問產品基地的籌建情況去了。桌上,有曾經海一次次電話的留條,打電話過去說明原因並表示歉意時,才知道,常總已經接受曾經海的建議,籌到了一個億,並給曾經海登記註冊了一家商貿公司,讓他操作炒「飛天股份」了。
她不覺詫異地問:「飛天公司哪來這麼多的資金?」
「你呀,還不知道自己頂頭上司的能耐呢!」曾經海得意地笑起來,「他說,在這件事上,他得到了兩個女人的支持。一個,是你……」
「去你的!」她截住他說。
「真的,一點不假!」
「我不信。」她說,「還有一個是誰?」
「他沒有說。可我打聽出來了。」
「誰?」
「常總的太太是誠信銀行的信貸部主任!」
「啊?」
「有時間碰頭嗎?」他問,「我有事和你商量。」
「可以,」她從來沒有這樣急地想和他見面,「你就過來吧。」
「不。還是明珠廣場。五點。」
她想了想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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