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十年間,現代醫科院校對這個國家文科教育的影響一直是破壞性的。這樣說一點也不過分。醫科院校的招生政策乃是麻煩的根源。如果不作點什麼來盡快改變這些,那麼,上大學的所有樂趣就全毀了。不但對於那越來越多的多數為當醫生而活著的大學本科生來說是這樣,對其他所有人,對所有學生,以及所有教師來說都是這樣。
醫科院校過去常說,他們希望考生受過盡可能廣泛的教育。他們也真的那樣作了。醫科院校的前兩年幾乎全給了基礎生物醫學科學,幾乎所有入校的學生是在那些年月裡第一次就近窺見科學的。三門化學課,物理課,還有某種生物學,是要求於大學生的全部。醫學院的介紹材料上花言巧語,鼓勵學生主修一些非科學的學科,如歷史,英語和哲學。但不是很多人這樣作了。近幾代醫學預科學生中,幾乎全都主修化學或生物學。可不管怎樣,他們還是被允許涉獵其他學科。
醫學院院長辦公室裡,至今還有關於需要普通文化背景的議論,可沒有人真的這樣想,而醫學預科的學生們的確不相信這個。他們專注於科學。
他們發瘋似地專注於科學,他們為分數而活著。假如有一些文科課程讓他們選修,而不至於妨礙在班級的名次,他們會排隊選修。但除科學之外,任何別的學科他們都不可能鑽進去,獲得堅實的功底。所謂的社會學成了傳統學問的極其熱門的替身。
醫學頂科的學生毒害了文科院校的空氣。這不是學生的錯。他們開始並不一定是一幫壞人。他們的行事有著堅定的信念,假如不這樣行事,他們就進不了醫學院。
我有個建議,要實行這一條建議,需要所有醫學院院長發布如下的通告:自即日起,任何考生,凡自我標記為醫學預科,而以其選修課程區別於其他同學者,其檔案將在三級分檔中列入第三檔。「醫學預科協會」的會員資格本身,就是醫學院拒收的理內。任何院校,凡自稱開有「醫學預料課程」的,或為一些自稱為「醫學預科顧問」的人們興辦的,醫學院都將拒絕承認。
再說分數和年級排名。顯然沒法無視這些作為錄取的標準,但是,予以重視的,應是各科的總分。而且,由於醫學院校的課程表如此,或應該如此局限於生物醫學科學,那麼更應該注意學生入校前在其他的、非科學學科裡的成績,以便確保作一個內科醫生所需要的心智上的廣度。
於是,假如有醫科院校升學考試的話,那麼,科學部分應盡可能簡短,而份量則應最輕。文學和語言學的知識應該是主要的試題,份量也應最重;歷史應該考,很嚴格地考。
最好還是一勞永逸,把醫科院校升學會考取消,而完全依賴大學教師的判斷力。
假如有一些中心的、核心的學科,普適於所有學院的課程表,能夠用來估價大學生頭腦的自由程度,他的堅韌和決心,他在理解人方面的固有能力,和他對人的處境的同情心,這事是可以辦到的。為此目的,我建議恢復古希臘語,作為大學本科教學的拱心石。 美國大學生活中失去荷馬和阿蒂卡的希臘語(Attic Greek),乃是本世紀的災難之一。恢復它的地位,將會迅速彌補幾代人靠譯本讀支離破碎的希臘古典而對現代思想造成的使人意氣消沉的效應。有能力仔細研讀荷馬的語言,從中感受到美妙的詩意,這可以作為一項苛刻的試驗,考驗一個內科醫生所需要的頭腦和個性的品質。
如果每個人都必須掌握希臘語,那麼,有志於讀醫校的大學生就會被服別人放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他們作為特殊一夥的標誌就模糊了。這對大家都好。此外,目今大學校園裡在讀法學預科,甚至還有商學預科的學生中出現的選修特別課程這一令人沮喪的潮流,或許也可以及早制止,以免造成更大的破壞。
拉丁文也應該恢復,但如在中學裡就學習過,那就免了。如果在讀大學之前就已消化了賀拉斯,那麼,拉丁文可就此打住。但希臘語一科卻實在適宜於大學生的頭腦。
英語,歷史,至少兩種外國語言文學,還有哲學,都應列於名單的前列,僅次於古典,作為基本的要求。報醫學院的考生應被告知,這些課程的分數將比其他任何學科更重要些。
考生們須知,如果他們在暑假裡去當地社區醫院作志願工,作病房助手或實驗室助手,不一定就會因此而遭到白眼,但同樣也幫不了他們的忙。
最後,學院也應該在誰上醫學院方面有更多的發言權。如果他們瞭解——他們應該瞭解——那些典型的聰明可敬的學生,他們的判斷應該對升學最有份量。如果他們決定不用班級排名作為推薦考生的標準,那麼,他們的評價應該站得住腳。
這一新政策的第一個和最明顯的受益者將會是大學生本身。再也不會有「醫學預科」學生——在他們可以被認作一個一致幫伙的任何地方——那一個最可憎的幫伙來蠶食大學的心臟。其次,得益的是大學教師們。他們會重新掌握自己課程表的命運,不管好壞。再次之,但可能是最受益的,將是醫科院校裡從事基礎科研的教師們,他們會再次而對坐滿教室的學生,這些學生求知若渴,隨時準備為全新的、陌生的知識領域而震驚和興奮,而不再為什麼有關什麼無關這些先入之見所毒害。這些觀念癱瘓了今天醫科院校學生的頭腦,他們已被科學填飽到膩味的程度,以至於在第一年的頭三個月就想開始作精神病醫生了。
最終受益的將是社會。我們可以期待新的一代醫生,他們跟任何人一樣博學,跟學院和大學裡的任何人一樣懂得人生,懂得人一直怎樣度過他們的一生。在關於我們文明的知識的岩床上,醫科院校的學生盡可以構築起堅實的醫學大廈,但那岩床會永遠存在,直直地托起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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