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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幻覺

  孩子在黑暗中會發抖並對每個東西都感到恐懼,有時我們在光亮之中也會對某些事物感到恐懼。我們所恐懼的並不亞於孩子在黑暗中所驚恐的那些東西。

          ——盧克萊修《論事物的本質》(約公元前60年)
      
  廣告商必須瞭解自己的觀眾。這是個生產和共存的簡單問題。因此我們可以通過考察刊登在有關UFD專門性雜誌上的廣告來獲知美國這個商業化和企業自由經營化的國家是如何看待UFO之迷的。下面是一本名為《UFO世界》雜誌上刊出的一些(完全典型的)廣告標題:
  * 資深科學家發現一個與財富、權利和浪漫愛情有關的長達2000年之久的秘密。
  * 超級機密!我們當代最聳人聽聞的政府陰謀終於被一名退休軍官公諸於世。
  * 在這世上什麼是你的「特殊使命」?喚醒宇宙之光的工作者們、不速之客以及所有的星生的議員已經開始了他們的使命!
  * 這是你一直在等待的無與倫比的、能夠不可思議地提高生活水平的UFO的精神標誌。
  * 我搞到一個女孩。你呢?別錯過機會。去搞女孩吧!
  * 現在請訂閱世上最令人驚奇的雜誌。
  * 將不可思議的好運、愛情和金錢帶進你的生活!它們的威力已經顯示了幾個世紀!它們可以為你服務。
  * 令人驚奇的心靈研究成果。只需5分鐘就可證明心靈神力確實有效!
  * 你有勇氣獲得好運、愛情和財富嗎?保證好運會降臨於你!你將用世上最具魔力的法寶獲得你想要的一切東西。
  * 黑衣人:政府代言人還是外星人?
  * 增加寶石、護身符、標記和象徵物的魔力。提高你辦事的效率。用精神力量的「放大器」放大你的精神力量和能力。
  * 著名的金錢效應:你想有更多的錢嗎?
  * 萊爾聖約書,失落文明的聖經。
  * 內部的「指揮官X」所著新書《操縱者》已確認的地球幕後操縱者。我們是外星人智慧的財產。
  將這些廣告串聯在一起的主要線索是什麼?不是UFO。毫無疑問,是使讀者無限制地受騙上當的期望。這就是為什麼這些廣告會刊登在UFO雜誌上的原因——因為總的來說,讀者層次的分類是根據其購買的雜誌這一特定行為確定的。毫無疑問,購買這些刊物的具有一般懷疑精神和充分理性的讀者的層次被廣告商和編輯的這個期望給降低了。但是如果大多數讀者的層次都是完全相同的,那麼,外星人綁架事例還可能有什麼意義呢?
  偶爾我會收到一封曾與外星人「接觸過」的人發來的信。他們邀請我去「問他們一些問題」。為此,在過去的幾年時間內我準備了一些問題。這些外星人都是非常先進的,這點要牢記。所以,我問的問題是:「請用最簡單的方法證明費爾馬大定理或哥德巴赫猜想。然後我必須解釋這些都是什麼,因為外星人不會稱它為費馬大定理。因此,我寫出了帶指數的簡單方程式。我絕得不到回答。另一方面,如果我問類似「我們能友好相處嗎?」這樣的問題,那我總可以得到答覆。對任何模稜兩可的問題,特別是關於道德的判斷問題,這些外星人會非常樂意回答的。但是,一提及任何專門的問題,這些問題就會使我們瞭解他們是不是真的知道大多數人類所不知道的事情時,外星人便會保持沉默。從這種回答問題的特殊能力中我們可以悟到一些東西。
  在外星人綁架事件發生之前的美好日子裡,他們就報道說有人曾被帶入UFO,發表具有啟發意義的關於核戰危險性的演說。現在,當我們人類已經提出這種教誨的時候,外星人似乎又開始鍾情於環境惡化和愛滋病。我問自己,UFO的所有者為什麼會如此及時地和急切地關心我們這個星球呢?為什麼在50年代出現CFCs和臭氧層變薄的問題或70年代出現愛滋病病毒的時候,連個臨時警告都沒有?而當時如果能夠得到這些警告可能對我們確實是很有益處的。為什麼現在不告訴我們至今我們還不知道的公眾健康或環境威脅方面的問題?是不是外星人所知與那些報告他們存在的人所知同樣多?如果外星人造訪的主要目的之一是忠告人們地球存在的危險,那麼為什麼又只將它告訴那些令人懷疑的少數人呢?為什麼不佔用一整夜時間利用電視網絡或利用具有強烈感染力的、可以警告天下所有人的聲像系統在聯合國安理會上播放?這對能夠飛越光年的外星人來說肯定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最早在商業上取得成功的與UFO「接觸過的人」是喬治·阿達姆斯基。他在加利福尼亞的帕羅馬山麓經營著一家小飯館,在飯店後面他架設了一架小型望遠鏡。在山頂上有一架世界上最大的望遠鏡,是華盛頓卡內基學院和加利福尼亞州立理工學院製作的望遠鏡,這是一架200英吋的反射鏡。阿達姆斯基自稱為帕洛馬山「天文臺」的阿達姆斯基「教授」。他出版了一本書,引起轟動。我記得——在書中他描述了他在附近的沙漠遭遇到被金色長髮的漂亮的外星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些外星人還穿著白色長袍。外星人警告阿達姆斯基說,地球存在核戰的危險。他們來自金星(其表面溫度為900華氏度,我們現在可將它看做對阿達姆斯基所說的可靠性的疑證)。人們完全相信他的所見所聞。當時負責UFO調查的空軍軍官並非十分真實地用這樣的話描述阿達姆斯基:
  看到這個男人,聽了他講的故事,你就會有一種相信他的話的直接衝動。也許這是由他的外表造成的結果。他穿戴破舊,但總的來說很整潔。他的頭髮有些灰黑。他還有一雙我從未見過的最誠實的眼睛。
  隨著阿達姆斯基變老,他的明星地位逐漸黯然失色。但他自己卻又出版了一些書,在飛碟「信奉者」會議上佔居了一個長期穩固的席位。
  現代類型的外星人綁架事件中應首推新罕布什爾州的一對夫妻蓓蒂和巴尼·黑爾所經歷的故事。蓓蒂是一名社會工作者,巴尼是郵局僱員。1961年的一個深夜,在他們駕車穿越懷特山的過程中,蓓蒂發現了一個發光的、最初像星星似的UFO,它好像在跟隨著他們。因為巴尼受到傷害,就離開主幹道,開上狹窄的山路,到家的時間比他們預想的晚兩個小時。這次經歷促使蓓蒂讀了一本描寫像從其他星球來的太空飛船一樣的UFO的書。UFO的乘坐者是那些有時綁架人類的小個兒男人。
  不久,蓓蒂就經常做可怕的惡夢。夢中,她和巴尼被劫持到UFO上。巴尼無意中聽到蓓蒂把她做的夢講給朋友、同事和自願UFO研究人員(令人奇怪的是蓓蒂沒有直接和丈夫討論此事)。遇到外星人的事件大約一周之後,他們向人們描述那個「烙餅」狀的UFO,透過那個飛行物的透明的窗玻璃,他們看到了以前從未見過的生物的形象。
  幾年之後,巴尼的心理醫生將他托付給波士頓的催眠術上本傑明·西蒙醫學博士。蓓蒂也同樣接受催眠術治療。在催眠狀態下,他們分別詳述了在「失蹤」兩小時的過程中所發生的事情。他們看見了UFO停在公路上,他們被帶到UFO中,他們的身體部分失去知覺,在那個飛行物中,有一些矮個兒、長鼻子的灰色人形生物(與現在人們普遍認同的形狀不同),這些生物強迫他們做非常規體檢,包括用一根針刺進蓓蒂的肚臍(在地球未發明羊膜穿刺之前)。現在有些人相信外星人從蓓蒂的卵巢裡提取了卵子,從巴尼身上提取了精子,然而這僅僅是原來故事中的一部分。頭領給蓓蒂看了一張星際空間圖,圖中標有飛船航線。
  馬丁·M·科特麥耶於1953年在其電影「火星入侵者」中表現了黑爾敘述中的許多主要內容。巴尼講的有關外星人長相的故事,特別是外星人巨大的眼睛,是在他進入催眠期的第12天裡流露出來的,而此時正在公開討論電視系列片「外空世界」,在這個系列片中外星人的形象就是按照他的描述設計的。
  各界在廣泛討論黑爾事件。1975年這個事件被搬上電視屏幕,這些電視節目向觀眾講述了這樣一個思想,即,這些灰色矮個兒的外星綁架者已進入我們數以百萬計的人的心靈之中。但是,甚至幾乎沒有哪個謹慎思考問題的科學家想過,某些UFO可能事實上是宇宙飛船。在亞利桑納州立大學大氣物理學家詹姆斯·E·邁克唐納編輯的一系列令人浮想聯翩的UFO事件中,傳聞中與UFO遭遇的情節引人注目地消失了。一般來說,那些認真對待UFO的科學家們傾向於與那些外星人綁架的傳聞保持一定的距離。還有一些對外星人綁架事件不以為然的科學家,則認為沒理由去分析天空中出現的那些亮光。
  邁克唐納說,他認為,UFO並不是建立在無可辯駁的證據之上的,他不得已作出了這樣的結論:各種可供選擇的解釋對他來說可信程度都不高。60年代中期,我曾安排邁克唐納與在UFO事件上從未發表看法的第一流的物理學家和天文學家在一個私人會議室進行討論,並讓他演示他收集的最好的案例。但是他不僅沒有使他們相信我們確實曾經被外星人造訪,甚至沒能引起他們對這個問題的任何興趣。這是一個具有高度特別智商的群體。他們所要知道的就是邁克唐納在什麼地方看見了外星人,科學家們見過比這更平淡無奇的解釋。
  我很高興有機會與黑爾先生、太太和西蒙醫生談了幾個小時。蓓蒂和巴尼的熱心與誠懇沒有被誤解,我也能理解他們在這種古怪而令人難堪的境地下成為公眾人物的複雜心情。在黑爾夫婦的允許下,西蒙為我(和受我邀請而來的邁克唐納)播放了他們在催眠狀態下的錄音磁帶。有生以來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當巴尼在描述那次遭遇——更好的說法是「絕處重生」——時,他的聲音中所流露出來的極度恐怖。
  西蒙是戰爭與和平時期催眠術的鼓吹者,他並沒有被捲入到UFO的全民狂熱之中。他得到了約翰·富勒的暢銷書《被中斷的旅程》的一大筆稿酬,因為書中有關於黑爾夫妻的經歷。如果西蒙聲明他們的描述是有根據的話,那麼這本書的銷售量將突破最高紀錄,而他本人的財政收入又會增加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然而他沒有這樣做。同時他也立即否認他們在撒謊的看法。正如另外一個精神病學家所說,這是感應性精神病(folie a deux)——一個共同分享的幻想,這是一種謙恭的同伴總是附和有威望的同伴的想法的普普通通的事例。因此,還有什麼問題嗎?黑爾夫婦的心理醫生說,他們共同體驗了一種「夢」的感覺。
  有關外星人綁架的消息,正如UFO的目擊事件一樣,來源不止一個。讓我們審視一下UFO的幾種可能性。
  1894年,(對覺醒狀態下幻覺的全球調查)在倫敦出版。從那時至今,數次調查的結果表明,10-25
  %的普通正常人在他們的生活中至少體驗過一次生動的幻覺——通常是聽到一種聲音,或看到一個實際並不存在的物體。更少有的是,人們感覺到一種縈繞不去的芳香,或聽到音樂,或接收到一種獨立於意識之外的啟示。在某些情況下,這些正日漸轉變為個人生活中的正常發生的事件或深奧的宗教體驗。幻覺可能是被人們既忽視的科學認識宗教神物的一種「門徑」。
  我的父母去世後,我可能有幾次聽見我母親或父親用平時談話的聲音呼喚著我的名字。是的,當我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時,他們經常這樣叫我——做家務,提醒我一件事情,吃晚飯,開會,瞭解當天發生的事情等等。現在,我還是很想念他們,我時常清楚地記憶起他們的音容笑貌,這似乎一點兒也不奇怪。
  這種幻覺可能出現在完全平常環境下的平常人身上。如在夜晚生起的篝火旁,或在情緒緊張激動時,或在癲癇發作時,或週期性頭痛或發高燒時,或長時間禁食,失眠,或感覺喪失(比如,單獨監禁),或吸食麥角酸二乙基□胺、致幻劑、印度大麻制劑引起極度興奮時,以上情況都可能引起幻覺。(可怕的酒精導致的「震顫性譫妄」就是眾所周知的戒酒過程中產生的幻覺症狀。)也有一些諸如吩塞秦的物質(比如氯丙秦),可使幻覺消失。很可能正常的人體內產生一些物質——包括形如嗎啡的叫做內啡呔的小小的腦蛋白質——可導致幻覺,而另外的一些物質抑制幻覺。著名的探險家(而且沒有歇斯底里症的)艾德摩羅·理查德·伯德、約夏·斯羅卡姆船長和內斯特·沙克爾頓爵士在與難熬的孤獨做伴時都有過生動的幻覺體驗。
  無論神經病學和分子學的先輩們對這個問題怎麼看,幻覺總是讓人感覺真實。許多文化中都可以找到人們對於幻覺的描述,同時,人們把幻覺看成是精神啟蒙的信號。比如,在西部平原的印地安人中,在許多本土原有的希伯萊文化中,一個年輕人在一次成功的「幻覺尋求」之後所體驗的幻覺的本意昭示著他的未來。幻覺昭示的意義要由部落的長者與頭領進行非常嚴肅的討論。全世界的宗教中有數不勝數的諸如此類的事例。這些宗教的聖祖先知都成群結隊地到沙漠或山谷,飢餓和感覺喪失幫助他們遇到了神靈和惡魔。迷幻劑誘導的宗教體驗成為60年代西方青年文化的特徵。這種宗教體驗經常被尊重地形容為「超越的」、「超自然的」、「神聖的」和「聖潔的」。
  幻覺隨時隨處存在。如果你曾體驗過,這並不意味著你精神不正常。在人類學文獻中我們隨處可以看到幻覺、民族精神病學、快速眼動睡眠和催眠,它們具有許多跨文化和跨年代的共同因素。人們習慣於用善和惡的靈魂對人的控制所產生的效果來解釋幻覺。耶魯大學人類學家韋斯頓·拉·巴雷就此說:「文化中的許多東西可以造就一種令人驚歎的美妙事物,這就是幻覺」,「宗教儀式的全部意義和目的似乎存在於……有一群人希望將現實幻想化」。
  在《大不列顛百科全書》第15卷中,路易斯·J·韋斯特,這位洛杉磯加州大學前任神經精神學中心主任,將幻覺描述為信-噪問題:
  設想一個人站在與壁爐相對的一扇關閉的玻璃窗前,透過窗戶看看日落的花園。他被外面世界的景色所陶醉,絲毫沒有注意到屋裡的情況。當外面開始變黑時,可以看見他身後屋內東西模糊地反射在窗玻璃上的影像。一時間,他要麼看見窗外的花園(如果他盯得遠點兒),要麼看見屋內東西的影像(如果他只注意兒英吋遠的地方)。夜幕降臨,而壁爐中的火依然燒得很旺,照亮了整個房間。觀察者現在看見窗玻璃上有他身後屋裡物品鮮明的影像,影像好像跑到窗戶外面去了。隨著爐火的熄滅,幻覺越變越模糊,最後,當屋裡屋外一樣黑時,便什麼都看不見了。如果爐火有時亮起來,幻影便又出現在玻璃上。
  同樣,當「日光」(感覺恢復)變弱,而「室內照明」(大腦清醒的一般水準)保持「明亮」時,便會出現通常夢境中的那些幻覺般的感受,並且感覺我們大腦「房間」裡產生的影像似乎來自我們的感官的
  「窗戶」之外。
  另一種類似情況可能是夢,像天上的星星,總是在閃閃發光。雖然白天因為陽光太強,看不到星星,但如果白天有日食,或者觀察者通常在日落後或在日出前觀察片刻,或者在晴朗的晚上時不時地醒來看看夜空,便總能看見星星,似夢似幻,儘管經常忘記。
  與大腦更為密切的一個概念是持續的信息處理活動(一種「前意識流」),它不斷地受到有意識的和無意識的力量的影響,不斷地提供做夢的內容。夢是一種體驗,在僅有的幾分鐘時間內,人會產生一種對被處理過的數據流的感應意識。清醒狀態下出現的幻覺也有類似現象,它是由不同的心理或生理狀況所引起的一種現象。
  由此看來,人的行為和體驗(正常的和非正常的)伴隨著錯覺和幻覺現象。雖然這些現象和精神疾病之間的關係已有詳盡的記錄,但是人們還未充分認識它們在日常生活當中的作用。對一般人的幻覺和錯覺進行更深入的認識,可以為這些體驗提供解釋,否則它們仍將歸於神秘的、「超感官的」和「超自然的」。
  如果我們拒絕正視幻覺已經成為人類生活的一部分這個事實,那麼我們肯定會失去我們人類自身性質的某些重要東西。但是,任何東西都不能夠改變幻覺是精神的,而不是客觀的這一事實。我們中有5-10%的人極易受外界暗示,可以在指令下進入深層的催眠狀態。大約有10%的美國人說曾見過一個或多個鬼魂。這個數目多於那些聲稱記得曾遭外星人綁架的人數,大致與報告見過一個或多個UFO的人數相同,而少於在裡查德·尼克松總統府任期時最後一周辦公中接觸到的人數——此前他辭職以避免被彈劾——儘管他的總統工作很出色。至少我們中有1%的人患有精神分裂症。全世界共有5000萬精神分裂症患者,其人數多於英國人口。
  精神病學家約翰·邁克——關於他,我今後還會講到——在其1970年出版的關於夢魘的書中寫道:
  在孩提時代,有這樣一個時期。孩子們以為做的夢是真的,以為夢中發生的事件、事物的變異的形態、令人高興的事情以及威嚇和恐怖的事情,就像白天經歷過的他們實際生活中所發生過的一樣。確定和長久保持能夠區分夢境中的生活和現實生活的明確區別的能力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確立這種能力需要幾年的時間,甚至正常的孩子在8-10歲以前都不能完成這個過程。由於噩夢中的內容與生活中的事情同樣生動真實,具有強烈的震撼效果,因此,對孩子來說,分辨其真偽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當孩子講述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如一個女巫在黑暗的屋子裡扮鬼臉;一隻老虎藏在床下;一隻飛進窗戶的色彩斑斕的小鳥碰碎了花瓶;一隻足球被踢進房間,把家裡的秩序攪得一塌糊塗,等等。他們是在有意識地撒謊嗎?父母肯定會認為孩子不能完全分辨幻想和現實。有些孩子富於幻想,而有的孩子則在這方面缺少天賦。有些家庭很重視培養孩子的想像力並鼓勵他們。同時,他們又會說這樣一些話:「這不是真的。那只是你的想像而已。」有些家庭可能會很不耐煩跟孩子進行交談——這會使得家庭爭吵經常發生,至少有些困難——告誡孩子不要幻想,甚至教育他們說胡思亂想是可恥的事情。一些父母可能自己就搞不清楚現實和幻想之間的區別,或者深深地沉湎於幻想之中。受到這些富於競爭的個性和養育孩子的方法的影響,有些人能夠使自己的富於幻想的能力得以保持至長大成人。另一些人長大後會認為,不能區分現實與幻想的人是瘋子。我們大多數人介於兩者之間。
  「被UFO綁架的人」經常說他們在孩提時代曾見過「外星人」,這些外星人或從窗戶外面進來,或從床下鑽出來,或從壁櫥中出來。但是,全世界的孩子都講述的是同樣的故事,故事都是描述仙女、精靈、鬼怪、妖怪、女巫、小鬼和一大群「虛幻的朋友」。我們能否設想有這樣兩群不同的孩子:一群看到的是想像出來的地球人,而另一群看到的則是真實的外星人?但如果我們說這兩群孩子所看到的或幻想到的是同一種東西,不是更有道理嗎?
  大多數人都會回憶起在2歲或再大一點的時候看到似乎是真的,但實際上是想像出來的「惡魔」時,特別是在夜晚或黑暗中看到這些東西時所受到的驚嚇。我還記得當我大受驚嚇時藏在被子下面直到實在無法忍受時跑到(如果在我落入「魔掌之前」能夠跑到他們的房間的話)父母的臥室尋求安全的情景。專畫恐怖故事的美國漫畫家加利·拉爾森在他的一本書的獻詞中曾這樣寫道: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們的房子裡充滿了妖怪。他們藏在壁櫥裡、床下、閣樓上、地下室以及別的地方。當夜幕降臨時,它們就四處遊蕩。本書獻給我的父親,是他使我安然無恙。
  也許被綁架者的治療師們應該比他的父親做得更多些。
  孩子害怕黑暗的部分原因可能是,從人類的進化歷史開始直至不久之前,孩子們從不單獨睡覺,而是由一個成年人,通常是母親看護,他們生活得很安全。在開化的西方,我們堅持讓孩子單獨睡在一個黑暗的房間,每晚對他們說晚安,對孩子有時的不高興並不理解。對孩子來講,幻想可怕的妖怪能使他們產生很好的成長的感覺。幻想奔跑的獅子和獵狗,能夠幫助無助的蹣跚學步的孩子不要遠離他們的保護人。但是如果沒有工業化的巨大力量所帶來的恐怖,安全機器怎麼能夠有效地保護一個充滿活力的、對任何東西都好奇的小動物呢?不怕妖魔鬼怪的人一般都會讓其後代單獨生活。最後,我猜想,在人類的整個進化過程中,大部分孩子都會變得不怕妖怪。但是我們在孩提時期能夠想像出可怕的妖怪,那麼,我們成年人中的一些人為什麼不能,至少是偶爾的,有一些相似的、真正可怕的共有的幻想呢?
  據說,外星人綁架事件主要發生在熟睡後或醒來前,或坐在一個長型汽車裡行駛到一個眾所周知的危險地方,自行進人催眠妄想之中。當病人說自己恐怖地大叫而其配偶卻沉靜地睡在身邊時,治療師們感到迷惑不解。然而這不正是典型的夢嗎?難道在夢中,我們的求救聲別人能夠聽到嗎?這些故事難道不可能正如本加明·西蒙對黑爾所說的,是一種睡眠狀態中出現的東西,是一種夢境嗎?
  一種儘管並非盡人皆知,但卻普遍存在的類似感到被外星人綁架的心理綜合症被稱為睡眠性麻痺,許多人有過這種體驗,這種狀態經常出現在半醒半睡的朦朧時期。它會持續幾分鐘或更長時間,你這時不能動彈,萬分焦急;你會感覺到有一個重物壓在你的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坐在或躺在你的胸上;你的呼吸會急促並感到困難;你可能會產生視覺或聽覺上的幻覺;你會感到有人、鬼、小精靈、動物或鳥出現在你的身邊。據肯塔基大學心理學家羅伯特·貝爾說,在適合的環境下,這種體驗可以「充滿力量並具有真實的效果」。有時,幻覺中有很明顯的性的成分。貝爾認為,即使不是絕大多數的,也是相當多的被外星人劫持的說法,其真實的原因只是普通的睡眠不安而已(他和其他人認為,其它各種關於被外星人劫持的說法也都是愛幻想的人,或者諸如騙子一類的人編造出來的)。
  《哈佛精神衛生通訊》(1994年9月刊)也作了同樣的評述:「睡眠性麻痺可能會持續幾分鐘,間或伴隨生動的夢幻似的幻覺,並由此產生關於神靈、鬼怪和外星生物的各種傳說。」
  加拿大神經學家懷爾德·蓬費爾德的早期研究結果告訴我們,對大腦某個部位進行電刺激,會產生充分的幻覺。癲癇患者其前額葉下部腦區自發產生一系列電脈衝,便能夠體驗一連串幾乎與現實無法區分的幻覺,包括產生一個或多個奇怪的東西、憂慮、在空氣中飄蕩、性體驗和失去時間的感覺。還會產生一種對最深奧的問題具有深刻的洞察力並產生一種用詞彙將其告訴別人的需求感。一連串自發的顳葉刺激似乎從嚴重癲癇患者延伸到我們大多數人。在另一名加拿大神經病學家邁克爾·帕欣格的報告中至少有一個病例說的是服用抗癲癇藥物消除了一位婦女遭外星人綁架的幻覺。這種自然引起的幻覺,或用化學藥物或靠體驗的幫助而產生的幻覺,在關於UFO的各種傳說中可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能還是關鍵的作用。
  但是,這種觀點很容易效仿:各種UFO的傳說都用「群體幻覺」為借口進行解釋。然而,誰知道有沒有大眾共有的幻覺呢?是不是?
  當外星生命存在的可能性開始四處流傳的時候,特別是在上世紀末本世紀初,帕西瓦爾·洛厄爾說他發現火星運河以來,人們就開始不斷地說他們與外星人,主要是火星人接觸的事件。心理學家西奧多·弗盧努瓦在其1901年出版的名為《從印度到火星》的書中描述了一個講法語的靈媒在恍惚的狀態中勾畫出了火星人的圖像(這些火星人與我們很相像),並且寫出火星人使用的字母和語言(非常像法語)。精神病學家卡爾·榮格在他1902年的博士論文中描述了一個在火車上坐在他對面的年輕的瑞士婦女,這個婦女激動地說她發現了火星「居民」。她被告知火星人對科學、哲學和靈魂一無所知,但是擁有先進的技術,「飛行器在火星上早已存在,整個火星上佈滿運河」,還有其它關於火星的事情。1932年去世的奇文報道的收集者查爾斯·福特寫過這樣的話:「也許火星上有居民,他們秘密地從我們的星球向他們的政府發送報告。」50年代,傑拉爾德·赫德在他寫的一本書中說飛碟所有者是具有智能的火星蜜蜂。誰能夠逃脫如此大幅度的關於UFO的報道範圍呢?
  但是,在1971年「水手9號」證實運河是虛構的,在1976年「海盜1號」和「海盜2號」甚至顯示仍然沒有確鑿證據證明火星上存在有微生物之後大眾對於洛厄爾所描述的火星的熱情低落了,我們也很少再聽說火星人訪問地球的事件。但是,隨後又出現了從什麼地方又來了外星人的事件。這是為什麼?為什麼火星人不再來了?自從人類發現金星表面的熱度足以熔化鋁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說有金星人來訪了。這些傳說的某些內容能夠成為我們信仰的準則嗎?這些傳說的來源說明了什麼?
  毫無疑問,人類常常會產生幻覺。外星人是否存在,它們是否經常到我們的地球進行綁架和騷擾活動?對此,我們深表懷疑。我們可能在細節上爭論不休,但是,會有一種解釋肯定能比其他解釋更令人信服。你的保留意見可能是:為什麼當今有許多人報告這種特別的幻覺?為什麼會有這種陰暗的小生靈、飛碟和性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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