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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樂觀的年代


  你還不相信有指數增長這回事嗎?

  目前,環球網的網址每15天就增加一倍,每隔4分鐘就出現一個新的主頁(homepage)。自從《數字化生存》的英文版精裝本推出以來,短短的時間內,我已經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這些互聯網絡的詞彙,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一大堆關於互聯網絡的事情,儘管真正瞭解的人仍然寥寥無幾。有人批評我,應該在書中多作一點解釋。就讓我借這個機會稍作補償吧。

  1963年,一個名叫拉裡.羅伯茨(LarryRoberis在本書中)的人設計了互聯網絡。注意,我從來不曾提過他的名字,這確實是我的疏漏。當時在美國高級研究計劃署主持電腦研究計劃的蘇澤蘭(在本書中,他的名字出現了4次)邀請羅伯茨到華盛頓去。他們把這個網絡設計成一個絕不會失誤的訊息傳遞系統,以包切換方式傳輸信息,當時稱之為ARPA網。我們在書裡曾經討論過信息包,但是沒有說清楚的是,一個個信息包各自獨立,其中包含了大量的訊息,每個信息包都可以經由不同的傳輸路徑,從甲地傳送到乙地。現在,假定我要從波士頓把這段文字傳到舊金山(SanFrancisco)給你。每個信息包(假設包含了10個字母、信息包的序列號碼、再加上你的姓名和地址)基本上都可以採取不同的路徑。有的經由丹佛(Denver),有的經由芝加哥(Chicago),有的經過達拉斯(Dallas),等等。假設當信息包在舊金山依序排列時,卻發現6號信息包不見了。6號包究竟出了什麼事?

  軍方撥款資助ARPA網絡的時候,正值冷戰高峰。核戰爭的威脅令大家憂心忡忡。因此,假設6號信息包經過明尼阿波利斯(Minneapolis)的時候,敵人的飛彈恰好落在這個城市。6號信息包因此不見了。其他的信息包一確定它不見了,就會要求波士頓重新傳送一次(這次不再經過明尼阿波利斯了)。

  也就是說,因為我總是有辦法找到可用的傳輸路徑,假如要阻止我把訊息傳送給你,敵人必須先掃蕩大半個美國。沒錯,在尋找可用的傳輸路徑時(假如越來越多城市被敵人摧毀),系統的速度就會減慢,但是系統不會滅亡,瞭解這個道理非常重要,因為正是這種分散式體系結構令互聯網絡能像今天這樣三頭六臂。無論是通過法律還是炸彈,政客都沒有辦法控制這個網絡。訊息還是傳送出去了,不是經由這條路,就是走另外一條路出去。

  互聯網絡的快速發展,令每個人都大吃一驚。假如你是個網上老手,經常抱怨這個網絡速度太慢,別忘了,很多國家是靠著窄帶的信道與互聯網絡搭上線的。這些網絡的帶寬會很快地加寬,系統的表現也會越來越好。在這段時間,當上網人數增加的速度比電信基礎設施建設改進的速度還快時,網絡的速度偶爾會變慢。但是請放心,網絡不會崩潰,只會慢下來罷了。有人在偷聽嗎?

  唯一的危險來自於想要控制網絡的政府和政客。全世界都有人高舉著為兒童淨化網絡的旗幟,試圖檢查網絡通信的內容。更糟的是,包括美國在內,不少國家希望能確實找到辦法來「竊聽」網上訊息。假如這還不足以令你毛骨悚然的話,你最好警醒一點。假如網絡沒有辦法提供最佳的安全和隱私權保障,那麼將會出現一個嚴重的失誤。正因為數字化的本質,數字世界應該比模擬世界安全得多,但是前提是我們必須想把它變得安全,我們必須有意識地塑造一個安全的數字化環境。

  不錯,毒販、恐怖分子、色情小說作家也會利用互聯網絡。但是,想想看,這些壞人比你我都要裝備齊全,更有辦法以加密通信的方式,騙過政府。所以,美國的出口法和其他法律都很愚蠢,假如你禁止輸出密碼術那麼唯有罪犯才會使用密碼。結果,你不但不能保護一般大眾,反而置大眾於更危險的境地之中。華盛頓諸公,想清楚一點吧。

  我們可以從三個角度來看隱私權的問題。首先,當我傳送訊息給你的時候,你希望知道訊息的確是我傳給你的。第二,當訊息在我們之間往返時,你不希望被任何人竊聽。第三,一旦訊息已經在你桌上了,你不希望有人擅自闖進來閱讀訊息(例如,當你正在網上忙其他事情的時候)。這三種情況都很重要。假如做不到的話,都會帶來麻煩,我們在電腦空間(這個名詞在本書中只出現了一次)中也必須保有隱私權。

  「比特和原子」這個主題十分打動人心。比較過去和現在從來都很管用。1995年2月,由於涉嫌幕後策劃紐約世界貿易中心爆炸案的拉姆齊.優素福被引渡回國,有一位巴基斯坦籍的伊斯蘭教傳教士也要求美國政府讓他們引渡麥當娜和邁克爾,傑克遜到德黑蘭去,接受違反伊斯蘭教基本教義律令的審判。美國國務院根本不把這個要求當一回事,在報紙上看到這條短短消息的讀者也一笑置之。

  一個月後發生了一件事。加利福尼亞州米爾皮塔斯(Mi1pitas)的托馬斯夫婦沒有招惹任何人,完全遵守社區道德標準和當地法律,循規蹈矩地經營一個電子公告牌。有一天,田納西州(Tenriessee)的一個郵政人員和他們的電子公告牌連上了線,而且不喜歡他在上面看到的東西。這對加州夫婦被控違反田納西州的法律,因此受審並被判刑。他們被成功地引渡到田納西州去。

  當我為《數字化生存》的英文版精裝本作巡迴旅行宣傳的時候,我在密執安州(M1chigan)的安阿伯(AnnArbor)拜訪了一家書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幾天前被捕的21歲的密執安大學學生傑克.貝克的父母也在場。

  貝克在alt.sex新聞組(newsgroup)中公佈了一個虛構的故事(我從來沒有訪問過這個地址,也不清楚該怎樣與之建立聯繫),有個住在莫斯科的傢伙讀了這篇文章,而且很討厭它。(別問我他當時在alt.sex新聞組裡幹什麼,這就好像一個人自己走進了阿姆斯特丹性商店的漆黑店裡,卻覺得受到侵犯。)不幸的是,這位俄羅斯讀者恰好是密執安大學的校友,他的不滿導致貝克在深夜11點鐘遭到逮捕。結果貝克被丟進監牢裡,一個月不准保釋,眼鏡也被沒收了。且慢,我以為我們美國人不會做這種事情。

  我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這個年輕人犯了錯,他用了一位女士的真名,因此他的行為被視為深具威脅性,而被極端而荒謬地處以不准保釋的監禁。法官埃文.科恩在1995年6月21日駁回了這個案子,貝克的故事被形容為「只不過是篇有點野蠻而沒有品味的小說罷了」。

  當我聽到這件事時,我覺得我們的法律就彷彿在甲板上吧噠吧噠掙扎的魚一樣。這些垂死掙扎的魚拚命喘著氣,因為數字世界是個截然不同的地方。大多數的法律都是為了原子的世界、而不是比特的世界而制定的,我猜對我們而言,法律是個警示信號。電腦空間的法律中,沒有國家法律的容身之處。電腦空間究竟在哪裡呢?假如你不喜歡美國的銀行法,那麼就把機器設在美國境外的小島上。你不喜歡美國的著作權法?把機器設在中國就是了。電腦空間的法律是世界性的,既然我們連汽車零件貿易都沒有辦法和各國達成協議,要處理電腦法律更談何容易。無疆界的世界

  就好像樟腦丸會從固態直接揮發一樣,我料想在全球性的電腦國度掌握了政治領空之前,民族國家根本不需要經過一場混亂,就已經消逝無蹤。毋庸置疑,國家的角色將會有戲劇性的轉變,未來將越來越沒有國家發展的空間。

  今天,每個國家的規模都不對,既不是小得足以本土化,又不是大得足以全球化。過去,鄰里的意義完全由地理位置接近與否來決定,你在一個國家的邊境行走時,很可能因為越界而被射殺。河流、海洋,甚至石牆形成了邊界。儘管城市的界線不分明,但是城市的盡頭究竟在什麼地方,似乎總是不證自明的。

  也因為這種不證自明的情況,而形成了某種形式的地方自治。我們的整個歷史都與空間和地方、幾何和地理有關。無論衝突起源於宗教、經濟或其他非物理因素,戰鬥的地區卻絕對和物質相關。贏家暫時建立了王國,輸家可能銷聲匿跡。國家是非常物質取向的戰利品。

  電腦空間則不然。每個機器之間的距離都一樣,除了地球本身的範疇之外,電腦空間完全沒有物理邊界。正如媒體一方面變得越來越大,另一方面又變得越來越小,就整個世界的管理而言,情況也如出一轍。

  這些現象都不會在一夜之間發生,但是有跡象顯示,在有些社會裡,這些現象發生的速度要比其他社會快得多。我的意思不是指物理的社會,而是像金融界、學術界這樣的社會,它們目前在全球化和電腦聯網上,都拔得頭籌。事實上,今天全球金融界是唯一可以不受美國出口法密碼術管制的社群。你最近還聽說過有人把金條運來運去嗎?

  數字世界全球化的特質將會逐漸腐蝕過去的邊界。有人感到深受威脅,我則歡欣鼓舞。不再需要背井離鄉

  20年前,我和妻子就在一個希臘小島上買了房子,島上的藥劑師有一天向我透露,他很擔心他13歲的兒子那麼沉迷於電腦。這位當爸爸的深深感到苦惱,因為他相信,假如他兒子學會了電腦,在這個島上根本找不到可以做的工作,於是就會像過去幾年許多希臘人一樣,為了尋找出路而背井離鄉。

  我很難向他解釋,在他兒子的許多興趣當中,對電腦的興趣其實最有可能把他留在家鄉。越來越多的創業者在互聯網絡上建立了「全球性的家庭工業」。這聽起來有點似是而非,其實不然。

  在過去,如果你想要創立跨國性企業,就必須造就龐大的規模,在世界各地廣設辦事處。由此,不但能夠處理公司的比特,適應當地的法律、習俗,還能控制產品的流通。今天,由於有了互聯網絡,分處三地的三個人也能組成一家公司,打入全球市場。

  隨著白領階層逐漸被自動化設備取代,越來越多的人會受雇於自己,同時,也會有許多公司開始外購,以完成他們的工作。這兩種趨勢都指向相同的方向。到2020年,發達國家中最大的一群僱主將會是「自己」,你敢打賭嗎?

  對我而言,觀察翻譯成30種語言的《數字化生存》在各國被接受的不同程度,是很趣的一件事。在有些地方,例如法國,這本書與當地的文化制度格格不入,因此似乎比愛維養礦泉水還顯得淡而無味。在其他國家,例如意大利,這本書則廣受歡迎,引起熱烈討論。然而,最令我快樂的事情,不是這本書又上了哪裡的暢銷書排行榜,而是這一年湧來的幾千封電子郵件:年紀比較大的人感謝我描繪了他們的孩子正在做或以後將要做的事情。年輕人則感謝我的熱情投入。但是最令我感到滿意和成功的,卻是我那79歲的老媽媽現在每天都傳送電子郵件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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