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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942年1月, 在法蘭克和伊莎貝爾·霍金的第一個孩子即將
    降生之際,納粹空軍正狂轟濫炸英格蘭的城市。倫敦遭受到幾乎
    夜夜不停的空襲。這迫使霍金一家,為了使他們的孩子能在一塊
    安全樂土上誕生,搬離海格特的家園,而遷到牛津避難。

      他們在孩子史蒂芬誕生後又回到了倫敦, 一直在那裡住到
    1950年。後來他們搬到倫敦北部二十英里的教堂城——聖阿爾班
    斯,在那裡把史蒂芬、瑪麗(出生於1943年)、費利珀(1946年)
    和愛德華(1955年)哺養長大。

               伊莎貝爾·霍金

      伊莎貝爾·霍金是史蒂芬·霍金的母親,她已年近八十。史
    蒂芬的外祖母生了七個孩子,祖母連史蒂芬的父親法蘭克·霍金
    一共生了五個。在霍金家族的最後一次團聚中共有八十三名成員
    出席。法蘭克·霍金於1986年去世,他是國立藥物研究所的醫生
    兼熱帶病生物學家。1930年代,伊莎貝爾在牛津研究哲學、政治
    和經濟學。

  我們非常幸運,實在非常幸運——我是指我們一家,包括史蒂芬和每一個人。人人都飽受災難,但重要的是我們活了下來,而有些人卻從此音訊杳然。

  飛行中的炸彈是非常恐怖的。它們在天空吱吱作響,突然間沉寂了下來。這時你就開始估算它花多長時間落下。我忘記了這個時間的長短。倘若你聽到爆炸聲,你就意識到沒被炸著,便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家吃飯或做點別的。

  所以,我們決定史蒂芬最好是在牛津出世。我在產前一周就到了牛津。我們先去找一個旅館,但是他們說:「你隨時都可能生產,所以不能待在這裡。」所以我必須搬到醫院去。我在醫院時,作了一些工作,而且得到一張書券,所以就去布勒克威爾書店買了一本星象圖。

  我的小姑說:「你做這件事情真是未卜先知。」

               史蒂芬·霍金

  我出生於1942年1月8日,剛好是伽利略逝世三百週年後的同一天。然而,我估計了一下,大約有二十萬個嬰兒在同一天誕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後來對天文學感興趣的人。

  儘管我的父母親在倫敦生活,我卻是在牛津誕生的。這是因為牛津在戰時是個出生的好地方:德國人同意不轟炸牛津和劍橋,英國以不轟炸海德堡和哥廷根作為回報。可惜的是,這類文明的措施不能擴及更大的範圍。

  我父親是在約克郡長大的。他的父母在本世紀初破產了,但還是設法把他送到牛津學醫。我母親在蘇格蘭格拉斯哥誕生,和我父親的家庭一樣並不富裕。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把她送到了牛津。

  在牛津學習結束後,她做過各式各樣的事,包括她所不喜歡的查稅員,之後又放棄這差事去做秘書。這就是她在戰爭早期邂逅我父親的緣由。

  我是相當正常的小男孩,很慢才學會閱讀,但對事物的來龍去脈卻非常有興趣。在校的成績從未在中等以上(這是一所精英學校)。我十二歲時,一位朋友跟另一位朋友用一袋糖果打賭,說我永遠不可能成材。我不知道這個賭的輸贏是否已被敲定。如果是,究竟是哪一方贏了?

               珍娜·韓福瑞

      珍娜·韓福瑞受過一般醫學和精神病學的訓練,現為一位開
    業的弗洛伊德分析專家。她的父親約翰和史蒂芬·霍金的父親在
    同一研究所工作。當西蒙·漢弗萊和史蒂芬·霍金在海格特同一
    所小學上學時,漢弗萊一家認識了霍金一家。1959年當霍金一家
    的其他人都到印度生活時,由於史蒂芬在上聖阿爾班斯學校,所
    以在漢弗萊家住了一年。

  我的第一個記憶是伊莎貝爾沿著北路推著一輛相當陳舊的搖籃車,裡面躺著史蒂芬和瑪麗。因為這兩個小孩有很大的頭和粉紅色的臉頰,所以顯得非常大,非常引人注目。他們的一切和常人看起來都不一樣。

               伊莎貝爾·霍金

  史蒂芬在某些方面肯定是非常能幹的,但不是所有方面。他相當晚才學會閱讀;他妹妹就快得多。但他總是很多話;他也非常富有想像力,在這方面比數學方面發展得更快。他喜歡音樂和演戲。有一件事他記得最清楚,我們帶他去看過班傑明·布萊頓的《讓我們演歌劇》的首演。我想因為史蒂芬相當懶惰,加上他又有許多自己愛做的事,所以從未在音樂方面有過任何發展。

  基本上他們只不過是孩子,我們比較注意的是我丈夫的才幹而不是史蒂芬的。儘管如此,史蒂芬一開始就是個自學者。如果他不想學什麼東西則多半是他不需要。他大體上像是一張吸墨紙,把什麼都吸收進去。我們經常把他和妹妹帶到南肯辛頓的博物館去。我把他留在科學博物館,把瑪麗留在自然歷史博物館。費利珀從小就非常愛藝術,我就把她帶到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因為她這麼小,我就和她待在一起,而讓其他的孩子去逛。他們沒有任何人想到另外的博物館去,他們根本就不一樣。

  史蒂芬從未受到他父親工作的影響;他對生物學從來就毫無興趣,他不要寵物。他從小就愛製造東西、想東西並且非常多話。

                瑪麗·霍金

      瑪麗·霍金比她哥哥史蒂芬小十八個月,在倫敦的聖·巴茲
    學習醫學,現在是丹斯特布爾的全科開業醫生。

  史蒂芬曾計算過,共有十一種進屋子的方法。我只能找到其中十種,迄今仍然不知道這第十一種是什麼。屋子的北邊是一間自行車庫房,前後面各有一扇門。在這上面是一扇通到L形狀房間的窗戶。 你可以在前面繞過一個角落爬到屋頂上去,而從那一層你可以爬到主屋頂上去。我想這兒是史蒂芬進屋的方法之一,正如我說過的,他是比我強得多的攀登者。我們不清楚哪裡還有其他的方法。它們不可能是門廊的上方。這個門廊在當時都已經相當腐朽了,上面有許多玻璃。門後面是溫室,它即使在那時候就已經倒塌了。每次颳風的時候總有一些玻璃片落下來。

               愛德華·霍金

      愛德華·霍金比他的哥哥史蒂芬幾乎小十四歲。他在倫敦北
    部大約三十英里處的盧頓開一間小建築行。

  這房子令人印象最深的是籬笆。我曾好幾次說服父親把它拉倒而讓矮樹長大,但是他堅持要修補這個籬笆。他不願意花任何錢,而是東拼西湊地到處揀到一些木條,就把它們釘上去。

  我把朋友帶到家裡時總有點難為情。前門曾經一度顯得非常優雅。上面的有些彩色玻璃已經破碎。他通常不去更換這些玻璃,而是用填充品或粘土拼拼湊湊塗塗抹抹。牆紙雖然華麗,卻也夠令人難為情的。天才曉得它貼在那裡有多久了。

  這是一幢非常大的、陰暗的房子。它就像鬧鬼似地那麼恐怖。我在冬天早晨醒來時,房間裡結滿了厚霜。家裡有一台不能正常工作的散熱器,它被大廳裡的一台儲熱器所取代。所有臥室都有火爐,在每間房裡都生火當然是不實際的,所以我們只在樓下生火。

  這整幢房子也許有點像大怪物。但是你知道,不管怎麼說,因為這是我們的家,所以我們喜歡它。

               伊莎貝爾·霍金

  在聖誕節期間,我們通常去看童話劇。有一回他們演《阿拉丁》。其中有阿拉丁的宮殿魔術般升天的一幕。

  我們離開戲院後,史蒂芬要去找這座宮殿,所以花了很長時間才到家。『他那時已經知道,升上去的東西一定會落下來,而在漢姆斯達德的某處可以找到這座宮殿。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說服他,事情並非如此。

  他一直告訴我,在一處叫做德倫的地方有一幢想像的房子。他老想坐公共汽車去那裡。我們只能阻止他。

  有一回我們去漢姆斯達德·希斯的肯伍德宮,史蒂芬忽然意識到,這便是他在德倫的房子。他用平靜的語調告訴我這真的就是那房子,他顯然對此夢寐已久!

               珍娜·韓福瑞

  史蒂芬非常可愛、生動和富有情感,不過他的語言不能和他的思維同步。有時他講話會結巴。他和我兒子西蒙同歲,但他長得比較小。我記得有一回他沿著北街放學回家,其他一些小孩開始揶揄他,而史蒂芬全然不顧自己的個子小,回過頭來揮拳威脅他們。這就是他的作風,他不輸給任何人。

               伊莎貝爾·霍金

  他在聖阿爾班斯學校一年級的成績我想是倒數第三名。我說:「史蒂芬,你真的這麼差嗎?」他說:「其他許多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根本不在乎。

  雖然他在學校裡成績不好,但是總被認為非常聰明的。有一年他甚至得了神學獎,因為在他非常年幼時他父親就一直講聖經故事給他聽,所以得獎並不使人意外。他對這些故事非常熟悉。他很通曉教義,雖然他現在很少參加宗教活動。

                瑪麗·霍金

  父親的專業是熱帶病學。他經常做野外工作,通常是在年初,因為這是非洲的最佳季節。所以我總有印象,父親們像候鳥,它們總是過完聖誕節就消失了蹤跡,一直到季節回暖時才回來。別人的父親在這段時間還住在家,反而使我相信別人的父親有點古怪。他歸來時總帶回一些奇妙的東西,木刻的動物、豪豬毛以及木瓜等等。

               伊莎貝爾·霍金

  我丈夫興趣非常廣泛,而醫學只是其中之一。其實醫學不是他所真正感興趣的,他開業當醫生一定不行。他所感興趣的是研究,幾乎可以研究任何東西。只是碰巧選了醫學,而他生命中的特殊境遇使他去進行熱帶病研究。他也很幸運,因為他在1937年得到一份獎學金,使他能在非洲做兩年睡病蟲的研究。

  由於他每年冬天要去非洲大約三個月,所以我們家大部分時間只是單親家庭。他和史蒂芬並不經常見面。但是他的確把史蒂芬的興趣引向了天文學。我記得我們大家都躺在草地上用望遠鏡觀看星空奇觀。史蒂芬總是很能感受奇妙的事物,我看得出來,星星很吸引他,而且他的想像力馳騁到星空之外。

              約翰·馬克連納漢

      約翰·馬克連納漢十歲時在聖阿爾班斯學校認識史蒂芬;上
    了不同大學後兩人失去聯繫,後來在劍橋又成為朋友。他得到工
    程博士,現任倫敦國王基金學院的行政職務。

  我和史蒂芬從大約十歲或十一歲時就認識。我對這個家庭和房子最早的記憶是,維格納的音樂在巨大的客廳裡迴響。他們對維格納極其著迷。回憶起他的家庭多半是他們如何與眾不同,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比我當初想的更不尋常。

  回想起來幾乎同樣令人驚訝的是,史蒂芬顯然變得非常非常聰明。這在他上小學時並沒有很多徵兆。他的行動不協調,我想他一直是這樣的。他在學校的成績不好。

                瑪麗·霍金

  我們把蜜蜂養在地下室裡,有一天淘汰多餘母蜂的正常自然過程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結果一直在產生母蜂,最多的時候我們有了六或七群蜂。母親必須不停收集這些蜂群,不知道該把它們安置到什麼地方。最後她把其中一些放到地窖外的一個入口,當蜂巢都用盡時,那似乎是個好地方。但是剛好那天夜裡,我們的房客把自己鎖在門外,並想從這入口進來。僥倖的是那時天很暗,這些蜂都很睏了。

  貝西爾·金

      貝西爾·金是史蒂芬·霍金在聖阿爾班斯的同學和好朋友,
    他現在是專治兒科熱帶病的醫生;他在肯尼亞的一個國際慈善機
    構工作。

  那時我知道的同學中唯有史蒂芬需要一本字帖,因為他的字實在太糟了。他收到一本字帖是用銅版字體寫的一些句子,在每個句子下都有五至六行空白以便臨摹。我不知道他持續了多久,或者他應該持續多久。但這是他字寫得無比糟糕的證據。

  我還記得有幾次拜訪霍金家的情景。他家的習慣是這樣,如果你被邀請留下吃飯,就會讓你和史蒂芬交談,而這個家庭的其餘成員會坐在桌子邊上看書。在我的社交圈裡這是不被認可的行為,但這在霍金家是被容忍的,因為他們是公認的與眾不同、極有智慧、非常聰明的人,可是有點怪。

  我還非常清楚地記得,史蒂芬的父親法蘭克,為了保暖坐到一個封閉的燃燒爐子前面,還在平常穿的衣服之外再罩上睡袍。法蘭克·霍金有非常嚴重的口吃。我們大家都相信,霍金一家是這麼聰明,以至於他們的言語跟不上他們的思想;這就是他們為何口吃,為何結巴,為何他們以這種相當笨拙的方式說話。我想你在這個家庭的其他成員身上也能看到這一點。那時在史蒂芬身上也能看到這一點。

              約翰·馬克連納漢

  房子裡擠滿了書和書架。大部分書架都裡外放兩層,書架中書頂上又平擺著書。

  史蒂芬的父親,至少對我來說,是相當遙遠的人物。我想他是非常害羞的。不管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孩子、他都不知道如何打交道。我想,他那時候似乎生活在不大一樣的層面上,把大部分精力花在工作上,照料一幢大又亂七八糟的房子,用不多的收入來撫養一個中等大小的家庭。

  史蒂芬的母親較熱情,雖然或許也有些害羞。我的印象是她大部分精力花在管這幢房子、管孩子,這是因為史蒂芬的父親經常到海外旅行。

  我在那裡總是受到歡迎;我數不清我們在彼此家裡吃了多少頓正餐。這些都是即興的事,我們不需要邀請。我們也許一起放學回家然後熱衷於交談,以至決定不願回家。

  史蒂芬的母親比我母親燒萊更會花樣翻新,這對我來說也是有趣的。我清楚記得第一次吃到燴飯的情景,現在這並沒什麼稀罕,但是那時候我從未吃過。

               伊莎貝爾·霍金

  我們早先有一輛馬戲車,放在奧斯明頓磨坊的牧場。雖然我們買的時候嫌它到處都是臭蟲,但它很漂亮。它有雙層表皮,所有臭蟲都躲在夾層之間。可是我們把它噴藥消毒過,從此就再也沒有臭蟲了。

  我們把它放在牧場,還用一頂巨大的軍用帳篷罩住,有好幾年我們幾乎所有假日都在那裡度過。孩子們在那裡非常快樂,我們只要走一百碼就可以到石頭很多的海灘去。

  我們對野外活動上癮到如此程度,甚至在1953年女皇加冕那天還把孩子帶到馬戲車那邊去。他們顯然從此不能諒解此事。因為當其他人都到街上聚會狂歡時,他們這一次舉國歡騰的經驗卻被剝奪了。我們向來不擅長聚會狂歡之類的事。當我丈夫說:「快點,現在要去海灘!」時,瑪麗說她正在收聽收音機中加冕的消息。

  孩子們就只好違背了他們自己的意願,被迫到野外去。

  我們通常是開一輛計程車去那裡,我們買了一輛倫敦計程車來代步;這是在市面上買得到車子之前的事。我們買的是二手車,並把一張桌子放在當中,兩個孩子坐這邊,另兩個孩子坐那邊,他們可以玩牌。他們在路途中做什麼都可以。

              約翰·馬克連納漢

  那時候,我們用霍金家的車子作過多次遠足。這是一輛倫敦的計程車,非常破舊的戰後計程車。我們有一回穿過開闊的原野到少女城堡航海,史蒂芬母親在前面駕車,而包括我在內的三四個小孩在後頭越過這輛敞篷計程車頂向外眺望。前面沒有罩,而後面的罩被折疊起來,所以我們完全暴露在外。車子以非常接近極限大約四十英里的速度向前飛奔。

  我覺得,這個家庭就是會做那些古怪的事。我們沒有小轎車。那時候大多數英國人都沒有,除了非常富裕的人以外。而擁有一輛破破爛爛的舊倫敦出租車更顯得與眾不同。

                瑪麗·霍金

  史蒂芬沉緬於書本給我留下了非常清晰的印象。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書,在身邊還放了一筒餅乾。你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他完全被書吸引住了,而餅乾也就不知不覺地光了……我想,當他從書中抬起頭來時一定會非常驚訝地發現,餅乾已被吃光了!

               伊莎貝爾·霍金

  他甚至從很小的時候起,如果對某種東西有興趣,就會百分之百地專注。我記得有一次,他坐上他農村親戚的拖拉機或是某種農耕機研究零件構造時,其他孩子真的爬到他的頭上,而他根本就毫無感覺。

               邁可·邱吉爾

      1957年邁可·邱吉爾在聖阿爾班斯學校遇到史蒂芬·霍金。
    當邱吉爾在牛津學藝術時這兩個人失去聯繫,後來又恢復了友誼。
    現在邱吉爾離開倫敦的《獨立報》的通訊員工作,成為一名自由
    記者。

  我上三年級時才第一次見到他。他是班上最優秀的學生之一,是大約六至八個聰明學生中的一個,但他不是最頂尖的,他只是頂尖的學生中之一。他衣服散亂,衣領上有墨水印——很容易相處,不過身體弱小。在洗澡時常被取笑,組隊時常是最後一個被選上。但他毫不在乎,而且自我欣賞。

  他講話非常快,幾乎是不連貫的。而且他有一種特別的語言,一種壓縮詞彙的講話方式,有時頗有創意。我記得有一回他把「側影輪廓」有趣地壓縮成「撕影」。

               伊莎貝爾·霍金

  他十三歲時得了一種病,這可能和後來的病有關。我們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了。那時診斷是腺熱;病徵是一陣陣的輕微發燒並且持續了很長時間。然後他似乎痊癒了,但是否完全復原,我就不知道了。

                瑪麗·霍金

  父親擅長神學辯論,所以大家都習慣於爭辯神學。真是一個又好又安全的課題。你不需要提出事實或者其他令人分心的東西。如果你沉迷辯論,你可以十分盡興地爭辯任何事情——包括神學以及上帝存在與否。然後若有人感到厭煩或者《太空之旅》節目播出,或諸如此類,則辯論就中止了。

              約翰·馬克連納漢

  史蒂芬父親有間溫室。我們經常在那裡玩煙火。不清楚配方是從何得來的,事後回想起來,其中有些非常危險。

  我們曾經有過一位深受愛戴的、但又非常嚴肅的英文老師,他教我們莎士比亞的戲劇。四月一日我們中的一組人決定要使他不要像平時那麼嚴肅。我們做好碘化鉀,在過濾紙上乾燥過後就成為雷管炸藥。我們在他座椅的每一隻椅腳下都放了一塊,只要他進來一坐上就會爆炸。果然使他大吃一驚。我們還在他一轉身就能看到的黑板位置寫上從《第十二夜》摘錄的詩句:「難道你自以為,就因為你的德行,塵世上就不再有飲宴歡樂嗎?」

  他輕鬆愉快地接受了這一場玩笑,上帝保佑他!

               伊莎貝爾·霍金

  煙火既稀罕又昂貴,所以他們從前自己製造。當然是在我丈夫完全控制之下,因此是很安全的,不過我還是不喜歡。

  他們在小屋裡製作,在十一月五日蓋·福克斯日去放煙火。孩子們以這種方式學了不少化學知識,諸如你放不同的顏色就產生不同效應。而且煙火相當有效力,史蒂芬和他父親都十分喜歡。

  史蒂芬和他父親還一起勘察測量。我想每一個人都應試試,因為這很切合實際又可以學理論,而且又可以欣賞美景。他們常到齊爾頓領地的愛文豪燈塔去。他們沿著其中的一條路走,並且到各處勘察測量,還一起作記錄。

               邁可·邱吉爾

  我並沒有把他當一回事,他只是一個聰明的小鬼頭。當然是一位好朋友,但不是什麼先知或對生命意義有偉大瞭解的人。有一天下午我們在他的房間裡打發時間,那裡的亂七八糟已成了笑柄,就像是瘋狂科學家的房間。我們開始談論生活和哲學等等。我自以為非常高明,所以就高談闊論。

  我忽然明白了,他是在鼓動我,使我愚弄自己。那是使人喪失信心的時刻。我覺得自己被大大輕視了一番。我覺得他在遠處看著我並感到好笑。

  我到這一刻才首次意識到,他是與眾不同的,不僅是智慧、聰明、傑出、富有創見,而且是非比尋常。他無比自傲,如果這麼講也可以,一種知悉整個世界的自傲。

                貝西爾·金

  我們討論生命自發產生的可能性。我想史蒂芬提出了一種看法不僅表明他思考過這問題,而且甚至計算出它的過程要多久。那時候我曾對我的朋友約翰·馬克連納漢說:「我認為史蒂芬會成為非同尋常的能人。」

  約翰不同意。所以我們孩子氣地用一包糖來打賭。而且,順便提及,我斷定我賭的已被證明是正確的,我應該得到報償,但至今尚未得到。

              約翰·馬克連納漢

  我們三個人打了一個賭,其內容是我們之中沒人會成大器,或者是其中有人會成材。我已記不清這賭的細節了。但是史蒂芬仍然堅持說,因為他出名了,而我還未送給他一包糖,所以我還欠他的。

  甚至在事後回想起來也很難看出徵兆。他從前就非同尋常,但是那時他的傑出才華在理論方面並不明顯。但是我還記得一個故事,不知為什麼我們討論這樣一個問題:如果你有一杯燙嘴的茶,先加牛奶還是後加牛奶使它涼得更快?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對付這個問題。但是對於史蒂芬而言這真是不費吹灰之力。他是這麼論斷的:任何熱體都以和它的絕對溫度四次方成比例的速率散發熱量。所以史蒂芬說越遲用牛奶去稀釋則冷卻越快,所以你應該最後而不是最初加入牛奶。

                瑪麗·霍金

  因為史蒂芬從十二歲以後就極其認真地玩遊戲,所以我就放棄和他玩了。我們玩大富翁遊戲。為了使遊戲更複雜,首先在板上建了許多橫貫鐵路。大富翁遊戲還不夠變化多端,他最後玩一種叫做朝代的可怕遊戲。我說過已經放棄跟他玩遊戲,所以我沒玩過這遊戲。就我所知,這種遊戲會永遠進行下去,因為沒法結束它。

               伊莎貝爾·霍金

  就我旁觀,這遊戲幾乎取代了他的日常生活。它要花好多好多個鐘頭。我認為是極可怕的遊戲。很難想像有人能如此入迷。但是史蒂芬的思想總是很複雜,我覺得這遊戲能吸引住他的原因就是它的複雜性。

              約翰·馬克連納漢

  史蒂芬對發明複雜遊戲非常在行。相形之下,大富翁只是小孩子的玩藝兒。這些遊戲在一塊大硬紙板上玩,這紙板約三英尺乘二英尺多一些並分隔成許多半英吋見方的方格。它們多半是規則複雜的戰爭遊戲,按照投骰結果來規定你能走多遠。普通一次遊戲至少要花四到五個小時,有些甚至要花一個星期分成好幾次來玩。

               邁可·邱吉爾

  他喜歡設計規則。他最大的成就是一種費時的遊戲,大家圍著桌子投骰,要花整個晚上才能得到結果。這是一種迷宮。他喜愛這樣的事實,他創造了一個世界然後又創造了統治這世界的定律。他也愛使我們服從那些定律,並對此洋洋得意。

               伊莎貝爾·霍金

  我想他們是在上五年級的時候製造電腦。肯定是五年級,因為他們上了六年級以後就都太忙了。我記得他們一共有六個人。這是1957到1958年的事,電腦發展的初期。他們用了大量零件,譬如鐘的內部零件等等。而且這電腦真能回答問題。我們所有人都去學校參觀。它造成了一陣轟動。只要你問正確的問題,多半都能得到正確的答案。

  這不只是史蒂芬的功勞,他的手向來不靈巧。他會是在背後出主意的人,也許不止他一人在出主意。我想手很巧的約翰·馬克連納漢做了很多實際工作。不管怎麼樣,他們共同分工合作。

              約翰·馬克連納漢

  我記得,當我們製造這類電腦玩藝時,他能做較複雜的操作,但是有時我安排的事,他嘗試了一下就回來說:「我做不了這個。」我的印象中他特別瘦長。可是我的一位大學朋友那時也是一樣瘦,但他現在好好的。所以我想,史蒂芬的情形是神經和身體的習慣動作。

               伊莎貝爾·霍金

  他就讀聖阿爾班斯學校最後一年時,我的丈夫找到一份科倫坡計劃提供的差事,我們必須去印度。科學家和各種人才經由這個計劃被送到印度及其他地區的研究所,和當地的人一道工作並交換知識等等。所以當法蘭克得到任命後,除了史蒂芬,我們一家都跟著去。他在那一年得到A等成績,我們認為他不應該離開。

               珍娜·韓福瑞

  當霍金一家去印度時,決定把史蒂芬留下和我們生活一年。我們有一棟大房子和一個大家庭,況且那時他不應該離開,不能說休學就休學,一年休學事關重大。他和我們一塊住當然可以放心。

  史蒂芬的動作相當笨拙。我記得他在擦淨桌子後,推著一整車的餐具進廚房,撞上了什麼東西使得整車東西都掉出來。大家全笑起來,但是在停頓了一下之後,史蒂芬笑得最大聲。

  但是他同時卻是井井有條的:例如有一回他提議晚上跳蘇格蘭舞。我現在提醒你,這是一棟極尋常的房子,我們有許多空間和一間大廳。我們買了一些唱片和一本書教我們怎麼跳,史蒂芬負責此事。他堅持大家要穿西裝和打領帶,因為他是孩子中最大的。他是全過程的總管。

  我已記不得我們多久跳一次舞,但是大家的確非常快樂。史蒂芬對此非常認真,你知道那時他愛好跳舞。

               伊莎貝爾·霍金

  那期間大家和史蒂芬密切通信,我仍保存那些的信件。雖然史蒂芬隨手丟棄信件,但是韓福瑞一家叫他保存信件。可惜我找不到史蒂芬寫的信,我想由於他不太愛寫信,所以他的信相當枯燥無趣。我想,他之所以回信是因為韓福瑞博士令他坐下,並對他說:「你現在要給家裡寫信。」

  但是那一年他和韓福瑞一家過得很好,我們在印度也過得好極了。直到最後史蒂芬才和我們團聚,那時他已經通過了牛津考試而且得到了獎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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