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卡一隻手攀在樹枝上,一動不動地懸吊在我的頭上。她的樣子挺古怪:一條腿屈著膝,腳掌直貼到腹股溝。就這樣,她幾分鐘都不動。然後懶懶散散地從樹上滑下,用三條肢體——第四條仍舊貼在腹股溝——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向奧爾莉。奧爾莉正在用草棍釣白蟻。吉爾卡走到離母親約一米的地方停下,輕聲地啜泣著。奧爾莉開頭沒有發現她,後來便把她招來並為她呵癢。吉爾卡發出了幾乎是無聲的笑,這樣的笑只是在呼吸急促時才會有的。奧爾莉重新對付自己的事情,不去理會她了。吉爾卡環顧四周,找到了母親丟棄的草根,挺不高興地把它伸進已經釣過的洞眼裡,然後又挺不高興地把草棍提上來,連白蟻的影子也沒有!又釣了一次,還是白費勁。這時她扔開草棍,坐在地上整飾起自己身上的毛來了。
但是,幾分鐘以後,她對理毛感到了厭煩。干是她重又走近母親,站在旁邊悲泣起來。跟上次一樣,奧爾莉開頭沒有覺察她。後來突然把她抱在懷裡,給她吃了半分鐘的奶,然後又把她丟在一邊了。吉爾卡對母親凝現了一陣,走開去。重新攀上那棵樹。她從樹上剝下一小塊樹皮,啃著,無精打彩地墜滑下來。
吉爾卡已經滿四歲半了,最近七個月裡她的變化很大。原來活潑愉快的她,變得呆板和孤僻了。這是有原因的。第一,吉爾卡的哥哥艾維萊德,本來挺喜歡和自己的妹妹玩的,而現在他長大了,很少再和家裡人在一起。第二,吉爾卡的難捨難分的女伴菲菲,和她的關係大大改變了。菲菲被剛生下三個月的弗林特吸引住了,幾乎不再在一塊遊戲;另外,菲菲對自己的小女伴變得侵略性很強,甚至打她,如果她想要接近弗林特的話。當然,過了一些時候,敵意消除了,菲菲變得比較寬厚了:照舊和吉爾卡玩,讓她接近自己的小弟弟,甚至允許她和小弟弟玩鬧一陣。不過,關係的惡化是和奧爾莉有關的,她開始避開芙洛一家;因為芙洛的兒子法賓和費岡最近幾個月裡迅速成長。快成年了,雖然還離不開母親;看去他們也在騷擾著奧爾莉。
正因為如此,吉爾卡只能老是和已經不算年輕的媽媽呆在一起:雖然媽媽已經不讓她經常吃奶了。白蟻季節就更是這樣了,奧爾莉在巢邊釣蟲子,她可以在一個地方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吉爾卡和別的小傢伙一樣。很快就厭煩了這種事兒。
並不奇怪,所有這些使得吉爾卡受到壓抑,她變得越來越憂鬱。她會長時間地把腳收貼起來,一動不動地坐在一個地方,或者無精打彩地去剝樹皮。由於生活枯燥和在黑猩猩中找不到自己的朋友,結果吉爾卡交了個很特別的女伴。
我是在觀察奧爾莉和吉爾卡時,最初發現這種古怪的友誼的。母親像往常一樣,沉迷在釣白蟻裡了。女兒無精打彩地坐在旁邊。突然,在下面谷地裡發出了響亮的狒狒的嗥叫。聽到叫聲後,吉爾卡瞬時間變了樣子——懶散、呆滯的神態一掃而空,她直立起來,攀登上樹,望著發聲的方向。我看了看那邊,大約一百米以外的草地上有一群狒狒,其中一些慢慢地向我們方向走來。吉爾卡注意地看著它們,然後閃電般地跳下樹,並疾奔草地。奧爾莉繼續幹著她所愛好的事兒,僅僅不經意地瞥了女兒一眼。
吉爾卡快要跑到開闊地上了,這時,一隻小狒狒離群向她迎面跑來。這正是我很熟悉的母狒狒戈勃林娜,她的年齡和吉爾卡相仿。相會十分快活:女伴們相互緊貼著臉,擁抱,很快便掀起一片喧鬧。她們玩耍、角鬥、在地上翻滾,相互拍打。後來戈勃林娜圍著吉爾卡跑,伸出爪子去搔她的脅部。吉爾卡身子向後仰去,高興地大笑著。推開戈勃林娜的爪子。
這樣過了大約十分鐘光景。在這期間,吉爾卡和奧爾莉互相十分溫存地注視著對方。後來狒狒群移到別處去了,戈勃林娜跳躍著飛跑般前去追趕。吉爾卡目送著她,然後慢慢地回到母親身邊。經過我那兒,她仍然在玩著,攀上樹,搖動樹枝,把枝葉像雨點似地撒落在我的身上。然後她走近奧爾莉,並低聲地哀嚎起來。母親像往常一樣,一點也不去注意她。吉爾卡重新攀上了樹。冷淡和麻木又代替了剛才那種愉快的和戲濾的情緒。吉爾卡重新無精打彩地將樹皮剝下,掰碎,再扔到地上。
一般說來,年輕的黑猩猩和狒狒是常在一起玩耍的:在地上或樹上相互追逐,或者友好地廝打,打一下對方然後逃開。這種遊戲常常以來自一方的侵略性攻擊而告終。但是,吉爾卡和戈勃林娜之間的友誼完全是另一種樣子的:兩隻幼仔之間的關係幾乎總是平和而美好的。她倆常常象上面所說到的那樣。彼此有意地找機會來往。那時還沒有什麼人專門研究狒狒,但是我和雨果早就認識了戈勃林娜,我們猜測她是失去母親的。後來有一次,我看見狒狒群在怎樣安置過夜的地方。戈勃林娜從一隻母狒狒處跑到另一隻那裡,最後蜷伏在一隻年老無子的母狒狒的身邊。與吉爾卡不同,戈勃林娜在同類中有不少遊伴。
吉爾卡和戈勃林娜的這種比較少見的友誼,保持了將近一年。後來,奧爾莉和她的女兒突然不知去向。大約六個月以後才重新在我們的谷地出現,那時我們對她們的歸來已完全不抱希望了。戈勃林娜這時已經成長起來----狒狒的性成熟時期遠較黑猩猩為早——舊日的友誼不再重現了。
吉爾卡在這六個月後完全停止吃奶了。雖然現在她仍然到處跟著母親,但是母女間的關係明顯變壞了。奧爾莉由於即將談到的原因懷了孕,常常無緣無故地打吉爾卡。例如,當她在吃東西時,如果女兒走到離她三米處,便要進行威嚇;即使當食物足夠她倆吃時也是如此。
我極感興趣的是:她們是否象原先那樣同睡在一個巢中,或者吉爾卡已經同母親分居了。我想先把這件事弄清楚。有一次,奧爾莉和吉爾卡比往常更長久地呆在營地裡,離開時已是薄暮時分。我跟蹤著她們。最近一個時期裡,我很經常地觀察她們倆,所以她們已完全習慣於我的在場,幾乎一點也不注意我了。我們精神百倍地沿著通往山裡的小路走著。奧爾莉和吉爾卡偶爾停下來,摘取正好在頭上的美味的熟果。或者把一小撮葉子送進嘴裡,然後重新上路。顯然,她們急於趕到某一個預定的地方去。
後來我們穿過森林,開始向分水嶺攀登。這裡的草長得幾乎和我一般高,因此我看不到奧爾莉和吉爾卡了。路上我一直怕把她們丟了。不過幸好,黑猩猩踐踏過的倒伏的茅草,能幫我確定她們的去向。這樣我當然不難跟上她們了。
這時,奧爾莉和吉爾卡又停了下來,並攀上一棵結滿黃色果實的高樹,她們吃了好久。我找了一塊還留有太陽余熱的、舒適的石頭,坐了下來。在我的眼前展現出遼闊的湖面,紫紅色的落日的斜暉漫染著天藍色的湖面。很快,斜暉隱去,一切都沉浸在朦朧的鉛灰色中,熱帶的夜幕降臨了;蟬兒停止了晝鳴,蟋蟀開始了夜奏。這時湖面升起一鉤彎月,夜空閃爍無數明星。而奧爾莉和吉爾卡的這頓晚餐,好像老也沒個完。
二十分鐘後。他們終於下了樹,走向離我們一百米的一個小林子。剛一進入樹林。我就找不到她們了。在這地獄似的黑暗中,壓根兒就甭想辨認出兩個黑色的身影。我走了幾步,便停下來細心傾聽。突然在我的左側發出了清晰的折斷樹枝的聲音。我轉向發聲的方向,在還有餘光的天空背景上,顯出了一個巨大的剪影。過了一兩分鐘,一切又歸於靜寂——猿猴在巢中睡著了。
幾乎在同時,從樹的另一側傳來樹葉的簌簌聲和折斷技條的聲音。我吃力地辨認出,還有一個較第一個略小的身影,看來,吉爾卡正在搭巢。很快她也安靜了。我又等了十分鐘,因為小黑猩猩往往在離母親不遠處搭巢,但是並不睡在那裡,而仍與母親同睡。但是吉爾卡沒有什麼響動,看樣子已經入睡了。我打起隨身帶著的手電筒,向營地走去。置身於稠密草叢的黑暗之中,我變得頗有點膽小了。對我來說,手電筒不是照亮道路的,星月的光輝已經照耀得夠亮了;主要是用來壯膽。明亮的光柱在我的前面奔跑著,是我防備豹、水牛或其它動物的可靠保障。我似乎覺得這些野獸正隱伏在小路兩旁,並在跟蹤我。在魔術似的光圈裡,草木和景物都顯出本來的顏色和輪廓,使我感到十分安寧。也許我想得太天真了,不過。正是在這非洲叢林的黑夜中,我才真正懂得了,在原始人類的生活中,火起了多麼大的作用。
第二天早晨我又走到那棵樹的地方,弄清楚了,吉爾卡和奧爾莉確實是睡在不同的巢中。
菲菲的斷奶期比較好過些。甚至當芙洛停奶以後,菲菲還是照老習慣跑到母親那兒。並緊緊地貼在母親的胸脯上;她還是不相信母親已經沒有奶了。菲菲不像過去那樣對弗林特熱愛了,她成了一個安靜而格外愉快的幼仔。她不但總想同自己的兄弟玩,而且還很想同快成年以至成年的公黑猩猩玩耍。有一次她繞著樹追逐老簡-比足有二十分鐘。這頭高大壯實、脾氣不算好的公黑猩猩由於高興而大笑著。這種行為,對於大多數將成年的幼仔來說是不尋常的。通常,不論性別,它們都不敢和成年公黑猩猩玩。
菲菲能這樣自由自在地與組內年歲較大的成員接觸,看來與她和母親的關係比較密切有關。芙洛對待自己將成年的女兒,要比奧爾莉或瑪林娜寬厚得多。瑪林娜的女兒米芙與菲菲同歲。跟兩個兄弟一樣。她由於母親的冷淡而感到苦惱。瑪林娜從來不和自己的孩子玩,唯獨兩歲多的密爾林用手扯著她,偶爾能引起母親的關注。
除了偶爾見到米芙和瑪林娜在一起理毛以外。我們沒看到她們之間有什麼特別的溫情。相反,米芙顯然很怕母親,她從來也不走近母親吃香蕉的箱子,也不敢象菲菲那樣向媽要東西吃。我們從未見過她在得不到香蕉時向母親乞討。而菲菲經常向芙洛討香蕉吃。如果不理會她,她就真的歇斯底里發作了:反覆叫喊著,在地上滾來滾去,揮舞雙臂。結果母親總是把香蕉讓給女兒。對她的嬌慣至少保持到八歲。
在白蟻季節,瑪林娜和芙洛的不同,表現得格外明顯。有
一次我在觀察瑪林娜和米芙,我看到母親毫無所獲,而女兒卻很走運。瑪林娜也看出來了,她走近米芙,十分粗暴地把她趕開了。米芙哭叫著,從一旁看著母親把一大串顏色鮮艷的蟲子釣了上來。米芙決心到另一個洞裡去碰碰運氣。她從地上撿起一根長長的草,找尋起白蟻來了。但是,正好這時瑪林娜的「工具」壞了,她毫不猶豫地從女兒手中把僅有的那根草奪走了。
芙洛對孩子們完全是另一種樣子。有一次,在白蟻季節剛開始時,她在一層厚厚的落葉覆蓋了尋找白蟻丘。巢的出口完全封住了,芙洛費了老大勁才清出一個洞口來。正當芙洛開始釣白蟻時,菲菲來了,她怎麼也找不到洞口。她坐在母親身旁,眼睜睜地盯著母親,開始叫喊,並且身子前後搖晃地走著,將拿著草的手伸近洞口。終於芙洛抽出自己的那根草莖,而菲菲,很快地瞥了一眼母親,十分小心地把自己的釣竿放進洞裡。芙洛耐心地等著挨個兒。後來她有些不耐煩了,便走開去另找洞口。菲菲的運氣不怎麼樣,她就又跟到母親那裡。有兩回芙洛都溫和地推開她的手,但是終究還是把自己的地方讓給她了。
將成年的母黑猩猩,特別當家中有了新的幼仔以後,能很快地習慣於改變了的狀況,習慣於不再糾纏母親。有時她僅暫時地與母親分居,不過經常很神經質,並為孤寂所苦。老芙洛在生了弗林特以後,從來也沒有忘記大女兒,經常帶她一起走。菲菲將近五歲半時,有一次她與同伴正在玩耍,芙洛沒有等她就走了。菲菲正在貪玩,沒看見母親已看過她好幾回,然後才和弗林特一起走的。等到菲菲覺察時,已經遲了。菲菲低聲哭著,爬上—棵高樹並向四周掃視。時起時伏的低泣愈變愈響,轉成了號淘大哭。突然她下了樹,一邊哭叫,一邊匆忙地跌跌撞撞地朝著跟芙洛及弗林特相反方向的小路上跑去。我跟著菲菲。她有時停下來,環視四周,並細心傾聽,然後毛髮松垂下來,重新上了路。在這期間,哭泣連一分鐘也沒停止過。
已經黃昏了,可是看來菲菲並不理會。在路上偶然遇到了奧爾莉和吉爾卡。吉爾卡立即走近菲菲並為她理毛,顯然想和自己的小朋友玩耍。但是菲菲卻逕直向前走。我原來跟吉爾卡同樣想法,以為菲菲這下子會同吉爾卡和奧爾莉一起過夜了。可是菲菲卻沒有這麼做,越過她們以後又走了一程,選了棵高樹,並在樹巔搭起了巢。她在入睡前不斷呻吟和翻身。我決意不回營地,而在樹下就地過夜。夜裡我醒了三次,發覺菲菲還在哭。
破曉以前好久,菲菲哭著離開了巢,跑進森林去了。我決定返回營地,因為在黑暗中反正沒法跟住她。等我回到營地,雨果跟我說,菲菲還在哭著,大約早上七點鐘來到營地,匆匆忙忙地看了一下,就跑到谷地去了。我回到營地以後兩小時,她又在營地裡露面了,不過這一次是與法賓一起來的。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因為一般情況下哥哥是不怎麼關心妹妹的,也很少同她一起玩。菲菲有了法賓作伴,終於寧靜下來了。過了一段時間,芙洛來了。與我們所想像的歡樂而激動的場面不同,菲菲只是簡單地跑到母親那裡,她倆開始相互熱烈地捋身上的毛。在此以前,我們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類情況,所以一直感到很納悶,為什麼沒有出現應有的熱烈氣氛。迷途的女兒與媽媽歡樂的會見,僅僅表現為相互捋毛。這再一次說明,捋毛這種動作在黑猩猩群落的生活中有著多麼重大的意義。
我們始終覺得很奇怪:既然母親急於找到正在哭泣的迷途的女兒,為什麼卻從來不發聲以指示自己的所在呢?當母親走近傳出哭聲處,幼仔往往已走到密林深處去了。這樣得找上好幾個小時;如果母親沒聽到孩子的哭聲,也許就得找上一整天。不用說。瑪林娜從來也不管米芙是否跟著她。因此,五歲的女兒就得經常哭叫著去尋找母親。
一般說來,對於將成年的公黑猩猩來說,與母親分開,要容易習慣得多。當然,他們中也有很神經質和易激動的。但是,大致從六歲起,他們就能與其它黑猩猩結伴,並與它們一起度過好幾天了。通常,公黑猩猩獨立生活要比母的為早。
不過也有例外。費岡呆在母親身旁的時期,比一般將成年的公黑猩猩長久得多。菲菲也是這樣。有一次,費岡、芙洛和菲菲在一棵大果樹上吃食。那時費岡快滿六歲了。突然,響亮的叫聲和叩打樹幹的聲音就像瀑布的喧響似的,宣告著黑猩猩群已經光臨谷地。根據叫聲判斷,黑猩猩呆在沿小溪向上的樹林旁。芙洛和她的一家都應叫作答。後來,費岡攀到樹上,開始用雙手絕望似地敲打枝條。下樹以後,他繼續用手敲打著地面,並且不停地大叫著,沿小路奔向其它黑猩猩那裡,在路上又叩打起樹幹。很快他停住了並凝視母親,期待母親眼他一起走。但是老黑猩猩根本就不打算從樹上下來。
於是費岡又重新向前走。但過了一會兒,又停住了,轉向母親並望著她。再往前走,小路隱入森林,費岡猶豫了片刻,慢慢回身朝芙洛走去。但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他決意朝大群黑猩猩的方向走去,也不再張望,逕自隱入稠密的樹林中去了。有五分鐘光景,看不到他。等到他再出現時,我看到他邁著少見的略帶躊躇的步子。經過我的附近時,他半開玩笑、半威嚇地露出牙齒,吼叫著——就像人們有時要用粗暴的惡作劇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一樣。幾個小時以後,芙洛才和大群黑猩猩匯合。晚上,芙洛和往常一樣,去找地方過夜了。費岡沒有跟著她和菲菲,而與其它黑猩猩在一起。過了兩天,全家都在營地相會了。菲菲很高興地跑到哥哥那兒並擁抱他,而他卻毫不理會。費岡用同樣獨立不羈的態度走近母親,僅僅用嘴唇碰了碰母親的臉。當然,很快他就很高興而熱心地同菲菲一起玩起來了。
將成年的公黑猩猩,同等級上比自己高的公黑猩猩相處時,是十分慎重的。只有用對成年公黑猩猩的尊重才能解釋下面這個事實:現在他們再不像原先那樣去向成年母黑猩猩求愛了。雖然我們從來沒有看到,兒子對母親,會像米芙見到瑪林娜那樣害怕,但是,一般說來,兒子往往比女兒更加敬重母親。
有一次我們在營地附近見到費岡,他手裡提著一隻剛打死的疣猴。他抓住獵獲物的尾巴,將它背在肩上,開始爬樹。菲菲那時已經快三歲了,跟在他後面爬。費岡找了一根合適的枝條,坐下來開始大嚼。菲菲哭著懇求,而哥哥拖延了又拖延,才給她一小塊肉。
過了幾分鐘芙洛也上了樹。費岡立刻背起疣猴向上爬。芙洛在下面沒有動;她心不在意地向四周望了一下,看來並未發覺自己的兒子。費岡放心了,重新吃了起來。他不時地朝母親瞥一眼。大約十分鐘以後,老芙洛才見到兒子,於是她慢慢地向上爬,好像漫不經心似地坐在費岡的身邊。費岡就在更高的地方爬去。
就這樣,他們倆一直攀到快近樹巔了。再這樣裝樣子下去沒意思了,互相都挺明白對方的企圖是什麼。芙洛終於耐不住性子,跳到兒子身邊;而費岡,抓起獵獲物,跳到枝葉繁密的樹叢中,不見了。芙洛和菲菲緊追著他。至於事情後來是怎麼了結的。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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