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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為精緻的工藝品所愚弄1

--「花生化石」質疑
 

  據新華社報道,1980年6月,廣西賓陽縣二輕局壯錦廠一同志,在賓陽縣鄒圩公社白山大隊雙橋村對門拗公路旁排水溝內,撿取一顆花生,後經各有關方面的鑒定,認為是距今10萬年前的「花生化石」,引起了國內外學術界的重視和關注,同時對是否存在10萬年前的「花生化石」,學術界也頗多爭議。

  1原載《自然雜誌》,1981年4卷11期。參加寫作的還有黃天祥。

  不久前,我們也獲得了一顆「花生化石」,是在北京市勁松區某建築工地的沙土中發現的。發現人將它寄給了《北京晚報》,要求作進一步鑒定,據稱一共發現兩顆,寄來的是其中的一顆長條形的,出人意外,它竟跟發表在《農業考古》創刊號上賓陽縣的那顆「花生化石」照片非常相似,為解開「10萬年前」的「花生化石」之謎,提供了重要的線索。

  「花生化石」呈石質,保存完好,該莢果形狀為普通型,果形大而長,呈長條狀,稍彎曲,略扁;果殼外表較光滑,無氧化面,具有縱橫的「網狀結構」,喙嘴及背腹線明顯,沒有明顯的磨蝕痕跡,該花生具有兩個倉,內有搖動作響的「花生仁」。整個外形與現代栽培種的蔓生型大種花生相似,雖比山東大花生略小些,但要比現代一般的大種花生為大,重量為7克,比現代花生(2克)重得多。

  「花生化石」外表新鮮,它的顏色比現代花生稍深,一側有些呈焦黃色,彷彿剛炒熟的樣子。猛一看,這顆石質花生很像是由真正的花生成為化石後保存下來的,然而,細加觀察並對照現在標本,竟發現它是一顆絕妙的工藝品——仿花生的硬陶製品!儘管它製作得惟妙惟肖,但仍不難看出人工製作的痕跡:

  1.現在花生的網狀結構,脈絡清晰,特別是它的縱紋是從果柄處輻射,然後貫穿整個花生並彙集到喙嘴,而在陶制花生上,它的縱紋在果柄處不呈輻射狀發出,且向喙嘴彙集時有的縱紋中斷不連續,而且在喙嘴處沒有明確的彙集中心。

  2.現代花生上的網紋系由縱紋間的橫紋交錯而成,呈不規則的網狀;而在陶制花生上,於兩條縱紋間可以清楚看到是用工具剔成一個個孔狀,刀痕明顯,故嚴格地說這不是真正的網狀結構。由於它是燒製成的,在表面上尚可看到,殘存的土粒被燒結後形成的小米粒狀凸起物。

  3.該陶制花生不似現代花生背腹線纖細、喙嘴呈銳脊狀,而是背腹線明顯圓鈍隆起,喙嘴呈粗鈍的突起。

  4.從X光透視所見,現代花生兩倉之間相通,果仁飽滿;果殼很薄,厚度較為均勻,約在1∼1.5毫米之間;而在陶制花生X光片上可見兩倉之間不相通,有間隔,果殼很厚且不均勻,一般在5∼6毫米,最薄處也有2毫米,兩倉的間隔最厚,竟達8∼9毫米。特別有趣的是在背腹側位的X光片上可看到貫穿中央有一條粗的黑線,其位置正好在背腹線處,該黑線表明該處果殼較薄,X光易透過,而且在黑線兩側可以看到果殼厚薄不勻,故相接不能密切吻合,而具有差錯面。據此,我們推測該陶制花生的製作工藝是:先製成各半側果殼,待其陰乾後將「花生仁」置入,再每兩半合為一個完整的花生,然後燒製。兩半側的結合就在背腹線處,故外側表面上背腹線明顯地隆起,而接合處的內面則留有空隙,X光易透過,在底片上X光照射的強度要大得多,故呈黑線狀。

  在該陶制花生的前倉內有「果仁」兩顆(這點也已表明了不是天然的),後倉為一個「果仁」,均呈小圓球狀,直徑約3毫米,俱能活動,故可「搖動作響」。兩倉間有間隔,是人為的,並不代表什麼「原始性」。由於它在燒製前確實呈「泥塑狀態」,故在燒成之後,花生表面有土狀光澤及短曲的張性裂紋,正因為它是陶製品,成份以二氧化硅(SiO2)為主,故與鹽酸不起作用。

  陶制花生的人工痕跡如此明顯,以至無需再作更進一步的理化鑒定,倘若有人以為僅此還不足以說服人,我們希望有興趣的同志去作進一步的理化鑒定。

  我們也曾設想過,是否有可能存在10萬年前的這種「花生化石」呢?假如它不是陶製品,而如某些人所推斷的,是花生浸泡在濃度很大的二氧化硅膠體溶液中而成?這點值得深入探討。

  我們知道,花生現在是人工培植的油料作物,它屬於豆科,為一年生草本植物,可分大粒、小粒兩種。一般說來,栽培植物的野生種,其果實都較小,以後隨著人類有目的地培植,才達到現代水平。從陶制花生的X線片上可看到它的倉室很大,幾乎接近現代花生,表明它應有很大的花生仁,我們確實很難想像10萬年前的野生花生竟然跟現代人工培植的花生毫無二致!再說花生是碳水化合物,在水中浸泡很易腐爛,就目前我們所知,在新石器時代遺址中曾發現過花生果仁,都是炭化了的,呈黑色。迄今還未發現過硅化石性質的果實化石,如果就是認為它是浸泡在硅質膠體溶液中吸附硅化而成,我們也很難設想,該花生的表面幾乎沒有硅化物,而內壁卻硅化得厚度很大而且不均勻,也很難設想在這漫長的10萬年中,「果仁」居然不會和果殼粘合起來,彷彿「果仁」一直懸浮在倉室中央!所以無論從生物學、還是從化石成因與石化過程等方面分析,都是很難講得通的!

  還值得一提的是,據我們所知,這樣的陶制花生還不止於北京的兩顆。前不久山東大學歷史系劉敦願先生來訪,告之他家中曾也有這樣一枚花生,也會「搖動作響」,很有趣的是,它得自廣西。山東沂源縣文化館曾送一枚花生化石給北京自然博物館鑒定,據梁堯勳同志稱,亦為陶製品,湖南石門縣也曾發現一顆這樣的花生。又據廣西文水隊張永信同志給《地質報》的來信,在廣西融水縣也獲一枚「花生化石」。據他的介紹來看,當為陶制花生無疑!我們估計,如果進一步調查和徵集的話,一定會有更多的陶制花生出現。至於這些陶制花生是什麼時代的產品?我們推測可能是明、清時代的,以清代的可能性為大,當然也可能是現代的,需進一步調查才能確定。

  這裡還涉及到我國花生起源的問題,對此前人頗有爭論。很多人認為花生的原產地是南美洲,理由是在巴西曾找到花生屬的許多野生種,在秘魯沿海的史前廢墟和墓葬中曾找到距今2700多年前的古代花生,又據古代記載,秘魯和巴西的印第安人很早就已栽培花生,中國的花生是明末清初從南美洲傳入的。

  不過也有人認為,中國花生是土生土長的,早在2000多年前的古代文獻中已有花生的明確記載,而在新石器時代的原始文化遺址中也多次出土花生的炭化果仁,如距今4700±100年前的浙江錢山漾遺址和公元前2800±145年的江西修水縣山背遺址中都找到過。現在否定了這種10萬年前的「花生化石」,我們認為並不對中國是花生原產地之一的論點有所動搖。因為在我國找到的花生最早遺存,比南美洲迄今所發現的證據要早1000多年。看來,現代花生的起源可能是多源的,中國和南美都是花生的原產地。

  是否有更早的花生遺存發現,還有待更進一步工作,至於「10萬年前」的「花生化石」,實在是場誤會!

  


附:「花生化石」是一種陶制工藝品1


  1原載1982年2月26日《地質報》,參加本文寫作的還有周和平。

  1981年3月,新華社和《廣西日報》報道廣西發現了距今10萬年前的「花生化石」,後來《北京晚報》也曾有過報道。但是,關於「花生化石」的真偽,學術界一直存在著爭議。《地質報》於1981年9月,上海《自然雜誌》於1981年11月號,先後載文對「花生化石」提出了質疑,從宏觀觀察及分析的角度出發,提出了不少理由,說明它不是一種化石,而是一種陶制的工藝品。為了進一步對「花生化石」進行鑒定,我們利用了X射線衍射儀、光學顯微鏡、掃瞄電子顯微鏡及電子探針等近代分析儀器,對「花生化石」的顯微結構特徵、主要化學組成及物相組成等問題進行了一系列的測定、分析。

  分析結果表明,果殼和果仁中主要的化學成分包含有鉀、鋁、鎂、鐵、鈣和硅等元素,具有一般陶製品所共有的顯微結構特徵;其物相主要由α′石英、α′方石英、堇青石、少量莫來石及玻璃相組成,可以推斷,這種陶製品只是採用長石、石英、粘土和滑石等常見的陶瓷原料燒結而成的。而一般的化石形成過程不會出現上述的結構特徵。

  有趣的是,在對「花生化石」進行破壞性取樣的時候,猶如剝真花生一樣,很容易地把「花生化石」剝成兩半。這說明「花生化石」的果殼是預製成兩半而後粘合燒製而成的。此外,在花生果殼的腔體內側及花生果仁的表層鋪有一層白色粉末狀物,顯然,這是為了防止在燒製過程中果殼和果仁發生粘結而採取的保護性措施。

  綜上簡述,儘管「花生化石」外觀上很像是真正的花生所變成的化石,但是它只不過是一件精心制做的陶制工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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