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1947年5月《開明少年》）
你手頭有《學生字典》嗎？讓咱們來做個有趣的遊戲。請查一下：「上」字怎麼解釋？
字典上說：
「上——高也」
那麼「高」呢？字典上說：
「高——崇也。」
再查「崇」字：
「崇——高也。」
你看，兜起圈子來了：「上」的意義是「高」，「高」的意義是「崇」，「崇」的意義是「高」，「高」就是「崇」，「崇」就是「高」
再查查「下」字看。
「下——低也」
「低——下也。」
圈子兜得更快了。
你能滿意這樣的解釋嗎？當然不能。那麼要不要考查個究竟呢？
有人認為這是多此一舉。他說：「這樣簡單的字，還用得著查字典嗎？」似乎在他看來，有許多字的意義是咱們生來就懂得的。
好，那麼他總該懂得這些簡單的字囉。咱們不妨就問問他：「上」是什麼意思？「下」是什麼意思？
他一定會用手指向頭頂一指：「喏，這是『上』。」又向腳底一指：「倒過來就是『下』。」
他這麼隨便亂指不打緊，站在地球那一面的人卻冷不防讓他給打了個顛倒。
你一定不會懷疑，地是一個球：正跟這幅畫上畫的那樣。在地球的表面上，凡是陸地都站得有人，這幅畫只請3個孩子來做代表。要是這3個孩子中有一個堅持說：他的頭頂是「上」，他的腳底是「下」。那麼另外兩個孩子不都腳朝上，頭朝下，都變成倒掛在地球上了嗎？
就因為這樣，「地圓說」在最初提出來的時候，大多數人認為是異端邪說。那些人犯了同樣的錯誤，他們認定自己的頭頂才是「上」，自己的腳底才是「下」。
說到這兒，你可能會產生疑問：咱們既然承認地是個球，那麼「上」和「下」就不可能有一致的解釋了？
並不是這樣。可是就因為咱們不再把地當作平平的一大片，咱們對於「上」和「下」的觀念，必須作相應的改變。
看吧，這幅圖上的3個孩子都在玩球，這給了咱們不少方便。3個孩子都把球往上拋，都高舉雙手準備接球，因為球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就會往下落。
「喔！」你可能恍然大悟，「這樣說就妥當了：跟地面離得遠就是『上』，跟地面離得近就是『下』。」
對！可是只對了一半。要是地面上有個深坑，球滾了進去，不是還得往下掉？可見還有比地面更下的地方。要不是地面把球擋住了，畫上的3個球都得一直往下掉，最後在一個地方碰頭，這個地方就是地球的中心——地心。
因此咱們不如說：跟地心離得遠就是「上」，跟地心離得近就是「下」。把球往上拋，它就離地心越來越遠；球從空中掉下來，它就越來越接近地心。咱們不論站在地球面上的哪個地方，都頭朝上腳朝下，因為咱們的腳總比頭接近地心。
假如在咱們中國開一個對直穿過地球的無底洞，洞的那個口子就直通南美烏拉圭。咱們把一個球丟進這個無底洞，皮球就直往下掉，就是說，直往地心掉，而且越掉越快。到了地心，球並不就此停住，往下掉的那股衝力使它繼續直向前衝，可是它不再是往下掉，而是往上升了，一直升到無底洞那一頭口子上。如果南美烏拉圭有個孩子等在洞口上，他可以伸手把從洞裡升上來的球接住。
因此，「下」是有限度的，「下」的終點就是地心。咱們不妨倣傚「南極」「北極」的叫法，把地心叫做「下極」。地球的半徑平均是6360多千米。「下極」就在地面以下大約6360千米的地方。
那麼「上」有沒有限度呢？跟「下」相反的方向是「上」。「下極」既然是地心，是一個點，從這個點向四面八方可以引出無數的放射線。每一條線都指向「上」，而且可以無限延長，你能說「上」的止境究竟在哪兒呢？
對於「上」和「下」的考查，到這兒似乎可以結束了。可是再一想：為什麼球會往下掉呢？
你一定會脫口而出：「那是因為地心引力在吸引它的緣故。」
「上」和「下」於是又有了另一個解釋：跟地心引力的方向相一致的運動是朝下；反過來，跟地心引力的方向相反的運動是朝上。
所以，地心引力是決定「上」和「下」的主要因素。要是沒有地心引力，球就停留在空中，不會給咱們指示哪個方向是「下」。咱們也可以不一定站在地面上，也可以不必把腳底老對著地心。「上」和「下」兩個字就此失去了它們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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