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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爸!」何遲遲一跑進書房,就瞪著檜木書桌後的何定風,美麗的小臉蛋寫著:我很不高興!

  何定風從堆得如山高的文件中抬頭,對女兒微笑道:「怎麼啦,小寶貝?咦,你又皺眉了,真是不乖!小小年紀卻老愛欺負你的眉毛,要知道,眉毛代表一個人的……」

  「我知道,都不知說過幾十遍,人家早就倒背如流了。而且,我會皺眉還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何定風揚著眉靠回椅背,「你倒說說看,老爸是哪裡不好,惹得我的小公主心情不好亂皺眉?」

  「還說呢,上回陳醫生不是才警告過你,你的心臟不太好,要你減少工作量、多休息的嗎?可是,老爸你自己看嘛……」指了指牆上的掛鐘,她紅潤的小嘴嘟得半天高。「今天是週末耶,現在都半夜十二點了,你還埋首文件堆裡不煩呀?還是想學人家孔子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心病』將至?大騙子,老早答應人家要退休,都兩年了,還整天忙得樂在其中,就不怕變成大胖子嗎?」

  何定風瞧她一臉哀怨的可愛模樣,不禁哀聲連連:「看來我的小遲遲是嫁不得商人了。」

  「為什麼?」她一頭霧水。怎麼會突然說這個?

  「哪,小商人不成氣候,你是看不上的:有能力的大企業家哪個不忙?依你大小姐的性子,真嫁了整天忙得不可開交的生意人,那我未來的女婿不是被你煩死,就是狠起心來休了你,所以我說你嫁不得商人。」

  「錯!」何遲遲抬起下巴,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都什麼時代了,做大事業還不會講求分工,那豈不是要累死自己?像這種大笨蛋不要也罷,我連機會都不給,哪還輪得到他來休我?」

  「哇,我的遲遲真神氣。」女兒自信的俏模樣令他莞爾,

  「那當然。」大眼不經意瞥見父親調侃的笑容,她馬上哇哇叫:「臭老爸,你取笑我?不管,遲遲決定不嫁了,一輩子賴在你身邊天天煩得你叫救命!」

  何定風聽了哈哈大笑,抱住女兒衝上來撒嬌的小身子。好半晌,他才歎口氣:「老爸也希望能被遲遲煩上一輩子,可是……」他再度歎息,神情竟有些感傷。

  何遲遲抬起紅潤的小臉,有些迷惑,「爸……」

  「老爸能有遲遲這麼聰穎又美麗的女兒做伴,自是喜悅滿足。可是天下沒有不敬的筵席,老爸老了總有一天會離開……」

  「不要!」何遲遲大叫,打斷父親的話,淚水滑下雪白的臉頰,「不要,我不要!遲遲不要爸爸離開,遲遲不能沒有爸爸,人家不要啊!」她緊緊抓住父親的手臂,像只落難小狗,滿臉倉皇無助。

  何定風警覺自己失言,急急擁住她顫抖不已的身子,極力安撫:「遲遲乖,老爸開玩笑的,老爸最疼你了,怎麼捨得離開你呢?」他氣自己沒事找事,不知道剛才怎麼會突然胡思亂想,嚇壞了寶貝女兒。

  「真的?」何遲遲哽咽地問。她的眼睛紅腫,但淚總算是止住了。

  「當然是真的。」為了女兒,他會努力成為世界級人瑞。「誰不知,遲遲是我何定風的寶貝,我怎捨得丟下你?從現在起,老爸會很努力的維持健康,過兩年還要帶遲遲環遊世界,對不對?」這是幾年前遲遲考上大學時,他對女兒的承諾。

  「嗯,爸還記得啊!」何遲遲這才破涕為笑,笑靨燦如朝陽。

  「開玩笑!」他裝出驚惶的表情,「給寶貝女兒的承諾、哪敢忘記,我可不想被念得耳朵長繭!」

  「爸,你胡說,人家才不會這樣。」

  「不會嗎?哈哈哈……」

  當紅女星倪倩倩以一襲超級省布料的緊身衣,將誘人的身材凸顯得更加妖媚火辣。就在警衛擦口水,接待人員看傻眼的同時,一路衝上萬宗集團亞洲分公司位在台北精華地段的智慧型辦公大樓,直闖頂樓的總裁辦公室,然後被擋在辦公室門口。

  除了一般秘書的工作之外,總裁秘書左常芬的另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擋下未經許可的訪客,尤其是企圖闖進辦公室打擾總裁辦公的女人們。

  如果左常芬膽敢讓這些盛氣凌人、胸大無腦、膚淺膩人的八爪女衝到總裁辦公桌前,那她就可以打包準備回家吃自己。

  「等一下,小……」叫喚無用,訓練有素的左常芬身手敏捷地擋在辦公室門口。「小姐,沒有總裁許可,你不可以擅自進入,」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倪倩倩抬高下巴,用鼻子看人。

  左常芬文風不動,依然公車公辦的口吻,「不論您是哪位,想見總裁都……哦!」

  倪情倩一肚子火,早不耐煩了,趁左常芬不備時以手肘拐開她的阻攔,迅速推開厚質的門,哪知門也同時大開——

  「吵什麼……」雷尼可被吵得心煩意亂,火大地拉開門罵人,瞥見迎而飛來的不明物體,直覺一閃……

  倪倩情一個措手不及,尖叫一聲,整個人直直撲向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只覺滿天金光閃爍,半晌爬不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雷尼可雙手環胸,無視於倪備倩的淒慘模樣,不悅地要求說明。

  「倪倩倩小姐想硬闖總裁辦公室,我想阻止她,沒想到倪小姐不但不理會,甚至想用撞的……」左常芬恭敬地道,眼角瞄見倪倩倩的慘狀,心中的怒火全變成掩不住的笑意。

  倪倩倩嬌嗲地唉唉哼哼,聽得左常芬寒毛直豎,渾身不自在。太強了,跌得這麼慘還能發揮媚功?!她雖然見過不少總裁的女朋友,也不得不佩服倪倩倩。

  這讓人血脈憤張的呻吟,雷尼可不但冷血地不受干擾,還不耐煩地斥喝:「閉嘴!」

  倪倩倩如奉聖旨,立即噤若寒蟬,但嬌顏上的委屈神情,連左常芬都暗叫厲害。

  見雷尼可依然無動於衷,倪倩倩立即改弦易轍,攀著他結實健碩的軀體磨磨蹭蹭著,還嬌聲埋怨道:「尼可,你看看這女人算什麼秘書嘛,人家好意來探望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現在全被這不識相的女人給壞了好事,真是討厭,還害人家跌成這樣……」

  什麼東西!左常芬忿忿不平,不過,瞧總裁從頭到尾都是冷眼旁觀,她敢用三個月的薪水打賭,倪倩倩這個「現任」情婦即將升級為「前任」了。

  倪倩倩還沒說完,雷尼可已轉頭對在常芬交代:「左秘書,記得提醒我給你加薪。」

  「謝謝總裁。」左常芬得意地瞄了錯愕的倪倩倩一眼,胸口怒氣全消,開心地回去做自己的事,還順手關上門。

  雷尼可無情地拉開倪倩倩的手,冷利的黑眸直視她,「我說過不准到公司來騷擾我。」

  倪恬悄被盯得心中發毛,抖著聲音說:「人家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你了……人家……」雷尼可眸光一閃,嚇得她不敢再廢話連篇,直截了當說出來意:「我有事想求你幫忙。」

  幫忙?也好,反正對她早膩了,就當是臨別贈禮好了。其實雷尼可根本忘了倪倩倩這號人物,否則早派人去處理分手事宜,也用不著她跑這一趟,還倒楣地摔了一跤。

  「什麼事?」

  倪倩倩的神情迅速轉為欣喜,「太好了,我就……」激動之餘,人又自動帖上來,但雷尼可冷目一掃,她立刻被凍醒,又轉為乖巧的模樣。「我想在金龍影業的年度大戲上軋一角,聽……」

  「不可能!」他冷峻地打斷她的癡心妄想,「你不會演戲也吃不了苦,拍拍廣告秀秀身材還可以,演戲?別作夢了。」

  他的不屑並未傷到她,演戲本來就不是她的本行。她咬咬唇,和那些實力派演員同台競技……算了吧,她其實也沒那個膽量。

  「那……安諾化妝品的廣告呢?我自信本錢夠,只是競爭者那麼多……」

  「可以。」雷尼可很乾脆地一口允諾,順便開了張支票給她。「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准再來煩我!」

  「我明白。」倪倩情接過分手費,知道自己「卸任」了。

  商界名人朱三止和政壇大老蔣清松孫女的訂婚宴會,是社交界下半年的大事。只見會場上到處是政商名流。

  萬頭鑽動的人群中,雷尼可俊美無儔的容貌配上頎長的身材,更是卓爾不群、高人一等,想不引人注意也難。

  今夜他的女伴也相當受人矚目——貞靜嫻雅的邱語心,宛如一朵高雅的百合,年方二十五,是德康企業董事長千金,個性又溫柔婉約,最近才回台灣就忙壞了眾家公子哥兒。也因此兩人一同出席這場宴會,立刻引起一陣揣測。

  與會佳麗既羨又妒的眼神,不但沒能教邱語心退縮,反而大大地滿足了她的女性虛榮心,教她更想牢牢霸住身邊的男子。

  身旁伴著才貌兼備的大美人,雷尼可似乎不如想像中的意氣風發,仔細觀察,他似乎在找人,精銳的眼眸不時四下掃瞄,尤其是角落裡、花叢邊……倏地,他雙眼一亮,原來是瞧見好友趙弘文了。向邱語心交代幾句,無視於她哀怨的眼神,他獨自走向趙弘文。

  趙弘文見是他,捶了捶他的肩,「好小子,躲哪兒去了,害我找了老半天,還以為你沒來呢!」

  「怎麼只見你一人,你的女伴呢?」

  「我是單身赴會,哪來女伴?」

  睜光一閃,雷尼可取笑道:「還在等『冰心』解凍啊?今晚收穫如何?她人呢?」一串話裡,只有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算了吧,她願意當我是朋友,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為我解凍,那是不可能的,我心裡明白得很,我現在對她只是純欣賞罷了。」雖說如此,但……「剛才我已經大概找過,我想她是不會來了。其實除了少數幾個重要的場合外,她很少出席社交場合,人家還是個學生哪有那麼多時間,何老也捨不得她累著。」

  「哦,是嗎?」雷尼可心裡有些失望,但經過多年的歷練,他早學會如何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在迷人的笑容裡。

  趙弘文也沒發現,聳聳肩說:「本來我還認為以你的條件配遲遲滿合適的,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妥。你這小子根本是只流連花叢定不下來的蝴蝶,而遲遲也不是可以玩玩的對象;再者,何老對他的獨生女保護之嚴密,已經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以你輝煌的戰績,何老八成早就將你列為拒絕往來戶,根本就連想都不必想。」

  雖然還沒有定下來的打算,但……拒絕往來戶?!雷尼可很不服氣地哼了聲。

  「我知道你對遲遲很有好感,別想否認,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對你的瞭解沒有八分也有七分。我什麼時候見過你在公開場合裡失態了?但當你瞧見遲遲時,那種眼神發亮、好像相中獵物般的眼神,我光用膝蓋想都不會錯!其實不該意外的,你已經被那些軟骨的女人寵壞了,遲遲簡直就像個奇跡,她越是不理你、不討好你,你反而會當成挑戰,興致勃勃地想征服她。」

  趙弘文和雷尼可從在美國讀大學時就認識,對他自然十分的瞭解。何況尼可對遲遲的挑興是那麼明顯,他又不是瞎子,怎會看不見呢?

  「想想我剛才所說的吧!如果你沒有定下來的打算,能不去招惹她,就盡量不要去招惹,這對大家都好。一

  心事被看破的電尼可沒有一絲心虛,哼了聲,興沖沖地道:「來,我介紹你認識我今晚的女伴。」

  「算了吧,你的女伴雖然養眼,可惜瞧多我早麻木了。」趙弘文沒興趣地搖頭,有些感慨的說:「瞧多了你身邊那些女人,只會讓我對異性更失望。」

  「這次好多了,人家可是德康企業的千金,稱得上內外兼美,而且是你喜歡的類型喔。」雷尼可才不管,拉著他就走。

  「爸!」清脆嬌惑的叫喚聲,打斷何定風與訪客的交談。

  何定風對訪客歉意地笑了笑,無奈的表情掩不住心裡的疼惜,才剛起身,由敞開的落地窗進入的小人兒已經像只粉蝶兒般撲向他,將他撞回柔軟的沙發椅內。

  抱住懷裡的小人兒,何定風哀叫:「哎,輕點兒,疼呀!」

  坐在何定風腿上的何遲遲,疑惑這「投懷送抱」是她常玩的遊戲,為什麼今天老爸的反應這麼激烈。

  她驚慌失色地揉著父親的胸口,「對不起,遲遲不知道……呼呼,揉揉就不疼了。」她可憐兮兮地望著父親,一副漩然飲泣的模樣。

  用這種眼神望著鐵人,鐵人也會融化,何況是對女兒沒什麼抵抗力的何定風。

  「遲遲乖,不哭了,老爸會心疼的。乖,沒事,我一點都不疼,你別哭壞了眼睛。」

  只見何定風手忙腳亂,恨不得有三隻手似的,此刻的他只是個「孝女——」孝順女兒的父親,全無商界大老的風範,渾然忘了一旁的訪客,而這名訪客也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

  「真的不疼了?」何遲遲抬起水盈盈的大眼直瞅著父親。

  「當然,老爸瞞你做什麼?」何定風的額抵著她的,與她四眼相對。「看我的表情,有一點疼痛不舒服的感覺嗎?」

  何遲遲真的捧起父親的臉瞧著,籠罩在和諧氛圍裡的父女兩,有說不出的親匿

  訪客倏地抿緊唇,看不出情緒如何,但眼神似乎黯沉了些。

  「嗯……沒有耶!」何遲遲點點頭,又開心起來。她依偎在父親懷裡的模樣,像極了吃飽喝足的小貓咪,可愛極了。「爸最好了,遲遲要一輩子賴著你。」

  「老爸養你一輩子是沒關係啦,可是……我說遲遲……」他促狹地說:「你的身材似乎有需要……嗯,做個小小的改進。」

  何遲遲突地跳起來,像尾巴被人踩中的小貓咪嗔怒地道:「臭老爸,我身材哪裡不好?人家有的我也沒缺,要改善什麼?」她雙手叉腰,一副質問的模樣。

  「我什麼時候說你身材不好?」何定風一臉無辜地喊冤。

  「你剛……」

  「那是因為你剛撲過來的時候,渾身都是骨頭沒什麼肉,撞得我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我是要你多加餐飯,少挑食,你挑嘴的程度連五星級飯店的大廚都搖頭說你難伺候。」

  何遲遲的確偏食又挑剔,不喜歡的東西,怎麼改變烹調方法,她還是能挑出毛病;不合胃口的菜,硬是吞不下去。自己有什麼毛病,她當然很清楚,但……

  「這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錯呀!我頂多是一半的責任。」

  「我?」

  「對,就是你!光說我挑嘴偏食,你不也一樣好不到哪兒去?我是遺傳你的又加以發揚光大罷了。要論過失責任,我只有發揚光大的那一部分而已。」

  何定風沒轍了,「好好好,我有錯。但遲遲啊,老爸可不可以拜託你乖乖吃飯?別老趁我不在就偷懶不吃,不然外人見了,說不定會認為我們何氏經營不善,不然何小姐為何老是一副營養不良、像是風吹就會倒的模樣?你會害別人對我們公司產生信心危機的,」

  「少來,公司倒了最好!這樣你就有時間陪我玩了,我不知有多高興呢。」

  何定風聞言也只有搖頭。

  何遲遲不在意地玩弄手上的花串,有些得意洋洋的問:「爸,你看這些蝴蝶蘭美不美?」

  何定風端詳了會兒,「不錯,花型完整,色彩鮮艷。咦,剪這兩串花要做什麼?插瓶嗎?」

  何遲遲璞嚇一笑,「才不是呢!這足我準備做菜……」

  何定風驚呼:「做菜?」

  「是啊。」何遲遲興致勃勃的說:「前些天報紙上不是介紹了鮮花大餐嗎?就是拿鮮花做料理,很新奇對不對?拿各式各樣的鮮花煎煮炒炸,一定好玩又有趣,所以我想……」

  「你什麼都不准想!」何定風立刻將花拿給一旁的女僕,並鄭重地交代一臉懊惱的女兒:「你有空看是要彈琴、畫畫、寫書法,或種種花草樹木,弄得一身泥巴也沒關係,就是不准進廚房去玩火弄刀的。你老爸哉有些年紀了,脆弱的心臟禁不起折騰,你還是安分點。」

  「什麼嘛,人家不過是在年幼無知的時代犯了個小小的失誤,你就一直記到現在,真是太不給面子了,我要抗議!」何遲遲窩在父親的胸口不依地撒嬌。

  「抗議無效!你小小的失誤就燒掉半個廚房,自己還差點成了被火紋身的小孩,那大一點的失誤是什麼狀況,我還真不敢想像。」他餘悸猶存,當初要不是經這一嚇,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出了毛病。

  「我……」她還想辯駁,何定風卻像突然記起什麼,轉頭對被冷落良久的訪客歉然一笑,「對不起,尼可,讓你看這麼久的笑話。」

  「尼可?!」何遲遲茫然的意識在和雷尼可視線相觸的一剎那,像淋了一桶冰水似的,全清醒了。「大色狼,你來做……有事嗎?」衝口而出的質問,在他揚起眉梢的瞬間,硬生生轉為較溫和的語氣。

  雷尼可不禁暗笑。看來,他對她還是有些影響力的。

  大色狼?!這孩子……也未免太嫉惡如仇了吧!何定風不贊同地搖頭。

  「遲遲,來者是客,尼可好意來拜訪,和爸爸討論一些商場的事情,不可以失禮。」

  「一陣子不見,遲遲小姐今天看來神采飛揚的,比往日更美麗耀眼。」雷尼可以笑非笑地道。

  何遲遲完全感受不到他的誠意,只覺渾身不自在。

  「呃……謝謝,你的氣色也不錯。」她知道自己失禮,尷尬地紅了臉。

  這時,管家走到何定風身畔低聲幾句,何定風點點頭,沉吟幾秒,帶著歉意說:「對不起,尼可,我臨時有點事要處理,暫時不能陪你。唔……這樣吧,讓遲遲陪你到花園走走好不好?我們家的花園可是我寶貝女兒親自設計的,雖不敢媲美人師級的作品,但也頗具風格特色,值得一遊。」他暗中用祈求的眼神對著女兒眨了眨眼。

  雷尼可黑瞳倏地一亮,起身含笑道:「我們也談得差不多了,何老有事儘管去忙。能參觀遲遲小姐親手設計的花園,是我的榮幸!」

  何遲遲暗自瞪了父親一眼,才說:「那雷先生請。」

  面對外人,何遲遲向來平靜淡然、冷顏以對,對雷尼可也是如此。只是這男子刁鑽狡猾,總會要弄手段來招惹她,撕去她平靜的面具,往往讓她氣得跳腳。

  而他優閒傭懶的模樣像極飽食的獅子,有趣地逗弄掌下的小兔子解悶,欣賞小兔子的憤怒、驚慌和無奈。

  何遲遲討厭當那雙無助的小白兔。說也奇怪,她明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可是當她面對他時,直覺就是感到危險與不安。

  目送何定風的身形隱入書房,雷尼可才側回身,瞅著何遲遲又是皺眉又是搖頭的,俊美無儔的臉龐頓沉,大手攫住她形狀優美的下巴,瞪入她驚駭的眼眸,惡聲惡氣的吼叫:

  「我今天已經當夠隱形人了,你再敢無視於我的存在、當我的面發呆就試試看!」

  他的怒焰嚇得她驚惶失色,結結巴巴的說:「你……我……」

  「哼!還知道怕?二他勾住何遲遲纖細的腰身往外走,舉手投足間就是無可救藥的自大,「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是捨不得傷你的,放心吧!」

  何遲遲被拉著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用力拍掉腰上的鐵臂,昂首瞪著雷尼可不悅的黑眸,斥道:「不要臉的自大狂,誰會怕你?你以為你是誰,竟然在我家對我說『不准』?我會理你才有鬼!」哼了聲,她氣呼呼地出頭就走,早忘了父親的交代。

  「該死!」

  她忘了,並不代表雷尼可會放過她。還來不及驚叫出聲,她人已被扯進花園角落。

  用力掐住何遲遲的下巴,毫不憐惜地看著淚水滑下她蒼白的小臉,雷尼可一臉狂怒,「我剛剛已經警告過你,不、準、忽、視、我,你聽進去了沒?」

  不習慣被命令的何遲遲根本不聽他說什麼,憤怒的掙扎,像只受傷的動物,一心只想反擊,只想擺脫獵人的掌握。

  「放開我,你放開……爸,唔……」她才開口想喊,小嘴隨即被摀住。

  「不准再掙扎,你不聽話我就不放開你,同誰求救都沒用!」她越是掙扎抵抗,就越激起雷尼可的怒氣,雙手更將她纖細的身子緊扣帖在他的身軀上。

  何遲遲不理,像瘋了似的,小手努力地推擠著,但雷尼可精瘦結實的肌肉鍛煉得橡銅鐵,任她如何敲捶,他似乎都沒有感覺。

  哇的一聲,何遲遲滿含委屈地哭叫:「不要、不要,你是大壞蛋,我不要理你,爸爸,你在哪裡?嗚嗚……壞蛋欺負我,你快來呀……」

  「噓,別叫了,你……不要再掙扎,會受傷的!」雷尼可急了,他沒想到這美麗文靜的小花兒個性這麼強,反應這麼激烈。

  她漲紅臉蛋哭喊的模樣,竟深深撼動他,他的心口隱隱刺痛,既怕她受傷卻又不敢鬆手。

  他原本是想和她和好的,可是不知怎地,每次遇見她,他很容易就情緒失控,每每與她不歡而散。

  他知道,現在遲遲一定恨死他了,只要他一鬆手,保證她會在第一時間衝回她覺得最安全的巢穴——何定風的懷裡。

  要真如此,他這輩子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光想到這兒,他心頭的刺痛更尖銳了,他根本不能忍受那樣的情形。

  他焦急地壓制住她的手腳,用最柔和的嗓音安撫她:「遲遲乖,別哭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別再掙扎了,乖,聽話!」

  何遲遲的體力當然比不上雷尼可,才幾分鐘的掙扎,幾乎已耗去她大半的體力。最後,她不得不放棄,雙手環在他的頸子上,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肩窩裡哽咽啜泣。

  察覺到她的屈服,雷尼可悄悄鬆口氣,輕輕拍撫她的背脊幫她順氣,低柔的嗓音在她耳畔低喃:「對不起,遲遲,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我只是受不了你的冷淡和漠視,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朋友才不會對對方視而不見,所以……我知道我有錯,原諒我這次好不好?」他討饒的口吻、惶急的神情,全無平日邪囂狂妄的模樣。

  何遲遲的身子因哽咽而抽搐著,雷尼可心疼地又拍又撫,好半晌,她稍稍推開他,指著他的臉指責道:「你、你是大壞蛋……只會欺負人……野蠻又粗魯,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你抓得人家的手好疼……壞蛋、惡魔、自大鬼……」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紛紛滾下紅通通的臉龐。

  「好好,我壞,我是大惡魔,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遲遲,你這麼聰明又這麼善良,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雷尼可疼惜地捧著她委屈又可憐的小臉蛋,想狠狠地吻住她又不敢輕舉妄動,怕會嚇壞她。

  淚勢由大而小,終於停止。何遲遲懷疑地瞅著他,覺得他似乎真有誠意,才嘟嘴道:「你保證不再犯?」

  雷尼可拭乾她的淚,才歎口氣,舉手發誓:「保證!」

  她偏著頭想了想,又打量他幾眼,才不太甘心地點頭,「好吧,如果不原諒你,你一定會說我小氣。」

  這還不夠。「也不告訴何老?」

  原來……何遲遲抬高下巴,「我以為你不怕我爸剝皮呢,原來還是怕的!」

  剝皮?萬宗集團總裁的皮是隨便可以剝的嗎?這種恐嚇只對小孩子有用,他已經成年很久了,哪還會被嚇到。

  他腦筋一轉,改採激將法:「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連一點點小事都要回去向爸爸哭訴。」

  何遲遲果然上當,立即不甘示弱地回嘴:「誰要去告狀!是你自己心虛,我才沒那麼小心眼呢,哼!」

  一想起剛才哭得慘兮兮的模樣,她突然覺得羞愧萬分,恨不得時光倒流或乾脆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打死也不想承認。

  哼了哼,她這才發現自己還偎在大魔頭胸口,連忙七手八腳地拍掉他纏在身上的手腳,退了一大步,皺眉又瞪眼,「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美國人!警告你,別一直纏著我,站遠點!」

  「不准你叫我美國人!我們雷家雖然在清末就移居美國,但對中國固有文化仍然十分重視,你這樣稱呼我有輕視的嫌疑,太不公平了。」瞧著空虛的臂彎,雷尼可感到一陣失落,他抬頭不悅地望著她,「你不是原諒我了嗎?為什麼……」

  「我是原諒你的無禮,那並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對我摟摟抱抱。我知道你要說我們是朋友對不對?告訴你,這裡是台灣,朋友們是不會抱來抱去的。」斜睨著雷尼可不悅皺眉的神情,她暗暗得意,色情狂,氣死最好!

  「我們的八字肯定不合,否則不會每次見面都吵得不可開交,弄得大家心情都不好。這樣好了,為了維持基本的禮貌和和諧,我帶你參觀花園,可是你要和我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她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倔傲地等待他的反應。

  雷尼可心火又起,可是……他決定當作沒聽到,不予置評,省得又吵個沒完沒了,白白浪費這難得相聚的美好時光。

  「名字!」

  「嗯?」她呆呆地望著他,一臉莫名其妙。

  「從見面到現在,你替我取了一堆綽號,卻不曾喚過我的名字,我懷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本名是什麼。」

  綽號這兩個字他說得特別重,好像在抗議什麼。本來嘛,壞蛋、惡魔、自大鬼,可都不是什麼好詞。雷尼可知道背後這麼說他的大有人在,但敢當面稱呼的,只怕只有她一人。

  何遲遲有些心虛,小臉蛋微微泛起紅暈,凝脂玉肌像抹了一層胭脂,非常迷人。

  「呃,我、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有什麼好懷疑的,你真奇怪,無聊!」

  「那你說說看,我叫什麼名字?」雷尼可擒著邪惡的笑容,雙眸直盯她嫣紅的小嘴。

  「你叫尼……咳,尼可嘛!」何遲遲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差點被口水嗆住。

  「什麼?沒聽到。」他很不滿意。只不過想欣賞自己的名字從她嫣紅甜蜜的小嘴吐出的性感模樣,瞧她敷衍了事的模樣,真會給她氣死!

  「尼可!」可惡,他竟敢擺出一副「你好笨」的表情。

  「柔一點。」他掏掏飽受震撼的耳朵,「叫這麼大聲做什麼,想找我吵架嗎?」

  「尼可。」她忍著氣降低音調,柔柔輕喚。

  心猛地一跳,他好喜歡她呼喚他的聲音,好像有一股溫馨暖流流過全身,醉厘的男性嗓音更具磁性地要求:「太小聲了。」

  「尼可!」真挑剔!她壓抑給他白眼的衝動。

  「再一次。」

  白癡!何遲遲扁扁嘴不理他。

  「遲遲?」他拉高的尾音頗有恐嚇的味道。

  何遲遲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疊聲地叫道:「尼可、尼可、尼可……」不知叫了多少遍,直到快洩氣了,她才喘口氣,又羞又惱地道:「你煩不煩哪?到底還想不想參觀花園?如果不想就說一聲,我們現在就回客廳休息算了。」

  雷尼可得意地笑開嘴,見好就收,他決定暫時休兵。「想啊,我當然想參觀遲遲小姐的精心傑作。」

  回大廳做什麼?今天來何宅主要可不是想討論公事;撩撥冰心佳人、一解相思之情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和小美人在一起,不論做什麼都好過回大廳和那堆僕人大眼瞪小眼!

  「那就走呀。」何遲遲看著他呆呆的傻笑,先是皺眉又頓腳,乾脆拉著他的手走向花園,不想浪費時間多囉唆。

  握緊手心裡柔軟的小手,雷尼可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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