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放……開……」宋青翎一時閃避不及脖子被治慕天扣住,痛苦地掙扎著,抬高下巴,雙手用力想板開他鐵條似的五指。
天啊,乾爹怎麼從來沒說過他兒子是殺人狂?難道她美好的年輕歲月就要輕易地結束在他手裡了嗎?
她腳尖已經快點不到地了,整個人像離開水的魚,張著嘴巴卻吸不到半口氣。就在她呼吸困難、眼冒金星,眼看就要一命嗚呼之時……他終於大發慈悲地鬆開手。
「咳……咳……」她渾身乏力地滑落地面,雙手抓著炙痛乾澀的喉嚨直咳嗽,眼角瞥見他桌上有半杯已經冷卻的咖啡,她顛顛倒倒地衝過去抓起來直灌,彷彿可以聽到滋的一聲。雖然冷掉的黑咖啡有說不出的苦澀,但……有比沒有好,至少現在她舒服多了。
洛慕天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瞪著她冷笑,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趴在桌角喘息的宋青翎從頭頂涼到腳底,心想這個人絕對是個沒血沒淚的惡魔,以後不管情況如何,她絕對要離他遠遠的。
「少在那裡裝死,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他大喝一聲:「快說!」
她驚跳了下,「我不是來……路不明,半……半年前的一個清晨,我在送報紙的路上,看見心臟病發倒在路邊的……洛伯伯,就將他送到醫院去急……救,後來洛伯伯醒來了,他感謝我救了他……又知道我沒有父母……就……收我當乾女兒。」
「沒有父母親還不算來路不明?誰知道你是從哪顆石頭裡蹦出來的?」他無情地說著。
昏倒路邊?看樣子老頭的病真的不是在作戲。
宋青翎尖銳地倒抽了口氣,「來路不明」四個字像利刃般刺入她的心口,教她瞬間刷白了臉,澄亮的大眼因熊熊烈焰而光芒四射,登時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光彩,簡直美得令人無法將視線移開。
她似乎想不顧一切地以灼熱目光將他焚燒成灰,「我沒有來路不明,我和你一樣是父母生的,差別只在於我和父母的緣分比較薄罷了。」
洛慕天不自覺地退了步,為她的激動而驚訝不已,即使是男人也少有人敢在他面前發飆,他還以為她是膽小的老鼠呢!看來自己九成九是踩到她的痛處了。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雖然比我多了個父親,可是你不在乎也不珍惜,只為了憤怒中不經意的一句話,就棄又老又病的父親於不顧,你根本是個不肖子,是個光會做些讓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的大笨蛋!」
「宋青翎!」他低沉的男性嗓音充滿威嚇的意味,他知道她在生氣,但即使她氣瘋了,他也不容許她辱罵他!
「叫什麼叫?聲音大就贏嗎?你得意什麼?混蛋白癡,你這種鐵石心腸的傢伙,才是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你是個宇宙無敵超級大爛人!」宋青翎痛快地罵了一頓後,又用力地瞪他一眼,砰的一聲,甩門離去,讓洛慕天想阻止都來不及。
洛慕天目瞪口呆地望著猶在餘震中的門板,久久不能回神……
宋青翎猛催著油門,騎著她的中古「小綿羊」,一路狂飆回洛宅,但在視線觸及洛園豪華古典大門的一剎那,她就後悔了,滿腔的怒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不該那麼衝動的,今天是去說服浪子回家的,可不是去找人吵架發洩,她怎麼可以讓他給激怒呢?雖然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可是……萬一他讓她氣壞了,真的狠下心不回來,那……乾爹怎麼辦?
她為什麼要這麼衝動?宋青翎清秀的小臉頓時糾結成一團。想她家青翎從小到大都不曾和人吵過架,沒想到第一次吵架就錯了,天啊地啊,她是不是該切腹自殺以謝乾爹?
「小姐,你今天上午不是有三堂課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宋青翎才將她的「小綿羊」停進車庫,垂頭喪氣地穿過花木扶疏的園子,管家威伯已經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身邊。
管家威伯有一張天生愛笑的臉和圓滾滾的大肚脯,如果換上白色西裝,活脫脫就像是肯德基爺爺。除此之外,在洛家服務超過三十年的他一直是最盡責、最有效率的管家。
「威伯……」她低低地喚了聲,左右張望了下,隨即拉著成伯閃進涼亭裡。
「小姐,你怎麼了?」
「我……剛才去找你們少爺了。」她低聲地道。
「真的?情況如何?少爺他……」驚喜的語氣在見到她趴在石桌上、氣息奄奄的模樣後,迅速轉弱,「少爺還是不肯回來?小姐將老爺的身體狀況告訴少爺了?」
宋青翎點點頭,還是有點意興闌珊。
威伯鬆了口氣,「小姐你不必太沮喪,你不能馬上說服少爺回來是很正常的事。因為少爺的倔強程度和老爺是不相上下的。這次是老爺的過失,除非老爺主動聯絡,不然要少爺立刻回家當然是不太可能。不過你今天去找少爺,已經給他一個台階下了,而且少爺脾氣硬是硬了點,心地還是很善良的,既然你已經向他說明老爺的身體狀況,我想再過幾天他想通了就會回來。」
「可是……」她快哭出來了,兩手不停地扭絞著,「你們少爺嘴巴好壞,我氣瘋了,所以……所以就罵了他一頓……他現在一定氣得頭上冒煙,不會回來了。」
「你……你是說你和少爺……吵架?」威伯張大了嘴巴,活像吞了顆魯蛋在口中。
「青翎,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和那渾小子大吵一架?」洛弘遠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邊,他猛地出聲,立刻嚇到他們兩人。
宋青翎更是臉色發白,「對不起,乾爹,我前陣子偷偷到書房抄了他的……」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好意想找那渾小子回來,我不會怪你。不過這不是重點,快告訴乾爹,你真的和那渾小子吵起來啦?」哇,真真不得了,青翎這娃兒真是有膽量,要得!
「其實也不算什麼吵架啦。」越說她就越心虛,越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哦……」洛弘遠和威伯同時哦了聲,就說嘛!養了慕天那混蛋那麼多年,除了當老子的敢和他大小聲之外,從沒見誰有那個膽子放和那小子臉紅脖子粗的。
瞧青翎這娃兒蒼白的臉色,八成被渾小子罵得灰頭土臉,洛弘遠才想安慰安慰她,隨即又被她的話嚇住了。
「我那時候很生氣,他根本還來不及說什麼,已經被我劈哩啪啦罵得狗血淋頭,所以根本不是吵架,是我沒風度的發瘋亂罵人而已。」其實在孤兒院住了那麼多年,什麼難聽的話沒聽過。來路清不清楚,根本不是小孩子本身能控制的,她只求自己堂堂正正、活得理直氣壯即可,別人想什麼她也管不了。
哇!更不得了,簡直是奇跡!
「那渾小子乖乖讓你罵了?」難道那渾小子在外面混了十年後,性情大變?不可能呀,據他側面瞭解,那小子不但狗改不了吃屎,甚至還變本加厲,要不是他的「豪京集團」太有力量——擁有卓著信譽,還有其世界知名的「豪京保全」,據說其人員不但訓練有素,身上還配備有各種高科技產品,很受世界各地的名流知富信賴——他早八百年前就被人肢解了。
「呢,我一罵完就甩門走人了,所以……乾爹,您在高興什麼?我沒有說服成功,說不定他會遷怒,真的不回來……」宋青翎對乾爹合不攏嘴的開心模樣,簡直無法理解。
「哈,這點你放心,那渾小子奸詐狡猾,有好處不佔他會死、脾氣倔、嘴巴賤,簡直壞透了,但他唯一的優點就是思怨分明、不遷怒。所以他不回來絕對是在等我去向他低頭,和遷怒無關。」
哪有人這樣形容自己兒子的!?宋青翎又是滿頭霧水,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乾爹既然知道他在等您,那您為什麼不去打聲招呼?所謂:知過能改大丈夫。畢竟是您誤會他了,還把他趕出家門;現在再請他回來也是應該的嘛。而且……
說真的,都被趕出家門了,還有誰敢厚著臉皮回家?」
「這你放心,渾小子的臉皮厚比城牆,子彈都打不穿。要不要回來只在他的一念之間,絕對不是臉皮問題。」
「乾爹!」這對父子是怎麼回事?都這個時候了還鬥什麼氣呀?面子能吃嗎?比父子親情重要嗎?
「老爺!」威伯也忍不住說話了。
「好啦好啦,讓我考慮考慮,你們別吵了!」洛弘遠甩甩手。火燒屁股似地走人。答應考慮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想他洛弘遠的個性一向嚴肅,不過因為年紀大了,再加上誤將兒子趕出家門等打擊,才讓他的個性有了很大的轉變,人也顯得溫和可親一些,不過好面子的脾氣依然如故。
「父子倆是一個樣,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個性又是一貫的霸道強橫,才會每次父子倆一對上便像火山爆發般不可收拾。其實老爺總是交代我派人整理少爺的房間,十年來從不間斷,為的是方便少爺隨時回來住。」
現在時間還早,威伯決定待會兒再派人將少爺所獨居的三樓做一次徹底的大掃除,他有預感少爺很快就會回來了。
宋青翎沒有威伯那麼有自信,不過……她還是祈禱威伯是對的。
酷暑的艷陽火氣漸息,昏黃的夏日餘暉灑在山腰上的洛園,點點金光將草木扶疏、繁花似錦的洛園妝點得宛如夢幻神殿般莊嚴神聖。
洛弘遠和來青翎正在典雅的餐廳裡用餐,用到一半時,突然聽到管家驚喜的叫聲:「少……少爺,你……
你……老爺,少爺回來了!」
威伯的叫聲傳來,在餐廳裡的兩人皆驚訝地對現一眼,迫不及待地衝了出來。
「你……你回來做什麼?」洛弘遠明明是龍心大悅,但話一出口,卻硬得教人受不了。
「臭老頭,這是我的家,我高興回來就回來,你管我!」洛慕天也不甘示弱,輕哼了聲,隨即吩咐人將他的行李送回他的房間。高傲的神情仍足以氣死一票人;洛弘遠當然也被氣得半死。
「你這渾小子……」』
「乾爹!」宋青翎忙抓住洛弘遠的手臂,阻止他發火,提醒道:「人回來比較重要。」
對喔!洛弘遠登時消了氣,兒子肯主動回家,就已給是給了他莫大的面子,這點「小小」的無禮,他忍了也是應該的。
宋青翎突覺寒毛一豎,轉眼望去,洛慕天那鄙夷的眼神像會射箭般,每一支冷箭都射向同一個地方,那就是她拉著洛弘遠的手,她一怯立即鬆了手,倒退一步,拉開距離。
宋青翎知道她的好日子結束了。
打從洛慕天接下洛氏家業的重擔後,洛弘遠便無事一身輕,今天和老友聚聚、聊聊,明天爬爬山、打打小白球,日子輕鬆得不得了,神仙也沒他逍遙自在。
下課回到洛園,宋青翎就見到乾爹優閒地在花園裡散步,他的氣色和之前比較起來,果然紅潤多了,肩膀也挺了起來。那悠然自在的模樣,教她看了好感動,更加慶幸去找洛幕天是對的,雖然她自己的日子因此難過不少,可是乾爹很快樂,這一切就值得了。
和乾爹聊了幾句後,她便帶著滿足輕快的笑意上樓梳洗,準備吃晚餐。卻在二樓轉角處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啊——」她尖叫聲才剛出口,就被迫中斷。
洛慕天摀住她的嘴,將她拉進一旁的房間,斥責地道:「閉嘴,你這蠢女人鬼叫鬼叫些什麼?想拆房子嗎?」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要到日本出差一個月的嗎?
「你那是什麼表情?活像見了鬼似的,這是我家,我不能在這裡嗎?」他高大的身材夾帶著雄偉的氣勢睥睨她。
這是他家,他自然有權在這裡出沒,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是說……」被他冷然的眼神一瞪,她突然忘了自己到底要說什麼。
「白癡!」他用不屑的眼神瞟她一眼,連自己要說什麼都會忘記,簡直白癡到最高點,而他最容不下的就是沒有腦子的女人。
他不屑的眼神刺得宋青翎身子一縮,自尊受到了傷害。「你……你不是到日本出差了……」
「出差就不能回來嗎?」睥睨她的眼神更是不堪了,「你該不是想趁我不在的時候,做些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所以怕我回來破壞吧?哼!」猛地用力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抓高貼在牆上,狠狠地瞪現她。
「我嚴重的警告你,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別想耍什麼花樣,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記清楚了嗎?」
「哎呀,好痛!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啊?有被害妄想症是不是?為什麼老是疑神疑鬼,說我要耍花樣?你有什麼證據?我從來沒想過也沒必要耍什麼花樣!你為什麼就是瞧我不順眼?放開我!」她纖細的手腕怎堪他用力摧殘,立即痛得她臉色發白,扭著身體極力想擺脫,而他則用身體壓住她的掙扎。
「你還想騙我?像你這種卑賤的女人,有哪個不是一天到晚想著要麻雀變鳳凰?」他突地抽了一口氣,只覺一股熱氣自下腹竄升,俊美如雕刻般的臉龐霎時泛紅。
宋青翎也發覺不對勁似地僵住,下腹好像頂著一團火球……
洛慕天像被火燙了手似的,用力一甩,宋青翎立刻被甩飛出去,還好地上鋪了長毛地毯,才沒讓她摔得頭破血流,但強力的撞擊也教她頭暈眼花,好半天爬不起來。
「少在那裡裝模作樣,地板上鋪了厚厚的長毛毯,跌不死人的。」他雙手環胸,」點想幫忙的意思也沒有。
宋青翎動也不動,緊閉著雙眸,咬緊牙關,忍受一陣陣令人暈眩的刺痛。
敢裝死?洛慕天感到很不耐煩,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撈起來,「我說……」話聲倏然停止,被她滿市冷汗的雪白臉孔嚇了一跳。「你……真的受傷了?」
宋青翎已經全身虛軟,連睜開眼睛的力量都沒有,哪還回答得出來!
「你這女人還真沒用,我也不過是輕輕一撥,你就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他不停地責怪她沒用,一點反省自己的意思也沒有。
他張望了下,理所當然地拉出她襯衫的衣擺替她擦汗,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願意替她拭汗已經是她的榮幸了,他可不想沾污自己身上的亞曼尼名牌衣衫。
宋青翎連瞪他一眼的力氣都缺缺,休息了好半晌才順過氣,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對他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要告訴你,我真的沒想到要耍什麼花樣,更沒奢望過要麻雀變鳳凰。」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望著她明明虛弱卻又假裝堅強的身影,到目前為止,似乎都還看不出她有什麼企圖,是她隱藏得太好,還是真的……洛慕天有一絲迷惑,隨即眼神一定,又恢復原先的精明。女人全是虛偽做作的動物,受了這麼多教訓,他實在不該再對她們有太樂觀的期待!
一桌子菜不吃,光吃白米飯,白癡!洛慕天不屑地瞥視宋青翎光吃白飯的舉動,八成又是什麼減肥奇招!
他就不懂了,女人就是要白胖豐潤,有點肉抱起來才會舒服嘛,喜歡骨頭的八成也只有狗了。而硬邦邦的骨頭和軟綿綿的枕頭,誰會會枕頭而就骨頭?學人家減什麼肥?浪費糧食,女人就是蠢!
宋青翎感覺到洛慕天鄙夷的目光直往自己射來,刺得她渾身不自在,也不知怎地,她就是對他的眼光非常敏感,這下子更是連頭都不敢拍起了。她實在搞不清楚,自己連一句話都沒說,這樣也能得罪他、礙他的眼?
她今天是特地和人調班,想回來陪乾爹吃飯的。早知道他今天會回家吃飯,她就不必那麼麻煩,也不至於和他碰面。
「青翎,你怎麼都不夾菜?今天威嫂也不知怎麼回事,明知只有我們三人吃飯,還煮了這麼一大桌。不多吃點,待會兒留太多剩菜剩飯,威嫂會傷心的。來來來,你多吃點!」洛弘遠努力招呼著,瞧著餐桌上包括自己的三個人,總算一家人圓圓了,洛弘遠心裡非常滿足,連帶的臉上的神采也特別耀眼。
明明是自己瞧兒子出差回來,特地交代晚餐要豐盛點,卻還要口是心非地將責任推卸給威嫂!洛弘遠的好面子習性,已經根深蒂固了。
「乾爹,您放心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想吃什麼自己會夾。別光顧著招呼我,您明天不是要和張伯伯去打高爾夫球嗎?您才要吃飽一點,明天才會有體力。」
望著乾爹飛揚的神采,一掃往日的憔悴抑鬱,宋青翎心裡對洛慕天其實是很佩服的,只是……偷偷瞄了眼一派冷漠、逕自吃飯的洛慕天,對於他蓄意的挑釁……
她扒著白飯邊想解決之道——她應該趕緊找個能說服乾爹的理由,盡快搬出浴園!
「對喔,明天一早約了老張打小白球,今晚我一定要吃得飽飽的,明天才能打得他落花流水。」兒子回來之前,他得自己撐著公司,忙得不可開交,空閒的時間全用來羨慕他那一班後繼有人的老朋友。因為他們可以每天遊山玩水、打打小白球,切磋彼此的球技,只有他隨時都要對著堆得半天高的文件,累得像頭牛!
所以當地恢復自由後,念念不忘的,便是如何增進球技打敗眾老友,對於現在優閒的日子,他是滿意得不得了,只差沒高舉雙手大喊:我出運啦!
「乾爹近來球技大進,明天必定能旗開得勝。」宋青翎笑著鼓勵,和洛弘遠生活這麼久了,他的心情她怎會不懂。
「哈哈哈,說得好,謝謝青翎的金口玉言,明天我要真贏了老張,乾爹一定請你吃紅。」洛弘遠笑得連眼睛都不見了。
他們聊得很開心,但洛慕天可聽得很火大,他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有人只手、四顆頭,他老頭卻只煩惱如何打小白球?
掃了眼無辜的宋青翎,那眼神像在斥責她:狗腿!
「老頭,你大概忘了明天是洛氏一年一度的幹部大會吧!」詭橘的視線直射向他沒良心的老爸。
「咦,啊……呢,可是我明天……」洛弘遠像被潑了桶冷水,一臉尷尬。很顯然的,他真的忘了明天的會議。
「你不會是忘了自己還是公司的董事長吧?」洛慕天不悅地提醒。其實父親現在的董事長一職是掛名而已,明天的會議到不到都無所謂,但他就是見不得他老爸優閒的態度,簡直囂張得氣死人嘛!
「反正公司的大權都已交給你了,我這個掛名的董事長去不去都無所謂……」洛弘遠關起良心的窗,小心翼翼地和兒子打商量。
他已經瞧老張囂張的模樣很久了,明天正是削他面子的大好機會!
「無所謂?」洛慕天輕而緩的覆誦他老爸的問題,倏地,他將筷子用力拍在餐桌上,震得洛弘遠和宋青翎一顆心差點跳出來。
「你兒子我每天累得像隻狗,今天早上才在東京簽完約,就馬上衝向飛機場趕回台灣處理那堆積如山高的『急件』。」他特地加強「急件」兩個字,出國三個星期,他那無事一身輕的老爸竟然任桌上已經堆積如山的文件繼續堆積,也不肯動個手替他分身乏術的兒子分憂解勞,真是天理何在!早知道他這麼沒良心,自己就不該將責任一肩挑。
直到瞪出老爸的良心,見他心虛地垂下頭後,他才接著道:「我都沒敢喊著要休息,你竟然為了玩而棄公司於不顧,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嗎?」
「可是……就算我明天出席會議又能怎麼樣?對會議一點幫助也沒有不是嗎?」洛弘遠抗議道。
「怎麼會沒幫助?」他突然笑了,性感的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能有什麼幫助?」洛弘遠真的不懂。
而宋青翎也好奇地瞪著洛慕天看。
「至少我瞧著你也於坐一旁,知道吃苦受折磨的人不只找一個,我心裡就會很爽、很安慰。」他悠哉游哉地再拿起筷子夾菜吃,邊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你……」
洛弘遠跳了起來,宋青翎和伺候在一旁的管家見情形不對,連忙衝上前壓住他,七嘴八舌地勸說著,有效地制止了一樁父子互砍的人倫悲劇發生。
洛慕天對老爸衝冠的怒火毫無緊張的模樣,反而像在看戲一般,似笑非笑的神情,瞧得洛弘遠心虛又不滿。這死小子!他的怒火更熾,額上的血管凸張,活似要爆開一般。
宋青翎和管家同時驚叫——
「乾爹!」
「老爺!」
嘖,演技還是這麼爛,一點進步也沒有!
洛慕天本來是不想理他的,可是……想到陳醫師的話……為防弄假成真,讓他不小心背上氣死父親的罪名,於是他開了算口:「這種三流的演技只能騙騙三歲的孩童,要拐我可沒那麼容易!算了,你這種年紀一大把的老頭打瞌睡也不是什麼美景,看多了說不定還會傷眼,去不去隨你,我剛才講的話,你就當作是我在放屁。」說完,他夾了塊魚肉片放在他老爸的碟子裡,其是給他示好的禮物。
「你這兔崽子就是沒口德、嘴巴壞,沒氣死你老子不甘心。」洛弘遠也深懂見好就收的道理,他馬上露出雨過天青的笑容,「來來來,繼續吃飯。」
宋青翎愣愣地坐回原位,被這奇怪的一幕給弄糊塗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瞧見他們父子倆無事般地用起飯菜,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在作夢?令她不得不感慨,不愧是父子,雖然分開十年,默契依然那麼好!
飯不吃發什麼呆呀!洛慕天攏起眉頭瞪向宋青翎,白癡!
「夾菜呀,青翎,光吃飯怎麼可以呢!」洛弘遠也發現來青翎光吃白飯的奇怪行徑,指指一盤翠綠的青菜道:「這不是你最愛吃的青江萊嗎?怎麼不夾?」
「啊……哦,好!」宋青翎突然被點名,反射性地伸手要夾菜,但手伸到半空中,她便警覺到不對勁,連忙要收回,卻已來不及,洛弘遠已經看見了……
「怎麼了,青翎,你的手為什麼抖個不停?」洛弘遠心疼地追問,「是不是受傷了?快過來給乾爹瞧瞧
洛慕天眼睛一閃,是剛才……
「不用了,乾爹,沒事的!」宋青翎立刻拉下衣袖。給他看?開玩笑,這麼一來教她如何解釋腕上兩圈紫得發黑的「手鐲」?
她趕忙笑著安慰道:「今天和同學打網球,大概是打得太激烈了,所以才會發抖,一會兒就沒事了,乾爹吃飯吧,您不用擔心。」
洛慕天對威伯使個眼色,他立刻貼心地站到宋青翎身邊替她夾菜,「小姐要吃什麼告訴我,我來幫你!」
「呃……那麻煩你了。」她知道不讓威伯服務,一向疼她的乾爹是無法繼續用餐的,現在她只求盡快吃完這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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