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秋什雲芸衝入他及孕婦之間,眼睜睜地看著那把亮晃晃的刀朝她的臉部劃來。
「搞什麼鬼!你拿人命開玩笑嗎?」黑衣人厲聲怒吼,一把將她推開。
「你不可以殺她!」她狂亂地搖著頭,雙手握住他的手臂不肯鬆開。
黑衣人甩不開她的手,被她的不智之舉氣得就要抬頭罵人
她睜著無辜的大眼,澄然地望著他。
這是雙總出現在他夢中的雙瞳啊——四目即將交接之際,黑衣人猝然又低下了
頭。
怎能讓她看見「他」的臉!
「誰說我要殺她!」他粗聲喝道。
「你拿著刀子要剌她的肚子!」她冷汗直冒,夜裡的空氣悶熱到讓人連呼吸都
嫌沉重。
「你什麼都不懂,只會擺些自以為是的舉動。你再礙著我救人,就滾出這道門,
我自會盡全力救她!」怕她起了任何聯想,他壓低噪音故意說些凶狠的話。
「你真的可以救她?」秋芸芸咬著舌尖,不許自己又出聲,但那眉心是輕蹙著,
心也是憂著的,眼淚更是控制不住的在眼眶中打滾。
他冷哼了一聲,再度以熱水洗了手;見他同樣又將刀子放在火上,她這回可是
咬緊了牙根,連大氣也不喘一聲。
任何看似無害的東西,在視線不清的夜裡,也要罩上一層陰暗的面紗,何況是
一把刀、一個陌生的男人。
但,她相信他看著男人仔細地以一塊布擦去孕婦身上的汗水時,秋芸芸這樣告
訴自己。
秋什雲芸裡著黑衣人手中的刀子一閃、落下
她塢住嘴巴、緊閉雙眼。
〔除非你不想成為有名的穩婆〕黑衣人側頭凝娣了她一眼。成就任何功業,都
需要經驗的累積。
秋芸芸心虛地掀開了眼皮,應付地往孕婦的肚皮一瞄——還好,尚未肚破腸流。
「把手洗乾淨,站在一邊幫忙。」他相信她會獲益不少。
「我只拿過菜刀」她的手很不爭氣地發起抖來。
「把東西切開的道理都是一樣的洗手,否則出去!」他踩住自小到大沒變的好
心腸,冷聲說道。
秋芸芸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先用牙齒咬住自己的舌尖,陡地把手浸入那盆足
以煮熟青菜的燙水之中!
待兩隻手全燙成了蝦般的鮮紅後,才濕淋淋地離了水面。
「還不拿塊布擦乾你的手!這是不玩家家酒,任何動作都緩不得。」男人嚴厲
批評著。
她握著拳,內心著實有著羞慚——原來娘和慕老娘說她可以獨當一面的稱讚,
都只是安慰她的話。
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比一隻不聽話的小狗還不值錢。
「我準備好了。」秋芸芸仰著下顎說道她一定要讓自己爭氣,她最擅長幫忙了。
黑衣人確定她不會再尖叫後,一次呼吸間便舉起刀刃,劃開孕婦的肚皮。
刀刃一寸寸地陷入皮肉之間,大量的血開始汨汨地染紅了床被;這處簡陋的床
榻之間正進行著一場殺戮。
秋芸芸不知道自己為何沒有移開視線?她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殘忍地剖開肚皮,
她只是動也不動地聽著人肉被切割開的黏滯聲音。
她怎能在看得心驚膽顫之餘,沒有跑走、沒有腿軟?
自己一定是被嚇昏了。秋芸芸用力地點了下頭,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心得
她她以後再也不敢吃西瓜了。
時間彷若過了幾天幾夜,但也許只是在幾次眨眼之間,黑衣人開口道.
「站到我身邊幫忙。」
秋芸芸呆楞地依言,眼睛仍在那一攤血泊中回不過神刀還在肚皮裡,要她幫忙
拉出來嗎?
他感到手下的刀刃已劃開最後那層皮膜,他啟口道:
「把肚皮拉開口」
「什!什麼!」秋芸芸大叫一聲,聲動天地,可謂她此生最嘔心瀝血的一聲尖
叫。
「如果你連一個正常人交代的話都聽不清楚,你又如何聽得懂產婦的痛苦呼喊!」
他不留情說道,低垂的斗篷帽沿輕蔑地往她斜睨了一眼。
「我才不怕!我該怎麼做?」她不要在一個她甚至看不到臉孔的男人面前認輸!
黑暗中他的唇角揚起一抹微笑,從血泊的人體間抽起執刀的手。
「用手把肚皮拉開。」他簡短交代道。
「把肚皮拉開!」秋芸芸倏地瞪著黑斗篷他以為他說的是——清粥小菜,招待
不周,要再添一碗嗎?
「你瘋了!」她字正腔圓地說道。
「你可以不做,橫豎沒人幫忙也是增加她難產的危險罷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道,頎長身子將她推開到一臂之外。
「我幫!」秋芸芸一咬牙,沖擠回原位,發冷的手向前一伸——
很好!手下微溫的肌血和豬肉沒什麼兩樣。
「再大,再拉大,你有力氣在外頭哭,沒有力氣幫點小忙嗎?」黑衣人不滿意
地說道——他知道她有著極強的韌性。
「幫點小忙!」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咬牙
使勁往孕婦的肚皮兩側一扯!
血腥味撲鼻而來,她的身子搖搖欲墜。
「撐住。」
一個帶著中藥味的高大身軀貼上秋芸芸的後背,支撐了她無力的背脊。
她喘著氣,淚眼婆娑中感覺到他修長的手臂環過她的肩膀,他的氣息暖暖地包
裹住她不安的心。
秋芸芸才紅了雙頰,還來不及、心跳加速,隨即見他再度伸手探入產婦的肚裡,
大掌轉動著,彷若在血泊中掏探著什麼——
與他的手相隔著一層肚皮,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在產婦肚腹間所掀起的震動。
「你做——」她的話沒說完,因為——
他手中出現了1個她熟悉的嬰兒。
「孩子生出來了!」她激動地在他懷裡旋過身,卻發現了他手臂的僵直。
孩子,沒哭聲——一動不動地……
「打他的屁股,讓孩子哭啊!」秋芸芸著急地想搶過嬰兒。
「事情愈緊急,你只能愈冷靜。孕婦與嬰孩的存亡靠的都是你!」
他推開她慌亂的雙手,低頭熟練地掏出嬰口中的穢物,拍擊著男嬰的背孩子的
胸口振動了一下。
「快哭啊!乖孩兒快哭啊!」秋芸芸急出一臉的淚——她下次再冷靜好了。
「看著我怎麼做。」
黑衣人深吸一口氣,猝地掩住嬰兒的小鼻,在秋芸芸還來不及驚呼前,他便以
口度了數口長氣到嬰兒口中。
秋芸芸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頭!自己怎麼可以不相信他!他是要救人!
「哇!」
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夜晚的寂靜,而激動的她早已分不清臉上的水是汗水還是
淚珠。
「抱著他。」他釋然的聲音仍是沉穩的,而嬰兒則被包在布巾中,送到秋芸芸
懷裡。
「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他說。
她點頭、點頭、又點頭。她怎麼可能不看他,因為——
她想抱的不是娃娃,而是他!
之」是腸線,最不會排斥及發炎的縫線——記住。」他起著一柄長針及羊腸線,
埋首於血泊的肚皮間,縫補起那被割開來的一切。
秋芸芸屏住氣息,連眼睛都捨不得眨!這是什麼樣的醫術——華陀再世也不過
如此吧?
她將懷裡已沉睡的嬰孩放在床榻上,細心地為他執起了臘燭,讓他有更充足的
光線救人。
見他輕頷了下頭,她高興得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快忘得一乾二淨!
「你要不要把斗篷掀開?那樣會亮 一些,我保證不會偷看。」她輕聲說道。
黑衣人點了頭。
秋芸芸的手倏地捉緊了臘燭,她覺得自己的心口整個兒揪緊了起來,俏麗的小
瞼亦隨之閃著光采.
「你願意把帽子拿開?要不要我幫你?」她期待到連手心都冒著汗。
「我沒說我願意。」男子輕笑了一聲,帶些寵溺地說道:「我點頭是因為你一
定會偷看的。你不可能不偷看。」
男子忍俊不禁的笑聲甚至讓他平靜的縫合手勢震動了一下。
秋芸芸尷尬地紅著臉和小娃娃同一顏色的紅。
她輕咬著唇,明知道自己現在傻呼呼看著一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男子是件蠢事
但她現在真的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想笑,因為他笑了。
「我我才不會偷看呢,誰要看你!」她駝紅著顏,平日的俐齒伶牙全都長了腳
逃之夭夭,俏靈靈的大眼忍不住又偷瞄了他*眼。
「你最愛新鮮事,怎麼可能不偷瞧。」男子才笑著說道,身子隨即一僵。
「你怎麼知道我最愛新鮮事?」她睜大眼,朝他靠近了一步。「我們見過,對
不對?一定見過!」
黑衣人沒回答,縫好最後一層的肌理後,他執起產婦的手腕,確定脈象尚稱平
穩之後,他簡短地交代道.
「我待會開些清產熱及補血益氣的藥方子用這種方式把孩子取出來,是件極傷
身的事,調理不好,這條命一樣是要還給閻羅王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不死心地追問著,手中的臘燭愈舉愈高——
只要能偷看到他一點點的面龐就好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危險期,可以的話,找個大夫陪在她身邊。止痛藥湯時刻
不可少,能睡著就睡,下口則被割開的皮肉苦痛,會讓她生不如死。」他皺起眉,
心中低喝著自己的粗心大意。
「我們一定見過!否則你為什麼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她大膽地追問著,為這
樣的可能性而興奮,人也不自禁地愈加靠近。
兩人之間的光亮陡地熄滅秋芸芸手上的臘燭被他奪走——床榻邊又再度陷入昏
暗不明……
「我何必一定要回答你的問題你並不是我的什麼人。」冷硬的語調是以一種不
屑的方式從他雙唇中吐出不過,她看不到。
〔那我們以後可以再見嗎?〕她屏著氣息問道,雙眼晶熠一如天上的星。
「你——」斗篷下的雙唇扭曲地抽搐了兩下。
「對,是我——秋芸芸——日後可以再見到你嗎?」她兀自天真可愛的仰頭看
著他。
黑衣人斗篷下的臉脹紅到幾乎氣絕!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氣,才讓自己閉上想
嘮叨一整天的嘴——
一個豆蔥少女怎能對自身安危毫無警覺呢!
〔向陌生男子調情,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嗎?你不覺愧為一名穩婆嗎?」他索
性側身背對她,用熱水清洗自己的雙手。
「反正,我今天一點忙也幫不上,我很沒用……」她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卻低
下了雙肩,看著灰暗的地板。
「剛才站在我身邊、拉開產婦肚皮的難道是別的愛哭女子?我指責過你沒用了
嗎?我不是要你自卑自責,我只是要你認清楚事實!在外人眼中,男女授受尚且會
被人指指點點,況且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你孤身一個女子和一個男人單獨
在一間山林裡的屋宅中——」他莫名其妙地紅了臉,有些不宜出口的畫面閃過腦海。
「反正,你一個姑娘家行事在外就是要小心。產婦生產時,尋常男人不會進屋來干
擾;但生產過後,你一個女子走在清晨、深夜,甚至是奔波在這樣熱到讓人瘋狂的
夜裡,要是遇上了我這種穿著黑衣的怪人,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逃走,而不是問我們
還可以再見嗎!」
他一骨碌地把腦子裡的話全都掏出,乾澀的喉嚨讓他驚覺自己已有許久不曾說
過這麼長的一串話了——在師父身旁,他連說話都要找師父閉嘴的空檔。喘了口氣,
深吸了好幾口氣,好不容易才讓激動的氣息再度平靜。
「你是好人。」秋芸芸輕輕的一句話,輕易地讓他的臉色由白變青!
「我是個男人!」他暴吼出聲,床榻上的小娃受驚似地皺著眉,扁了雙唇,他
只有嚥下肚子裡罵人的一百零八句話。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男人——壞人又怎會諄諄告誡我這麼多呢?」她甜蜜地
對著他微笑,只能想到他的無限好。
「問題是,等你辨別出這個男人是好是壞時,你可能已經被……」他咬牙切齒
地打住了話,汗水開始自額上滑落臉頰——天啊!一想到她今後危險重重的日子,
他也想將她扮成男裝算了。
〔剩下的事讓你接手。〕在思考解決之道的他這麼交代著,轉身走到屋角呆望
著那在熟睡中微笑的小男嬰。
秋芸芸看著那高大的身影,在靜默的陌生內室卻感覺到一陣平靜被人關心的感
覺如此美好哪。
「我要替大嫂換乾淨衣服,免得她著涼——你別回頭。」她的聲調柔軟,唇邊
含笑。
男子無言地點頭。
秋芸芸細心地為產婦換好了衣物,拉整好床被,並將沾了血漬的衣服擱在一旁,
將孩子抱起,孩子似曾相識的一頭濃髮,讓她低呼出聲:
「啊!吳大哥還在屋外!」秋芸芸笑咪咪地抱著孩子就往外跑,她最喜歡這樣
的時刻了。
所有的爹娘看到新生娃兒的那一刻都讓她感動無比。
「我用的力道只會讓他睡上一覺而已。」黑衣人說道,以小塊炭在草紙上寫下
幾帖藥方。
「黑大哥,我們還是快出去吧,免得他在夢裡作惡夢。」秋芸芸在門口停住腳
步,翩然一笑。
「我不姓黑。」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慶幸自己向來不偏好朱紅色的衣服。
「那你姓什麼?」
「我姓」話及時打住,他看著她調皮地吐吐舌尖之後,輕巧地飛舞出門。
黑衣人看著她的背影,快速地抱著孩子趕在她叫醒人前,閃身到屋側
龍禹嘯尚在追捕他——少個人見過他,便少一分麻煩。
「你別走!」她一看他消失在屋舍之側,急得就想追上去。
「我在路邊的榕樹下。」他說。
秋芸芸邊走邊不安地頻回首,直到確定黑衣人真的抱著孩子在樹底坐下時,她
才鬆了口氣。
「吳大哥,你醒醒啊!」她雙手抱著孩子,用腳尖輕輕踢著他圓滾的肚子——
不敢大用力,怕他真的滾下山坡。
「呃……」吳興木的五官皺成一團,在幾聲驚天動地的大咳之後,睜開眼直跳
起身!
「桂香!」
「這是你的兒子〕秋芸芸將孩子送到他面前,山谷裡自然又是一陣天搖地動的
大叫大吼。初為人父的吳興木抱著孩子衝入屋內,接踵而至的自然又是一陣嚎啕大
哭。
秋芸芸紅著眼眶,淺淺微笑著吳興木或者不是個善於向妻子訴真情的男子,但
卻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呢。
但求有情人哪……
她不自覺地抬頭看向黑衣人,卻愕然發現榕樹下空無一人。
不!她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他。這一個夜的相處不,對她而言,這不只是一個夜,
這是一次長智慧的學習,而且是她第一次明白何謂——
真心。
「你在哪裡?」秋芸芸著急地問道。
「在樹的另一頭。」
他低聲傳來一句回應,她欣喜地狂奔至榕樹的另一端,直撲到他面前。
「我以為你走了!」她握住他的衣袖,只想與他有一些些的接觸。
「我離開也是自然,這裹不干我的事。」他拂開她的手,將背倚著樹幹,擁著
嬰孩看向純黑的穹蒼。
一向會救人的大夫不該是這種冷漠性子的。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你,吳家嫂子的
命就要交給閻王爺了。謝謝你。」她盤坐在他面前,只求這麼坐著和他說話、談心,
也就心滿意足了。
「有心謝我,就多鑽研醫書,請益先進。當一個穩婆,你該熟悉的不只是接生
的工作,所有的婦女病症你都宜多涉獵,方可成篇揚名天下的穩婆〕
「揚不揚名是其次了,我現在只想救人」她激動地挺直背脊,忍不住傾身向前
嚷道:
「我知道我現在很沒用,但我一定會努力學習,你相信我——我會辦到的!我
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當你剖開肚皮取出孩子時,我心中所感受到的震撼。」
「你剛才做得很好。」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不用安慰我,我一點都不好。」秋芸芸擁住自己的雙臂,陡然打了個冷顫,
內心的恐懼全在此時一古腦兒地發洩出來
她差點害死一個人哪!
「你即便沒多大救人的本領,卻有一顆最珍貴的救人之心,你有心到這荒郊野
外來救人,就已經是件好事了。若不是聽見你的求救聲,我也不可能有機會救了這
家人。」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黑衣人將孩子實於一旁,輕觸了下她的肩膀:
「別哭了,孩子正睡著呢。」
「他是你的孩子嗎?你娘子呢?」她揉著眼睛,抽抽噎噎地問道一想到他可能
已有了妻室,心裡就不舒服。
「你不該問這麼多問題,更不該在夜裡與一個陌生人單獨相處——我先前不是
已經警告過你了嘛。」他冰凝著語氣,指節捏緊的聲音在夜裡顯得格外響亮。
「你給我的感覺並不陌生。」她一手扶在他的黑色衣袖上,只想著要平息他的
怒氣。
「別隨便對男人說這種話尤其是在夜裡!」
「有什麼關係,你是好人哪!」
黑衣人低吼了一聲,惱她的不解人心險惡。她該學些教訓!
心念一轉,健壯的手臂一個翻轉,便將她整個人全擁到他胸前。
秋芸芸眨著眼,呼吸間儘是他身上的藥草味。她仰起頭凝視著他仍然遮蓋著斗
篷的臉龐,沒有推開她。
「你還笑!」他粗喝了一聲,這回火氣倒是真來了。
「我可以看到你的下巴呢。」秋芸芸不知死活地瞠大著眼,蠕動著身子,只想
找到更好的方位,看到更多的他。
杏眼滴溜溜地一轉,纖手就要抓開他的帽沿。
「你惹火我了!」
秋芸芸只來得及聽見他低吼一聲,她的空氣便在下一刻間被阻斷。
壓在她唇上的東西——是他的唇?秋芸芸現在只聽見自己擂鼓一樣的心跳聲!
新鮮空氣被他奪走,在昌尖被壓制住的狀況下,她只好張開嘴巴呼吸。
他低吟了一聲,忘了自己原本意欲為何,只知道自己的唇舌已經瘋狂地與她糾
纏。而在嘗到了她的芳香之後,他居然像個身經百戰的採花賊一樣地探索著她柔軟
的舌、柔嫩的唇。慾望來得如此猛烈,竟讓一向律己甚嚴的他失去了所有自製——
因為她的嬌吟、因為她緊貼在他身上的嬌軀……
「嘻。」嬰兒發生一聲憨笑,驚醒了他的良心,他火灼一樣地鬆開了手,把她
推到一臂之外。
嬰兒張開漂亮小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又呼嚕嚕地睡去——他的夢還未做完呢
秋芸芸張著鮮艷欲滴的紅唇,一手搗在自己劇烈喘動的胸口上——這實在太讓
人喘不過氣了!
胸口傳來的窒息感,提醒了她生為人就應盡的義務她皺動了下鼻子,大口地深
吸呼。
「為什麼不罵我?我做出這般不堪的登徒子行徑,你該嚴厲地指責我,甚至該
給我一巴掌的。」
「你如果真是登徒子,我不會離你那麼近。我讓你親吻,就知道你的心不是險
惡的那一顆了。」她睜著清澈的眼,朗聲說道。
黑衣人瞪著她的明亮眼神,竟瞧不出任何被輕薄的難受,反倒是他斗篷下的臉
孔被內疚感壓成又青又紫——
他現在相信他為了學醫而離開她身邊的時間,的確是太久了不行!他得讓腦袋
清醒一下。
「我得趕路離開這裡。」他抱起嬰兒,倏地轉身到看不見她的地方。
天快亮了,星子的光芒已經開始逐漸黯沉。
「你還會再出現嗎?」秋芸芸碎步跑到他面前,雙眉緊蹙地深鎖著,小臉這時
才出現了焦慮的神情。
「待你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穩婆時,我會出現的。」他平靜淡然地說道,不想
再流露出任何情緒,也沒讓她阻止他向前的步伐。
「我會努力的——我叫秋芸芸,住在桃花村裡。」
「我知道。」糟了!他被一道樹籐絆了一跤,決定不再開口多說一句廢話。
「你知道——」她的疑問飄散在空中,緊迫在他的身後逼問:
「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的手指向她的後方,秋芸芸旋身一望——這才發現有個人影往這裡直衝
而來,而慕子璨的聲音則開始在林間回饗:
「芸芸……芸芸……」慕子璨喘著氣,孩子氣的面容因為疾跑而泛著紅。
「你的耳朵真好。」她回頭想和黑衣人說話,卻黯然地發現他已然消失無蹤。
走了哪……
「我——我找不到大夫不過,我把王大夫的藥箱拿了過來——」慕子璨搶著自
已發痛的肚子,幾句簡單的話卻因為上氣不接下氣而要說上好半天。
秋芸芸看著他不住顫抖的唇,伸手接過了他手上的藥箱,輕拍著他的背:
「不急了,休息一下吧。孩子生出來了,沒事了〕
「沒事了?」慕子璨傻楞楞地重複說道,如果沒事——
她為什麼看起來很難過?
「聽說芸丫頭這回接生孩子的手法可高明了!」王大娘尖細的嗓子叫叫嚷嚷著。
「聽說是因為西王母附身,所以她才會使出那等高明技巧的。」巴大娘壓著嗓
子的說話方式,像在傳著秘密。
「原來是西王母降臨啊,我就說嘛——一個沒成親的丫頭片子能做出什麼事!」
王大娘臉上多了份自在那個小丫頭可別太能幹哪。
「要不是西王母附身,她哪來的那種神乎其技,把肚子剖開拿出孩子來呢!嘻
嘻,想著就要讓人嚇昏呢,聽說那吳家嫂子現在活蹦亂跳的呢!」
「聽說官府已經把秋芸芸的名字列入穩婆名冊中了。」
「便宜她了。」
「以前那個銀髮大夫不老說當她成為有名的穩婆時,就要讓慕子瑄回來嗎?」
「是啊……聽說……聽說……聽說……」
就在這樣一連串的聽說中,桃花村裡秋芸芸姑娘的穩婆盛名,一如今年桃花林
中盛開的桃花——鮮明得讓人不得不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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