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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八個月前

  「那天真是丟臉丟到外婆家了!」

  巫靖雅喝完一杯生啤酒,粉紅舌尖舔了舔唇邊的泡沫,看傻了一旁獵艷的男人 群。

  「你又不在乎冉濬中,他半途離開又有什麼關係。」

  巫靖雅同父異母的妹妹巫靜媛秀氣地喝了口飲料。

  私底下,她們兩姊妹常相約談心,但是這種交情卻不曾讓葛香蘭知道。

  「我不是說那件事啦!」巫靖雅抿著朱紅的唇,壓低了音量:

  「我是說我隔天早上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床上醒來。」

  『你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巫靜媛的聲音壓得更低。

  「沒有,我只是在他的床上醒來而已。衣著整齊,而且有沒有發生私人關係, 我自己的身體很清楚啦!」

  巫靖雅揮手又要了杯啤酒,同時朝妹妹靠近了幾分——

  「糟糕的是,他就住在『水之宮』。我一早起來衝出房間時,差點沒嚇暈。」

  「沒遇到昨天參加你訂婚宴的人吧?」

  「沒。不幸中的大幸。」又喝了口啤酒。

  「你怎麼會隨便跟男人上樓?」

  「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們喝一杯酒嗎?」一個身穿皮褲的男子走到她們身邊。

  巫靖雅仰起頭,媚眼一挑,給了他一個笑,然後,她伸手親密地攬住了巫靜媛 的肩頭——

  「抱歉,我們有彼此了。謝謝你的酒。」

  「你確定嗎?」

  男人斜倚著陽台,有意無意地展露他襯衫下的結實肌肉。

  「我比較喜歡女人的身體。」

  巫靖雅一攤手,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男人走後,巫靜媛好奇地問:

  「既然不是來找男人的,為什麼老穿得這麼性感到酒吧?」

  緊身鮮紅洋裝下的好身段,是男人夢寐以求的性感模樣。

  「穿得性感,是因為喜歡自己的身材。至於為什麼來酒吧嘛,我寫小說,你忘 了嗎?不同類型的酒吧,可以看見許多不同類型的男人。像這間酒吧明顯地都是些 雅痞在進出,每個人的穿著都挺有品味的。」巫靖雅玩弄著酒杯,突然冒了句:

  「那天把我抱上樓的男人,穿衣服也挺有格的,英國紳士型。」

  「你喜歡那一型的男人,可是你從沒寫過這種類型的男主角。英國紳士?聽起 來有點溫吞,不過感覺挺好的。」

  巫靜媛把一頭齊耳的短髮撥到耳後。

  「我這次的男主角就是這一型的,所以那天一看到他,我簡直像被地雷炸到了 一樣,他活像從我書中走出來似的!」巫靖雅誇張地揚高了音調:

  「我不記得我那天說了什麼話,但是我記得我很失態地黏著他。當然啦!那跟 我吃了感冒藥又喝了酒,有些神智不清可能也有幾分關係。搞不好他長得像席維斯 史特龍也說不定。」

  她做了個起雞皮疙瘩的動作。

  巫靜媛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編貝白牙。

  「你早上醒來時,他躺在你身邊嗎?」

  「沒——有——他——留了紙條……。

  巫靖雅突然心神恍惚地看看吧台的另一方。

  「怎麼了?」巫靜媛跟著回頭去看,看到的是一名剛入座的男子。米色敞領休 閒西服,看來輕鬆而愜意。

  「我跟他很有緣,嘿!」巫靖雅興奮地對巫靜媛說:

  「上一次見到他,我剛好寫不出男主角的確實性格。這一次碰到他,又是我卡 在瓶頸的時候,我快要相信他是上天派來救我的天使了!」

  「你要幹麼?」巫靜媛拉住了她。

  「去找他聊聊啊!」巫靖雅整了整長髮,朝巫靜媛擠了擠眼。「順便謝謝他救 了我一命啊!我想瞧瞧他的反應。英國紳士遇到個性迥然不同的同一個女主角時。 會有什麼表情呢?」

  「喂——」

  阻止的話還卡在喉嚨,那個火紅的身影早已拎著酒杯往目的地移動。

  她這個姊姊呀,向來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衝動性格。

  而她很羨慕姊姊,那樣刺激的人生想必很精采吧?巫靜媛支著肘,用吸管攬動 著果汁,看著巫靖雅款款地擺動身軀靠近了那位英國紳士。

  「嗨,可以坐下嗎?」

  巫靖雅將酒杯放到他對面的桌子。

  「請便。」正在看MENU的米達夫驚訝地抬起頭。這年頭的台灣女人都這麼 開放嗎?前天才撿到一個女病人,今天又送上一個酒吧美女。

  「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巫靖雅忍著笑,偏著頭斜看著他。他沒認出她哩!

  這種反應挺正常的。那天她素著一張臉,穿著很保守。今天則化了全套的妝, 半盤起了發,還穿了件細肩帶的短洋裝。

  「米達夫。」他客氣地說。對於那些無端送上門的女人,他一向無甚好感。

  有教養的女人,是不會在酒吧裡勾引男人的。

  「不問我的名字?」她塗了丹蔻的指甲劃過他手上的MENU。

  「我不問,難道你就不會說嗎?」

  米達夫放開MENU,向後靠向椅背,摸著他略方正的下巴,打量著眼前的她。

  「你真壞。」故意裝出癡癡傻笑,雖然不喜歡。「好吧,我叫巫靖雅。」

  「你很眼熟。」米達夫皺起了眉,在她伸手撥開臉上的頭髮時,注意到她有著 兩片豐潤的唇瓣——

  「你是那天在『水之窗』的女人!」他恍然大悟地說。

  「答對了!」巫靖雅啪地彈了下手指頭,不小心看到米達夫眼中一閃而過的厭 惡。

  原來英國紳士討厭太輕浮、活潑的女人!偏她書中的女主角喜歡故作輕浮樣, 那她也來裝一下吧。

  她把身體趴在桌面上,豐滿的胸部呼之欲出,大眼睛水汪汪地眨啊眨地,標準 的胸大無腦狀。

  「你的身體沒事了吧?」米達夫禮貌地微笑,目光避開了她的身材。

  「謝謝你的關心與照顧,我已經沒事了。這年頭很少見到像你這種紳士風範的 男人了。我醒來看到自己身上穿著衣服時,真是嚇了好大一跳呢。」

  微昂起頭,故意以一種圓張著唇瓣的嘴型說話,想妝點出一些瑪麗蓮夢露的嬌 憨誘惑。

  米達夫直起身,朝她的臉龐靠近。這個女人想玩火,他就陪她小玩一場吧!

  「難道你希望自己醒來時是未著寸縷嗎?」

  他說話的呼息拂動了她臉上的髮絲,使巫靖雅的心跳亂了幾拍。他斯文歸斯文, 緊迫盯人的視線可一點也不含糊。

  她很久不曾心動了,挺想念那種小鹿亂撞的感覺——

  「那起碼比較符合小說的情節吧。」風情萬種地朝他一笑,隨手拿起桌上的一 包煙。「可以抽根煙嗎?」

  「可以,不過女孩子最好不要抽煙。」

  他不以為然地微瞇著眼,看著她將白色的煙含入唇中。

  「喔。」打火機一閃,細長的涼煙飄起一縷白霧。「為什麼女人不能抽煙?」

  質疑的口氣裡有些不滿。為什麼要由男人來界定哪些事是男人可以做、哪些事 是女人不能做的呢?

  「女人抽煙有風塵味,你不覺得嗎?」米達夫似笑非笑地睨了眼她吞雲吐霧的 姿勢。他抬頭向侍者點了飲料,隨口問了句:「還要杯酒嗎?」

  「風塵女有了煙,當然還需要杯酒。」

  她故意把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煙視媚行地拋了個媚眼給他。

  「你今天的裝扮和那天截然不同。」他說。

  「這才是真正的我,你喜歡嗎?」

  「你對男人一向有這麼高度的興趣嗎?介意我問你的職業嗎?」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早習慣這種不清而來的艷遇,因此他不頂熱絡。

  只是,她眼裡的聰黠與她所表現出來的傻大姐模樣並不相同。米達夫打量著她 在白煙之間的精緻五官。

  「我只對我有興趣的男人表示高度的興趣,而我的職業是吧?」她故意賣了個 關子,朝他眨了眨眼——

  「我的職業是讓別人快樂。」

  這種說法不算說謊吧?言情小說提供讀者幻想空間,廣義來說當然可以說是讓 別人快樂。

  「這麼說來,我那天算是不解風情了。」

  趁機佔人便宜不是他的作風。前晚是看她發燒燒得厲害,而他又趕著出門,才 會任由服務生將她帶進他的房間,讓醫生為她看診。

  「你還有機會彌補。」她捻熄了煙,調皮的指尖爬上他的手背,輕輕劃著圈。

  「這樣彌補嗎?」米達夫從皮夾裡掏出了幾張鈔票,在她的驚愕中將紙鈔塞入 她低露的胸口,指節甚至故意拂過她胸前的蓓蕾。

  米達夫站起身,在她還來不及回神之前,摟住她的腰,附在她耳畔低語:

  「你夠媚,可惜我對妓女沒興趣。」

  大掌蓄意侮辱地捏住她的俏臀。

  「你!」巫靖雅忿怒地舉起右手,然而這一掌卻始終沒有揮到他臉上。

  反正是在演戲,乾脆演個徹底,順便好生觀察一下他的模樣。

  她硬生生地拉回了手,勉強自己擠出微笑。

  「笑得這麼難看?惱羞成怒了?原諒我用語失當,或者你比較習慣被人稱為高 級交際花?」

  米達夫的指尖按著她的下唇,撫摸那柔嫩的內側。

  「隨便閣下稱呼。別離開我,嗯——」她的手臂勾上他的頸,身子向後一仰, 把她腴潤的胸口偎上他結實的胸口。

  她突然開始玩出興味了。他是沒有明顯表態他討厭她這種女人,不過他的言行 舉止完全沒有什麼尊重的意味在,而且——

  他滿會調情的。

  「這裡有很多男人。」他拉開她的手,打算一走了之。一個可以好好獨酌的夜 晚卻被這女人給騷擾了。

  「你打算當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不會捨不得我嗎?」

  她又黏上他的手臂。

  「丟棄一包垃圾,你會心疼嗎?」

  米達夫推開她,逕自往前走。

  巫靖雅變了臉色!這男人擺明了不把她當人看。這種侮辱未免太過分!

  她冷笑了兩聲,走到他面前擋住他的路,看到他微瞇了下眼。修為夠高,滿眼 的不耐煩,臉上卻依然掛著微笑。

  「還有什麼事?錢不夠嗎?」

  「買我,那一點當然不夠。」巫靖雅拿出胸口的鈔票,扇子一樣地在臉畔扇啊 扇的。

  「我並不想買你。」米達夫的口氣開始低沉。

  「我當然知道你只是想打發我,不過嘛……。」她朝他靠近一步,左手拉住他 的領口,將他的臉扯近。

  「不過什麼?有話快說。」瘋女人!他在心裡咒罵著。

  「不過啊,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對妓男有興趣,所以這幾千塊就當我賞給你的。」

  巫靖雅快速地將鈔票塞進他前方的褲腰,手指也故意在他結實的小腹上紮實地 摸了一把——

  「如果不夠的話,改天再來找我領賞。」

  旋風一般,她轉身拉著巫靜媛離開了酒吧。

  可惡的豬玀米達夫!

  「現在的企業家很少像你一樣這麼勤跑基層了,你留在台灣的這些天一定要讓 我好好盡盡地主之誼。」

  討好的笑聲從一扇關緊的門內傳出。

  「誰在老闆辦公室裡?笑得這麼高興。」

  巫靖雅拿了杯果汁給巫靜媛,自己則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大啃她的水果拼盤。

  前天才把完成的稿子送來,今兒個則坐在這裡等巫靜媛下班一塊去剪髮、逛大 街!

  「聽說是美國一個大型連鎖書店的老闆,股票上市的那種喔。張姐告訴我的。 我九點來上班時,他和老闆就已經在辦公室裡了。張姐說他們約早上八點,老闆居 然遲到了半個小時。還好那個男人頗能自得其樂,聽說跟張姐要了些稿子打發時間。」

  「約那麼早幹麼?出去遛狗啊?」巫靖雅撇了撇嘴角。「那張姐不就很早來開 門了?」

  早睡早起精神好、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是她最不喜歡的兩句話。白天陽光又大, 天氣又熱,通常晚上八點的時候,她會比較清醒。

  「張姐七點半就來了,很慘吧?」

  巫靜媛邊說邊拿了本書疊上她的前方,高高聳立的書本正巧遮斷主編三不五時 飄來的視線。

  「你幹麼把書疊得半天高?塌下來會壓死人的。」

  巫靖雅拿起上頭一本小說隨便翻了兩下——

  「天!這人寫的散文可真煽情,大陸作者?」

  「嗯。」巫靜媛低頭在紙上振筆疾書——

  我們這個新主編一直要我問你,你哪天晚上有空?我前陣子推說你出國旅遊了, 結果你今天卻自投羅網!

  寫完,把紙張推到巫靖雅的大腿上。

  巫靖雅瞄了一眼,朝妹妹眨了眨眼,低聲地問:

  「他不知道我訂婚了?」

  他說只要你還沒結婚,他就有機會

  巫靜媛繼續寫著。

  「男人真是奇怪!有膽子說這樣的話,沒膽子開口約我?」

  巫靖雅抓起一顆草莓,咬了兩口後吞進肚。

  「小聲一點啦!」

  巫靜媛趕緊用手肘撞了下巫靖雅。

  「幹麼要小聲?反正這一區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人,你說對不對啊,黃先生?」

  巫靖雅故意回頭去問主編,嚇得他手上的原子筆在白襯衫上劃了一道藍色的河!

  「對、對!」黃鎮村連點了三下頭,表情有些尷尬。

  巫靖雅朝他拋了個貓般的慵懶笑容,笑容裡帶刺。她不欣賞這種明知別人有了 婚約卻還蠢蠢欲動的男人。

  沒格!

  「我還不曉得黃先生竟會喜歡我這種大嗓門的女人,想來黃先生的品味特殊。 聽說你想約我出去?吃飯、喝茶還是另有所圖啊?」

  她的聲音低啞,卻頗為宏亮。

  巫靖雅的話才在室內響起,出版社老闆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來——

  黃鎮村立刻低下頭,假裝根本沒聽到巫靖雅的話。

  「是你!」

  巫靖雅瞪大了眼,望著老闆旁邊的那個傢伙。

  冤家果然路窄!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米達夫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笑容中帶著諷刺——

  「你取悅人的地方還真是無遠弗界。」

  「你們認識啊?」老闆笑嘻嘻地說著,巫靜媛則在一旁獨嚥口水。

  「認識啊,而且梁子結得可深了!」

  巫靖雅皮笑肉不笑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來。

  「又在開玩笑了,今天來交稿子的?」萬頭大耳的老闆笑著搖搖頭。

  「前幾天就交了。」

  「交稿子?」米達夫挑起一眉,不無訝異地看著她沒好氣地翻著白眼。

  她今天一身充分展露身材的削肩V領紅洋裝,清爽漂亮且沒有風塵味。愈簡單 造型的衣服就愈挑人穿,白天的她有著不錯的氣質,不過——作家?

  出人意外!

  「靖雅是我們愛情小說部門的作家,東西寫得不錯,人也長得跟她筆下的女主 角一樣美。」老闆朝巫靖雅微笑。

  「真想不到『您』是位創造愛情小說的作家啊。」

  米達夫故意用了敬語,唇邊不屑的線條卻全落入了巫靖雅的眼。

  他一直認為言情小說混淆了一票愛幻想女人的價值觀。

  「『您』客氣了!我是個爬格子的人,跟作家扯不上邊。老闆,我今天被青年 才俊直指為『作家』,是該痛哭流涕、痛哭失聲、還是痛定思痛」?巫靖雅睜著杏 眼,狀似無辜地扇著睫毛。

  「什麼痛定思痛?」老闆顯然不甚瞭解。

  「人家青年才俊的意思是——言情小說不登大雅之堂、無益於社會民心教化、 無助於國家經濟發展,這種社會秩序的擾亂者,最好捉去槍斃。」

  「你的話太偏激了,我並沒有那種意思。」

  米達夫淺笑著看著她。從這一刻起,他對她的觀感才開始改變。

  她反應挺快,感覺也滿敏銳的!

  「多謝,再見。」

  說完,巫靖雅抓著頸間的銀鏈子,低頭看著桌上報紙副刊的星座分析——

  天蠍座的女人,本周將會經歷轟轟烈烈的火焰之愛。

  哈!巫靖雅無聲地嗤笑著。

  今天星期六了耶!難不成她星期天在家睡懶覺時,真命天子會從十二樓陽台跳 出來送豆漿給她喝不成?

  愛個頭啦!要她跟冷面王冉濬中談戀愛,倒不如緊巴著眼前這個笑面虎米達夫! 巫靖雅噘起下唇,朝鼻尖吹了一口氣,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郭先生,我可以看看她的作品嗎?」

  米達夫的話引她一驚!

  「當然可以。」

  巫靖雅猛抬頭,對上米達夫修長眼眸中的炯亮目光。他搞什麼鬼?!打算朝弄 她一番嗎?

  奇怪了!單眼皮的人經常會讓人感覺較沒有精神,這傢伙怎麼就偏是個例外, 一雙眼精得像潛水艇的偵測雷達一樣!

  她討厭他。巫靖雅做了決定。真要她和他來段轟轟烈烈的愛情,還不如去墾丁 的海灘上曬它個七葷八素。

  「靜媛,把靖雅的稿子拿過來。」老闆說。

  「不准看!」巫靖雅迅速起身,佯似憤怒地喊了一聲。

  開什麼玩笑!怎麼能讓他「拜讀」她的小說!

  「她是老闆嗎?」米達夫只對掌權者說話。

  「米先生真是幽默。」老闆陪著乾笑了兩聲。

  「是啊,真是幽默啊!我如果是老闆,他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吹冷氣了。外頭 馬路上的高溫最適合米先生體驗台灣的艷陽之美。」

  巫靖雅走到巫靜媛面前,拿回她用淺藍色紙張列印的稿子,直接擺到背後。

  米達夫盯著那抹淺藍消失在她身後,他黑色細長的眸中閃過一絲狡獪與驚訝。

  「你的書這麼見不得人嗎?」捕捉住巫靖雅美魅的眼,他緩緩向她走近。

  「隨便你說,激將法對我沒用啦。」

  她不怕自己的作品被米達夫拿去嘲笑,她是怕他看到裡面的男主角!她根本就 是以他為版本去寫那個男主角,而且還加了不少場纏綿的親熱鏡頭。

  萬一這男人以為她暗戀他,那她豈不虧大了——

  「你的筆名是什麼?」

  她似乎並不自在?米達夫低頭看著她緊緊抿住的雙唇,僅是揚了揚眉,一些情 節場景自動躍出他的記憶匣中——

  他全懂了。

  「我幹麼告訴你?!」

  巫靖雅瞪了他一眼,抓起她的水果盤就往旁邊的員工休息室走去——

  「靜媛,我待會再來找你。老闆,借一下你的冷氣和土地。」

  砰地一聲,休息室的門被甩上。

  巫靖雅攤在沙發上,嘴裡咬著一片蓮霧。真倒楣,差點就被他「人贓俱獲」了!

  把蓮霧吞進肚子,她打算閉上眼睛睡個小覺。要不是昨天已經和靜媛約好了, 早上十點,還是她的睡覺時刻哩!

  門被打開的聲音,讓她抬起眼皮——

  米達夫走進休息室,且在她驚愕且不悅的注視下,按下了鎖門鈕。

  「孔子的學生白天睡覺,孔子說他朽木不可雕、糞土之牆不可行。你白天在別 人的員工休息室睡覺,良心過得去嗎?」

  「孔老頭子也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你進門怎麼不敲 門,而且兩顆眼珠還賊溜溜地盯著我,你自己就好到哪裡去了?滿口聖賢道理的人, 還一肚子壞水。哼。」

  巫靖雅冷笑著回嘴,拿起稿子朝他晃了晃。

  他能奈她何?

  「這個動作是在招呼我坐到你身邊嗎?」

  米達夫白色的筆挺休閒衫出現在她火紅的衣服邊,大掌不客氣地攬住她的腰。

  「老闆,米達夫對我性擾騷!」

  巫靖雅手肘用力向後一撞,卻因為他一個閃身而把重心不穩的自己撞入了他懷 中。

  米達夫捉住她亂打人的手,微笑地低下頭,在她唇邊低語:

  「是你投懷送抱吧,親愛的?」』

  「你這頭偷窺的豬!你什麼時候偷看的?!」

  巫靖雅失聲大叫。一陣火氣燒上頸間,氣得她雙額泛紅。

  這個噁心的變態傢伙正在念她小說裡的對白!

  「早上等你們老闆時,翻了幾本稿子,你的稿子用淺藍色的紙張列印,我多看 了幾眼。剛才那句對白應該是出現在電梯裡吧?」

  他有趣地看著她燒紅的雙眼。

  「怎麼了?有膽量寫給別人看,沒勇氣聽我念兩句對白?還是,你怕我知道, 小說裡頭男主角的各項特徵和我正巧相仿?」

  「有什麼好怕的?!我的男主角又有哪一點和你像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巫靖雅好不容易坐起身,才往旁邊挪了兩步,他卻老大不客氣地把她困在他手 臂與沙發扶手之間。

  「如果男主角不像我,你幹麼自亂陣腳?」

  米達夫揉搓著她的耳垂,恰如書中男主角慣用的挑情動作。他溫熱的熱息吐在 她頰畔:

  「男主角只是恰好單眼皮、恰好喜歡穿著整齊。恰好不喜歡投懷送抱的女人。 還真巧,不是嗎?」

  「無巧不成書。」她圓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他到底想幹麼?前兩回見到她都一副不愛搭理的樣子,怎麼今兒個看起來很火 熱?

  巫靖雅回視著他深沉的凝視,呼吸著他身上乾淨的氣息,忽而他唇邊乍現的一 個笑扯動了她的心。

  「一點都不含蓄,女主角不是該臉紅地閉上眼嗎?」米達夫沙啞地說。

  「我幹麼要臉紅?無聊!」

  巫靖雅別開了臉,因為心跳的節拍開始失控。

  米達夫扳過她的臉龐,試探的唇觸上她的唇瓣。他加深了這個吻,巫靖雅的脖 子向後仰著,火熱不斷的親吻讓兩人的呼吸逐漸粗重。他摟住她的背,唇輕刷過她 的額頭,結束了這個吻。

  巫靖雅懊惱了兩秒鐘後,睜開眼睛瞪了他十秒。

  要命!她居然、竟然對他的吻很有感覺!

  算他識相!她擱在他胸上的手掌清楚地感覺到他快速的心跳,心裡這才平衡了 一點。還好深受影響的人不只她一個!

  「晚上要不要和我去喝杯酒?」

  他留連的在她唇邊偷了個吻,完全不掩飾他眸中的火熱。

  「喝酒傷身,酒後會亂性。我娘說女人要和陌生男人保持拒絕。所以,恕難奉 陪。」

  巫靖雅搖了搖食指。

  「喔,那麼那天我在酒吧看到的人絕對不是你,在停車場救的那個女人也不是 你,在我床上睡了一夜的人也不是你。」

  米達夫牢牢地握住她的手指,調侃地說:

  「那個女人只是你母親的乾女兒,是吧?」

  巫靖雅噗地笑出聲來,用拳頭捶下了他的肩頭——

  「去你的!」

  「我們晚上約幾點?」

  他細心地替她將頸間的銀項鏈拉正,沒注意到她訝異的表情。

  「你很現實耶!知道我的職業之後,態度馬上轉了一百八十度。」

  巫靖雅笑罵著,心裡則開始發酵了一些東西。

  「當然不同,現在我知道你那天的行為是為找題材。」

  「我先聲明,我當時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巫靖雅忽然閉上了嘴。

  不對!她那本小說的女主角也說了這麼句話。

  「只要我對你興趣就好了,男主角是這樣回答的,沒錯吧?」米達夫勾起她的 下顎,再度吻上她的唇。

  天蠍座的女人,本周將會經歷轟轟烈烈的火焰之愛。

  她才不信那些星座血型的東西,星座愈是那樣說,她就愈要趕走米達夫!

  巫靖雅的手攤上他的脖子,更加投入兩人的深吻。她完全沒料到——

  一個月後,在她和他共同赴美旅遊時,他趁著她在賭城拉斯維加斯喝得酩酊大 醉時,拉她進了禮堂,讓她成了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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