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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頭痛死了!

  巫靖雅唉了兩聲,撒嬌地靠在媽媽的肩膀上。

  昨天晚上不該半夜三點還和朋友跑到海邊去跳舞的!

  衣服濕了大半不打緊,然而濕衣加上海風,就等於今天發燒到三十八、九度的 慘狀。

  「冉先生,靖雅發燒燒到三十九度,待會你們的訂婚儀式好不好緩一下時間, 讓她先打個針吃個藥?」

  巫靖雅的母親杜秋樺坐在女兒身邊,拿著冰枕壓著女兒發燙的額頭。

  『發燒到三十九度?」

  冉濬中看了巫靖雅一眼,字正腔圓的漂亮發音和他臉上不耐煩的嘲諷表情恰是 種對比。」

  「是啊!就差沒死掉而已,你不用太高興。」

  巫靖雅挑起修飾完美的眉,斜看了她的未婚夫一眼。

  「靖雅!大喜日子說這什麼話!」

  杜秋樺緊張地看了一眼冉濬中後,拍拍女兒的臉頰,要她不許胡說。

  這門親事談了大半年才談攏,大家可不想因為靖雅在訂婚前夕說錯話而弄砸了 婚事,讓大宇集團和巫氏企業的合作功虧一簣。

  畢竟,冉濬中是個喜怒無常的男人。

  「你只要沒嚥氣,訂婚儀式就要繼續進行。」

  冉濬中倚著牆,交插著雙臂。訂婚和簽約沒有兩樣,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不 許任何人妨礙。

  「閣下對我的厚愛,真是令小女子我大受感動啊。」

  巫靖雅翻了個白眼!天知道她幹麼為了想結婚而結婚!他們大概可以在一個月 內離婚吧?她想。

  「閉上你的嘴,別拿你寫言情小說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冉濬中冷冷地瞟了 她一眼——

  「你如果有力氣反駁我,就別在額頭上放個冰枕裝可憐。訂婚儀式還有十分鐘, 我沒有時間和你鬼扯,我一個小時後還有合約要談。」

  說完話,冉濬中一百八的高大身量直接走向門口,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巫靖雅抬起頭瞪著他離去的那扇門。她早知道冉濬中是個冷血動物,除了自己 之外,他誰也不會關心。

  觀其相知其人,冉濬中的輪廓雖然優雅,但是一雙眼睛過分刻薄冰涼,太明顯 的顴骨更讓他顯得無情。反正這人總讓她想起俄國沙皇時代的貴族——冷血、殘暴。

  何況,他的身材魁梧得嚇人;在他面前,她有時會覺得自己像一隻隨時會被老 鷹啄死的小雞!雖然她的個性比較像暴躁的火雞。

  反正,她喜歡的是身材適中、溫柔體貼的新好男人。冉濬中和她根本就不適合!

  要不是她寫小說寫到煩了,想找個人刺激一下靈感,而結婚剛好是她沒做過的 事,她才不會順著老爸的意和這只冷血動物訂婚!

  「親愛的老媽,我真是期待我的婚禮啊!」巫靖雅抓掉頭上的冰枕,拿起一瓶 果汁全喝到肚子裡。

  「忍一忍就過去了,結婚以後,他忙他的,你做你的事,各不相干。」杜秋樺 為女兒拉正頸間的珍珠項鏈。

  「媽,聽說老爸下個月還要帶一個女人進門啊?那個老三呢?」巫靖雅把整個 身子攤平在沙發上,完全不在意她的姿勢壓平了頭上綰起的髮髻。

  冉濬中根本不在乎她的美醜,她幹嘛為他打扮!

  杜秋樺微擰了眉心,隨意地揮一揮手——

  「誰理你爸爸又帶了哪些個女人進門,我才懶得理他。他啊,沒救了。」

  「媽,當老爸第一次出軌時,你是什麼樣的心情?』

  「很難受。沒有女人會希望自己丈夫外遇的,即使是政策婚姻也一樣。」杜秋 樺帶些哀怨地拉著女兒的手——

  「我也希望你找個愛你一輩子的老公,只是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家庭,婚姻有 時候是身不由己的。冉濬中的脾氣是有些暴躁、孤僻,不過他不是說過,只要你不 丟他的臉,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嗎?你愛玩的個性,我看一時半刻也改不了,嫁給 他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是啊,而且順便可以看二媽的臉色由紅翻黑!」她老爸的二老婆葛香蘭一直 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冉濬中這條大魚。

  她這次這麼服從老爸的命令,部分原因是為了氣死二媽那個孔雀女。不是爸爸 的正室,還膽敢在家族聚會中擺出一副趾高氣揚模樣,對她們母女大放厥詞!

  她這人一不吃虧、二不受氣,二媽犯到她,算她瞎了眼。

  「算了,那種女人我們就別和她計較了。」杜秋樺拍拍女兒的手。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寫愛情小說嗎?」

  巫靖雅突然丟了個問題給媽媽,艷美的瓜子臉上漾著些許無奈。

  「因為你不喜歡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杜秋樺答道。

  女兒從小就不喜歡被任何東西束縛住,這次會同意和冉濬中的婚事,算是跌破 一堆好事者的眼鏡。

  「那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啦!我寫愛情小說的最大原因是,現實生活中沒有什 麼驚天動地、刻骨銘心的愛情。我只好從寫小說裡頭來尋求愛情的滿足。男人沒一 個可靠的!老爸都三妻四妾了,我根本就不用期待冉濬中這個沙文豬男人有什麼婚 姻的忠貞觀念。」

  巫靖雅聳聳肩,一派自在,仿若婚姻外遇是件平凡不過的事。

  反正,她只是過日子過累了,找個人結婚似乎也不是個太差的主意。冉濬中這 種男人不會煩她,她正好有機會好好過過自己的日子,順便掃去耳邊那些三姑六婆 的——嘀嘀咕咕。

  她才二十八歲,又不是三十八歲!

  「你不是一直在談戀愛嗎?」杜秋樺不解地問。

  靖雅身邊一直有數不清的追求者,而靖雅也從不介意和她看順眼的男人來場風 花雪月。

  「戀愛怎麼是用談的呢?真正的戀愛應該是一把燃燒的火,我不覺得當我真正 戀愛時我還會有理智去思考。」巫靖雅正經八百地看著媽媽睜大了眼睛。

  『我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平平靜靜的生活不好嗎?」

  杜秋樺搖頭,看著女兒固執的濃眉大眼。靖雅的美麗和她的脾氣一樣,全都像 紅色的火焰。

  「如果這一生都要平平靜靜地過,那麼至少我希望自己曾經燃燒過。哈!」巫 靖雅對自己的話嗤笑出聲:

  「和冉濬中相處,雖然不會有什麼激情的火花,但肯定會有憤怒的火爆場面。 我這個婚也還算頗具聲光效果了!」

  「該出去了。」杜秋樺看了下時鐘,連忙為巫靖雅整了整頭髮與首飾。

  「待會儀式結束完後,我只待二十分鐘就離開,我看到那些自助餐會想吐。」 巫靖雅扁了肩嘴,做了個噁心的表情。

  她無法忍受吞下一堆屍體!即使它們煮熟了也一樣。

  「你就是什麼都不吃,所以才會老是生病。」

  女兒從小就不愛吃固體食物,小學時候還曾經因為過分偏食而住院治療。

  「我喝牛奶、喝果汁,我吃蔬菜水果,而且身段非常窈窕。」

  巫靖雅俏皮地眨了眨眼,抬頭挺胸地展現她銀白色晚禮服下的美好身段。

  杜秋樺拉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擁抱。

  「快訂婚了,也早已經是個大人了,別老是沖衝動動的讓你老媽媽擔心。」

  「老媽媽?哪來的老媽媽?我只有一個既年輕又貌美的娘!」巫靖雅微笑地在 媽媽的額邊印上了一個吻,然後拉著她的手往門口走去——

  「走吧,我們母女倆上戰場嘍!」

  「又亂說話。」杜秋樺莫可奈何地跟著女兒走出休息室。

  「瞧,時間配合得分秒不差!下一個節目就輪到我嘍。」巫靖雅從侍者手中拿 了杯香檳咕地全喝進了肚。

  「不要亂喝!」杜秋樺著急地搶下女兒的酒杯——

  「才剛吃了退燒藥,現在就空著肚子喝酒,你是想待會訂婚的時候昏倒嗎?」

  「不會啦!你忘了我千杯不醉?!」巫靖雅扯出一個笑,硬是站穩了身子。頭 怎麼突然昏眩了起來?

  不會這麼倒楣吧?

  巫靖雅倚著身後的牆壁,看著老爸說完了話,看著冉濬中致完了詞。台上的司 儀才把目光投向她,她立刻擺出一個最千嬌百媚的笑容。

  「請大家掌聲歡迎巫小姐上台。」

  隨著司儀的說話,所有的人將目光移到一旁的巫靖雅身上——有艷羨、有愛慕、 有嫉妒、有厭惡。

  狀似幸福完美的美人兒,往往會引起人類情緒中兩極化的反應。

  巫靖雅輕揚起唇角,在腦袋一片混沌時,她只能憑著直覺行事。

  在掌聲中,她走上台,站在冉濬中的身邊,從週遭不斷投射而至的驚艷目光, 她知道她挑了套成功的禮服。模特兒般高挑、加上豐胸細腰的國際標準身材,讓她 無論穿什麼禮服都出色非凡。

  「冉先生的才能不用我們多加介紹,而巫小姐的美麗是社交界公認的,今天這 場訂婚禮過後,一定敲碎了許多男男女女的美夢……。」

  在司儀恭維之詞不絕於耳時,巫靖雅重重地咬了下舌頭,讓疼痛振作她的精神。

  好想睡覺!整個人覺得輕飄飄地,雙腿也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

  「三分鐘後,儀式就結束了。你要昏倒,三分鐘後再昏倒。」冉濬中的警告聲 傳入她耳中。

  巫靖雅格起氤氳的眸,狀似柔媚地膘了他一眼,口氣卻十足惡劣:

  「我什麼時候昏倒,隨我高興,你管不著我!」

  她開始後悔訂婚了!

  「我沒有興趣管你!不過從你踏上這個會場時,你就是冉家的人了。我可以勉 強忍受你平日穿得像個妓女,但是——」冉濬中不屑的目光掃過她刻意的高領削肩 禮服——她算是有點腦子,沒在今晚穿上她平日那些露肩露胸的衣服。

  「我不接受你任何公開的妓女行徑。你要找情人,私底下去找,如果弄得人盡 皆知的話,你最好舉家遷移,否則就等著一家人到路旁乞求謀生。」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要嚇得屁滾尿流嗎!巫家如果是個隨便就可以毀掉的 家族,那麼你今天就不會找上我訂婚了。」

  巫靖雅回瞪著冉濬中凶狠的眼眸。冉媽媽那麼善良可愛,怎麼會生出這麼可惡 的兒子?!

  「巫先生,」冉濬中冷笑地轉向巫台生——

  「令千金的言下之意是說,『大宇』可以抽回支援『巫氏』的二十億資金。換 言之,就是說你在中部的建設案肯定可以自籌資金。是嗎?」

  「小女不懂事,冉先生多多包涵,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嘛。」巫台生變了臉色, 警告地瞥了女兒一眼。

  「叫她閉嘴。」冉濬中下顎抽緊,顯然沒有太多的忍耐力。

  「你可以隨時叫司儀喊停。」她臉色難看地昂起下巴。雖然這個舉動讓她的頭 痛得快死掉。

  巫靖雅此話一出,一旁的巫台生忍不住上前把她拉到身邊,急促地交代著:

  「你答應過不惹事的!」他和女兒有過協議。

  「是他先惹我的。」

  「請新郎為新娘戴上戒指。」司儀這麼樣宣佈。

  唯美浪漫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這一男一女間的氣氛卻劍拔弩張。

  「我媽在台下,她不叫停,我是不會停止儀式的。」冉濬中冷凝著眼,眼底醞 釀著火氣。

  他粗暴地扯過她的手,硬是將戒指戴上她的指節。

  要不是他母親坐在下面,他會給這個女人一巴掌。

  「你以為我為了誰才穿得這麼保守?當然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冉媽媽!」巫 靖雅低頭看著台下冉媽媽感動的面容,也只得僵著笑容替冉濬中戴上戒指。

  真諷刺!整個訂婚儀式中,唯一真心真意祝福他們兩人的,大概就只有她未來 的婆婆了!

  「現在正式宣佈台灣又多了一對神仙眷侶,我們現在請冉先生親……。」司儀 仍在台上唱著愛情萬歲的高調時,冉濬中已逕自走下台,離開了宴會廳。

  男主角離席,台上徒然站著不知如何是好的司儀及尷尬的巫台生,還有——一 個承受眾人同情眼光的女主角巫靖雅。

  巫靖雅瞄了眼冉濬中離去的背影,腳卻隨著室內的輕音樂打起了節拍。她應該 生氣,氣到發昏,氣到臉色發白,氣到頭頂冒煙嗎?

  前一秒和他吵架時,她的確是火大的。但是現在,大可不必吧?

  那個男人的離去只代表了她日後的自由。

  自由萬歲!她幹麼難過?

  巫靖雅笑得很燦爛,性感豐滿的雙唇微微地揚起,貓般的雙眸微瞇起望著台下。 不料,冉媽媽的淚眼汪汪卻讓她打住了笑容。

  她撩起裙擺,在眾人的注目中走到冉媽媽身邊,像個女兒似地攬住冉媽媽的肩 頭,安慰地陪著笑臉——

  「八成是我今天穿得不夠性感,所以他才這麼急著去開會吧。」

  冉濬中的母親江麗月拉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我回去罵濬中,這孩子一點都不懂得體貼。冉媽媽知道你在強顏歡 笑,委屈你了。」

  「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我還得提醒我自己別笑得太誇張呢。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江麗月關心地問。手才放到巫靖雅的臉上,隨即驚叫 出聲:

  「你在發燒啊!發燒了怎麼還站在這兒呢!怎麼不早點說,我們可以把儀式往 後挪挪啊,傻孩子!」

  「冉媽媽,我沒事的,已經吃了退燒藥了。」巫靖雅給江麗月一個擁抱。

  她知道未來婆婆疼她的程度,絕對不下於自己的親生媽媽。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很幸運的。自小衣食無缺,學業、事業皆順利。在朋友、 同學仍在為二十年。十五年房貸煩惱時,她卻早在大學畢業的那年就擁有了一戶老 爸送的高級住宅;現在則和一個眾人口中的天之驕子訂了婚!

  她應該是無憂無慮的……。

  「恭喜了。」一聲不具喜氣的祝賀來自巫靖雅的二媽——葛香蘭口中。

  「謝了。」巫靖雅眼珠一翻看了看天花板,然後強迫自己嘴角上揚十五度後才 回過了頭。

  她的煩惱憂慮這不就來了!

  「怎麼?你今天布料穿得多一點,冉先生就不買你的帳了?冉先生還真是忙碌 啊,連個訂婚典禮都來去匆匆。」二媽葛香蘭不懷好意地說。

  「他忙碌於事業也是好的,總比一些男人在外頭養了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得好 多了,你說是不是啊?『二媽』。」

  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看著葛香蘭扭曲了腮幫邊的肌肉。

  「哎呀!你的臉色還真難看,像鬼一樣,靜媛啊!」葛香蘭喚著女兒的名字, 「快去拿一些海鮮、牛肉啊,過來讓你姊姊吃一吃。」

  巫靖雅斂去唇邊的笑,柳眉一挑,直接瞪住二媽。

  「我不吃那些東西!你不必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

  杏眸圓睜著火辣的怒氣,兩鬢雖然痛得要命,她卻死都不要讓這個惡女人欺到 她頭上!

  「親家母,你看看我們家這孩子說起話來沒大沒小的,以後還得煩您多調教。」 謅媚的話直攀到江麗月身上。冉濬中訂婚了,他可還有個弟弟冉昭文未娶!

  「身體不舒服,該吃些清淡的,你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們雙方家長在。」 江麗月拍拍她的手,沒去理會其他人。

  「是啊是啊!先回去休息好了。不是二媽說你,你今天的妝可濃了,台上燈一 打不覺得,台下這麼一看,倒像那些個唱歌仔戲的!瞧瞧我們家靜媛,今兒個多清 純啊!」手上晃著一隻碩大的紅寶石戒指,手勢直指向女兒的白色身影。

  巫靖雅白了她一眼,不想和這種老揭人瘡疤的女人說話。

  她今晚身體不舒服,妝和頭髮都是造型師打理的,當然沒有她自己化的妝來得 高明。

  「冉媽媽,我先回去了。」巫靖雅在江麗月的頰邊親了一下。

  「我讓昭文送你回去。」江麗月不放心地說。

  「不用了。」

  巫靖雅回眸,眼中的嗤笑針對葛香蘭——

  「真讓昭文送我回去,我二媽的熱臉不就貼到冷屁股上了嗎?她等了一晚,就 是等著靜媛和昭文見面。」

  葛香蘭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年輕人做朋友,有什麼不好的?!我們家靜媛既清純又懂事——」

  「你慢慢長篇大論吧!靜媛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的好處你一定可以說上 三天三夜的。」

  巫靜媛最大的不幸是有個不好的媽媽!

  巫靖雅向經過的侍者拿了杯飲料,故意朝二媽做了個敬酒的動作,然後把飲料 全喝進了肚於裡。

  好喝!

  向冉媽媽及爸媽揮了揮手,她自個地走到休息室內,卸掉了那一臉害她被嘲笑 的妝,索性連衣服都換上了寬鬆的罩衫、牛仔褲。

  身體不舒服時,乾淨臉蛋加上學生裝扮,是她最受用的穿著。

  眼睛好癢!巫靖雅伸手揉了揉眼睛,微微的刺痛從角膜邊緣傳來,她恍然想起 自己的隱型眼鏡將近兩天不曾拿下了。

  一把拉開隨身的皮包,找到了眼鏡,她安心地拔下了隱型眼鏡丟到垃圾桶。

  舒服!巫靖雅用力地揉著自己的眼睛,有種解脫的快感。一千多度的近視,讓 愛美的她不能一刻沒有隱型眼鏡。

  巫靖雅對著鏡中眨了眨眼,抓起貓女造型的眼鏡架上鼻樑。斜揚的鏡緣和她微 勾起的眼角形成一種嫵媚的協調。

  「大概也只有我,才能把這種眼鏡戴得不尖酸刻薄嘍。」她喃喃自語。

  身為獨生女的她,五歲那年就學會了對空氣說話。

  「落跑嘍!」

  踩上軟底的拖鞋式涼鞋,她啪答啪答地拖著腳步從另一個門搭乘電梯到地下停 車場。

  頭真的滿暈的。

  巫靖雅扶著牆壁,很賣力地把自己拖向前。她是自己開車來的,當然也可以自 己開車回去。

  怪怪的!以前吃感冒藥,很少像現在這麼四肢無力、全身酸痛……。

  那兩杯雞尾酒,不會剛好和肚子裡的藥相剋吧?巫靖雅抱著脹痛的頭,呻吟了 一聲。

  軟趴趴的手從皮包中掏出了鑰匙,她橫過車道走向她的紅色小跑車。

  「叭!」一聲喇叭聲嚇得她掉下了鑰匙。

  巫靖雅才張嘴,罵人的話還沒出口,身子卻先不聽使喚地倒了下去。

  好想睡覺……她身下的磨石地似乎挺冰涼怡人的。哪天得告訴冉濬中,他俱樂 部的停車場挺適合讓遊民們在夏天睡覺休息……。

  「你不要緊吧?!」緊急煞車的男駕駛把車子泊到一旁,立刻蹲到了她身邊。

  「沒事。」巫靖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然而透過鏡片所看到的人影,卻讓她 雙目大睜、驚叫出聲:

  「你!」

  「小姐,橫跨車道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至少該注意一下左右是否有來車,這種 行為很不安全。」

  男人紳士地扶起了她,隨即皺了皺眉。

  「你身體不舒服嗎?」

  白色的肌膚脹著不正常的紅暈,眼鏡下的眼睛也有些失去焦距的迷濛。

  這女人不會吸毒了吧?米達夫不以為然地看著她。

  巫靖雅激動地盯著他看,雙手也不客氣地攀上了他的手臂。

  「我的天!」

  她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緊盯住這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書卷氣的好看單眼皮、恰到好處的高鼻、略有個性的方型下額、俐落的西服剪 裁,配上頸間的深咖啡色領巾,他活脫就是她這一本小說中的男主角化身!

  「我認識你嗎?」男人面對她的神采飛揚,有些不解。他才回國一個月啊!

  「你不認識我,但是我想認識你!」話不經思索就冒出口。

  米達夫聞言,仔細地打量了她。沒有化妝的臉龐上,掛著一付奇怪的貓女鏡框, 鏡片下的眼睛雖然水亮,但是整體的打扮依然十分樸素。這樣的女人竟會說出勾引 人的話,倒是有幾分奇怪了。

  「為什麼想認識我?」

  米達夫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子。

  「因為你的長相、因為你的人、因為我想進一步瞭解你。」

  沒顧慮到是否會嚇著對方,她一古腦兒地把話全拋了出去。

  「沒想到台灣的女孩現在也這麼開放了。」

  米達夫沒有回應她的要求。

  奇怪的女人!

  「我告訴你——我——」她用力地揉著自己的頭,想把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揉 掉一些。

  「我扶你到大廳,你打電話讓家人來接你。」米達夫撐起她的腰,在她的白罩 衫向後扯緊時,意外發現這個女人有著一副魔鬼般的好身材。

  「不要。」她正因找不到男主角的藍本而憂心,現在上天主動派了男主角到她 眼前,這種大好機會豈能任其溜走!

  巫靖雅扯動嘴角,笑容昏沉沉的。她沒有力氣,她要睡著了……。

  「你嗑藥嗎?」米達夫拉著她向前走,她卻把身子全倚到他身上。

  「藥?」捉住了語尾,她拚命點頭。

  米達夫眼裡閃過一絲不屑,就知道這張酡紅的面容不對勁。

  「我帶你到樓上大廳休息,以後別再吃那些藥了。嗑藥獲得的只是短暫的夢幻, 夢幻過後,你的身體會被那些東西毀滅。」

  「你說什麼啊?好長一段話。」

  巫靖雅閉上眼睛,兩腿正式宣佈罷工。

  她雙膝一軟,賴在牆邊,怎麼也不肯走了。

  「起來。」

  米達夫想硬拉起她,她卻把手一甩,臉一低,一任她奇怪的眼鏡掉到鼻樑下, 一副打算在此落地生根的模樣。

  米達夫在心底詛咒了聲,決定暫時離開好叫服務生來處理這樣的問題。「水之 宮」是有名的高級俱樂部,應該不會有人對弱女子動手動腳才是。

  「我去找人來幫忙。」

  腳步才一跨,她的手臂立刻扯住了他的褲管。

  「不要放我一個人在這裡。」鏡框滑下臉龐,一雙嬌媚的眸子直瞅著他。「我 的頭好痛,那個臭醫生的退燒藥一點用都沒有。」

  「你吃的是退燒藥?」

  米達夫看著她拔掉眼鏡後的美麗容貌,一顆心揪動了下。她有著貓般的神秘感, 還有兩片性感豐滿的雙唇。

  「嗯。」腦中轟隆隆地不受控制,她的嘴不自覺地說出昨天剛寫出的對白:

  「不要離開我。」

  「對陌生男人說這種話是很危險的。」

  米達夫彎身撿起她的眼鏡,掛回她臉上。

  「我想知道你有多危險。」她說出口的話讓米達夫驚訝地挑起了眉,而她那雙 固執的眸子卻只是定定地瞅著他。

  在他來不及推開時,她的手臂黨勾住了他的頸子。

  米達夫不悅地抿起唇。他並不欣賞這種投懷送抱的女人。

  「我打電話幫你叫醫生。」

  「醫生?」她舉起手拉住他的領巾。一陣暈眩後,她給了他一個微笑,然後便 在他的炯炯注視下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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