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伊!我回來了!」
在練習了一分鐘的笑容之後,沙家駒無聲地走回一樓樓梯底下,然後故意大聲嚷嚷
的走上樓。
每踩上一階,他都拚命提醒自己不要給她任何的好臉色。
一個不要家庭的男人,不該耽誤一個好女人的未來。
「爹!」谷家伊的叫聲中驚訝多於驚喜,他從門口探出一雙紅眼睛,囁嚅地說道:
「爹……你怎麼回來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這麼不高興看到我?」沙家駒扮出一張笑臉,順手把家伊的身
子撈出房間。
「……藍姐姐在我房間。」
門內傳出一聲抽噎聲。
「是嗎?她怎麼在這裡呢?」沙家駒抱著家伊走進房間,面對著許佩藍。
該死的!
沙家駒瞪著許佩藍淚痕未乾的小臉,心臟疼痛得揪成一丸。他將視線看向她身後的
窗戶,以便閃躲開她眼中那份藏不住的深情。
二十多歲的女人怎麼可以連「假裝」不在乎都學不會!
「你回來了。」她說。
「工作提前結束了。」沙家駒的目光終於定焦在她的臉上。「許小姐,星期天沒約
會嗎?」
他的口氣漠然得一如初識的陌生人。
許佩藍慘白了臉,冰冷的雙手死命地握住手中那條將成型的圍巾。「我……」
「藍姐姐是來幫我織圍巾的。」谷家伊跳下沙家駒的身體,小小的身子才向她跑了
兩步,就被哥哥拉住了領子。
沙家駒扣住家伊在自己身邊,看著她孤立無援站在原地。
「哦?」沙家駒的嘴角掛了個嘲諷的笑容……
「原來許小姐是來幫家伊織圍巾的啊,許小姐對家伊的關懷還真是遠超過了一個家
教的本份,我代替我母親感謝你的『熱心』。還好我們家人口簡單,我又一年到頭不在
家,否則別人可能還以為許小姐另有所圖呢。」
許佩藍晃動了下身子,菱型的唇被她咬得死緊,卻怎麼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為什麼他要用這種方式對待她?
她深吸了幾口氣,培養著說話的力氣。「我……並不是來打擾你的……」
「那麼是我多心了,我還以為你可能會想見見我。」他揚起了一個笑容,只是笑意
未曾到達眼中。
「畢竟我們也曾經有過那麼一段過往,是吧?」
許佩藍上前走了兩步,彎下身與家伊平視。「我有事和你大哥說,你先下樓等我好
嗎?」
谷家伊猶豫了會,卻還是點點頭。藍姐姐已經很難過了,所以他更要乖乖聽話。
谷家伊走後,沙家駒大腳直接踢上了門板,氣勢陰沉地朝她走近,引得她的身子不
住地向後退。
「怕被小孩看到你痛哭失聲?」他的手上前想捉住她,卻撲了個空。
「不是。」許佩藍拚命地搖手否認,身子也拚命地向後退。
眼前這個「陌生男子」讓她恐懼。
「那你是想和我獨處了?」在書桌前捉住她發顫的身體,他發熱的呼吸於是不客氣
地吐納在她口鼻之間。
「不是的!」許佩藍掙扎著想拉開距離,臉龐卻被他惡意地挑高,看來就像個索吻
的女人。
「那是為了什麼呢?可愛的家庭老師。你難道不是為了這個嗎?」
沙家駒狂霸的吻罩上她的唇,狂猛的力道瘀傷了她的唇瓣。
疼痛讓許佩藍皺緊了眉心。他粗暴的吻不再有往日的甜蜜,他惡意的侵略只是讓她
眼淚成串的滑落。
少了溫柔,他在她唇中肆意的凌虐讓人作惡。
「我不要!」許佩藍用了最大的力量咬住他的舌,迫使他遠離。
沙家駒伸手抹去唇上的血漬,眼神野蠻。
「看不出來還是只小老虎。」
「我來陪家伊不是為了和你獨處。」在他的身影再度罩住她之前,許佩藍讓自己與
他隔著一座床鋪說話。
「那你何必叫家伊離開?」沙家駒一甩頭,將一頭亂髮揮到臉龐之後。
「家伊一向很敏感,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們之間的不愉快。」
沙家駒嘲諷地伸出手鼓掌。「真是偉大的義行!沒想到你對家伊竟是如此在意,看
來我得幫你加薪。」
「我不是為了錢。」在他眼中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情感呵。許佩藍低下頭,卻依然納
悶著他劇烈的轉變。因為不想讓遺憾留在心中,所以她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變成這樣?」
「今天的沙家駒才是真實的我。」
「可是你以前……。」
「在還未到達最後的終點前,我會嘗試任何達到目的的方法。我的方法奏效了,不
是嗎?瞧你到現在還死心塌地的。」沙家駒不耐煩地說。
沙家駒瞇起兩道深不見底的眼瞳,不讓她看出他太多的情緒。
她還能抵抗多久?她倚著床鋪的身子,脆弱得像是將要死去的茉莉。
「你……以前是為了討好我?」她呢喃著耳語般的音量,不能置信地搖著頭。
「你那時候是為了我好,所以才要我離開的,不是嗎?你現在也是為了我好,所以
才這樣對我……。」
「老天爺!你是豆腐腦袋嗎?」沙家駒跨前一步,狠狠握住她的手腕,把她身體的
重量全扯到他身上。
「一定要我溫柔的對待你,你才認定我是真實的沙家駒,而不是外星人假裝的沙家
駒嗎?你用點腦子好不好?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好人嗎?你這副德性難怪會被學生吃得死
死的,我勸你包袱收一收盡快回老家算了,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他殘忍的話,並不因為她將整個身子蜷曲成蝦米狀而略有收斂。
什麼事情都要做到成功!即使是傷害人也一樣。
許佩藍沒有抬頭,沒有看見他眼中深切的不捨與愛憐。她只知道他的話像利刃一樣
地刺進她的心窩。
「我不該來這裡的……放開……我不要……」為什麼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甚至虛
弱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她不要站在這裡聽他用話攻擊她!
許佩藍掄起拳頭捶打著他的胸口。她的眼淚氾濫地流了整臉,她的髮絲凌亂地披到
臉頰,卻依然遏止不了心中的痛苦。
沙家駒扳住她的肩,阻止她的舉動。他不認為在她整個人都搖搖欲墜時,還有力氣
來打他。
「住手!」他粗聲地命令著。
許佩藍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任自己的雙手發洩出她的悲憤與羞愧。
「我叫你住手,聽到了沒?!」
沙家駒強迫地拉起她的手腕,在她雙腿一軟之時,及時撈住了她的身子,並將她安
置到床上。
她睜著一雙大眼看著天花板,整張小臉在抽去了血色之後,呈現一種近似死白的可
怕顏色。
「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和你這種純潔少女有牽扯嗎?你們玩不起遊戲,卻又自以為
自己可以成功地用你們的純真無知來挽救一個壞男人。」沙家駒的口氣嚴厲異常。他希
望她經過這一劫後,至少可以多一些防備之心。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惡,別人對你萬般的好,都可能是另有所圖。除了你自己外,
沒有人能夠保護你。你不堅強一些,就連你一心嚮往的教職,你都沒有能力做好。」
在社會生存,太柔軟的心注定要被人傷害。
許佩藍抬起眼眸凝睇著他。「我知道了,請你離開。」
她閉上了眼,把臉偏向一邊。
沙家駒站在原地,貪婪地將她的五官做了最後一次巡視。在她閉上眼睛,不再對他
的言語發出任何評語時,他知道她的心已經冰封在寒冬中。
他的心亦然啊……。
然而,她睫毛下偷偷滑出的那兩顆眼淚,代表了什麼呢?
沙家駒伸出手輕輕佻起那兩顆心碎的水珠,就讓它們在他手心多停留一會吧!
從今後,便是個人走個人的路了……。
他轉身離開。
※
※
※
「佩藍妹妹。」黎曉寧很甜蜜地喚著她。
「有什麼事嗎?」
許佩藍將咖啡端到黎曉寧面前,又忙著煮下一杯咖啡。
忙是件好事,忙到頭一沾枕便能夠睡著,更是種天賜的恩寵。所以許佩藍很努力地
把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排滿了行程。
「關於『天使之翼』,你不再多考慮一下嗎?這個廣告雖然只拍平面,可是砸下的
經費很驚人,他們動員了全力來宣傳『天使之翼』這款新香水,到時候廣告會出現在亞
洲的每個角落,你會很紅耶!我把你和家伊去遊樂園的照片拿給廠商看,他們滿意的口
水都快流下來了。價碼隨便你開耶!」黎曉寧發揮著她的口才,連氣都沒換就說完了一
長串的話。
「我不可能拍廣告的。」尤其是當攝影師是沙家駒時,更不可能。
許佩藍用長勺子攪拌了下咖啡,熄掉了爐火,用冷布包住了壺底,讓褐色的液體緩
緩地聚流成一杯香醇。
曾經,咖啡的苦甘芳香能平靜她的心神;曾經……。
「因為他嗎?」黎曉寧小心翼翼地問。老大這幾天的臉臭到連糞坑裡的石頭都要自
歎不如。
「對。」許佩藍抬起眼眸,清幽幽的臉龐又較前日消瘦了些。
「他這人說起話來是不中聽了些,可是他的出發點常常是好的。我是不知道你們之
間發生了什麼事啦!但是如果你知道他也不好過的話,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一點?」黎曉
寧開始報告沙家駒的近況:
「『天使之翼』的廠商把選模特兒這種重責交給他,因為他總是能找到最對味的人
選。但是老大最近沒上工時就忙著把自己喝成醉鬼;上工時又忙著罵人,甚至連『天使
之翼』的審案會議都沒參加,我很擔心他會毀約。毀約要罰很多錢的,他的錢是有夠多
沒錯,但是那筆毀約金如果可以拿去救人……」
「哇拷!你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囉嗦的女人。」一直冷眼旁觀的倪大維發了聲,把許
佩藍推到身後。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小藍子就算被人傷得傷痕纍纍,她那顆心還是會替別人著想。
瞧她一臉的不忍。
「大鬍子,你少說兩句話,鬍子不會少兩根啦!」黎曉寧不高興地瞪著許佩藍身邊
的巨人。好不容易小天使看起來有點動搖了!
「你再囉嗦一大串,我的鬍子可能會早生華髮,所以麻煩你閉嘴,要不然直接走出
大門也可以。咖啡一杯一百四十元。不收信用卡。」倪大維不客氣地伸出手,手心朝上。
「一杯咖啡一百元,你的板子上這樣寫的!」黎曉寧手指著吧台上的價目表,怪叫
了兩聲:「你想搶劫啊!」
「多的四十塊是噪音污染費。」倪大維回嘴。
「你們別吵架。」許佩藍靜靜的一句話,讓兩人的火爆歸為平靜。
「我不和長相不像人類的人吵架。」黎曉寧轉向許佩藍時,又換成一副慈眉善目的
表情。「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關於廣告的事?」
「你們可以找別人,符合條件的一定不只我一個。」而且我不想見他,見了又是心
痛。
「你以為我沒找過啊!當初拿了一堆試鏡帶、照片給老大,他如果肯找別人,我就
不必拖到現在!火都快燒到褲子了!」
倪大維在一旁冷哼。「觀其友知其人,助理講話不三不四,老闆就不會是個好人。」
「凡事總有意外,你這種惡人不也找到許佩藍這種好孩子幫忙嗎?」黎曉寧扯開嗓
音回嘴,雙手像掃髒東西一樣地向他揮了揮。
「你如果荷爾蒙過盛想找人吵架,等我把事情辦完,OK?」
「大維哥,別這樣。」許佩藍拉住倪大維的衣袖,阻止他上前開口。
「我是看在小藍子的面子上,所以才沒拿掃帚趕人。下回我會在門旁邊掛個牌子……
謝絕沙家駒和他的狐群狗黨進入本店。」倪大維丟了兩個大白眼後,逕自做起事來了。
不過耳朵還是豎著的。
黎曉寧翻了個白眼,拉住許佩藍冰涼的手。
「老大拍照一向很重感覺,自從看到你之後,他就不肯屈就自己挑選其它模特兒了。
這幾天他老說叫我自己挑選,我聽得出來那些全是氣話。真正的事實是……他既然不能
用你當模特兒,他拍誰都無所謂了。更重要的是,他可能乾脆違約,不拍廣告。」
「我幫不了你的忙。」許佩藍生硬地說出拒絕的話。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一
個傷她如此深的男人。
「他說了多少重話才逼走你的?」為了與許佩藍更接近,她乾脆把整個身子全貼到
吧台上。
「我不懂你的意思。」許佩藍瑟縮了下。
她不想再去回想那一天他的殘忍與無情。
「老大真的在乎你,所以才會不計一切想推開你。」
「我不認為如此。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係。」許佩藍捉住胸前的
圍裙,身子發著冷。
這些天的少睡少吃在她眼睛周圍寫上了「憔悴」兩字,然則胸口卻已經不再痛到無
法呼吸。時間是治療傷口的良藥,只要傷口不再被扯開的話,她很快就會痊癒的。
「他也不好受。」黎曉寧拿起一張面紙塞到許佩藍手中,換來大鬍子的一個白眼。
許佩藍拒絕了那張面紙,她勇敢地把眼中的水氣眨回。再也不哭泣了!
黎曉寧拿起咖啡咕嚕地喝了大半杯,眉頭皺成一個死結。正在想著要如何說服眼前
的小美女時,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
「喂!」黎曉寧的口氣凶巴巴。
「你滾到哪裡去了!一堆事都沒處理,你鬼混成什麼德性!還有,辦公室裡一個人
都沒有,搞什麼鬼!」沙家駒的大嗓門透過手機轟炸著黎曉寧的耳朵。
佩藍妹妹八成也聽到了?黎曉寧挑了挑眉,看著她僵硬的身子。
黎曉寧悄悄按了個鈕,讓手機聽筒的音量變大……
「老大,你每天都像個走動的火藥庫,誰還敢留在辦公室啊,這幾天已經有一堆人
都請假了。」
「叫他們全滾蛋好了!一群廢物!」詛咒聲透過聽筒還是很驚人。
「『天使之翼』那個案件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沒有模特兒、開會又缺席,你是準備
自砸招牌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電話這頭,許佩藍則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不由自主地等著他的反應。
「老大,我要模特兒啦!」黎曉寧慘叫著。
「管他個鬼模特兒!我不拍了!」
「不拍?!你不拍?!」黎曉寧高聲尖叫起來,活像被人拿刀挖去一塊肉。
「你知不知道違約是要賠錢的?!賠錢耶!賠一千萬耶!如果嫌錢太多,你可以拿
來砸我啊!」
許佩藍站在一邊,咬住下唇。違約金要賠那麼多啊?她家在中部的新屋也不過四百
多萬,他違約卻要賠一千萬!
「沒有感覺,要我拍鬼啊!」
「如果要賠一千多萬,那我寧願你拍鬼。」黎曉寧突然打了個冷顫。依照沙家駒現
在的工作情緒,她今年的年終八成得喝西北風了。
去年的年終獎金是一輛車子耶!天堂與地獄。
「你擔心個什麼勁?!我投資的那些鬼公司所賺的錢,足夠發給你們這些『混』蛋
薪水!」
「可是……不一樣啦!要賠出去的是錢,白花花的鈔票,我當然會心疼。」黎曉寧
精神突然一振,雙眼再度發光……
「你前一陣子不是叫我隨便找一個嗎?我現在就到各大模特兒公司找你的天使,拜
托你別因為一時衝動把那個案件卡嚓了。」
聽完她的話,沙家駒沒有立刻回答,而他原本高亢的聲音卻突然轉折成一聲莫可奈
何的歎息,沉重得讓人心悸。攝影鏡頭本就多情,他不想再觸景生情!
「老大,你還健在吧?」
「我要解約!」
「不行!不行!不行!」黎曉寧激動的站起身,一連迭的反對著,就差沒在眾人面
前捶胸頓足而已。「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天使,給我三天!不,給我一天的時間,我保證
找到合適人選!」
「你找不到我的天使……」沙家駒的聲音像在悼念什麼一樣,沈吟了數秒後,才娓
娓地說道:
「因為她已經飛走了。」
沙家駒掛上了電話,而咖啡廳內同時聽著電話的三個人則是表情各異。
許佩藍摀住了臉,心口一陣陣的痛楚逐漸醞釀成眼中的酸楚。
為什麼要讓她聽到沙家駒說出那樣的話!在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再為他而波動時、
在她以為可以把他歸類為無情男人時,他為什麼還要撩動她的心湖?他又為什麼還能撩
動她的心湖?
她……還在乎他?
倪大維與惆悵的黎曉寧對望了一眼後,蹲下身捻起一根煙放到唇中。
這情況有一點複雜了,那個沙家駒如果不是精神分裂,就是真的挺在意小藍子的。
不過嘛,既然在乎,幹麼又要分開?
許佩藍吸了吸鼻子,在熟悉的煙草味傳入鼻尖時,她的眼淚掉了兩顆。告訴過自己
多少次不再流淚的啊!
「佩藍,你如果不拉他一把,那麼就沒有人可以幫他了。」這回黎曉寧的面紙總算
派上用場了,她邊替許佩藍擦去臉上的淚,嘴巴則不停地說著話:
「我不願說沈瑩伯母的壞話,但是她的確對老大做了很負面的示範。老大從來不曾
很認真地談感情,他害怕自己和沈伯母一樣,會不斷地辜負別人的感情。伯母和三個男
人生了三個孩子,卻不曾真心地愛過誰。老大痛恨伯母的這種行為,所以他立誓絕不讓
自己落入相同的處境。」
「他和他母親不一樣,他很關心家伊。」許佩藍抬起水汪汪的眼眸,極力替沙家駒
辯駁。
「是啊!是啊!可是那人死腦筋不知變通啊!所以我才想,你如果願意多給他一點
時間,讓他弄清楚自己的恐懼是沒有道理的,他才有可能走出自己的心囚。你也不想看
他孤獨一生吧?」黎曉寧大力鼓吹著:
「他用盡方法趕你走,就是因為在乎你。」
「怯懦的男人才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倪大維冷言冷語地說。他需要從這個小爆
竹口中聽到更多關於沙家駒的事,才能決定是否可以把小藍子交給……沙家駒。
「你給我聽好!」黎曉寧雙手扠腰地轉向他,口氣火爆:
「如果你小時候面對的就是一個冰冷的家,一個冰冷的母親,你還能心態正常的長
大,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更何況他不是個沒有心的人,他如果沒心少肺,就不會那麼愛
家伊、就不會用盡心思想斷了佩藍對他的感情。他絕對有能力把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他幹麼要做得那麼絕……。」黎曉寧的話突然切斷,她手忙腳亂地看著眼前的淚美人。
「佩藍妹妹,你別哭得這麼慘啊!」
「我想念……家伊。」為了不和沙家駒碰面,她向沙家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許佩藍揉著眼睛,所掉下的淚水卻是為沙家駒而流。不知道他的童年過往,她就已
經陷得那麼深了,現下又讓她知道了這一切,她的一顆心如何不向他傾倒!
「我很想叫你繼續哭耶,你實在是我看過哭得最美的女人了。難怪古人說女人是水
做的。」黎曉寧陶醉在許佩藍的淚眼凝然中。
老大就是需要許佩藍這種可以淨化人心、讓人平靜的女人嘛!
「是啊。有人是純水,有人是餿水。」倪大維在一邊放冷槍。
「你跟我有仇啊!」黎曉寧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扯了半天,可以回到你剛才的重點嗎?你不是想要小藍子當什麼天使的模特兒
嗎?你喔!一點邏輯條理都沒有,真不知道別人幹麼花錢請你當助理。」他咚地放了一
杯冷開水到黎曉寧面前。
小藍子是該踏出她的小框框,也許當模特兒會是個不錯的選擇。他的直覺告訴他……
沙家駒那小子會照顧好她。
黎曉寧扮了個鬼臉,俏皮的臉上沒有任何不好意思。「我偶爾有點脫線嘛!感謝大
鬍子老兄的提醒。佩藍妹妹,你願不願意當我們的模特兒?」
「我父母很保守,如果讓他們知道我拍廣告,他們會很生氣。」許佩藍猶豫地扳著
自己的手指頭。
「那你本人的答案是YES嘍?」呵呵呵……不用賠錢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大
和佩藍妹妹的故事應該有個HAPPYENDING。
「我……這樣做能改變什麼嗎?也許他並不想見到我。」本就不是果決的性格,一
遇到他更是下不了決定。
「不可能啦!你是他的天使耶。而且你的愛絕對可以改變……。」黎曉寧連忙接口,
可別讓許佩藍改變心意。
「你不會要說那些噁心巴啦的話……什麼愛可以改變全世界吧?」倪大維打斷她的
話,猛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你不知道什麼叫做適時發言嗎?我警告你,你再打斷我的話,我就要罵髒話了!」
黎曉寧指著他的頭大叫。
「咦?你不是從剛才罵到現在嗎?嘴巴不乾淨,說出來的話都是髒的。」倪大維像
是和黎曉寧唱反調似的,故意向她扮了個鬼臉。
這兩人的吵鬧聲,不但讓週遭客人聽得津津有味,就連許佩藍都忘了自己的煩惱。
「你們兩個好像情侶吵架。」許佩藍恬淡地笑說著,笑容中竟帶著幾分的羨慕之情。
她和沙家駒從來不曾像正常情侶一樣的交往、談心、吵架呵。
「我哪那麼衰!」黎曉寧首先大叫。
「看到你的鬼臉,我就決定加入同志陣營。」他不甘示弱地回嘴。
許佩藍笑著拿起了水壺,為這兩人方開始的舌戰補充水分。
如果她和沙家駒之間可以像他們兩個這樣的坦白直接,那麼她是否能夠更堅強地去
包容他的不安?而他是否也能夠對她更敞開心胸呢?
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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