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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帶魚店裡,程平坐在魚缸前寫信,他的腳蹺在魚缸上打拍子,使得缸中的魚到處亂竄。

  紹群拿著手風琴,由後面走出來,見狀便皺了皺眉頭,然後將錄音機按掉,且將程平的腳推下桌,說道:「你快把魚嚇死了!腳蹺那麼高幹嘛?」

  「培養靈感啊!」程平拍拍手上的信紙。

  紹群撞見程平正在給詠詠寫信,他不解地問:「你和詠詠天天見面,幹嘛寫信給他?」

  「這不是我的信,是別人的信。」程平坐在魚缸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明明是你在寫,怎麼說不是你的信?」

  「信是我寫的,不過署名不是我。」

  紹群更加糊塗了。「程平,請你說中國話好嗎?」

  程平只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舅舅聽。

  「既然你覺得魏國安不可能看上詠詠,又幹嘛騙詠詠對方要和她通信?」

  紹群仍是滿臉困惑。

  「我——唉!你不知道,詠詠很可憐,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一個男生,你說我怎麼忍心戳破她的美夢呢?再說,如果我交出詠詠的信,不但打動不了他,反而會變成笑柄!我不想讓詠詠遭受這種侮辱,寧可把信撕了。」

  「可是你這是在騙她!」紹群一針見血地說。

  「騙她,是為了讓她開心。」程平理直氣壯地反駁道:「她也真的很開心啊!」紹群搖搖頭,有感而發地說:「你對詠詠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那當然!我們可不是一般的交情。」程平發現自已說溜了嘴,忽又鄭重地否認:「不過不是那種感情,你別誤會。」

  紹群促狹地問:「那種感情?」

  「那種男人跟女人的感情嘛!」

  「為什麼?詠詠是個好女孩呀!」

  程平眼神一黯,正色說道:「我知道她很好,可是從沒人、包括她自己在內,把她當成女的看。」

  「不盡然吧!如果她不自覺是個女人,怎麼會對那個男孩子產生好感呢?

  你仔仔想想吧!千萬別錯失良機。」

  程平一怔,然後揮揮手。「我想什麼?你才該好好想想!」他立即反將對方一軍。

  「我?我怎麼了?」紹群不解。

  「還賴?你以為我沒看出你對蘇阿姨有興趣?」

  紹群靦腆地傻笑著。「她……她是很不錯啦!」

  「她有什麼不錯?」程平故意反問道。

  一提起美俐,紹群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他興奮地說:「她、她幹勁十足,又熱情,又、又有活力!只要靠近她,就會叫人心、心跳加速,熱、熱血沸騰。」

  程平驚愕地看著紹群,繼而露出不可思講的神色。「哎喲!舅,完了!完了!」紹群錯愕不已。「你、你幹嘛?」

  「我看你病得很嚴重了!」

  「你才發燒了呢!胡言亂語的,我哪有病?」

  「有……相思病!」程平調侃道。

  紹群一怔,忽然大笑,而且笑得不可抑止。「哈!原來這就是戀、戀愛的滋味,哇!太、太美好了!」他樂得以手風琴彈奏華爾滋,並且翩翩起舞。

  他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滋味竟是加此美妙!

  「受不了!」程平翻翻白眼,繼續埋頭寫信。

  寫完信後,他立刻跑到詠詠家,只見她躺在陽台上,邊聽隨身聽,邊隨著錄音帶練習英文。

  程平搖頭笑道:「大好春光浪費在讀書上多可惜,來來來!我讓你看點好東西。」

  詠詠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怎麼?新的Playboy出來了?謝謝,我沒興趣!」

  「詠詠,這次你不看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你留著獨享吧!」

  「真的?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由身後抽出信,故意朗聲念道:「蘇詠詠小姐親啟,魏國——」

  「魏國安?」她立刻跳起來尖叫,並一把抽走信,繼而將它按在胸口,臉上不自覺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來信了!他來信了!」她歡呼著,忽然間衝下樓去。

  「詠——」程平見詠詠已不見蹤影,神情忽地轉為落寞,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然而此時,詠詠卻在自己的臥房裡,細細品味著魏國安的信:

  「詠詠同學,讀了你美麗的來信,我好感動,我真的很樂意和你做個筆友,只不過我的文筆不如你,你千萬別笑我……」

  陶醉在幸福中的詠詠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她好奇地走到客廳查看,只見美俐衣、發微亂,醉態可掬地衝著詠詠微笑。

  「詠詠!你……還沒睡?」

  詠詠沒關門邊皺眉說:「等你呀!你怎麼又搞到這麼晚?」

  「詠詠!好、好女兒,不要生、生氣!」美俐坐在沙發上,正用手去拉腳上的鞋,卻連連抓空。

  詠詠彎腰替她脫下鞋。「我才沒生氣呢!」

  「有!你一生、生氣,眉毛就皺得像、像關公!」美俐誇張地皺緊眉頭,並做出鬥雞眼狀,表情十分滑稽。

  「我才沒那麼難看呢!」詠詠忍不住噗嗤一笑。

  美俐拍手笑道:「你笑了!哈哈!你終於笑了。其實你笑起來很、很好看,該多笑!」

  「多笑?我成天忙著照顧你和娃娃,我笑得出來嗎?」

  美俐愧疚地伸手輕撫女兒的臉頰,柔聲說道:「可、可憐的詠詠!都是我沒用,沒給、給你個好爸爸,又沒辦法讓你過舒服的生活,反而每、每天從早忙到晚——」說著,忽然臉一綠,連忙以手蒙著口衝入浴室。

  詠詠緊跟上去,只見她正對著洗手台乾嘔,詠詠連忙扶她坐在馬桶上。

  「我好難、難過!」美俐疲憊地嚷著。

  詠詠連忙回身把毛巾打濕,替美俐擦臉,繼而將她扶進臥室。

  美俐躺在床上,忍不住嗚咽起來。「我對、對不起你——」

  詠詠輕輕抱住她的頭,柔聲安撫著:「別這麼說,這不是你的錯。」

  「他們兩個都、都不要孩子,說:要孩子就沒、沒有他,我說:你、你去死吧!我一個人也可、可以把孩子帶大——我做到了,對不對?」

  「對!你做的很棒!」詠詠忽地感到一陣鼻酸。

  「可、可是我好累,我真不想一、一個人扛這麼重的擔子,為、為什麼沒人能幫、幫我?」美俐眼眶潮紅,似個無助的孩子。

  詠詠輕拍她的背,安慰道:「媽,我會幫你。」

  美俐忽然推開她。「不!你、你也會離開的!」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

  美俐猛搖頭,眼淚成串滑落臉龐。「不!每個我愛的人都走了!我什麼都沒有——沒有——」

  「媽!你有我、有娃娃!」

  「你?」美俐看著女兒,忽然用力抱緊她。「不要走!詠詠,永遠不要離、離開我!」

  詠詠含淚回抱母親。「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離開你!」

  翌日早晨,戴著太陽眼鏡的美俐正要出門上班,忽見紹群騎著腳踏車,一手拎著塑料袋,笑咪咪地停在她的車子旁邊。

  「早!蘇小姐,還、還沒吃早點吧?」他將塑料袋遞到她面前,略微結巴地說:「我、我特地做了三、三明治——」

  話未說完,美俐已踩油門離去。

  紹群一怔,隨即追上去。「蘇、蘇小姐!」

  幾分鐘後,美俐在路口的紅綠燈停下,忽然聽見有人在敲車窗,她聞聲回頭,只見紹群騎著腳踏車,氣喘吁吁地來到她的車旁,並舉起手中的早點,臉上堆滿了傻笑。

  「蘇、蘇小姐——」

  美俐突然間覺得很有趣!她抬頭看見紅燈已轉為綠燈,便踩下油門開走。

  由後視鏡中,她看見紹群正埋頭踩腳踏車,同時不斷揮手叫她,看他那副呆愣的模樣,美俐突然興起一股捉弄人的念頭。

  她立即加快速度,紹群和她的距離登時拉遠了,但他不但不氣餒,反而卯足了勁地追趕,看著他那副拚命三郎的模樣,美俐露出惡作劇得逞的微笑,隨即放慢車速。

  紹群發現她的車速減緩,心中大喜,原已疲憊的情緒像充過電似的,立刻振奮起來。他加速追著,眼見兩人的距離愈來愈短,不料美俐又加速離去,紹群則咬牙猛追。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玩著追逐戰。美俐玩性大起,忽然將車開往旁邊的小山坡,紹群鍥而不捨地追過去,但心有餘而力不足,車子始終上不去,他不甘心地試了幾次,腳踏車仍然一次又一次的往下滑。

  美俐將車停在坡頂,並搖下車窗,當看戲一樣趴在車窗上看著汗流浹背的紹群,笑得開心極了。待看夠了,她才發動車子倒退向紹群。

  紹群抬頭,忽見美俐把車停在自己旁邊,並笑瞇瞇地伸手接過掛在把手上的早點。

  「謝啦!」美俐燦然一笑,旋即加足油門離去。

  紹群愣了一下,倏地跳起來歡呼。「哇塞!太棒了!」

  他終於跨出第一步了!

  然而,美俐卻是動彈不得。自從擺脫掉紹群後,她才一進入街道,車立即被夾在車陣中,她急得猛打大哥大。

  「陳董!我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到,麻煩你等一下。好,待會兒見!」

  收線後,美俐見前車動了,連忙跟進,此時車子發出一陣怪聲,接著是一陣劇烈震動。

  「搞什麼?拜託!千萬別這時候拋錨!」才說著,車子就熄火了,她試著發動,但車子毫無反應。「噢!shit!」

  這時,後面的車子猛按著喇叭,美俐火大的伸出頭罵道:「按什麼按?沒看到車子動不了?」她沒罵邊打電話。

  忽然間,一輛高級房車停在她面前。

  「蘇小姐,有麻煩嗎?」

  美俐回頭,見是林偉明,並不加以理會,反而繼續講電話:「車在忠孝東路、光復北路口,你派人來拖好不好?」

  「坐我的車吧!」偉明說。

  「不必了!我要等修車廠的人——」

  話未說完,偉明即接道:「不用!老石會等。上車吧!我送你。」

  「太麻煩了,不好意思。」她搖頭拒絕。

  「我心甘情願的,有什麼不好意思?請吧!」

  「不——」

  偉明吊兒郎當地諷侃道:「蘇小姐,你放心!光天化日,又是眾目睽睽之下,我絕不會攻擊你的。」

  「我沒這個意思。」美俐頓時紅了臉。

  「那就請吧!」

  美俐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上了車。

  「上哪?」偉明問。

  「XX路。」

  「約會?」

  美俐白他一眼。「我有必要向你報告嗎?」

  偉明微微一笑。「沒有,不過問間不要緊吧?」

  「問不問在你,答不答在我!」

  偉明笑道:「答得好!」好個倔強的蘇美俐。「對了,想不想聽音樂?自己挑。」

  美俐打開CD匣翻著,忽然眼一直,驚叫道:「『阿根廷,別為我哭泣』?

  我一直抽不出時間去買。」

  「何必買?你就拿去吧!」

  美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又來了!真是死性不改。」

  偉明一怔,不明所以地問:「我又怎麼了?」

  「哼!」美俐發出一聲冷笑。「你又開始收買人心了!」

  偉明皺著眉,笑笑地問道:「我收買誰了?」

  「我!」

  「你?」他想了想。「你是說那張CD?美俐,你不會以為我送你一張才值幾百元的CD,是想收買你吧?」

  「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而是你的態度問題。」

  「我的態度?」他不覺莞爾一笑。

  「你好像認定每個人都想從你這兒得到什麼,你一方面看不起他們,一方面又認為這是施恩於人,所以樂此不疲,不等人家開口就送、送、送!你以為這是大方?我倒覺得這叫財大氣粗!」

  偉明一怔,繼而苦笑道:「沒想到我給你的印象這麼差。」

  「對不起!我講話比較直,不過你大可不必當回事。」此時偉明已在目的地停下車,美俐正打算開車門,卻被他按住手。

  「不!美俐,你說的全是實話,在我周圍,這種人實在太少了。」

  美俐想也不想,立即回道:「人家不說真話,也許是怕你不愛聽。」

  偉明微微一笑,直直地看著她。「你卻專挑我不愛聽的說。」

  「對呀!因為我無求於你,所以不必巴結你。」美俐直言不諱。

  偉明突然注視著她,似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我喜歡你這樣。」

  美俐一怔,故意藉著轉身開門以掩飾自己的不安。「我才不在乎你喜不喜歡,謝謝你的便車!」他的雙眼似乎有種魔力,她差點就要沉入其中了。

  他猛地拉住她的手。「等等!美俐——」

  「請叫我蘇小姐!」她不悅地皺眉。

  「蘇小姐,我希望你能經常對我說些我不愛聽的話,好嗎?」態度異常誠懇,完全不像林偉明的高傲作風。

  「林先生,也許別人會很樂意,可是我一點興趣也沒有。謝啦!Bye!」

  語畢,她立刻跳下車,揚長而去。

  偉明看她扭著腰走進「廣源營造股份有限公司」的大廈,臉上不覺露出深思的神色。他立即拿起手提電話撥通。

  「老石?查查廣源陳胖子和蘇美俐有什麼關係?要快!」

  收線後,偉明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他知道蘇美俐絕對鬥不過他的!

  在陳董的辦公室裡,陳董將兩張簽了名的委託書遞給坐在對面的美俐。

  「哪!行了吧!」

  美俐滿意地說:「行!房子我一定會盡全力幫您賣個好價錢。」

  「我不缺錢用,賣高、賣低,根本無所謂。」陳董淡淡一笑,並點了一根雪茄。

  美俐嬌笑道:「您無所謂,不過事關我的佣金,我可不能不在乎。」

  陳董看了她一眼。「我聽鳳琴說,你急著用錢?」

  美俐笑而不答。陳董繼續說道:「我有塊地,約一甲多,賣了三年多,換過好幾個中介,始終沒賣掉。」

  「您的意思是——」

  「我雖然才和你見過幾次面,不過你給我的印象很特別,所以我想把地委託給你賣。」

  美俐欣喜不已,眉開眼笑的迎上前。「陳董——」

  「因為衝著你,價錢、條件都可以放寬一點,不過我只委託『你』個人,不要公司參一腳,這樣你的佣金就可以拿高一點;如果你賣掉了,不管買方如何,我這邊就給你兩百萬佣金。」

  「兩百萬?」美俐杏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太、太棒了!」

  陳董笑著打開抽屜,找出一個檔案丟到美俐面前。「資料在這,你拿去看。」

  美俐將檔案緊緊按在胸口,臉上浮現出充滿希望的笑容。

  辦公室裡,石特助邊為偉明點煙,邊報告:「蘇美俐的事我已經叫人去查了,很快會有回音。」

  偉明點點頭。「老頭子走了?」

  「嗯!我剛送他上飛機,董事長這次會待一個月。」

  「才一個月?怎麼不持久一點?」

  「這次董事長到瑞士醫院做體檢,順便視察歐洲幾間分公司的業務,一個月的時間是太趕了點,不過因為您和桑小姐的婚禮訂在下個月十八日——」

  偉明忽地用力捶下桌子,喝道:「我說過我不要結婚!」

  「總經理,這次恐怕由不得您。」

  「哦?」偉明冷笑一聲。

  石特助正色說道:「董事長說,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會親自把您綁起來,押上禮堂。」

  「他敢?」偉明再次憤怒地捶桌。

  「總經理,董事長這麼做其實完全是為林氏將來著想。您有沒有想過,董事長為什麼一定要您在下個月中結婚?」

  「我當然知道。下個月底要開股東大會,董事會要全面改選,他為了保住董事長的寶座,一定要抓穩桑家的股權。」

  「總經理果然英明,一猜就中,其實董事長老早就想把事業交給您,可是部份股東對您的花花公子形象有意見,所以希望藉這次婚姻來改變大家對您的印象。」

  「哼!我絕不為這理由犧牲我的人生!」偉明絲毫不肯妥協。

  石特助好言勸著:「總經理,基於利益因素聯姻,在上層社會是非常普遍、正常的,所以董事長給您一個月的時間作心理準備,讓您練習當老闆的第一步,所以在下個月十八日,請您務必勇敢、負責地扮演好新郎的角色。」

  偉明漲紅臉,憤而將拳頭撞在桌上。「去他的!我絕不受他擺佈!他等著瞧好了!」

  俱樂部的經理室裡,美俐半是不捨、半是興奮的將一個牛皮紙袋放在桌上。「喏!一百萬!」

  坐在對面的鳳琴眼睛一亮,立刻將錢拿出來數。「這裡只有一百?還有一百萬呢?」

  「放心!等我把陳董的別墅和地賣了,佣金到手,馬上給你!」

  「是不是觀音鄉那塊空地?」

  美俐點點頭。「嗯!你也知道?」

  「怎麼不知道?他那塊地拖拖拉拉賣了好幾年,不少人有興趣,不過最後都沒談成,因為那塊地被某個企業盯上了,其它人都動不了。」

  「誰那麼厲害?」美俐頗為好奇。

  「林氏集團的林偉明。」鳳琴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美俐一怔。「是他?」

  鳳琴點點頭。「陳董知道林氏要在那裡設廠發展光纖,所以陳董就獅子大開口,價錢實在太離譜,林偉明用盡一切方法都殺不下來,最後他火了,決定另外找地。」

  「他找到了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看,如果沒有的話,你不妨去找他談。」

  美俐嘟高嘴,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我去找他?」

  「美俐,別傻了!不管林偉明曾經對你怎麼樣,那都是私事,你去找他,談的是公事,有何不可?你可別因一時的意氣,白白丟掉幾百萬呀!」鳳琴拍拍她的肩。

  美俐感到有些猶豫。「可是我三番兩次給他難堪,他八成氣死我了。」

  「哎喲!你以為人家和你一樣小心眼,一點點小事氣一輩子。」

  「什麼小事?他侮辱我——」美俐不服。

  「拜託!美俐,人家歉也道了,石特助也承認那是他的主意,你該釋懷了。再說生意第一,看在那幾百萬佣金的份上,我要是你,就算厚著臉皮去巴結他,我也心甘情願!」

  是嗎?美俐沉吟,陷入了扶擇的困境中。

  剛進門的詠詠到處找不著娃娃的影子,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連忙衝進臥房找美俐。

  「媽,娃娃呢?」

  美俐打了個呵欠。「可能去上廁所,還是躲在哪裡玩,你到處找找嘛!」

  詠詠著急地說道:「我找遍了,都沒有!難道是我出門的時侯門沒關好,她才跑出去?」

  美俐連忙翻身下床,質問:「你出去了?去哪?」

  「我——我出門去買點東西。」

  美俐生氣的叫道:「我明明叫你看著她,你怎麼跑出去了?而且門也不關好,你姊姊是怎麼當的!」

  詠詠自覺委屈,亦跟著回嘴:「你還說我?你不是在家,你怎麼不知道?」

  「我——」美俐頓時為之語塞。「我睡著了呀!」

  「哼!睡覺難道不及看娃娃重要?」

  「你——」美俐快氣炸了!但她強忍下來。「好了!現在不是怪來怪去的時候,趕快把娃娃找回來要緊!」說完即轉身衝出去。

  詠詠氣憤的握緊雙拳,亦隨即跟出去。

  「娃娃——娃娃——」美俐邊找邊叫。

  詠詠對著美俐的背影喊道:「我往另一頭找!」隨即往反方向走,卻見程平騎著摩托車迎面而來。

  詠詠立即揮手大叫:「程平!快!娃娃不見了!」

  程平因而也加入了尋人的行列。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美俐仍是滿臉焦急的在大街小巷找著娃娃,並不斷地向路邊商家、小販詢問,人們均搖頭表示沒看見。

  詠詠則坐在程平的摩托車上,邊叫邊找,偶爾還打開垃圾筒、下水道的蓋子看看,亦是一無所獲。

  天色漸晚,程平與詠詠走到熱帶魚店的落地窗前,詠詠忽然停下腳步,轉憂為喜地望著裡面。

  此時美俐一臉疲累的從另一個方向走到詠詠面前,哽咽著問:「娃娃呢?

  娃娃找到了沒?」

  詠詠微笑著用手指著落地窗,美俐轉頭一看,當下便鬆了一口氣,露出欣喜的笑容。

  只見紹群抱著已洗淨臉的娃娃坐在櫃台前畫魚,他不時在娃娃耳邊輕語,指點她畫畫,像個慈祥的爸爸。

  站在店外的美俐、詠詠和程平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內心感動不已,彷彿他們看的是一幅溫馨、平和及充滿愛意的父女圖。

  為了表達謝意,美俐特地請紹群到家裡吃飯。

  此時,眾人正高興地圍著餐桌吃飯,而桌上豐盛的菜餚則全是紹群的傑作。

  美俐誠心地說:「曾先生,今天多虧你發現娃娃,而且又這麼照顧她,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

  紹群的臉微紅。「蘇、蘇小姐,別這麼說,我們都是鄰居,本、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忙,而、而且我本來就很喜歡小、小孩子。」

  「原本想請你吃頓飯,沒想到卻變成你在下廚。」美俐一方面佩服他的手藝,一方面又有些不好意思。

  「哪、哪裡!隨便弄弄,還合你們的口、口味吧?」

  「曾舅舅,實在太好吃了,改天我要好好向你學學。」詠詠讚不絕口,十足的佩服。

  程平說:「詠詠,我舅舅的手藝是經過多年的單身生活才練就出來的,哪那麼容易學得會?」

  美俐一聽,不禁有些好奇。「曾先生,你難道都沒有合適的對象嗎?還是你有什麼問題?」

  「我——」紹群一時不知如何啟齒。

  程平連忙接口澄清:「我舅舅才沒有問題!本來他今年就要結婚了,誰知那個沒良心的女人竟然跟別的男人跑了。」

  程平忽見舅舅低下頭,一臉頹喪模樣,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美俐一見氣氛不對,連忙拿紙巾幫娃娃擦臉,技巧地轉移話題。「娃娃,你怎麼又吃成一副貓臉,下午的事媽咪還沒罵你,你怎麼可以一個人跑出去?」

  「娃娃要找姐姐。」

  「就算姐姐丟下你不管的溜出門,你也不能跟著跑出去,姐姐不在乎你的安危,媽咪可擔心得很。」

  詠詠不悅地回了幾句:「都是我丟下娃娃不管,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媽媽的都沒有責任。」

  美俐瞪了她一眼。「原本就是你的錯!」

  詠詠不甘示弱地回瞪她。「娃娃不見的時候,誰還在呼呼大睡,完全不管自己女兒的生死?」

  「我不管女兒的生死?」美俐激動的大聲嚷嚷:「要是我不管的話,我就不必生下你整天來氣我!」

  「都別說了!」紹群忽地大吼。

  全場霎時一片寂靜,美俐及詠詠愕然地看向紹群。

  紹群正色說道:「娃娃走丟了,你們兩個都有責任;娃娃小小年紀就沒有父親,你們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你們應該多花點時間來照顧她,給她更多的關懷,而不是彼此互踢皮球!」

  美俐與詠詠面面相覷,皆有愧顏。

  「娃娃,媽對不起你!」美俐抱起娃娃,由衷說道。

  詠詠則鼓起勇氣對美俐說:「媽,是我不該丟下娃娃不管,對不起。」

  「不!媽也有不對。」美俐繼而轉向紹群,誠懇地說:「曾先生,謝謝你這麼關心娃娃,我們以後會多加注意。」

  此時,一旁的程平悄聲對紹群說:「舅,不錯喲!威嚴十足,簡直像是一家之主。」說完,還擠眉弄眼一番。

  「媽咪,爸爸是不是就像曾舅舅這樣?」娃娃突然出聲問道。

  眾人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在這尷尬的沉默中,紹群與美俐的目光突然交會,紹群的心頓時流過一陣強烈的電流,令他久久無法動彈。

  程平與詠詠會心一笑,交換了一個神秘的眼神。

  原本寄住在表姊家的秀芳,今日以被表姊夫性騷擾為由,硬是拎著行李投奔到程家來。

  程平一臉不以為然地半躺在沙發上瞪著她,並開口詢問紹群:「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女人說你答應讓她住到這裡來?」

  紹群為難不已。「這——」

  「舅!你是不是阿達啦?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是林秀芳耶!那個背叛你的女人!你還不趕她走?」

  秀芳一聽,立即哭了出來,掩著臉就要往外衝。

  紹群一把抓住她。「等等!秀芳!」繼而轉向程平。「程平,話不能這麼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就算不認識的人,我們都要幫了,何況秀芳是那麼多年的朋友——」

  「你當她是朋友,她呢?當初她和別人跑掉的時候,腦子裡有沒有一秒鐘想過你?」程平忿忿不平,真為紹群感到不值。

  紹群無言以對地看向秀芳。

  秀芳愧不可當地掩面哭泣。「我、我對不起你——」

  程平立即接口:「既然知道,那你還有臉來找他?」

  「我、我是沒臉——」她羞愧得拎起行李,作欲走狀。「我走!我還是走——」說著,她哀叫一聲,忽然摀住肚子蹲下來。

  紹群驚叫:「秀芳!你怎麼了?」

  秀芳登時兩眼翻白,暈了過去,似乎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紹群和程平嚇了一跳,旋即將她抬入臥室。

  再睜開眼時,秀芳發現自己正躺在紹群的床上,她嘴角浮現出滿意的笑容,然後故意呻吟一聲。

  紹群連忙湊過來,柔聲道:「你醒了?覺得怎麼樣?」

  「我——」她欲起身,卻被紹群按住。

  「別起來,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

  「可是這是你的房間——」秀芳面有難色。

  「放心!我和程平商量好了,你暫時先住在這兒,等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

  秀芳看向程平,虛弱的說:「謝謝你!程平。」

  程平一臉不悅。「不必!我是衝著舅舅的面子勉強忍受你幾天,你最好安份一點,否則——」

  紹群連忙拉住他。「好了啦!程平!秀芳還很虛弱,你就饒了她吧!咱們出去,讓她好好休息,走啊!」說完,硬是將程平拖了出去。

  直到聽見關門聲,床上的秀芳才吁出一口氣。她坐起來,臉上的虛弱之意霎時蕩然無存,然後,她滿意的四下看看,忽然看見床頭櫃上放著一張紹群的生活照。

  她一手拿著照片,一手摸著肚子,喃喃低語:「放心!孩子,我一定會為你找個好爸爸,一定會!」神色堅定無比。

  生命中一直擁有數不清的夢想與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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