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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知道尹冰暉也會出席這埸晚宴,桀要士費盡心機尋找不出席的理由,然而因這場宴會的主人和他在生意上一向有密切的往來,而這是一場生日宴會,是為主人的長女所舉辦的,不露個臉的話怎麼也說不過去。

  他不想參加這場晚宴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唯恐自己在看到尹冰暉的那一剎那會失去理智,然後犯下一樁謀殺案也說不定。

  小菁在他細心地照料之下,這幾天情緒總算有了明顯的轉好,但他卻清楚地明白,這只是她希望自己不要再替她擔憂的假象而已。

  將自用轎車停在廣大的私用停車場後,他緩慢地往身後燦亮的廳堂走去。

  在裝潢得美輪美奐的大廳裡,各式各樣的小燈泡將空間裝飾得閃閃發光,散發出一種熱鬧且歡樂的氣氛。

  只是單純的十八歲生日需要過得這樣奢華嗎?

  雖然自己也名列富豪之流,但像這般奢侈華麗的生活他可是退避三舍。

  他不需要司機——因為他自己有駕照。

  他不需要僕役——因為清掃整理這類的瑣事他還做得動;當然,這部分大半是由妹妹負責就是。

  像他這種家財萬貫卻生活簡樸的人,放眼現下大概不多見吧?可是他和妹妹卻安於這種日子,絲毫不覺得有改變的必要。

  信步進入金碧輝煌的大廳內,他首先就和主人打了個招呼,並且將秘書打探到絕對符合壽星小姐喜好的禮品呈上。

  已經和晚宴的主人打過招呼,所以等宴會過一半時,他再藉故離去也就不失禮節。

  雖說離小菁傷痕纍纍的那一晚已經有一星期的時間,但在這樣的夜晚,他仍是對獨自在家的妹妹放心不下。

  照例,和晚會主人寒暄過後,他即自然融入人群中培養人際關係。

  「話說回來,聽說你將一件美國的工程讓給尹氏集團?」

  意興闌珊地聽著人們七嘴八舌的交談,然後在必要時應答上一兩句,等桀要士注意到時,話題已經轉到他身上。

  「是的。」知道這個話題隨時會出現,桀要士早已備妥借口:「工廠方面臨時出了點問題,要如期完成是不可能的,而正巧尹氏集團有這方面的技術和資金,談判之後覺得還可以接受,所以……」

  「這樣啊,可是……」

  「聽說你們好像處得不大好,桀董。」

  「沒那回事。」商場上,是少一個敵人比多一個來得好的世界,沒有人會主動對他人顯示敵意的,「只是我們在生意上鮮少有來往,幾乎沒有交談的機會,也沒見過幾次面,而且我和尹家的大少年紀相去不多,可能是有心人士的撥弄,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流言產生。」

  「說的也是,有些人就是見不得風平浪靜,非要搞得不平靜才甘願。」

  「是啊。」另一個同為企業接班人的青年開口:「真不曉得這麼做對他們到底有什麼好處?」

  適時地附和,但大半的時間是心不在焉的,這是桀要士在這種人多嘴雜的場合上自習學得的方法。

  「嘿,那不正是尹家的少爺嗎?」

  就在桀要士考慮想轉移陣地、圖個安寧時,他對面的中年男人指著他的身後說道。

  「陪他出席的……」另一個人瞇起眼,仔細的看個分明,「哇——那不是姜家的掌上明珠嗎?」

  「天啊!」旁邊的人表情更誇張,「姜副總怎麼放心讓這麼漂亮的寶貝女兒跟那種沒有節操的男人在一起?」

  「雖然交際和工作手腕算得上一流——」另一名約五十來歲的高級主管說道,因為年齡的差距較為明顯,在某方面的利害衝突上較為輕微,所以偶爾可以聽到他帶點不甘心而稱讚尹冰暉的話,「但在男女關係方面他還有很大的改善空間,他要是能認真一點,也算得上是個傑出的好青年。」

  光是想像和尹冰暉共處一室的情形,就讓桀要士痛恨到想毀了這個傷害妹妹的傢伙,所以眼前這些人的對話他是一個字也沒聽進耳裡,整個思緒都只在那個令他恨之入骨的對象上。

  對於尹冰暉卑鄙的作法深惡痛絕,他卻只能束手無策將工程轉讓給他,還必須等待妹妹從悲痛的深淵恢復過來。

  害怕繼續在這裡待下去而和那混蛋呼吸相同的空氣,會讓他犯下駭人聽聞的殺人案,他簡短地向周圍的人寒暄幾句後離開,轉身朝賓客休息室走去。

  要不是生日晚宴才剛開始,他現在就去向主人告辭了。

  而主人家不愧是業界數一數二的飯店大龍頭,連別墅的擺設都是獨樹一幟。

  發揚著頂級飯店的精神,位於二樓螺旋形設計的休息室相當注重個人隱私;十來間的休息室均以媲美錄音室的隔音設備保障賓客的隱私,只要在門口掛上一張黑底銀字的牌子,就知道這間休息室是使用中。

  當然,如果想確保百分之百的隱私也可以從房間裡面上鎖,可是在這屬於他人的領域裡,沒有人會無聊到造這種次。

  挑了間位置最偏僻的休息室,桀要士輕輕將門掩上後,身子半倒在長而柔軟的絲絨沙發上。

  他伸起一隻手掌貼住自己的額頭,頸子向後倒,後腦勺靠在沙發椅背上。

  「呼……」

  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他依舊掛念著留在家中的妹妹。

  好累……

  不只是因為必須參加這場晚宴,而且那個他恨之入骨的人也在此。不過只要遠離人群在這裡等待間流逝,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向主人告辭,就算是結束一項繁雜的工作。

  全身放鬆地倚靠在沙發背上,他索性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桃心木門被推開的細微聲響驚醒了桀要士。

  奇怪,他明明記得自己有將「請勿打擾」的牌子掛上去的呀?

  他納悶的睜開雙眼,想看看來者是何人竟然如此失禮。

  「你!」

  看到來人,桀要士驀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每一根寒毛也豎立起來。

  「嗨!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大剌剌地走進這間不應該被打擾的休息室,尹冰暉輕鬆自在地打著招呼,將房門自身後關上。

  「你還有什麼事?」桀要士抑下奔騰的怒火,蹙眉地問道。

  如果尹冰暉識相的話,或許他就會選在剛進房門的那一刻趕緊離開,但令人遺憾的是,他非但不識相,更是個遲鈍到嗅不出瀰漫在空氣中的殺氣的男人。

  「對我行事的效率感到滿意嗎?桀董。」

  「什麼?」

  面帶笑容地聽著他的反問,尹冰暉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既然都收下你的禮,我自然是不遺餘力地達成工作目標。」

  「你到底想說什麼?」

  「清心寡慾的生活固然不錯。」掃過桀要士的眼神令人膽寒,「不過你也從我身上得到不少心醉神迷的快感吧?」

  「啊?」

  完全抓不到尹冰暉話裡的重點,桀要士對於他提起那一晚的事倒是沒什麼激烈的反應。反正都是男人,只要當成是出個意外就好,而且因此能換得妹妹的幸福的話,當然也就值得了。

  「看你暫時也不打算回宴會會場,那我們就來做一次如何?」尹冰暉這麼說著,勾起的笑容是那樣地邪魅。

  對這充滿誘惑的邀請,桀要士怔愣好一會兒,才在尹冰暉毫不客氣的盯視下瞭解他說此話的意思。

  「我沒有心情陪你胡說八道!」

  想好好休息的機會被莫名其妙的破壞,這份不滿先不說,他對尹冰暉惡劣的玩笑更是忍無可忍。

  「我是認真的。」

  尹冰暉笑嘻嘻的,看著因自己的話而怒火高張的桀要士。

  「滾開!我沒空跟你開這種玩笑!」桀要士邊說,邊要走過尹冰暉身旁,大步地往門口走去。

  「誰在跟你開玩笑?」

  如黑曜石般閃閃發光的雙眼直直對上桀要士,閃爍詭異光芒的黑眸透露出情色的需求。

  那散發出強烈欲求的目光讓桀要士打從腳底發冷起來,他倒退一步,惶惑地回看尹冰暉。

  「那不是……一次就結束的嗎?」

  「你的記性實在有待商討,桀董。」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擋住他的去路,「我什麼時候說過一次就夠的?」

  空氣中帶著淫慾的味道,沁入桀要士的皮膚裡,讓他無所適從地顫抖起來。

  「你當初開出來的條件並沒有說還有下一次!」

  「我記得當時我說的話是——你得負責滿足我的慾望,這樣一來,事情才算合理,沒錯吧?才做一次就想把我打發掉,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桀董。」

  「這種事……豈有此理!」

  「那麼,你是要我回頭去找令妹?」

  桀要士的驚慌失措全看在他眼裡,這個平時淡然近乎冷漠的男人也會有張惶失措的一面。

  意識到可能只有自己見過他這種表情,尹冰暉不禁感到優越。

  「你說過你會謹守諾言的!」桀要士忍不住吼道。

  「那是當然。」理所當然似地頷首,尹冰暉向前逼近一步,「不過是要在你也遵循承諾的前提下。」

  「我已經實現對你的承諾。」

  包括工程的轉讓,和慾望發洩的管道。這樣,他還有什麼他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一小部分而已,不是嗎?」即使是咧著嘴笑,尹冰暉的姿態看起來還是那樣地優雅。

  作夢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的發展,桀要士被突如其來的事態驚嚇住。

  「如果你不能讓我得到全面的滿足的話,我當然也有毀約的資格。」倚仗桀要士為了妹妹絕不會說不的意念,尹冰暉囂張地又說:「事實上我還挺想念小菁的溫香軟語,我可不介意回到她床上。」

  他猥褻的言語及嘲弄的行為幾乎令桀要士的自製崩潰,讓他險些想將雙手繞上他的脖子,索性將他勒死。

  不曉得自己的性命陷入危險邊緣,尹冰暉繼續張狂地宣示自己應有的權利。

  「怎麼樣,你的決定如何?」

  這根本只是多此一問而已,兩人皆心知肚明結果如何。

  「我明白了。」

  弄不清楚為什麼明明有著無數的性感美女任君挑選的尹冰暉,會在這一刻堅持要自己來滿足他的慾望,但條件就是條件。

  桀要士僵硬地點點頭,順著他囂張的要求,開始褪下一件件的衣服,慢慢地踱步回到沙發上。

  沒有約定下一次,桀要士不曉得自己是不是該鬆一口氣。

  仍舊是使用精由充當潤滑劑,這一次是強烈的麝香味,任憑事後他怎麼擦拭仍是揮不去那陣刺鼻的味道。

  所以當他回家時,發現家裡的電燈都已經熄滅時,暗地鬆懈下來,這樣就不用擔心會被妹妹發現這股不應該在他身上的類似古龍水的香味。

  昨夜回到家中已經是十點過五分,他在玄關並沒有看到妹妹出來迎接他的身影;稍後,才曉得她因體育課的勞累而早早上床睡覺。

  如果她能就此走出那片陰霾就好。

  站在妹妹的床邊,他伸手憐惜地順了順她凌亂的髮絲忖道。

  可是——

  在妹妹終於如自己所願地和尹冰暉漸行漸遠後,他發現反而是他和那混蛋的牽扯越來越複雜。

  昨晚的那一次……桀要士衷心祈禱也是最後一次。

  「去散散心也好啊!小菁,反正期中考剛結束不是嗎?」桀要士對著鏡子,照例又打不好領帶。

  「真是的,哥。」看著哥哥正和那條深色領帶奮戰不懈,桀莞菁忍不住笑出聲,「你直接叫我幫你就好。每次都一個人在那裡弄個老半天,時間都被耗光!來,把頭擺直一點。」

  被妹妹當成連繫領帶都不會的無能孩童,桀要士也只有聳聳肩,任由她來幫自己,誰教他真的是對打領帶這事棘手呢?

  雖然這麼說,他倒也是挺努力地想把這種生活瑣事做好,不過也不曉得是不是天生和領帶犯沖似的,還是他下意識裡,系領帶和在脖子上套上鐵鏈畫上等號,他就是沒辦法把這玩意兒馴得服服貼貼的。

  「唔!」因為妹妹惡作劇地用力一扯,他直覺地叫出聲音:「很痛耶!你想謀殺親兄嗎?」

  「好囂張喔,哥,這種情況下你應該是要感謝我才對吧?」

  「誰會向一個差點害死自己的傢伙道謝?」

  「不甘心的話,你就趕快學會自己系領帶。」桀莞菁張狂地大笑,心情愉快地鬧著對她猛皺眉頭的哥哥。

  被說中痛處,桀要士自然是無話可說。

  拉了拉讓妹妹幫自己打理好的領帶,他將談話導回之前的話題。

  「我剛剛說的事情怎麼樣?」

  「啊?」

  「就是一分鐘前我提過的,要不要一起跟我去參加王總經理為他母親舉辦的慶生會?」

  「嗯……」

  「這種話我只在這裡說——」桀要士對妹妹眨眨眼,「那個老太婆雖然已經九十歲了,可是心卻年輕得嚇人,而且老喜歡打扮得不合年齡,不過人倒是滿不錯的,既健談又開朗。」

  「我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反正就當成是考試後的放鬆。」

  積極地勸誘著妹妹參與今晚的宴會,借口當然是要她去發洩一下前陣子為準備期中考而疲累的身心;但真正的理由是,他希望她能藉此散散心,忘卻這些日子來積壓在心頭的傷痛,而且如果能在宴會上結識個不錯的青年才俊,也有助她遺忘那個該死的尹冰暉。

  在兩個星期前那個出乎意料如惡夢般的夜晚之後,他對宴會的邀約起了反感,他還不至於愚蠢到自投羅網。為了不讓尹冰暉有機可乘,他用盡方法拒絕這兩周來的所有邀請函,原因不外是他事前查探到尹冰暉也會出席。

  當然假使尹冰暉當真要找他的話,只要一通電話打到公司或者家裡,都可以將他逮個正著,但這麼做至少能盡可能減少和他碰面的機會。

  雖然明知這只是消極的逃避,卻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做到的。

  而今天他之所以準備出席這場晚宴,甚至還盡全力說服妹妹也去,不消說,自然是他得到尹冰暉不克前來的消息。

  「怎麼樣?就當作是陪我去也好。」

  「嗯……」

  「小菁,男子漢做事乾脆一點。」

  「我是女的啦!混帳老哥!」

  「啊!說的也是。」

  插科打諢的讓桀莞菁終於笑逐顏開,她感受到哥哥的溫情,瞭解他只是想替她逐散最近一直揮之不去的陰霾。

  「好吧!我也去看看,反正一個人待在家裡也挺無聊的,而且參加宴會說不定還能幫幫想一輩子當單身漢的老哥找找女朋友呢。」

  「這件事就不必了!」

  給了妹妹一個多管閒事的白眼後,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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