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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和莫傑下完棋、吃完水果後,小傢伙早早識趣地告退,將客廳的小天地留給他們。

  「為什麼不告訴他我是誰?」冷焰舒服的將她圈入懷中,像抱只填充的熊娃娃布偶。

  「對不起。我只是……你不覺得這件事急不得嗎?你瞧,現在突然告訴他你是他爸爸,小傑的小小心靈能承受多少?會相信我說的話嗎?我們應該讓他慢慢接受你……」

  「我懂。」她體貼人心的設想令人感動——儘管在這種爺兒倆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顯得有點好笑……

  莫晶兒堅持今晚兩人該分開睡,免得給小孩「錯誤」的印象。冷焰同意地點頭,她才滿意地回到房間。

  可是當她被一陣噬火的熱吻驚醒時,才發現他把她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不行……」她迷迷糊糊的,用僅存的意識作抵抗。「小傑地……」

  「他睡著了?」

  「可是你有答應……」

  「我知道,但現在超過十二點了,新的一天……」

  一個小時後,兩個人在性感的疲倦中睡去。

  但不久之後,冷焰便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搖晃。地震了嗎?

  「焰……」

  他只從枕頭中發出一記悶聲。

  「焰。」另一把愛困的聲音執意地叫著他。「起來,電話。」

  「嗯?」他懶懶地只睜開一條縫,莫晶兒交出話筒後,睡意甚濃地坐起身,走入洗手間。

  不知道那個威廉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幹什麼?半夜一點多耶!

  不過對城市夜貓子來說,時間才正開始吧。

  從浴室中出來時,她赫然發現他居然在套長褲。

  「怎麼了?」她馬上清醒了。「你要去哪?」

  「紐約。」他簡潔地回答。「那邊出事了。」

  「出事?很嚴重嗎?」

  「沒有。」可他臉色陰晴不定,頰上一束肌肉在抽動著。

  「告訴我嘛。」她可不愛這種敷衍隱瞞的態度,把她當外人似的。

  瞧她頑固的表情,他無聲地歎口氣,嘴角微微翹起。

  「我叔叔惹了點麻煩,有人通知我。我必須過去瞧瞧。」

  「你叔叔?」她側著腦袋瓜,很努力地想著。

  「嗯,他叫冷修恩。」他正在扣襯衫。

  為了防止她提出更多的問題,他迅速地在她唇邊印下一吻。

  「可是……」她急忙跟在冷焰急促的身形後。

  「我一定會打電話回來,嗯?」瞧她依依不捨的表情,他忍不住低頭,這次是一記結結實實的長吻。「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不要讓我等太久。」明知一定是公司有什麼要緊事,冷焰才不得不如此緊張地趕回去,不知怎的,她無端想起當年兩人分離的情景。

  「我保證。」

  「她的情況很危險。」醫生退出門外,機械化地重複檢驗結果。「一隻眼珠被破裂的玻璃劃開,鼻骨中斷,陰道口被硬物插入撕開,聽說在現場發現一隻沾血的酒瓶。病人有嚴重的發燒及細菌感染,而這兩、三天是危險期。」

  儘管不怎麼喜歡沙琳琳,他仍為這種令人髮指的傷害握緊了拳頭。

  「是冷修恩干的。」待醫生走開後,金鼎陵才開口。「現場有他的指紋及唾液。警方判斷沙琳琳在三十六小時前受傷的,這是蓄意的傷害事件。他拿走了一些錢及首飾,房子裡被翻得亂七八糟。」

  「我們在猜他走投無路了,伯克。」威廉附和著。「也許他認為沙琳琳是他最後的一條路。沒想到沙琳琳也不理會他,所以他生氣了。」

  「她會好起來嗎?」冷焰的心沉到谷底。

  他不停地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他把冷修恩逼到走投無路,導致沙琳琳慘遭這種待遇。

  「這不是你的錯,伯克。」他的自實太明顯了,威廉遂開口安慰他。「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做錯任何事,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警方正在深入調查,相信一定會很快將他逮捕。」

  「是誰發現她的?」

  「她新交的男朋友。根據他的說法,他們約好次日晚上一起吃飯,可是左等石等的人非但沒來,電話也沒人接。那個傢伙就跑到她家來探個究竟,才覺得情形不對而報警。據說被發現時她渾身冰涼得快變成死人了,只剩半口氣在。」

  正交談時,一名身穿皮外套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圓胖的臉上有對炯炯精眸。

  「對不起,打擾一下。」他從外套內拿出警徽。「我猜你就是冷焰先生吧?我是警察局刑事組的杜,我想問你有關這案子的一些事。」

  冷焰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一行人轉移陣地到走廊上的塑膠椅上坐下。

  「我想大家都知道沙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杜來回看著三個男人。「也許你們願意補充一些我們警方不知道的部分?」

  冷焰便由「星期五」開始說起,並巧妙地避開晶兒及小傑。他不希望警方對他們留下印象,更何況根本不干他們的事。

  杜不停地發問,並拿出筆記本記下,末了,他終於合上本子,算是結束這場問話。

  「我們會盡快抓到冷修恩先生。到時候諸位是否願意出庭作證?他犯了一級蓄意毆打傷害罪,檢方將主動提出控訴。」

  「如果你們找到……我叔叔,」冷焰遞出名片。「打這個電話給我。」

  杜點點頭,收下名片。

  「還有一點,在嫌犯尚未找到之前,請務必留意自己的安全。他顯然已經走投無路、喪心病狂,警方相信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杜特別加重語氣。「尤其他犯下的是蓄意傷害。」

  「警察先生?」一名年輕護土匆匆忙忙跑了過來。「醫生要我趕快找您過去。加護病房中那位小姐,心臟剛剛停止跳動。」

  冷修恩的蓄意傷害罪名在一個小時內便被更正為蓄意謀殺。

  「咦,他就這樣走啦?」一大早醒來就聽見這種消息,莫傑嚇了一大跳。

  「嗯,你爸爸要我們等他電話。」等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話已收不回來。「我是說——」

  「我未來的爸爸。」莫傑故意隨著她裝迷糊,趕緊低下頭啜飲牛奶,遮掩嘴邊的那絲微笑。

  唉,他這個可愛的媽媽有時天真迷糊得可以。都這麼久了,她難道不曾想過做兒子的,會對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叔叔」起疑?

  「對對對。」莫晶兒點頭如搗蒜,並趕緊打開書本掩住心虛的酡紅。

  不過她怎麼老是有一種錯覺,彷彿小傑早知道一切。

  一直到週末,冷焰除了打通簡短的電話說麻煩尚未解決外,什麼也沒多提。

  她終於耐不住了,舊時的恐懼襲上心頭。

  冷焰會再來一次不告而別嗎?

  這種想法在真實性的威脅下是十分可怕的,除了他那次「前科紀錄」外,現在的冷焰已非她單純想像的上班族,他會不會後悔了,不要她了?

  她心亂如麻,對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莫傑也看出來了。「媽咪?」

  冷修恩尚未落網,四面八方的記者已經要把冷氏企業大廈的每道門給擠壞了,也許有人還打算在外面打地鋪哩。

  這可是天大的醜聞呢,從「星期五」病毒開始一直到冷修恩遭警方通緝,冷氏企業不斷傳出事情,有家電視台還臨時趕工拍出「冷氏秘辛」專輯呢。

  也許會比辛普森事件還轟動美國。

  「看來他不早一日落網,我們便無法得到安寧。」威廉端杯咖啡,由頂樓的總裁辦公室窗外俯視那些仍徘徊在外的記者。

  真是陰魂不散哪,比那些警察還勤快。如果將來案子不是這些記者破的,就太沒天理了。

  「冷先生,您的電話在二線。是一位自稱莫傑的先生打來的。」

  「小傑?」他馬上抓起話筒。

  「嗨。」莫傑恰好打了一個呵欠——

  冷焰感到十分有趣?「怎麼無精打采的,你又在玩電腦?」

  「在想一道新程式『午夜怪談』。」

  午夜怪談?莫晶兒的擔心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他是該帶這小子偶爾離開電腦一下。

  「怎麼打電話來了,發生什麼事?」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吧?我問你,什麼事耽擱你這麼久?我和媽都替你擔心呢!」小男孩的聲音中透著不滿。

  「是嗎?」

  「出了什麼事?」

  「你們難道不看報紙?」冷焰將整件事略述了一遍,當然,他不忘跳過兒童不宜的部分。

  「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們好好在輪碼鎮待著,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會馬上回去的。」

  但他不確定冷修恩知不知道莫晶兒母子的存在,在他瘋狂的心態下,誰知道他會拿冷焰身邊的人開什麼樣的刀。

  「好可怕。你一個人在家裡會不會害怕?」

  這個兒子絕頂聰明,有時流露出的童稚便顯得分外令人心疼。

  「不會,」冷焰此刻全無商場硬漢形象,反倒散發出慈愛的一面。「我忙得公寓都沒回去呢!」

  「沒回去?」

  「太麻煩了,我直接睡在公司裡。」冷焰補充著。「至少這裡有記者在幫我看門,比在公寓裡安全。」

  「……」

  「小傑?」

  「哦,我的老天!」小男孩發出一串恐懼的呻吟。「我的老天、我的老天、我的——」

  「小傑,」冷焰被他聲音中的驚慌失措嚇到。「不要急,好好說,你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我的老天……我不該鼓勵她……爸,這全是我的錯。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一連串的語無倫次中,他們都沒注意到那句「爸」,更沒注意莫傑脫口而出得有多麼自然。

  「媽咪去找你了。她為了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先通知你。她在一個小時前就該抵達,我一直都在等她的電話向我報平安……」

  「什麼?」

  「可是她沒有,而且我打電話去你公寓時都沒人接。」

  冷焰的公寓整齊得一如往常,沒有翻箱倒櫃的痕跡。可是門口有一隻女用黑色皮包,黑色皮帶斷成兩截,裡面的東西零星散落在地上。

  冷焰安靜地坐在一旁,臉埋入雙掌中d

  是同來的威廉及金鼎陵通知警方,杜一到後,便指示部下在屋內外採集指紋什麼的,企圖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事情十分容易推敲成形的。

  冷修恩非但沒如眾人估料的,試著逃出紐約,反而潛藏起來伺機而動。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也許他一直在公寓外守株待兔,而且知道莫晶兒對他的重要性……

  他錯估了叔叔那股強烈的怨恨!

  「冷先生,上次你怎麼沒提起這位莫晶兒小姐?」杜不知何時又站在他面前,像審問犯人的法官。

  「吾愛。」他喃喃低語。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在這一刻才瞭解這一點;沒有了她,他的人生就沒有了意義,萬一不能再見到她……

  他打了個冷顫,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沒有她嬌憨的笑顏相伴左右,生活是孤單的懲罰。

  他霍然領悟到,記不記得過往都已無所謂,他和她可以創造未來嶄新的記憶。

  威廉知道老闆現在根本魂不守舍,索性代答杜的問題。

  現場鬧哄哄的,電話鈴聲趕熱鬧般響起。

  所有的交談有若被瞬間膠黏住,所有的眼睛均瞪著那具機器——

  彷彿它是噬人的怪獸。

  只有冷焰立刻衝過去。

  「喂?「

  這聲音除了冷修恩外,還會有誰?

  「是你把晶兒帶走了,對不對?」冷焰從來沒這麼怕過,空氣中迴盪著地的吼叫。

  電話彼端傳出陣陣得意的笑。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我得說她和你以往的類型完全不同,嘖嘖,小甜心一個。」

  「你要多少?」冷焰盡量克制自己的雙手別抖個不停。

  「咱們來談筆生意。兩千萬,來換這個小不隆咚的女人。」冷修恩又放肆地大笑。「給你一個小時。我見不到錢,你也見不到人。」

  盯著斷然切下的話筒,冷焰久久無法成語。

  周圍的人同時也聽到他們的對話,杜也當機立斷地開始調兵遣將。

  「快!從局中撥出一具『愛迪生』作監聽,如果犯人再打電話立刻追蹤。」

  「小唐,向組中請求支援。」

  「克裡夫,你和鑒識小組先回局裡。」

  「你要給他?」威廉看冷焰也抓起電話聯絡聯邦儲備銀行。「你確定他會放人?」

  「閉嘴。」威廉不提還好,一說他就開始想像莫晶兒渾身浴血倒在地上、或奄奄一息的模樣。

  冷修恩若是膽敢對莫晶兒下手,他可以保證他會見不到明天的日出。

  掛下話筒,他嘴角的笑意愈來愈大。

  他瘋了!

  莫晶兒只能用這個形容詞。

  「啊,瞧我多麼健忘來著,都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冷修恩。」他在她面前跪下,眼睛上下審視,伸出手輕觸她的臉蛋。「那個雜種的眼光還不錯!」

  厭僧他那種輕薄的眼光,她用力地別開臉。

  這個男人在數小時前,她正欲掏出鑰匙,而低頭在大門口前翻找皮包時,從陰暗的樓梯轉角步出來。下一秒,她的脖頸遭受沈麻的一擊,再度醒來便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得像只肉粽。

  冷焰怎麼沒提過冷修恩的職業是個綁匪?

  「不要碰我!而且他不是雜種。」莫晶兒自然知道他在指誰。

  「他當然是,冷家的敗類,婊子生的爛種!」他愈罵愈得意。「如果不是老爸生前狗屎糊了眼,現在公司該是我的!我冷修恩的!」

  「你真的是瘋了。」

  莫晶兒害怕地低語。他的瞳孔閃著不尋常的光芒,更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那看來竟青森如磷。

  「我沒瘋!那傢伙早該死了。」冷修恩笑了起來。「這次我絕對會確定這一點。」

  「你根本不想要他的錢!」她領悟到為時已晚了。「你根本是要他的……他的……」

  「命。」冷修恩讚許地點頭。「你挺聰明的。」

  「你也會殺了我?」她恐懼地睜圖眼睛。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大笑。

  在另一方面,令人不安的一個小時很快過去,彷彿是為了嘲笑他們,錢不到半小時內就湊齊,但人卻一直沒再聯絡。

  杜要冷焰仔細想想他是否有什麼藏身之處。

  有什麼地方是冷修恩覺得安全的?

  也許……

  大廳幾乎空蕩蕩的,蒙著白布的沙發及茶几上亦滿是灰塵。冷修恩隨手把行動電話放在上面。

  冷家老宅自冷日新死後,其他人均紛紛找各種不同的借口搬出去。樹倒猢猻散。這位冷厲到近乎無情的長者雖是整個王國的創始者,但卻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及丈夫。

  雖從沒對妻子不忠過,但冷妻很早便鬱鬱寡歡地撒手人寰,也許是丈夫從不曾重視她,但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冷日新才辭世,冷修恩等人就搶著霸佔財產,完全沒顧到為人子的本分,誰知到最後反而是被罵作雜種的冷焰、放棄繼承權的冷奇,以及被趕出門的冷魅衣主辦了老人家的葬禮。

  還有什麼地方比一幢棄宅更好藏身?

  冷修恩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也許他還得感謝冷焰不忍將這房子拆掉,還在搬空後請人來打掃吧。

  不過那個雜種也不是省油的燈,儘管他百般不願承認。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得假設如果他真的查到了這裡……

  「起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壓抑下一陣疼痛,集中僅存的一絲力量,才使兩腿不至於又打顫癱了下去,整個腦袋如被火燒般地抽搐不已。

  「啊,你起不來了。」冷修恩滿意的口吻恍若贏得了一場比賽。

  「你——開玩笑!」莫晶兒腰桿用力一挺,頂著一頭亂髮站起來、她試著挺直了身軀,但傷痕纍纍的肌肉險些破壞效果。

  「走!」冷修恩毫不憐香惜玉,推著她走往地下室的方向。

  「不要碰我。」她咬牙切齒的,但仍扭動著肩膀做無謂的掙扎。

  冷修恩不耐煩地用手攫抓她的頸背,拎著她的身子拖著走。

  冷修恩將莫晶兒關入地下室後,抓起一罐啤酒。

  等會兒再打電話過去吧!反正他不急,讓冷焰多急一下也無妨。

  不過心裡頭有個愉快的聲音一直在唆使他。再打電話去嚇嚇他的膽子豈不更好?再說跑路錢當然是愈多愈好。

  是的,他要冷焰的命;同時也要他的錢,誰說不能幹掉他拿錢走人的?要死也要先抓一個來墊背?

  他被得意沖昏了頭,因此毫不猶豫地又打了第二通電話。

  「錢準備好了沒?」

  「好了。」

  那聲音居然該死的又恢復了冷靜,冷修恩原本愉快的心情略微下沉。這個雜種沒有心!一定是。

  「很好。只准你一個人來,否則交易就取消了。」

  「我知道。」

  優越的感覺立刻爬升。「如果你敢不照我的話做,她就死定了。」

  「讓我聽聽她的聲音。」冷焰要求著。

  「不行。」他才懶得爬樓梯回地下室。

  「也許你撕票了,我怎能知道錢是不是會白付?」

  找麻煩啊他!「媽的,你給老子耍大牌,老子說是就是!」

  冷修恩隨即暴躁地掛斷電話,嘟嘟聲使冷焰從短暫的茫然中回神,換回冰凝的臉孔。

  「時間夠嗎?」他問一旁操作追訊的警察,杜肯定地頷首。只要有二十秒,他們在五分鐘內就能查出這通電話是從哪打出來的。

  「很好。」

  杜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冷靜的肉票家屬。如果這位冷氏總裁此刻是生氣、是擔憂、是恐懼都好,至少他可以安撫他。但他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不叫的狗才會咬人

  有那麼一秒,杜忽然同情起冷修恩來了。

  冷修恩咕噥,不自覺地將眉頭蹙在一起。

  嘩哩嘩哩、嘩哩曄哩——

  吵死人了—.

  他不高興地勉強把眼皮撐開一條縫。

  是哪個不識相的來吵他睡覺?聲音大得——

  他霍然清醒,從沙發上跳起來,用力拉開窗簾。

  一陣突來的強光,使他急忙舉手遮住雙眼。幾秒後,他才敢放下來,看清楚整幅景象。

  宅子外面全是車子,一閃一閃的紅燈表明了它們的「身份」。他開始明白光線是從哪兒來的了。

  「冷修恩先生,我們知道你在裡面,請你出來,我們已經包圍這裡。」

  擴音機的聲音洪亮地從盤旋於空中的直升機中傳出,清晰地響遍每個角落。

  彷彿為這句話作印證,全部警車的車門幾乎是同時打開,每個警察的槍口全朝向房屋瞄準。

  「出來投降吧,冷先生。」

  在人群前面的冷焰昂首往前跨了一步,確定上面的人能看見他,便從口袋中拿出一隻行動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幸好我還記得你的電話號碼。」

  冷修恩手持電話再次出現在窗口。

  「你要什麼,叔叔?,」

  一種直覺在冷焰腦中升起,讓他肯定冷修恩要的不是錢,或許早就不是要錢。

  「我要什麼?我要你死!」

  「因為我是個雜種。」

  這句話並非詢問,而是肯定句。

  「對!你不配得到老爸的錢,只有我才夠資格。」冷修恩縱聲大笑,顯然已經豁了出去。

  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瘋子更無所忌憚的了。

  「你為什麼不去死?八年前你就該死了!」

  那場車禍!

  冷焰如遭雷殛般僵立。車禍重傷的他住院時一度停止呼吸,冷魅衣不在時……「很遺憾對吧?」

  「我當初應該用枕頭悶久一點,偏偏那些護土巡邏得是該死的快,你他媽的狗屎命!」

  「不甘心?」冷焰冰涼的聲音含著饑誚刺激對方。「下來嘛,我在這裡,來呀。」

  「我會那麼笨?」

  轟隆的笑聲從機器中傳來,冷焰看著窗裡的人影揚起手中一把黑得發光的玩意兒。

  「你,一個人進來。別忘記那女人在我手中。」

  冷焰甩掉手中的行動電話就往前衝,一左一右兩大護法立刻拉住他各一邊的肩臂,另一個則快速地擋在他面前。

  「走開!」他掙脫不了威廉及金鼎陵的雙面夾攻,前頭則被杜給堵死。

  「抓好他,他只是去送死。」

  杜看著眼前狀似瘋狂的男人,他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情。今天若換作是他,可能會更激動?

  「冷先生,你這一去等於是送死,而莫小姐也救不出來,這不是我們所想要的結果。」

  「怎麼,真的不進來?」被扔在地上的行動電話中傳出冷修恩的瘋狂大笑,隨即被切斷。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直到一縷黑煙伴著焦味從門縫下溜出。

  「失火了!」

  不知道是誰喊出這句話。冷焰發出令人心顫的咆哮聲,並用力掙脫挾制往宅邸大門衝去,先是用手板開門鎖,後來又用身體去撞那厚實的木門。

  「晶兒!」

  門內一片白茫濃煙,其中隱約可見跳動的鮮紅火舌。

  杜晚一步偕同其他人衝進來時,冷焰已投身於白霧之中。

  「晶兒,你在哪裡?」

  火舌到處流竄,噴出的熱氣令他如置身地獄。一陣轟然倒塌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一座木製的老式鬧鐘已成一堆木片。

  一股冰冷的氣息侵入他頸後的每根毛髮,他轉過身,抬眸望向半籠罩在煙霧下通往二樓的樓梯口。

  冷修恩高高地站在那,手持著槍。他看起來竟出奇的整齊潔淨,宛如一尊黑色的神祇般矗立。

  冷焰滿身黑色塵土,重新站穩之際身形微跛,臉上的肌肉因疤痕的猙獰而微扭,藍眸悍然無畏地射向冷修恩。

  瘋狂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納悶。為什麼那個雜種看來竟不害怕?他就是要他害怕呀!

  「砰!」

  「噢!」冷焰往旁一閃,卻遲了一步。

  一顆子彈夾著氣勢萬千的速度射穿他的肩膀,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股尖銳刺穿他骨節相隙的肌肉。

  卻不感到疼痛。

  「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冷修恩慢條斯理地步下階梯。

  冷焰瞪著他,感覺空氣中溫度節節高漲。

  時間不多了。

  「她?我怎麼知道她在哪?」在冷修恩欲再度扣下扳機前,冷焰快速地閃到一邊。

  「你殺了她?」這是冷焰最恐懼的。

  「我不會讓她死得痛快。你要付出代價、她要付出代價,所有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他走下樓梯,步向大廳中央。冷焰從未有過這種窒息感,我死定了,他想著。

  冷修恩瞇著眼,竭力想看透陣陣半透明的煙霧,他知道自己掌握了一切王牌,只要他堅持下去,冷焰不是被燒死,也會被濃煙滄死,若他膽敢現身,自己更可親手料理他。

  啪啦。

  在他尚未理解之前,那聲音再度響起,比前一次更加巨大響亮。

  冷修恩尋找聲音來源而仰起臉龐,被火燒裂的天花板正碎下一塊。

  連同一隻巨大的水晶吊燈。

  「叔叔!」冷焰欲往前衝的身形被絆了一下,就差那麼一秒、他看著冷修恩被砸中,身體整個跌入煙霧中,任火舌無情地吞噬。

  莫晶兒被抬上救護車時,消防人員仍忙著救火。

  就別人的觀點來看,守在一邊的冷焰比躺在擔架上的莫晶兒更需要接受治療。他的肩臂、手、膝蓋全被火灼得發紅,肩頭上還泗泗地流著血。

  但他沒理會任何人,藍眸在急救人員告訴他她將活下去時,才潰不成軍地合上,允許自己向疼痛投降。

  莫晶兒沒被燒傷,卻被揍得很厲害,浮腫的青紫上血紅斑駁,醫生替她照了好多張x光,擔心她受了嚴重的內傷。

  「他想要我投降。」莫晶兒閉上眼睛,腦海中仍會浮現那張令她不寒而慄的臉孔。「他瘋了。」

  「我很抱歉,小星星。」他坐在床邊,強壯的大手握住她的,輕輕撫摸。

  「他用皮帶打我,要我叫、要我求饒。我告訴他我永遠不會。然後他生氣了,說沙琳琳和我沒有什麼差別,都一樣賤……」莫晶兒打個哆嗦。「他開始敘述他們……在—起,說沙琳琳多喜歡他揍她,多喜歡向他求饒,說我也會喜歡……」

  「別,甜心。」他覺得那一言一語都在切割著他,控訴他沒盡好保護她的責任。「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

  事實上是他快受不了了。

  歇斯底里的哽咽破喉而出,她大聲地哭著,用眼淚洗滌那份合黑的恐懼。

  他將臉頰貼住她的,合上藍眸,含住滿眶的熱氣。結尾

  兩年後

  重新建砌冷家老宅是新婚時她對丈夫提出的請求。原先他打算脫手這塊有太多不快回憶的地方,但她並不贊同。

  「我們可以重新建造這棟房子,重新再製造一些美好的回憶。」

  於是乎,一棟造形優雅的建築取代古老、還帶點陰森氣息的宅邸,也不知不覺地消除了冷焰那複雜、痛苦的記憶。

  新的房子有挑高的屋樑及圓弧的空中陽台,房子占的面積比例縮小,周圍辟成環狀花圃。微風拂來,粉紫嫩紅的小花迎送著淡香。

  就像現在,柔暖的和風吹得她滿身舒爽。

  春天啊,似乎提早降臨大地了。

  一具溫熱結實的男性軀體從背後欺近,冷修健臂一展,輕憐蜜愛地納她入懷。

  「想什麼那樣出神,嗯?」擺在她腰際的手不安分地移動著,拇指頑皮地按揉她的肌膚。

  「小傑呢?」

  「在和小析玩呢,有奶媽看著。」

  冷映析,他們的第二個孩子,目前才七個月大。莫傑,不,冷傑是全家最疼這個小寶貝的人,有時連父母也自歎弗如。

  「魅衣剛打電話來,說橋上大塞車,會晚些到。」

  兩年的時間不算短,許多事情改變了。最大的莫過於冷魅衣四處留情的態度。冷焰尚未和他的堂妹婿打過招呼,他實在迫不及待想和對方見個面。

  結婚後,冷焰綻開笑容的次數比以前多了許多,藍眸中添了溫暖的光輝,尤其是在望向妻子兒女時,這頭在商場上的黑豹只是個愛妻的丈夫、疼子的父親。

  「謝謝。」他情不自禁地將臉埋入妻子的光滑頸窩,汲取她香甜的女性氣味,脫口道出沉澱在心底的幸福。

  「謝什麼?」她不解地微噘起紅唇,誘他慢慢湊近。

  「老大,小傑那小子在哪呀?」威廉的大嗓門真是人未到聲先到。「上次那個MIX的設計系統我有一點點,只有一點問題要請教他。」

  該死!冷焰挫敗地重歎一聲。

  只有晚上再繼續了!看出妻子有同樣遺憾的心思,他真想把威廉這不識相的傢伙踢出去。

  「他是客人。」莫晶兒適時提醒他。

  「對,我知道。」地摟著她。「就是這樣才令人懊惱。」

  他們並肩進入客廳。

  「威廉,乾脆你把職位讓賢給小傑好了。別想哀嚎。我不用你……魅衣!好久不見了,不介紹一下身邊這位先生嗎……」

  風,仍徐徐地吹著,飄逸出滿室溫馨的笑語,恍若一首柔美的旋律。

  我愛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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