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直守在門外的警衛被撤掉。
在小會客室苦等一夜的的楚翼,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如此幸運的機會,他不知道莊曉生氣消了沒有,但他迫不及待地想向他道歉。
他敲敲房門,裡面立刻有了回應,他知道那是杜光則的聲音。努力控制好妒意,深吸了一大口氣後,他才開門踏進病房裡。
「我是來向曉生道歉的。」
楚翼立刻感受到杜光則飽含敵意的凌厲目光,而正在用早餐的莊曉生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顯然還在生氣。他心裡七上八下的來到莊曉生身邊,開口想道歉,卻又礙於杜光則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著。
「可不可以讓我和曉生獨處一下?」楚翼好聲好氣問著。
杜光則沒有正面回答,望向莊曉生。「可以 」
莊曉生一見到楚翼,昨晚所受的羞辱立刻湧上心頭,他實在不想聽他說任何事,至少現在不想聽。
「不要!」莊曉生皺著眉吐出這兩個字,低垂的視線緊盯著面前的盤子。
「曉生!」楚翼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的答覆,氣得直跳腳。「他在這裡,我根本沒辦法好好跟你談。」
莊曉生仍是一臉絕然,絲毫沒改變主意的意思。
「好吧!」楚翼重重歎口氣說道:「既然你堅持這樣,我也只好接受。」
楚翼只能盡量忽視杜光則的存在,就當這裡只有自己和莊曉生兩人。
「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楚翼激動的說著。「看到別人在你身邊,我就嫉妒得不得了,又生氣、又害怕,因為我怕會失去你,怕你被搶走,才會嫉妒到口不擇言的傷害你。請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愛你好 」
「你根本不相信我,又怎麼會愛我 」莊曉生低聲說著。
「不是這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畢竟我認識你在後,又不是攜手共同成長的夥伴,真要比起來,我一點勝算也沒有,可是我還是不想認輸,我不想失去你。」
「我從沒有拿你和誰比過。」莊曉生咕噥說著。
楚翼不自覺瞟了杜光則一眼。就算他不拿他們兩人相比,兩人一打照面還是忍不住互相較勁。
「你真的不曾拿我和他做比較 」楚翼指了指杜光則,一臉苦澀的笑。「可是我卻忍不住想比,為什麼他可以理所當然的待在你身邊,我就不行;為什麼他能得到你的信賴、親近,我卻不行;這樣一比之後,我就會懷疑是不是一切只是自己一頭熱,而你根本一點都不喜歡我。可是,就算你不喜歡我,我還是愛你;就算你心裡有著別人,我也不想放棄你。」
「笨蛋!你一點都不瞭解人家的心情。」莊曉生嚷著,抓過枕頭往楚翼臉上丟去。他怎會不喜歡楚翼
他整天只想著他一個人而已,哪有什麼別人!「沒錯!我就是笨,才會不懂得什麼叫作死心。」
枕頭落地,露出楚翼滿是委屈難堪的臉。
楚翼自認對他已是掏心挖肺、開誠佈公,為何他還是不肯原諒他 為何還故意在杜光則面前讓他下不了台?難道曉生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
楚翼越想心越痛,一道又一道的疑問像利刃劃過心頭。
他彎下腰將枕頭拾起來,放回他床上,心灰意冷地說道:「你放心好了,以後我這個笨蛋會自動消失,不會再來打擾你。」
他不敢再多看莊曉生一眼,怕只要多看他一眼,他就會厚著臉皮哀求他讓自己留下來。然而,如果真做到這種地步,連他都會看不起自己的。所以儘管五臟六腑痛得宛如烈火灼燒,他還是命令自己一步步遠離他的病房。
莊曉生眼睜睜看著楚翼離開,臉上是無法理解發生何事的錯愕茫然,好半晌後,他才轉過頭無措地看向杜光則:「他在說什麼?他是什麼意思?他不要我了 」
問著、問著,莊曉生姣好秀麗的臉蛋浮現前所未有的惶恐神情,澄澈黑眸泫然欲泣地含著淚,柔潤唇瓣微微抽搐著,而緊抓著杜光則的手在發抖。
杜光則從未看過如此驚慌失措的莊曉生,一時也愣住,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安慰道:「他只是一時生氣說氣話而已,你別緊張,過不久他一定會馬上跑來找你,你放心好 」
莊曉生聽到杜光則安慰的話,總算稍稍鎮定下來。
接下來的一整天裡,他一直都在等楚翼再來看他,可是楚翼並沒有來。
白天過去,黑夜來臨。
杜光則看著滴水不沾的莊曉生,不免也緊張起來。
「吃點東西好 今天除了早餐你什麼也沒吃。」
「我不想吃。」莊曉生將臉深埋在枕頭裡。他並不是在鬧脾氣,而是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杜光則知道他會這個樣子,問題就出在楚翼身上。雖然他已經將警衛撤走,可是楚翼自從早上憤而離去之後,就再也沒踏進醫院裡。而曉生自從楚翼離開後就一直怔怔地發呆,也不同他說笑,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連飯也不吃 任他說破了嘴,就是沒辦法讓他恢復精神。
他沒想到曉生竟會如此在乎楚翼,只不過吵個架而已,曉生就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還不惜折磨自己的身體。
「要不要哥哥去把楚翼找來?」杜光則為了莊曉生,不得不讓步。
「不要!」枕頭裡傳出悶悶的聲音。
莊曉生的自尊心不容許他這麼做,而且將不瞭解他心意的楚翼叫回來,也實在沒什麼意義,只會讓他更傷心、難過而已。
「既然你這麼說,我們就等等看,說不定明天一大早,他就捧著一大束花來向你道歉。」
莊曉生知道杜光則費盡心思想讓他的心情變好,可是他就是高興不起來,尤其是想起楚翼臨去時的那幾句話,他更是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從相識以來,楚翼從不曾說過要離開的話,不論對他怎麼壞,他還是會在他身邊繞著團團轉,趕都趕不走。可是這次他為什麼走掉了 甚至還說什麼要自動消失、不再來打擾的話
什麼打擾嘛!一點都不瞭解他的心情。昨晚他真的好高興能見到楚翼,還因此整整興奮了一天。誰知他會在抱了他之後,說出那麼傷人的話,怎麼教人不生氣呢!
楚翼是個大笨蛋!莊曉生在心裡破口大罵,緊閉的雙眼卻滲出溫熱的淚水。
他心裡仍是期待著楚翼能出現,希望他能早點再點看他。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過去,卻仍不見楚翼的蹤影。
他由害怕陷入恐懼,他不知道如果楚翼真的離開他,他該怎麼辦
在極度不安的情緒下,他完全吃不下任何食物,甚至一吃就吐。
醫生檢查後判定他是強迫性的厭食症,和情緒的緊張、失控有關。醫生除了勸他放鬆心情外,也只能幫他注射營養劑和點滴,以維持基本體力。
然而,不僅在飲食上出問題,他幾天來都無法安眠,一有開門的聲音,他就會立刻驚醒。
才三天時間,他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原本就纖細的身體,如今更顯得單薄瘦弱。雖然他將自己折磨得慘不忍睹,卻倔強得絕口不提楚翼的名字。
杜光則在一旁看得又急又怕,卻又束手無策。第三天過後,他實在看不下去,就算楚翼是個惹人厭的混蛋,他也非把他捉到莊曉生面前讓他看上一眼,否則情況若是再持續下去,莊曉生鐵定會活活被楚翼給害死的。
高牆裡的日式宅院寂靜得只能聽見風吹落葉的聲音。
空氣中隱約嗅得到一股與這優雅古老建築不協調的酒味。
突然間,急促刺耳的電話鈴聲高聲響起。
約莫響了十幾次之後,滿臉鬍渣、眼眶泛黑、發亂如雞草的楚翼,才從一大堆啤酒空罐裡踉踉蹌蹌地爬起來。
離開醫院後,他就用酒將自己灌醉,三天來沒一刻清醒過。因為如果清醒了,他一定會忍不住跑去找莊曉生,然後又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場。
楚翼宿醉未醒,頭痛欲裂,對這擾亂他安寧的電話聲深感不耐煩。
「喂!」他的口氣又重又不客氣,雙眼裡佈滿睡眠不足的血絲。
(曉生快死了!)電話那端,杜光則的憤怒聲也十分火爆。
楚翼突地愣住,腦袋裡一片空白,只感覺到太陽穴上不斷抽痛著。
好一會兒,他逐漸清醒過來,思考著在意識不清時闖進耳膜裡的那句話。
「你剛才說什麼?」楚翼反問的聲音顫抖著,心臟怦怦急跳。
(曉生就快被你害死 )
杜光則再次重申,並在電話裡將莊曉生的情況大略說了一遍。
楚翼越聽臉色越白,額上不斷冒著冷汗。等杜光則說完之後,他二話不說地立刻回道:「我馬上趕過去!」
電話一掛斷,楚翼即刻衝向浴室,花了三分鐘整理梳洗,隨後又風也似的衝進房裡換衣服。從掛斷電話到衝出大門,前後花不到五分鐘。
一路上他拚命催趕計程車司機,急得宛如救火,害迅速司機先生連闖好幾個紅燈,直到醫院門口還心有餘悸的叨念著:再也不載像他這種瘋狂客人。
楚翼一口氣衝上三樓,氣喘吁吁到莊曉生的病房前。他全速趕了過來,臨到要面對莊曉生時卻又感到膽怯,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平穩下心浮氣躁的情緒,才敲敲房門走了進去。
一進病房,楚翼的視線立刻落在床上的病人身上。待看清莊曉生憔悴消瘦的模樣,他強忍如潮湧般的心痛與不捨,好半晌都開不了口。
「醫生讓他吃了安眠藥,好不容易才睡著的。」杜光側邊說邊打量著楚翼,他看得現楚幾天也過得不好,氣色很差。
「拜託,讓我帶他回去好 我一定會讓他康復起來。」楚翼用最誠摯的心請求著杜光則,眼裡沒有一絲先前的敵意。因為若杜光則沒打電話通知他,他還陷溺在自怨自艾的悲情裡,完全忽略掉曉生。
杜光則會打電話給他,就是清楚的瞭解到楚翼對在莊曉生來說,是目前唯一管用的一帖良藥,他也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他又怎能拒絕楚翼的請求 即便是萬分不捨,也只能點頭答應。
「好吧!不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曉生。」
「謝謝!我絕不會辜負你的托付。」
楚翼感激地朝杜光則點點頭,傾身將曉生抱起來,此時手臂裡感受到的輕盈,使他心裡又是一陣酸楚。
「我們回家去。」他對莊曉生輕聲說著,邊走向病房外。
「你一定要讓曉生幸福。」杜光則忍不住再次叮嚀。
「那當然!」楚翼回過頭,用那種「還用得著你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如果曉生不幸福,我還是會把他搶回來的。」杜光則最後再給楚翼施加一點壓力。
「如果我沒讓曉生幸福,一切就任由你處置。」楚翼堅定說著。
「別忘記你的承諾,好好對待曉生。」杜光則說著。「樓下我已經派車等著,他會送你們回去。」
「謝謝你!」
楚翼再次點頭致謝後,才抱著莊曉生離開病房。到了樓下,坐上杜光則準備好的專車,便直奔屬於兩人的家,一路上,楚翼一直輕輕的扔著莊曉生。
一直無法安心入睡的莊曉生在慵懶的一個轉身後,變得更往楚翼的懷裡靠。但身體隱約感覺到躺著的床不太一樣,他動了一下,緩緩張開雙眼,楚翼那憂鬱的黑眸立時映照在他迷惘的瞳眸裡。
「我在作夢 」他囈語低問。
「是啊,你還在作夢,乖乖睡喔!」楚翼輕聲哄著。
一時搞不清頭緒狀況的莊曉生果然聽話的閉上眼睛,將頭繼續枕靠在楚翼肩上。可是一會兒之後,他就察覺自己根本不是在夢裡,他猛地坐直,卻引起一陣頭暈目眩。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皺著眉打量身處環境,邊拉大和楚翼的距離。
「你哥哥允許我帶你回家,他還吩咐我好好照顧你。」楚翼說著又將他拉進懷進裡抱著。
「放開我!」他抗議,為了楚翼遲遲沒來看他而生氣。
「不要!」楚翼堅決拒絕,並緊緊將他抱住。為了不讓他太激動,他還在他耳邊低聲威協道:「不要亂動,否則不管司機會不會看到,我現在就要吻你喔!」
他的威協立刻奏效,莊曉生果然不敢亂動。任由他抱著。
再度感受楚翼寬闊胸膛的溫暖,莊曉生的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好高興楚翼並沒有丟下他不管,可是一方面卻還是為楚翼那天晚上所說的話而心存芥蒂。只要楚翼心裡對他的情感有所懷疑,他就無法和他在一起。
沉默無言的僵持氣氛下,終於回到莊曉生睽違已久的家。
楚翼先行下車,莊曉生跟著走出車外,他雙腳才著地,楚翼就將他抱了起來。
「我要自己走。」他不悅的眸子直瞪著楚翼。
楚翼卻充耳朵未聞、視若無睹,向替他們開了大門的司機道謝後,逕自抱著他往屋裡走,直到將他送到房間裡,才將他放下來。
「歡迎你回來。」話一結束,楚翼的唇就吻住莊曉生。
他愣了一下,隨即奮力反抗。可是他的身體還很虛弱。而且安眠藥的作用還殘存著,所以楚翼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壓倒在地。
「想反抗我就先將自己的身體養好。你現在瘦得只剩骨頭,根本不堪一擊。」楚翼用話激他,而大手則探入他的衣內撫弄著他瘦削的身軀。
「把你的手拿開,不要碰我。」莊曉生氣憤地抓著楚翼的手,想將它扯離胸膛,結果卻只將自己弄得氣喘吁吁而已。「你再亂碰我,我就告訴光則說你欺負我,他一定會馬上帶我回醫院。」
他不明白光則為何讓楚翼來照顧他,難道光則認為楚翼比醫生還厲害
楚翼對他的威脅嗤之以鼻,一點都不在意。「你別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好 動不動就將哥哥搬出來當擋箭牌。」
「我才沒有呢!」莊生紅著臉辯解。
「好,好!就算你沒有好 」楚翼不想將他逼得太急,畢竟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好。他起身,將床墊鋪好,再讓莊曉生好好睡下,這才又說道:「你先睡一下,我去煮點東西,你睡醒就有美味的食物可以吃。」
「不用你管,我不吃。」
提到食物,他立刻皺起眉頭,不舒服的反胃記憶又再次浮現。
「不吃也得吃,我可不是杜光則,不會任由你使性子。」
「你……」他為之氣結。
「別生氣 」楚翼輕撫著他的臉頰安慰道:「等你身體好了,愛怎麼罵我、揍我、踹我都隨你好 」
「我現在就要。」他氣呼呼說著。
「現在就要?」楚翼挑眉驚問,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可是你的身體承受得住 」
「當然可以。」莊曉生撐起身子,挑釁地瞪著楚翼。雖然他現在的力道不夠。但揍他兩拳多少能抵消這三天的等待之苦。
然而楚翼接下來的動作,讓他的挑釁頓時轉成慌亂無措。
「你在幹什麼?」
「你不是想要 」楚翼故意裝傻,將脫下的襯衫丟到一旁,繼續解開皮帶的環扣。
「不要脫了!」莊曉生出聲制止,臉紅到耳根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楚翼停下動作,一臉無辜的望著他。「你不是要做的 」
他覺得全身血液直衝上來,簡直氣得就快腦溢血。「不理你了!」他被氣無力,懶懶地躺回床墊,轉過身背對著楚翼。若是再和他糾纏下去,一定會將自己搞到神經衰弱。
「你生氣 」楚翼有點擔心玩笑開得過火。其實他只是想逗著他玩,沒想到真的將他惹惱。
莊曉生無可奈何的歎口氣,「我沒有生氣,只是想要休息。」
楚翼悄悄地在他身邊躺下,伸手輕摟著他,心滿意足的說道:「能再看到你睡在這個房間,真是太好了!」
莊曉生心裡的氣慢慢的消去,安心的感覺透過楚翼的體溫不斷擴散到全身。不安的糾結情緒一一被解開,整個心情鬆懈之後,他突然覺得好累好累,眼皮也沉重得再也睜不開,在楚翼懷裡甜甜的進入夢鄉。
他睡了一會兒之後,楚翼躡手躡腳的離開房間,去準備他醒來後要吃的食物。
空氣中隱約飄散的香味刺激著嗅覺,莊曉生被空腹的飢餓感喚醒。
他整個人腦袋還昏沉沉的,身體卻大聲抗議著該吃東西。但他明知肚子餓了,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翻個身坐起來,他睡眼惺忪看了一下四周,才想起他已被楚翼從醫院帶回家。在床墊上半睡半醒的坐了一會兒,他才掀開被單站起身來。雖然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他還是走出房間想告訴楚翼別煮東西。因為滿屋子食物的香味只會讓他更難受而已。
慢慢走到廚房門口,果真就看到楚翼在裡面大展手藝,正舀起鍋子裡不知是湯還是粥的東西。全神貫注的嘗著味道。
「楚翼。」莊曉生出聲叫他。
楚翼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一個不留神就被燙著。「 燙、燙!」
楚翼丟下湯勺,拚命朝被燙著的唇舌扇涼,那模樣說多糗就有多糗,莊曉生忍不住笑了出來。
楚翼瞪他一眼,沒好氣的抱怨道:「都是你害的,還笑!」
他笑著走進廚房,從冰箱冷凍庫裡拿出冰塊交給楚翼,「冰敷一下會比較好。」
楚翼沒接冰塊,而是連手帶人將他拉進懷裡,理想氣壯的說道:「是你害我燙到的。所以你得負責替我冰敷。」
說著便不顧他的意願,將受傷紅腫的唇湊到他面前。他知道自己若沒冒失的出聲叫他,他也不會被燙傷,所以也就沒多說什麼,伸手將冰塊按在他的唇上。
楚翼雖然被燙傷,心裡卻陶醉得不得了,因為是莊曉生親手幫他療傷。
冰塊很快的融化,可是楚翼的唇還是紅紅腫腫的,莊曉生想再去拿冰塊,楚翼卻不放開他。「沒關係,不痛 」
「可是還很紅呀!」莊曉生擔心地盯著他的唇。
「這個簡單,只要你再親我一下,一定馬上就好 」楚翼嘻皮笑臉求著。
沒料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莊曉生愣了一下,隨即羞得面紅耳赤。「誰要親你,你燙死好。」
莊曉生順手將拿過冰的手往楚翼臉上一抹,楚翼嚇了一跳,他乘機從他懷裡溜走。楚翼悵然若失的瞧著他的美麗又狡猾的愛人,為差點到手的香吻在感慨惋惜。莊曉生從沒主動吻過他,他以為這會是個好機會,誰知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楚翼垂頭喪氣地將粥端到客廳。
莊曉生一看到他端來了粥,想起剛才進廚房時想對他說的話都還沒說。「我知道你特地為我煮的,可是我真的沒胃口。」
「不行,你從早上回來沒吃東西就睡了,現在都過了中午,再不吃東西怎麼行。」
楚翼硬是將愁眉苦臉的莊曉生拉到桌前坐下,還自動替他盛了碗粥吹涼。他邊吹邊叨叨絮絮說道:「我知道這種天氣吃粥太熱,可是粥比較好吸收,對病人比較好。我還特地加了菠菜,顏色變得很漂亮,你一定會胃口大開的。」
莊曉生在一旁看他那到大費周章地忙著,突然也好想為他做些什麼。
「你把眼睛閉上!」他用蠻橫的口氣命令著。
「為什麼?」楚翼滿頭霧水。
「你到底閉不閉上?」
楚翼看他快生氣的模樣,只得將眼睛閉上。
「我沒說可以睜開就不准張開眼睛喔!」
「是!」雖然對他將要做的事完全摸不著頭緒,楚翼還是乖乖點頭。可是他才一閉眼,就發現他動手拿走他手裡的碗。他連忙又睜開眼。
「不准睜開!」莊生喝令讓楚翼慌忙的又閉上眼。
「到底要做什麼?」楚翼閉著眼好奇問著。
莊曉生現在要做的就是楚翼方才在廚房裡要求的事。他遲疑半刻,忍下想打退堂鼓的念頭。傾身用柔軟的唇輕吻著那紅腫的嘴唇。
楚翼突地渾身一僵,待搞清楚是莊曉生主動吻他時,全身血液急速逆流,心跳動得如擊鼓又響又重。他竭盡所有的意志力,才沒伸手將他攬入懷裡,而只是張開雙唇,邀請他吻得更深入。
莊曉生原本只是想給他一點獎賞而已,可是沒想到他的嘴唇吻起來的感覺會那麼好,讓他捨不得離開,只想吻得更多、更深。不知何時,他的手臂已悄悄環上楚翼的頸項。而好奇舌頭也溜進楚翼的嘴裡探索著。
楚翼咬牙保持住不動的姿態,血液卻已經滾燙沸騰起來,氣息也益顯急促。
莊曉生在吻了楚翼好一會兒之後,才突地想起自己的行為太放肆,驚慌失措的放開楚翼後,他趕忙端起眼前的粥,食不知味地胡亂將粥吃進嘴裡。
楚翼沒接到睜開眼睛的命令就偷偷的睜開眼,莊曉生羞赧的他全看在眼裡,他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曉生……」
「被我嚇到了吧?沒想到我會這麼隨便、這麼大膽吧!」莊曉生自暴自棄地說著,雙唇微微顫抖。
「的確是有點嚇到。」楚翼慢慢的湊近,攔腰制止他想逃的身體。「可是我很高興,因為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吻我,也是我最甜美的一次接吻喔!」
楚翼在他耳邊吹著氣,低聲說著,還乘機吻了吻那小小柔軟的耳垂。
「你不是不相信我 我可是個隨便的人喔,我吻你時可能正想著別人,這樣你也無所謂?」
莊曉生還是提起那令他無法釋懷的事。因為從聽了楚翼的那一席話之後,他一直自責自己行為太放蕩,可是今天他竟然主動吻楚翼,他一定會被楚翼底看不起的,以後任憑他怎麼解釋,楚翼再也不會相信他。
莊曉生的話讓滿懷旖旎美夢的楚翼,好似從天墜到地獄般嚇出一身冷汗。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楚翼急得將他的臉扳正,讓他無處可逃的面對他。
「我好不容易才讓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我不希望你心裡有一絲絲的不快,或者有一點點委屈。到底是什麼事,你一定要說清楚!」
「我不想說。」莊曉生倔強抗拒著。
「你不說清楚,我怎能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呢!」楚翼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搞不懂原來不錯的氣氛怎麼會弄擰
「你那天說的話太傷人!」莊曉生被催逼不過,終於把話說出口。
「那天?我說了什麼話傷到你?」楚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莊曉生用泫然欲泣的眼神瞪了楚翼一眼,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把推開他,起身轉頭就想跑,卻被趕上來的楚翼從身後緊緊抱住。
「對不起!我真的忘記 我到底說錯什麼話,請你告訴我,拜託!」
楚翼焦急懇求著,莊曉生卻仍是沉默不語。
「曉生,拜託你告訴我。」
「你太可惡了!怎麼可以在說了那麼傷人的話之後,自己卻忘得一乾二淨?」莊曉生不滿控訴的聲音還帶著哽咽。
楚翼轉過身面對著莊曉生,求饒著說道:「你打我好了,打完之後再告訴我,我到底說錯什麼話?」
莊曉生也想揍他,可是舉起的拳頭卻是遲遲下不了手。結果他非但沒有打楚翼,反而傾身投入楚翼懷裡,緊緊將他抱住。
「 」楚翼完全傻了眼,呆愣在原地。
今天的莊曉生太捉摸不定,讓楚翼無法招架。先前他主動吻他,可是馬上又開始生氣,現在卻又自動投懷送抱,楚翼真的完全被搞迷糊,也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做,只能輕輕拍著他的背,等著他出招。
「那天晚上,我真的很高興能在休息室和你見面,雖然我覺得偷偷摸摸的實在不好,可是我還是很高興。哪知後來你竟然說……竟然說……」
莊曉生緩緩道出讓他會有反覆不定的彆扭行為的原因。
「噓!別說 」楚翼低聲哄著。「我知道 」
他一提起休閒室的事,楚翼立刻想起那晚兩人的爭執,原來他對自己因打翻醋罈子而說出的話一直耿耿於懷。
「你竟然認為我和你做愛時會想著別人,那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污辱,你根本一點都不相信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讓你有這種想法。」楚翼緊緊抱住莊曉生,心裡有說不出的愧疚。「我太在乎你,才會吃醋到昏了頭,說出那麼口沒遮攔的話。你就把那些話通通忘掉,就當我沒說過好 」
「可是你一定有那麼想過,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吧!」
楚翼長歎口氣,「若說完全沒想過是騙人的,畢竟我和杜光則那麼相像,而他又是你最親近的人。不過,我自認我對你的愛絕對不會輸給他。」
「光則對我是倍加寵愛的,在沒遇見你之前,我的確希望能永遠待在他身邊,過著快樂無憂的生活。可是光則說我對他的喜歡並不是愛情,所以他拒絕我 後來我遇見你。因為你和光則長得很像,所以我拚命的想拒絕你,可是你根本不聽我的話,還硬闖進我的生活裡來。我才發現你跟光則根本不一樣,是完全不同的人而我就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你,而且是好喜歡。」
他的最後兩句話,讓楚翼的心跳漏了好幾拍。
他臉上有著難掩的驚喜,但他又怕自己聽錯,所以他帶著惶恐的心情將他稍稍推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謹慎認真的問道:「你剛剛說喜歡上我對不對?」
莊曉生低下頭,囁嚅著說道:「如果不喜歡就不會讓你吻我,更不會讓你抱我 」
「哇!太好 」楚翼欣喜若狂的抱住他,高興得又跳又叫。極度的興奮之情好半晌都冷卻不下來,他就一直抱著他,一刻也不肯鬆手。追求莊曉生的波折過程中,好不容易終於讓他有了擁有他的感覺,他不用再患得患失,怕他會突然離他而去。
激動的狂喜稍稍平復之後,楚翼捧著莊曉生的臉,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好像才第一次看見他似的,楚翼認真而專注的眼神,讓莊曉生的胸口泛起一陣顫悸,他忍不住想逃躲,可是他才一動,立刻就被楚翼的唇攫住。
「唔……不行……」莊曉生推拒著。
「我知道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我會盡量溫柔的。」楚翼輕聲哄著,唇手的動作沒半刻停歇。
「我不要。」莊曉生努力想制止那不規矩的雙手。「如果你事後又說我心裡想著別人,那我該怎麼辦?我再也受不了那種屈辱。」
「你現在有想著別人 」楚翼抬起他紅撲撲的臉蛋。
「當然沒有!」莊曉生疾聲抗議。
「那不就行了!」楚翼俐落地將他橫抱而起,大踏步走向房間裡。他邊走邊在他耳邊說道:「而且我會讓你只想著我一個人,只呼喚我的名字。」
那樣的言語讓莊曉生再也無力抗拒,任由楚翼將他輕放在床墊上。
「再說一次,說你喜歡我。」楚翼用拇指輕撫著莊曉生的唇,燃燒熱情的瞳眸懇求地凝望著他。
莊曉生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嘴角揚起一抹最美的燦爛微笑。
「我喜歡你、我愛你!」
楚翼的唇輕輕落下,用充滿虔敬的心吻著他的唇,然後不滿足的低聲催道:「再說一次。」
莊曉生白皙的臉龐染著紅暈,黑眸裡滿是羞澀之情,但他還是依照楚翼的請求再次傾吐愛語:「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我也是!」楚翼胸中充塞著前後未有的甜蜜幸福。「我也好喜歡你,好愛你,所以請你留在我身邊,永遠不要離開我。」
楚翼的吻落在他眉上、鼻尖、臉頰、唇上,細碎的吻如雨般落下。
他在被吻淹沒之前,喃喃回應著:「不會離開……絕不會離開……」
得到他的回答,楚翼放心的笑開,也更加肆無忌憚地擁抱莊曉生,他要他激情蕩洋的眸子只看著他,讓花瓣似的柔軟紅艷雙唇不住呼喚他的名字。
新的學期在未帶涼意的秋季裡揭開序幕,校園裡充滿著蓬勃的青春氣息。
由於杜光則的從中相助,莊曉生的雙親總算暫時不追究他的行蹤,他因而能留在南部就學。
楚翼對於這樣的安排自然是興奮莫名、舉雙手贊成。可是快樂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從開學的第一天起,他就陷入步步為營、如臨深淵的緊繃情緒裡,除非是與莊曉生獨處,否則一刻也不敢鬆懈。
因為莊曉生從踏入校園的那一刻走,就成為眾人注目的風雲人物,還得到「天使新生」的封號。而楚翼忙著在他身邊趕走嗡嗡亂飛的蒼蠅,很快的就變成「趕蠅專家」。
今天楚翼也是一聽到老師一聲「下課」,立刻拎走背包,從美術專業教室直衝往文學院。一踏入文學院,就看到一位四年級的學長迎面而來。
「楚翼,你來得正好。」學長高興的叫住他。
「什麼事?」楚翼面無表情的朝外文系教室走去,心裡已經猜到這學長所為何來。
學長快速跟上他的腳肯說道:「莊曉生說他所有的事都交給你處理對不對?」
「沒錯。」
「我想請莊曉生當模特兒,他什麼時候方便?」
「不行!嘵生是我的專屬模特兒,絕不外借。」楚翼不假辭色的說著。
「喂!我可是學長耶。」
「我才不管,誰來都一樣。」楚翼不快的回復,轉身朝莊曉生的教室裡望了望,果然就看到他被一堆人團團圍住。「曉生,回家了!」楚翼朝他揮手喊道。「好!」莊曉生應著,快速向其他人點個頭,就朝楚翼的方向跑來,一看到楚翼身邊有個這幾天一直找他的學長,連忙打個招呼:「學長好!」
不等學長回禮,楚翼就拉著他風也似的逃出文學院。
「真想把你關在家裡不讓任何人看到你。」楚翼悶悶不樂的咕噥著。
看到他愁眉苦臉的樣子,莊曉生忍不住笑
「你還笑,我可是說真的喔!」
「看到你為了我而吃醋的樣子,我好高興。」
「可惡!你少幸災樂禍,看我怎麼懲治你。」楚翼齜牙咧嘴威脅著。
「你不敢!」莊曉生笑著跑開。楚翼通常所說的懲治就是吻得意亂情迷、臉紅心跳,可是這裡是學校,他相信楚翼還不至於發地麼大膽。
「你說我不敢是 」楚翼抓住他笑得不懷好意,低下頭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回家之後你看我敢不敢?」
楚翼的低聲威協讓他驀地羞紅臉,呈現出一副誘人的模樣。
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正巧沒人楚翼將他拉往車棚後面的一棵大榕樹下,迫不及待地吻了那甜美的唇。
「我愛你,我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你。」楚翼的唇流瀉出苦悶的低語。
莊曉生的手環上楚翼寬闊的背後脊,回吻著他。「不會再有任何人,只有你能擁有我,只有你!」
兩人忘了身處的世界,彼此的眼裡只看得見所愛的人而已。
風吹動了樹葉,輕柔的沙沙響聲,是大自然送給戀人的結婚樂曲;而樹葉間灑下的金色陽光,更是對戀人的永恆祝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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