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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夜晚的辦公室異常安靜。

  矞矞將手繪的兩顆青梅掃瞄進計算機裡,利用暈染的效果,讓這兩顆青梅看起來更為青脆可口,連同商標、文字、成分等等一同設計出幾種不同字型、不同色彩的樣本。

  當初稿完成,已接近深夜十一點了。

  她伸了伸懶腰,將散亂成一團的桌面胡亂收拾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關上計算機,拿起皮包下樓。

  經過樓下大廳,管理員伯伯一看見她,熱情招呼著。「何小姐,你也加班啊?今天加班的人可真多,剛剛才走了幾個主管,沒人送你回家嗎?」

  「不要緊,我叫出租車就行了,伯伯再見!」她笑著揮手。

  「再見當心點!」

  矞矞苦笑了笑,管理員伯伯說今天加班的人可真多,大半都是主管級的人物,這還不是拜瀧澤奇所賜,看來每個部門主管都吃過一頓不小的排頭了。

  車子一輛接一輛駛過,深夜的南京東路看起來很落寞、很孤寂。

  矞矞站在公司對面的馬路上攔出租車,在深夜裡攔出租車必須謹慎小心,玻璃太黑的不能攔,司機長得太粗壯、魁梧的不能攔,破爛得好像從廢車廠裡拖出來的也不能攔,就這麼東挑西揀,站了快十份鐘了還沒攔到車。

  一輛深酒紅色的Verita條然在她面前停下,她怔怔瞪了車子老半天,才看見從駕駛座走下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她大驚,竟然又是喬奇——不,瀧澤奇!

  「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叫車?Tony呢?為什麼不送你回去?」他的聲音微怒,文風不動地站在車門旁。

  「他不是和你一起開會嗎?瀧澤特助。」她露出恭謹的笑容,尊稱他。

  瀧澤奇注視著她,目光淡淡地梭巡她的臉孔,她也平淡地回望,發現他身材這般高大,卻站在小巧玲瓏、古典秀氣Verita的旁,形成一種不協調的景象。

  「我送你回去吧!」瀧澤奇繞過車頭替她開了車門,臉上卻緊繃著沒有一點笑容。

  「不用了——」矞矞一陣緊張,語言能力正在喪失之中。「我……自己叫車就行了。」

  「你以為我會讓你單獨一個女孩子,在將近十二點的深夜,自行叫計徨車嗎?別拖拖拉拉的,快點上車!」他皺著眉頭,語氣充滿不耐和莫名其妙的憤怒。

  矞矞呆了呆,他發什麼脾氣,就算要送她回家,也不必這樣趾高氣揚的呀!

  他在她心中的模樣一直是風趣、優雅、浪漫的,根本不是現在這種冷漠、霸道又凶神惡煞的。

  她美好的回憶被強烈地打擊了,正在迅速龜裂之中。

  累了一天的她哪還能再受得了他的氣,一把無名火燒了上來,她深深抽了口氣,冷冷地說:「我說不用你送了!」

  說完便轉過頭,大踏步地走開。

  瀧澤奇根本不記得矞矞的脾氣有這麼火辣,居然完全不領他的情?他忘記上一次被人頂撞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只知道自己已經不習慣被人頂撞。

  他跨出兩步,迅速將她攔下,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臂朝Verita的右邊車門拉去,她用力扭動手腕,大叫道:「你幹什麼?就算你現在是我的老闆又有什麼了不起,我不聽人使喚的——」

  「知道我是你的老闆更好,一個老闆不會希望員工在加班回家的路上出事,進去!」瀧澤奇強硬地把她推進前座,用力把門關上。

  「你家在哪裡?」坐上駕駛座後,他問。

  「和平東路。」她不看他,把臉轉向車窗。

  瀧澤奇轉動方向盤,把車駛向快車道。

  「到塚原多久了?」

  「——」她沉默了好幾秒才說:「五年。」

  「為什麼想到塚原來?」他問話的方式像在口試一名新進員工。

  「不為什麼,碰巧應徵進來了。」她冷傲地回答。

  「碰巧嗎?這個世界上碰巧的事情真多。」他臉上閃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聽似自言自語,實際上卻是說給她聽。

  矞矞默不作聲,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她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也不敢有太多的表情,生怕洩漏潛藏在心底最私密的那個部分。

  「喜歡喝公司的梅酒嗎?」他又發問。

  她的心臟狂跳了好幾下,他是不是在試探她?試探她究竟對那一段回憶還有多少感覺吧?

  驕傲又好強的她,明明思念他思念得很深刻、很痛苦;明明那一夜就像一部電影最精彩的情節,時時在她腦海中播放;明明是因為他,才做出與蕭達中解除婚約的重大決定;明明是他打亂了她生活的規律——

  儘管如此,自尊心強烈的她,明知道擺在眼前所有的條件,都是不利於她的情況之下,她怎能容許出賣自己的感情。此刻的她就像一隻蝸牛,必須靠薄薄的那層硬殼來保護脆弱的心。

  她築起一道隱行的牆,抵禦他,防衛自己。

  「你是老闆,若問我喜不喜歡公司的產品,我一定會說喜歡.何必多此一問。」她平淡地回話,一場抵禦戰已經開始。

  「我想知道你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喜歡——」

  「瀧澤特助,我不是花樣年華的少女,沒有太多的心情。」矞矞立即打斷他鍥而不捨的試探。

  她一連串帶刺的回答,幾乎要激怒瀧澤奇了。

  「這是你對老闆說話應有的態度嗎?」他強忍怒意,聲音自齒縫中迸出來。

  「噢!你還不太習慣台灣的女性員工,我們可不像日本女人會對男人鞠躬哈腰,對上司恭敬禮貌得只差沒親吻腳趾頭,這種事我們是不會做的,請你必須習慣我們這一點。」矞矞變本加厲地說。

  瀧澤奇的憤怒終於爆發了!

  他用力一踩油門,車子像箭一般飛射出去,她嚇得抓緊安全帶,心臟蹦跳到了喉嚨口,他又用力轉了半圈方向盤,車子突然衝向路旁,她失聲尖叫,他毫無預警地踩住煞車,輪胎以高速摩擦路面之後發出了刺耳尖銳的聲音,然後死死地停住。

  「你瘋了嗎?」矞矞嚇白了臉,驚喘地叫出聲。

  他陡地傾身向她,手掌用力捏住她尖瘦的下巴,鼻子幾乎觸到她的鼻尖,懾人的雙眼瞪視著她,冷笑一聲。

  「如果你想知道我會怎麼堵住你的嘴,就繼續伶牙俐齒下去,沒有關係。」

  他的語調輕微得恍若耳語,卻飽含威脅。淡淡的、熟悉的、屬於他的氣味鑽進她的鼻尖,肆無忌憚的侵略她的身心,她的指尖不禁微微發顫,屈服在他的威脅與恐嚇之下。

  他輕輕鬆開手,目光流連在她的唇瓣上,她敏感地察覺得到,他俊朗的面孔一寸一寸地逼近,似乎就要吻上她了——

  她驚叫一聲,用盡全力推開他,大聲斥責著。「你想幹什麼?瀧澤特助,請你自重!」

  「自重?」他大笑兩聲,嘲弄意味十足。「你結婚了嗎?」

  她屏息,倔強地抿緊嘴唇不回答。

  「不說?」他強悍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修長的雙手突然罩住她的胸部,不等她出現激烈的反應,手掌又滑向她的腰間,像在確認著什麼。

  矞矞驚怒不已,她絕對想不到瀧澤奇竟會大膽到這種程度,氣得揚起手想給他一記耳光。

  他攔下她的手,邪氣地一笑說:「你的胸部飽滿結實,沒有小腹,我肯定你沒有生過小孩。」

  「那也不關你的事。」

  她甩開他的手,想起他輕薄的行為,她的臉就紅得發燙。

  「如果你還單身,就關我的事。」他的表情冷然,像只老鷹迴旋在半空中緊盯著他選中的獵物。

  他變了!矞矞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他不只從喬奇變成了瀧澤奇,甚至連溫柔純真的目光也被冷酷鷙猛取代,嘴角總掛著嘲弄世人般的笑意,邪邪壞壞得令她感到危險可怕。

  他不再是她記憶中的喬奇。

  她將顫抖的手指緊緊捏在掌心,平靜地看著他。「欺負一個老女人,不是一件光榮的事吧!」

  「為什麼把自己形容得如此不堪?」他的手伸到她腦後,指尖插進她濃密的長髮,強勢地板起她的臉,印下他的吻。

  矞矞倒抽口氣,用力掙脫他,轉身想開車門,但他的速度比她更快,右手粗暴地扯住她,本能地將她壓制在椅子上,然後狠狠踩下油門,讓車子疾馳出去。

  「你再碰我,我就跳車,快放手——」矞矞發狂地搥打他的右臂,從肺腑發出尖銳的喊叫。

  「你不動我就不碰你!」他也大吼。

  矞矞停止了掙扎,陌生地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變得好邪惡、好霸道,你被惡魔附身了嗎?」

  「被惡魔附身?」他深深吸氣,冷冷地大笑兩聲。「形容得真貼切,原來現在的我看起來像被惡魔附身了,哈哈——」

  他張狂的笑聲,令她心驚膽戰。

  瀧澤奇忽然停止了笑,表情凝結成冰,目光正視前方,不再開口說話了。

  車子緩緩開向和平東路,沉默的空氣流動在窄小的車廂中,窒人的靜寂。

  接近國宅時,矞矞啞聲低喚。「已經到了。」

  瀧澤奇將車停在路旁,她淡淡說了句「謝謝」,立即推開門下車,頭也不回的走進國宅。

  他撐著頭,感到一股深深襲來的疲倦。

  一路上,兩個人居然都有很默契的堅守著分開時的承諾,絕口不提曾經共有過的那段記憶。

  瀧澤奇苦笑了笑,就算絕口不提,屬於他的初戀情事,一直鮮活存在他的記憶中,未曾褪過色。

  再見到她,除了頭髮變卷、變長了以外,皎潔瑩白的肌膚、清亮的黑瞳、小巧纖瘦的下巴、豐滿微翹的嘴唇,尤其在她眨動睫毛,眼波流轉之間流露出來的稚氣,依舊是當時讓他心動的模樣,幾乎沒有什麼改變。

  他正覺得奇怪,那麼久以前燃燒過的熱情,為何在一見到她又重新點燃,熾烈的火燒痛了他,也令他失控。

  他極度懊惱,自己應該表現得好一點才對,卻以這麼糟的方式結束。

  瀧澤奇回到他剛為母親購置在仁愛路上的房子時,已近深夜一點了。

  客廳燈還亮著,母親竟還沒睡,正一邊看電視、一邊等他回來。

  他挨著母親喬雲倩坐下,輕聲說:「媽,我每天都很忙,你不用等門。」

  「我怎麼捨得睡,一年才看見你一次,要多看你幾眼才開心哪!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不滿五十歲的喬雲倩除了腰圍變粗以外,容貌依舊動人,談吐溫柔且善解人意。

  「媽,別忙了,我沒有吃消夜的習慣。」他摟住母親的肩膀,笑說。

  喬雲倩輕輕摸著兒子的臉,心疼地說:「你比上次回來時瘦了,光長個子不長肉怎麼行,你在『那邊』吃得好嗎?」

  「在那種爾虞我詐的環境裡,就算吃得再好他難以消化。」他苦笑了笑說。

  「瀧澤杏子有沒有……」

  喬雲倩最擔心的就是瀧澤鷹夫的原配瀧澤杏子了,自從瀧澤杏子的獨子車禍去世之後,她整個人變得歇斯底里,當瀧澤奇一搬到日本和他們同住,她的病症就發作得更為明顯,甚至把失去兒子的怨恨統統發洩在「喬雲倩的兒子」身上。

  「我搬出去住以後情況自然好多了,現在每天三餐都在外面吃,她想下毒也沒機會。」瀧澤奇故作輕鬆地說,怕喬雲倩又為了上次的「事件」擔心得夜不能寐。

  一想起三年前的恐怖事件,喬雲倩仍然心有餘悸!

  瀧澤杏子除了車禍去世的兒子以外,還有一個女兒,如果沒有瀧澤奇,她的女兒自然理所當然繼承瀧澤家族的企業,但是現在多了一個瀧澤奇來爭奪產業,為了維護自己女兒的權益,當然會想盡辦法逼走瀧澤奇。

  剛開始只在言語上對瀧澤奇冷嘲熱諷,瀧澤奇發揮他超強的忍耐功夫,杏子再不堪的諷刺他統統照單全收,完全不當一回事。

  杏子的怨恨日積月累,可怕的她接下來便寫些匿名信寄到早稻田大學,卑劣地散佈瀧澤奇是私生子的事實,甚至還謠傳他有偷竊的習慣,行為不檢,亂搞男女關係等等……

  瀧澤奇很快就被早稻田的師生孤立了,不過他並不特別在意,交不到日本朋友他一樣覺得無所謂,反正瀧澤鷹夫要他進早稻田的目的只是為了取得文憑和經營企業所需的知識,要孤立他就孤立吧!他正好獨來獨往,活在自己想要的世界。

  瀧澤奇越是表現得不以為意,就越是激怒瀧澤杏子,到最後,她的手段竟然激烈到在瀧澤奇的早餐裡下毒,每天偷偷放一點點、一點點,剛開始時,瀧澤奇根本不知道原因,只是不懂自己為什麼每天都拉肚子,即使吃藥也不見效果,漸漸的,他開始每天嘔吐,醫生都以腸胃不適開藥給他,直到有一天,他開始吐出血水來時,瀧澤鷹夫這才驚慌失措,嚇得將他送進醫院作徹底的檢查。

  當檢查出來的結果是因為遭人惡意下毒時,瀧澤鷹夫雖然懷疑是杏子搞的鬼,卻苦無證據,也不敢質問,只好採取消極的方式,另購一間小套房,讓瀧澤奇搬出去獨居。

  喬雲倩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寶貝兒子曾經遭人下毒,且危及性命時,她就心痛得無以復加,曾經要求瀧澤奇回台灣來,不要再涉入瀧澤企業的繼承爭奪戰。

  但瀧澤奇卻不這麼想,從小,他是在身為私生子的陰影下長大,在他十八歲以前,瀧澤家族因為面子問題不承認他。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的存在對瀧澤鷹夫有相當的重要性,杏子唯恐自己的地位被喬雲倩和瀧澤奇佔據,處心積慮想替她自己和女兒鞏固江山,極盡所能想從瀧澤奇手中奪走屬於他的一切。

  瀧澤奇有一顆聰明、睿智、理性的頭腦,也有不服輸的性格,應該屬於他和母親之物,絕不再拱手讓人。

  瀧澤奇擁著喬雲倩,堅定地對她說:「媽,別當個認命的女人,瀧澤杏子這個人很可怕,如果瀧澤企業落入她的女兒手裡,父親年邁無法再照顧我們以後,我們將會一無所有,同樣流著瀧澤鷹夫的血,為什麼我要放棄屬於我的一切?媽,我絕對不放棄。」

  「可是,瀧澤杏子連下毒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我實在很害怕她會再做出更可怕的事,我不要你出事啊!」喬雲倩緊握著他的手。

  「媽,你放心,瀧澤杏子再敢變本加厲,我會讓她一毛錢都拿不到。」

  他凌厲的眼神讓喬雲倩心驚,她不要自己的兒子在黑暗的爭權奪利中,變得心狠可怕。

  「不要這樣,我是介入杏子家庭的第三者,她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不要把罪過統統歸咎在自己的頭上——」他輕斥,眼神陰鬱的看著喬雲倩。「根本就是父親風流之後惹的禍,你的半輩子都被瀧澤家的人毀了,為什麼還要認為是自己的錯?媽,你太善良了,既不吵也不鬧,瀧澤杏子隨便一點錢就能打發你,我們十幾年來租爛房子住,你自己捨不得花錢,把錢全省下來給我用,過了這個月不知道下個月的生活費會不會來,這種心驚膽戰的日子還要過下去嗎?瀧澤家的人欺人太甚了。」

  喬雲倩撫著他的頭髮,眼圈微微一紅。

  「奇奇,自從你去了日本以後,每一年看見你,都覺得你變了一點,你的眼睛變凶了,表情變冷了,以前那個溫柔開朗的孩子漸漸不見了,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就算我擁有一切,可是失去一個充滿陽光的孩子,我真的不願意。」喬雲倩的話梗住了。

  「媽,你想太多了,不會的。」他拍著她的肩安慰。「你有權利得到應有的一切,也永遠不會失去我,我現在所做的,只是把我們以前所受的羞辱討回來,我不會傷害任何人,你放心。

  「我先去洗澡,很晚了,媽早點睡吧!記得明天七點叫醒我。」瀧澤奇邊走向浴室,邊脫衣服。

  喬雲倩的表情陰晴不定,寶貝兒子在瀧澤杏子充滿惡意與怨恨的長鞭下閃躲翻滾了六年,究竟被「調教」成什麼樣子了?

  瀧澤奇洗完澡,只穿著一條四角內褲在床上舒服地躺下。

  在被睡意籠罩前,他想起了何矞矞,想起她那雙抗拒的眼睛,她在抗拒對他的感覺嗎?

  那年,她說她已經有未婚夫,她結婚了嗎?他渴望知道她的一切,卻又擔心得到無法接受的結果。

  他困惑地閉上眼睛,指尖彷彿還留有矞矞胸部柔軟的觸感,他握緊拳頭,焦躁地翻了個身,用盡最大的忍耐力,去抵抗緩緩燃燒起來的慾望之火。

  在日本認識了四、五個女孩子,沒有一個能引發他本能的衝動,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沒想到與矞矞重逢之後,她無須任何挑逗與撩撥,就掀起他體內熾熱的慾望了。

  這是一種可怕的警訊,如果只有矞矞能令他身心都失控,他還能放走她嗎?萬一她已經為人妻了呢?

  不!

  他覺得五臟六腑全扭絞在一起,想得到她的感覺,再沒有比此刻更強烈了。

  這一晚,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胸中源源不斷的慾望澆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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