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射向林淨不甚安穩的面容,她蹙著眉睜開眼。十秒後,她才記起發生的一切,以及這間陌生的臥室,她想起身,才一移動,身體就傳來陣陣難耐的疼痛。
「Shit!幹麼不睡死,醒來找死啊!」她低聲咕噥。
挫敗寫滿整張臉,她小心移開身體,才發現自己被摟得好緊,在她不安地蠢動間,霍麟也醒了過來。
「醒啦,小魔女!」霍麟將腰上的手收緊,順勢吻上她的唇。
林淨忙著避開,嚷著:「你這個人有病啊?整夜抱著我睡,也不怕手廢了!」
「我喜歡抱著你,很舒服。」霍麟初醒的嗓音,顯得低沉而慵懶。
林淨俏臉一紅。「神經,我要起來,你放開。」
霍麟低低地笑著鬆開手,林淨一脫桎梏,馬上掀被起身,望著床單有一夜荒唐的痕跡,不禁怔了怔。
霍麟頗具興味地看著她,雖然沒有處女情結,卻在看到床單上殷紅的血跡時,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
發覺被注視,林淨狼狽地轉身,慌亂地想找自己的衣物,卻發現一件T恤已成碎片。
「老天……」無奈極了,林淨拿著昨夜帶來的提袋進浴室。
一絲不掛的林淨,竟引起霍麟一陣騷動。他翻身繼續躺著,想起昨夜,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不知道自己竟可以狂熱到那種地步,這個女人到底蘊藏多少媚人的能量?
突然,他驚詫地坐起,不對,昨夜PUB裡那個酒保曖昧的語氣,分明早已和林淨有過關係,那……
他用力掀開被子,血跡仍在。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激狂的怒意襲來,擁有過林淨的人,絕不會鬆手,就像吸毒般上癮,他不能忍受林淨還跟人糾纏不清,但那個該死的酒保在說謊嗎?
他不想獨自想破腦袋,決定親自問個清楚,主意一定,立即起身,走向浴室。
「林淨,我要進去嘍!」話未落,已把門推開。
「啊!」
「你在做什麼!」
尖叫聲和怒吼聲同時響起。
霍麟不敢相信,眼前的林淨坐倒在浴缸邊,面前是一小撮的粉末。
她居然吸毒!
霍麟一個箭步衝過去,打落白色粉末,反手抄起她的提袋,打開一看,裡面居然是整包的白粉。
「還給我!」林淨尖叫,馬上出手搶奪。
霍麟將手抬高,另一手霍地揪住林淨的發。「你真那麼想死嗎?居然用這種方法謀殺自己!」毫不考慮,他將整包白粉灑進馬桶,全數沖掉。
「土匪,你在做什麼!」林淨阻止不及,整個人趴在馬桶邊。
「你居然吸毒,難道不曉得染上毒癮後,絕對只有死路一條嗎?」霍麟沒有鬆開手,對她大吼。
林淨像發瘋般,咬住他的手。「那是我的救命丹,我花了兩天才從那些凱子身上削到一筆錢買的,居然被你這樣毀了,可惡!可恨!我殺了你!」
林淨的拳頭與牙齒並用,一起往霍麟身上招呼。霍麟氣極她的歇斯底里,狠下心甩她一巴掌。
林淨摸著熱辣辣的臉頰,駭異地看著他。「你……打我?」
霍麟自知理虧,雖然她歇斯底里,但出手總是不應該,於是他接過林淨,摩挲已腫脹的臉頰。「冷靜一點,別像瘋婆子那樣叫囂,好醜!」
林淨激動落淚。「你丟了我的救命丹,要我怎麼辦?」想到不吃藥時那種噬心嚙骨的痛,她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林淨!」霍麟厲聲吼道。「染上毒癮後就是廢人一個,明知道那種東西碰不得,你還該死的去碰!」
他突然明白昨夜林淨的熱情與狂亂是毒品造成的效果,這個認知讓他氣餒又失望。
林淨雙眼迷離,無助的恐懼爬滿小臉。「我才不管有什麼後果,每天早上,我都恨不得永遠不要醒來,新的一天對我來說永遠只是絕望和痛苦,只要讓我忘記痛苦,變成怎樣都無所謂!」
霍麟氣極。「好,既然你死性不改,那我也不想多費唇舌,我現在就把你送到勒戒所,再讓條子追查這些毒品的來源,我看,昨天那個『老大』脫不了關係,而那個PuB根本就是個毒窟!」
霍麟的眼神充滿威脅,看得林淨心驚,卻也忍不住胸口一股怨氣。「你卑鄙!小人!幹麼出現在我的生活?看看,碰到你,就是一連串的災難,現在居然還要叫警察抓我,到底我欠了你的幾輩子,你要這樣害我!」要是大哥他們被抓到,肯定以為她是「抓耙子」,那麼以後肯定天天面臨「跑路」的狼狽,想到這裡,她不禁打了個寒噤。
沒有忽略她的小動作,霍麟冷冷笑著。「怕了吧!你再鬧吧!像剛剛一樣啊!」
林淨握緊自己的拳頭,她很想打掉那張幸災樂禍的嘴臉,她幹麼在這裡受他的鳥氣啊!
「哼!」算自己倒霉,只是可惜了一包精純的白粉,她發誓,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
「好,你狠!」林淨的話從齒縫中迸出來。「我走可以吧,算我倒霉,栽在你這種煞星手上,活該被你糟蹋。」
說完也不理他,逕自走出浴室,她要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你走不了的。」霍麟倚靠浴室的門檻,好整以暇地說。
「放屈!」林淨一點都不想跟他囉唆,跛著腳拐回床邊,難堪地尋找昨夜激情中四散的衣物。
穿回牛仔褲,她猛然想起已經成碎片的T恤。
「Shit!我怎麼會倒霉成這樣!」在一聲呼天搶地之下,她終於徹底的感覺挫敗,淚水忽而不停地泛流,她覺得自己好蠢,一切都是如此的狼狽與不堪。於是,她只能抱住自己,蹲在床邊狠狠哭泣。
看著坐在地上,緊緊抱著自己哭泣的林淨,霍麟冷然無感的心沒來由得震盪起來,他走向前去,由背後擁住林淨,將唇燙貼在她的耳畔,溫柔地咬嚙起來,惹得林淨不由自主輕顫,備受刺激。
「別……好癢……」林淨掙脫不出,只能無力地吐出軟弱的話語。
霍麟停止動作,手上卻沒有放鬆,他用堅定不容辯駁的語氣道:「以後就跟了我吧,我會派人去瑩雪那兒收拾你的東西。」
林淨震驚地回頭,未發一語,就讓霍麟乘勢吻上地嬌艷欲滴的優美唇線,不需要問她贊不贊成,一旦被他決定的事,向來沒有商量的餘地。
直到背部碰觸到柔軟的地毯,林淨才發現霍麟又取得她身體的控制權,沒有藥物的控制,這次所有的感覺都那麼真實,連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讓她好恐慌。
彷彿感受到她的緊張,霍麟更加溫柔的加深手上的愛撫,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肌膚烙下瑰麗的痕跡。「別怕,讓我好好愛你。」
林淨的動作十分配合霍麟,兩人天衣無縫的律動,彷彿生來就該融為一體,於是霍麟一掃發現林淨嗑藥時氣憤的情緒,也不再因她昨晚迷亂時的純生理反應失望,現在,他才要讓她體會,他們兩人的配合有多完美。
只是,霍麟不會知道,林淨已強迫靈魂脫離身體,冷眼旁觀一切的進行,她很樂於在做愛中消耗所有的體力,因為肉體的疲倦帶來現實的模糊,可以讓任何的算計,都變得輕易些。
路走到這個地步,她的粉墨登場也到了高潮好戲,想到此,激狂的神情乍現,將她的臉襯托得好嫵媚,落在霍麟的眼裡,忍不住癡了……
真正痛苦的日子現在才來臨,霍麟不管林淨的抗拒,強行將她秘密送往北道醫學中心戒毒,霍麟耐心聽取精神科醫師的意見。
「一般遇到戒毒初期,藥物禁斷生理的痛苦最難熬,通常戒毒者意志與決心最為脆弱,最容易崩潰,所以我建議她留在醫院。」
霍麟想一想,道:「大概要多久?」
「至少要三個禮拜,這三個禮拜要完全戒除她生理上的痛,不過心理上的戒毒,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我不要待在這裡,霍麟,你不准扔下我!」一聽到又要待在醫院,尤其要自己面對沒有毒品的日子,那還不如教她去死了乾脆。
霍麟頗有興味的嘲諷。「之前你在醫院待了那麼久,怎麼不見你喊怕?」
林淨囁嚅,怯怯地說:「當初我不知道自己有毒癮,而且因為腳傷,一直打止痛劑,所以也沒發現,一直到護士停止了我的止痛劑,毒癮來時那種嚙心刺骨,讓我想起我是誰……現在要我獨自承受,我……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反正你的毒癮非戒不可。」
「你……」
霍麟不再看她,轉頭望向精神科主治大夫。「立刻安排,我要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正常。」
醫師不敢說什麼,推起厚厚的眼鏡,馬上吩咐下去。
「身體是我的,你憑什麼自作主張?」林淨無法忍受霍麟獨斷的行為。
「這個問題我懶得跟你討論,你給我安分的待在這裡!」霍麟「刷」的起身,一旁太過靠近的林淨失去重心跌在他身上,當然,霍麟已穩穩地擁著她。
「你不必擔心,我會陪著你,直到你恢復正常。」淡淡的語氣說明他的決心。
在一旁寫資料的醫師聞言,忍不住疑惑地盯著霍麟,他有沒有聽錯?這是道輔霍麟的語氣嗎?
霍麟無視他的目光,他一向無視任何人的質疑.只狂狷地做他想做的。
「霍麟……」「我說過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一切由我支配。」林淨的眸光似水,不知是感動或是心酸,都化作無聲的歎息。「我好難受!啊!誰來救我?」林淨痛得在病床上掙扎。
由於被綁得死緊,不能動,痛感卻不停息的一波波襲上心頭,她只能一直哀嚎。「救我!給我藥!」
霍麟站在病房外,透過特殊窗口,擰緊的眉頭不曾舒展。「有必要這樣綁住她嗎?」
醫師擦擦額頭的汗。「這也是沒有辦法,前幾天她受不了,發狂似地咬著自己的手臂、大腿,以至於鮮血淋漓,不忍卒睹,所以才決定綁住她,不再讓她傷害自己。」
「她幹這麼傻事?為什麼,你說清楚!」老天,他也才幾天沒來,一想到她的身上又多出幾個傷口,就覺得心口燒得火熱。
醫師像作報告似地,戰戰兢兢說道:「她嗑的藥是屬於一種很嚴重的幻覺劑,而她的毒癮大概持續一年了,只要服藥後就充滿幻覺、狂喜,飄飄然忘記時空的存在,所以現在一旦要她戒除,當初服藥那種快樂的幻覺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加倍的痛苦與無法承受,所以,她會戒得比別人辛苦。」
「該死!」她的現實生活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居然要用這種方式脫離現實,得到快樂?突然之間,他有一股衝動要介入她的生活。
醫生以為說的是他,連忙搖手打顫。「霍少爺,我已經為她做藥物治療了,現在的痛是必然的,是一定要經歷的……」
霍麟不耐地擺手。「我知道,沒有怪你,把門打開!」
「你要進去?」
「不要囉唆了,開門後自動消失。」
「是是!」醫生忙不迭地用卡片開鎖。
霍麟走進病房,心疼地看著林淨淚痕交錯的臉龐,他溫柔地為她解開身上的束縛,試著撫平她狂亂的情緒。
感覺有一雙手擁抱她,林淨試著睜開雙眼,眼睛卻因長久的哭泣酸澀不已,但她感覺得出那種雖似清冷,實則熱烈的胸懷。「霍麟,霍麟,你好狠心!你知不知道我很痛苦!」語不成調,淚水又撲簌簌掉了下來。
「乖女孩,別哭,我在你身邊。」霍麟溫柔地出聲撫慰。
「沒用的,沒有人可以救我,我好痛!」驀地林淨收緊雙手.尖銳的指甲嵌進霍麟的手臂之中。霍麟苦笑。她真是一隻名副其實的野貓,上次在他背上的抓痕還留著痕跡,想不到今天又要增添新傷。「乖女孩,熬過去就好,有我陪著你,你一定會撐過這種痛苦的。」
自身體內發出的麻癢又襲來,忍不住的,林淨伸起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想籍著更大的痛感排除麻癢不斷竄升的苦難。
「林淨,不要!」
霍麟大驚,扯下她自虐的舉動,林淨失去發洩的方式,賭氣地手腳亂揮,像極了任性的小孩。霍麟以天生的大力氣制住了她無意識的野蠻動作,將她緊緊地擁入自己懷中。
「好,你很痛,你要發洩,咬我!我承受你的傷,來!」霍麟毫不猶豫地將黑色的圓領衫從頭部拉出來,精壯、結實的胸膛與肌肉噴張的臂膀顯現他的得天獨厚,他溫柔卻堅定地擁住林淨,雙眼不曾離開她的。
林淨望著他,在那麼一刻,他好像罩上一團俊朗清明的光渾,那麼光明,那麼的……令她無法忍受,黑暗的日子太久了,她厭惡任何屬於刺目的亮源,同樣都處於邪門歪道的組織,為什麼他可以這麼無畏與磊落,實在太……太不可原諒!
眼眸凶光一閃,林淨恨恨地咬嚙他如鋼鐵般堅硬的胸膛,她要咬去他所有的光明與磊落!
而霍麟,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而是目光愈來愈柔和,團團罩住林淨充滿恨意的雙眸。
「你太過分了!」林淨放聲大哭,報復性地又咬著他,他居然一點也不介意,真該死!
「我等你發洩完,你是乖女孩,我相信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
林淨的動作變得遲疑了,她知道自己在他的面前脆弱了起來,也許這輩子,就讓她脆弱這一次。
安全地蜷縮在霍麟的懷抱中,林淨淚眼盈睫地舔舔剛剛自己造成的傷口,淚水與血珠的結合,昇華她體內因毒品造成的麻痺,在這一瞬間,痛苦好像也遠離不再打擾。
霍麟發現她安靜下來,憐惜的感動充斥內心,他抓起林淨的手,虔誠地送往自己的唇,舔吮每一根纖巧的手指。「別怕,林淨,我跟你在一起,一直跟你在一起。」
閉上眼,好累,這一番折騰令她體力大失,今天終於可以睡個好覺。「霍麟,陪我,別走。」
「好,我不走,我在這裡。」霍麟拉不開林淨環往他的雙手,於是順勢陪著她在病床上躺著,不帶任何情慾的想望,他覺得一種安心的寧靜冉冉升上心頭。
「你會好的,我向你保證,我心愛的乖女孩……」
深深的夜裡,林淨蹲在陽台,只有手上的煙透露星點微光。
「還抽得那麼凶嗎?」霍麟走到她身邊坐下,順手接過林淨手上的煙。度過三個禮拜的戒毒,他把林淨帶回自己的別墅,雖然她已經不會因為痛苦而自虐,但是偶爾仍會犯病,為了讓她慢慢戒除,他容許她抽上少量的煙,只是林淨的自制力不算強,常常過量。
林淨溫順地不做反抗,晚上的山是很美,因為什麼都看不清,使得想像無限擴大,她無言地望向蒼穹,眼神很空洞。
霍麟不喜歡她的這種眼神,感覺離他好遙遠,於是他收緊手臂,將林淨帶進自己的懷中。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會染上毒癮?」霍麟知道她的生活一片混亂,於是希望能在她荒蕪的生命裡重新灌溉。
「我的一切,早就在你面前一目瞭然了吧。」林淨將臉埋入他的胸膛。「我叛逆、偏執,我對現實不滿,因為這個社會幾乎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適應力差,自卑感重,有好久好久,我都不知道自己活著做什麼。於是我去厭惡、去恨、去排斥周邊的人,卻只是雪上加霜,讓自己更痛苦而已,所以很自然地走上吸毒這條路,至少它讓我有快樂的時候,雖然很短暫,卻值得我去爭取。畢竟快樂是那麼地少……」林淨真情流露地掉下眼淚,快樂在她的生命中確實很少。
「我會讓你擁有的。」霍麟吻上她的額,許下諾言。
林淨愴然而笑,頹廢的神情乍現。「你沒有辦法的,我需要到一個完全拋棄我自己的地方,在那裡,你也要拋棄你自己,你願意嗎?」
霍麟有趣地看著她。「拋棄自己過原始的生活嗎?傻女孩,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林淨微弱期盼的表情一閃即逝,淡得像從沒有出現過。「是呀,好蠢的想法,就當我癡愚吧。」
回暖的春日明媚,但晚間的山區仍有料峭的涼意,林淨瑟縮了一下。「好累喔,我有點想睡了。」
憨然的嬌態令霍麟忍不住親吻著她,從沒想過在人生的路途上,能遇到一個這麼令他心疼的寶貝,而且居然有一種擁有她一生願望足矣的心情。唉!恐怕沒人相信,這種沒志氣的想法曾經暫留在像他這樣戰功輝煌的顯赫人物身上吧!
他抱著她走向床,當他伸出手攬她進懷中時,林淨動容地囈語:「我愛你。」隨即緊閉著雙眼,不肯張眼看他的表情。
感覺熾熱的感動像烙印般蔓延他的身體,他的聲音低沉而性感。「我對你,正如你對我,不但情難自禁,而且強烈的如烈火燎原……」
霍麟伸手關掉燈,黑暗裡兩人的身體如同被烈火焚燒,狂浪般的熱情一波波湧向對方的心靈和身體,好像將自己毫無顧忌的奉獻給對方後,才能得到永遠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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