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威,我明天要去一趟香港。」裴星一回到板橋家中,就收到聖安醫院的電報,一陣不祥的預感登時襲上心頭。
「你母親的病情有變?」柳月曾經告訴他母親在香港治療,前一陣子還說開刀順利呢。
「我也不知道,大夫上星期才說手術非常成功,怎麼突然來了電報?」裴星憂心如焚,本想下個月就去接母親出院,不知到底有什麼變化?唐少威從沒見過這樣的柳月,憂愁佔滿她整個臉龐,楚楚可憐的神態令他興起一股保護欲。
他將柳月帶進懷中,柔聲說道:「你別擔心,要不我明天陪你去一趟?」柳月感激地望他一眼,有這樣的心已經足夠,不枉自己掏心交換。
「不要緊,我自己來回香港這麼多次,何況醫院方面也沒說什麼,我會盡快回來。」
「別忘了打電話給我,寶貝。」
「是的,主人。」柳月甜蜜一笑。
已經過了一星期,柳月仍然還沒回來,僅在電話中簡單說著母親情況有變,她的聲音疲憊,卻也不說發生什麼事,害他惶惶不安。唐少威強烈的感覺失落,平時都是柳月在家等候他的歸來,他理所當然的接受柳月細心的照顧與陪伴,這一次她也不過離開一星期,居然帶給他寂寞的感覺。是否要柳月分分秒秒鄱在身邊,才能揮去內心不安的感覺?他恐懼的發現柳月帶給他的影響力,莫非自己真的愛上她了?難道他真的願意為了一顆星星,放棄整個天空?這幾天他反覆思量,兩種情緒不斷在心中戰鬥。
終於,在一個失神的下午,他衝動地買下一枚鑽戒。「就當自己愛她吧!總好過現在患得患失。」他像宣示似的向自己說。
夜裡回到家,他又得面對一室的清冷。兩天前他接到了電話,柳月說明睌就回來,他急切地希望聽見柳月說她想他,可是柳月只簡單說著時間,然後沒什麼精神的掛了電話。
唐少威越想越不甘心,他為她擔心緊張這麼久,她的表現居然那麼冷淡,難道除了柳月之外,他已不再對其他女人有興趣?想到柳月會用什麼勝利的表情看著他,就令他難以忍受。在不經思索下,他的手已率先動作,撥下一組電話號碼。
「青艷,我要你現在到我這兒。」
拖著疲憊的身軀,裴星早一天返回台北,多日未曾合眼的疲倦湧上心頭。她從沒有這麼累過,一切的挽回、掙扎竟付諸流水……母親還是走了。
本來母親的手術那麼成功,連尼爾森大夫都贊不絕囗,居然因為實習醫生在處理善後的工作時,疏忽大意的發生血液感染,最後病毒迅速蔓延全身,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星期內奪走母親的生命。
她在母親嚥下最後一囗氣的瞬間,看到她的捨不得與不甘心,裴星痛苦的暈了過去,醒來時即被告知母親已經過去,還有另一個震驚的消息:她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乍聽到兩個極端的訊息,她哭得柔腸寸斷,強烈的情緒在內心翻騰,連見慣生死的醫生們都忍不住鼻酸,在醫院方面的協助下,裴星在香港堅強的處理善後,便帶著骨灰,一刻也不想留在傷心地,補位上了飛回台北的班機。
「媽媽,你安息吧!我會帶著小寶貝,當作是您生命的延續。」裴星此刻,最想見的就是少威,她要向他傾訴心中的痛苦,躺在他的懷裡好好哭個一天一夜,她相信少威一定會溫柔地安慰她。
即使他說過愛她,裴星心裡仍覺得不踏實。他這個情場浪子,真的會為她駐留嗎?
下了出租車,裴星站在大廈門囗。她並未把母親的消息透露紿少威,因為她希望能夠親自告訴少威,讓他好好地安慰她。
「少威,我現在只有你了。」突然間,一陣強烈的孤單襲來。她甩甩頭,走進門去。
客廳的燈沒開,唯一的光線由臥室內灑出。也許少威睡了。裴星輕聲地走近臥室,虛掩的房門正好足以讓她看清床上的景象:兩具交纏的人體。
裴星全身忍不住的顫抖,暈眩的感覺使她舉步維艱,她木然地瞪著眼前的情景,聽到一顆心滴答滴答的流血聲。終於,在聽到女性歡愉滿足的吟哦聲後,整個心全部破碎,她沒有去打擾誰,仍冷靜地走出大門,只是未合的鏤花鐵門洩漏出了她震驚的心情。
裴星忍不住的發抖,以至於下樓梯的時候跌了幾次,在奔出大廈後,終於忍不住嘔吐起來。五臟六腑似乎全部翻攪了一番。此刻,連她世界裡的最後一塊基石也崩塌了。強忍的淚水突然排山倒海湧上來,她邊走邊掉淚,凌晨三點的街上沒有人可以救她,終於,她仆倒在暗巷裡,淒厲的哭叫聲迴盪在夜色中。
「你走吧!」唐少威扔下一筆錢,準備走向浴室。
「少威,你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嫌我不夠好?」青艷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受傷表情。
「不是的,總之,你走吧。」唐少威不想告訴她,雖然剛剛在床上壓的是她的軀體,但是眼前心下所想的都是柳月,雖然青艷的臉蛋身材都是一流,可是他只想要柳月,除了柳月,任何角色在他眼中都如草芥。其實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忍不住想證明一下。
唐少威露出迷人的笑容、看得青艷癡迷。
接著,他用迷死人的聲音說道:「明天,我會向柳月求婚,除了她,我不要別人。」
青艷的嘴張成大大的O字型,她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你要娶柳月。」
「沒錯,我愛她。」
青艷又羨慕又嫉妒,柳月真不是蓋的,居然能夠讓情場浪子願意走進婚姻的枷鎖。
「我真嫉妒她。」青艷誠實地表達她的想法。
唐少威笑笑。「帶走你的東西,我不要柳月回來發現你來過。」他說完,便逕自走向浴室。
青艷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出去,自己的姊妹找到歸屬,實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想到自己還在紅塵裡打滾,不免一陣悲哀。
「咦?昨晚進來時忘了關門?」青艷望著末闔上的鏤花門,疑惑地嘟囔著。
這個世界沒多少奇跡,也沒太大的罪惡,裴星悠然醒轉後,仍是在暗巷中。她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只是輕聲地告訴自己。「我的墮落生活結束了。」
她走出巷子,招部出租車,往最近的飯店去過夜。
唐少威讚賞地看著柳月,蟬翼般的黑絲緞睡衣也許使一個女人冶蕩,但是穿在柳月身上,反而襯托她無懈可擊的身材,一張臉經過細心的描繪,明艷照人。今天,她美得很懾人。
唐少威緊握一下囗袋中的鑽戒。「難不成她有神通,知道我要向她求婚?」「什麼時候回來的,怎不讓我去接你?」如果告訴他我昨天就回國了,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雖然這麼想著,口中卻說:「今天七點才下飛機,反正車子方便,不必麻煩你。」
「你媽媽情況還好吧?」「還好。」唐少威沒有注意到柳月黯然的眼神。
「醫藥費有沒有問題,我給你的錢夠嗎?」「夠多了,夠我下半輩子不愁吃穿。」柳月笑得很空虛——
「別這樣說,我願意買下一切送到你腳邊,只要能得到你的歡心,你的愛。」
唐少威熱切地說。
「買我的真心?買我的愛?」柳月搖搖頭。「這些不能用買的。」
「那我們來交換如何?」唐少威吻著裴星敏感的耳垂,輕聲呢喃。「我愛你,柳月,我真的愛你。」
多不值的愛啊!
柳月暗自冷笑。昨天擁著別的女人,今天卻說愛我,愛情真是廉價。
「少威,你只愛我嗎?」柳月膩在唐少威的胸膛說道。
「我只愛你。」唐少威的手指劃過裴星的背,滿意地發現柳月在他懷裡一緊。
「男人的愛太容易說出囗,令人不敢苟同。」
「你不相信我?」「相信,這有什麼好懷疑的,你讓我下半輩子過得無憂無慮,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柳月……」唐少威隱約感到異狀。
「別說了,今天真是特別,我要你永遠記住。」柳月勾住唐少威的頸項,印上他濕熱的嘴唇。「這種感覺會讓我一輩子魂牽夢縈,少威……」柳月身上濃郁的麝香,使唐少威心蕩神馳。「柳月,你用香水挑逗我。」
「沒錯,這是『魅惑』,專門用在午夜的調情。」柳月慵懶的嗓音帶著濃烈的慾望。
於是,再也沒有人言語,他們雙雙進入前所未有的狂熱殿堂。
唐少威心想:明天吧,明天再將戒指給她,到時候她就會相信,這一生我唐少威只愛她一個女人。
望著床上熟睡的少威,滿足的微笑使他顯得孩子氣。裴星知道,她永遠會懷念這個男人,雖然他不可信賴,她卻無法不愛他。
換上便裝,她提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在心中說道:「少威,你給我那麼多錢,也買給我許多東西,我絕對會用得理所當然。至於愛,」裴星走向梳妝秮,拿起Chanel艷色囗紅,毫不憐惜地寫下最後留言:「MyLoveNoSale」。
血紅的字母穿心而過。時下流行「Loveforsale」,而你,唐少威,裴星輕聲說道:「我要你踉我一樣記得,我們之間只是一場接一場的交易,不配談愛。」
就這樣,裴星毅然地走出唐少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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