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左青蓉整個早上都在廚房裡忙著,還吆喝著兒子來當助手,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煮一頓飯了,一下子她要變出七八道菜來,還真是手忙腳亂。
中午十二點不到,客人已經到了,經過這麼多年和老朋友再相逢,仍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台北距離台中並不遙遠,只是雙方礙於多年積壓在心中的疙瘩,而疏於彼此間的連繫,如今再度聯絡上,已都過了十八年。
「呼!不行了,我不能再吃了……」謝璧年撫著凸起的肚子,和其它人一起移動到客廳坐下,如今年紀也步入中年,身材更是開始橫向發展,發福的現象從肚子就可看得出來,他滿足的吁了一大口氣,笑道:「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家常菜了,平常我們工作都忙,在家也都是隨便吃一吃了事,很久不曾這樣好好坐下吃一頓飯了。」
聽見丈夫這麼說,陳梅郁也一臉回味無窮的說道:「我也是好久沒吃到你煮的東西了,記得以前我們讀書的時候,你經常煮東西給大家吃,那段日子真令人懷念呀!哪像我,怎麼學都學不會,烹飪技術數十年來如一日,還是那麼差。」
左青蓉微笑的為每個人奉上一杯熱茶,「被你們這麼誇獎,證明我還是寶刀未老,其實我們母子都不重口腹之慾,平常在家吃得也很簡單。」
兩夫妻的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坐在左青蓉身旁的男孩子,心中同時在想,這孩子的外貌和左雲濤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任誰也無法磨滅他們的父子關係。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我們都已經為人父母了。」謝璧年有感而發的說道,往事如昨,看到這孩子,宛如見到左雲濤本人,難免回想起年輕時的種種,「阿揚,謝伯伯和謝伯母準備要搬到台北來長住,以後我女兒俐妤就得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左揚微感詫異,「謝伯伯的女兒要轉學到綠風高中?」
「是呀!我那個女兒就像匹脫了疆的野馬,幸好功課還過得去,只要有學校肯收留她就夠了,更何況有你在,我們也比較放心,以前在台中就是沒人管她,最後她才會交上一些壞朋友,老是給我逃課,所以,這次公司調我到台北總公司來,我們正好帶她遠離那些人。」話是這麼說,私心裡也是因為相當中意左揚,或許兩家將來還可以結為親家。
「阿揚,麻煩你有空就幫我們留意一下,只要她守規矩,不再隨便逃課就好,你願意幫謝伯母這個忙嗎?」天下父母心,他們夫妻多年來只生了一個孩子,難免嬌寵了些,其實女兒心地不錯,就是被壞同學給帶壞了,若再不管教,鑄下了大錯,那他們夫妻倆就後悔莫及了。
「沒問題!謝伯父、謝伯母,你們繼續聊,我還有一點事要出去,不陪你們了。」他跟翩翩約好要去接她,準備一起去看電影,晚上再去淡水。「媽,我先出去了。」
左青蓉送兒子到門口,「騎車小心點,不要太晚回來了。」
「知道了,拜拜!」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樓下衝,一顆心早已飛到唐怡翩身邊。
謝璧年稱讚的說道:「青蓉,看來你當年歷盡千辛萬苦的生下阿揚是對的,阿揚乖巧又懂事,想必是你調教有方吧!」
她坐回沙發上,淺笑道:「其實應該說是我幸運,這孩子從小就比別人早熟,大概是知道自己沒有爸爸、體諒我這做媽媽的辛苦,所以特別的聽話,不論是家事還是店裡的生意,都盡可能的幫忙,要不是有他在,我早就垮下來了,所以,應該是他幫我比較多才對。」
「他真是越來越像他爸爸了,不只外表相像,就連動作也非常相似,一時之間我還以為自己是在跟雲濤說話咧!」
陳梅郁神情一凜,握住她的手,緩緩的道出埋在心中多年,遲遲說不出口的歉意,「青蓉,對不起,這句話我一直沒辦法說出口,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氣說出來,那天我終於提起勇氣打電話給你,聽到你高興的語氣,心中更是覺得慚愧……這句對不起我早在十八年前就該說了,真的對不起,青蓉,當初我不該懷疑你的人格,我們這麼多年的友情,居然輕易的被人給離間了,你們夫妻會離婚,我也要負一些責任……」
左青蓉泛紅了眼,反握住她的手,體諒的說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這些作什麼呢?你當時也是因為太愛學長了,才會吃醋、嫉妒,那是每個人都會有的自然反應,沒什麼好道歉的,況且我也有錯,我只想著要把自己的痛苦抒發出來,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們會離婚並不是誰造成的錯,而是我和他之間本身就存在了不少問題,就算沒有人刻意的破壞,仍然會走到這一步。」
她淡然的一笑,畢竟麻雀變鳳凰的戲碼不是每一齣戲都會有的結局,她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在命運的安排下,一位尋常人家出身的女孩兒在參加同學的生日舞會上,偶然認識了同學大哥的朋友,一位風度翩翩的青年鉅子,那意氣風發的神態,和溫柔深情的眼神在一瞬間擄獲了她的心。
兩人從此陷入熱戀當中,他們愛得翻天覆地,什麼身份、背景,什麼門當戶對,完全阻礙不了他們的愛情,最後,青年鉅子不顧親人的反對,義無反顧的向女孩求婚了。
女孩從沒妄想過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想得到男人終其一生的愛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會善盡做妻子的責任,努力經營這段婚姻。
只是,原以為是幸福的開端,卻成了墜入地獄的前奏曲,她的幸福殿堂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便崩塌了。
每每回想至此,左青蓉都會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當年才二十出頭的女孩,要她如何去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她生長在平凡的家庭,熟悉的是再普通不過的生活,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在豪門中求生存,更遑論應對接二連三而來的浩劫。
她進門還不滿三個月,公公就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對方是酒醉駕車的未成年少年,婆婆為此整個人都崩潰了,她把怒氣和不滿全發洩在她身上,罵她是掃帚星,才剛進門就剋死了公公,指責她的八字不好,出身太低。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舉凡各種雞毛蒜皮的事,都讓婆婆成了責怪的借口。
公公尚未出殯,接踵而來的是左家的事業出了岔子,一筆投資錯誤的龐大金額幾乎整垮了公司,左雲濤頻頻向銀行借貸周轉,力挽狂瀾,仍是不見成效,公司的狀況岌岌可危,為了安撫疲於奔命、日漸憔悴的丈夫,她只得忍氣吞聲,默默的嚥下婆婆對她的精神虐待,努力的扮好妻子的角色。可是,接連的挫敗,讓他徹底嘗到從高高的雲端墜下的滋味,由天之驕子變成人人避而遠之的毒蛇猛獸,嘗透了人情冷暖,讓他變得暴燥易怒,動輒得咎。
在心力交痺之下,她只有將滿腹的委屈向昔日交情甚篤的學長也是好友陳郁梅的男友——謝璧年傾訴。
直到她的行為被婆婆發現了,她總算找到逼使兒子離婚的理由,當左雲濤得知這一切,看著徵信杜拍到的照片,那些狀似親熱的擁抱,她楚楚可憐的偎在學長胸前的鏡頭,竟成了自己偷腥的證據,任由她如何辯解也是枉然,於是婆婆的計謀得逞了。
她曾經也嘗試著想挽救這段婚姻,並請求學長向丈夫澄清,這時她才知道在自己幼稚的行為,以及婆婆蓄意的撩撥下已導致好友對她的誤解,甚至以死相逼,不許她再接近學長一步,當時她才恍然明白自己連累了善良的學長,還差點拆散了一對相愛的情侶。
左雲濤的公司最後仍是保不住了,左氏宣告破產,他們從富豪之家,轉眼變成一貧如洗的人家,就在那時,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寶寶的到來讓她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力量,更相信她與左雲濤可以重新開始……
「在想什麼?您的都出神了?」陳梅郁見她表情怔忡,伸手拍了她一下。
左青蓉回過神來,「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梅郁。不要再跟我說道歉,我們誰也不欠誰,就把過去的事都忘了吧!」
「你真的忘得了嗎?」開口的是謝璧年。
她一愣,「學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麼多年,她仍是改不了口。
「你真的已經不愛左雲濤了嗎?」他坦言無諱的問道。
左青蓉的臉色變白,久久才掀唇笑道:「愛與不愛似乎已經無關緊要了,不是嗎?」她知道離婚不久,他就在母親的安排下,娶了定居在澳洲的一名華僑之女,離開了台灣,此時再來談愛不愛的問題,似乎有點可笑。
「要是他對你舊情難忘,而且有心彌補過去呢?」這次他的語氣挾著試探的意味,他們夫妻倆今天來此目的不光是來和老朋友敘舊,另外也是接受了某人的請托,前來查探她的心意,若左青蓉也有意思的話,謝璧年很希望能彌補過去那段遺憾。
他話一出,她就因太過震驚而打翻了杯子,茶水傾溢了一地。「呀!你們不要弄……我去廚房拿抹布來擦就好。」
左青蓉無意識的擦拭著桌面,謝氏夫妻互望了一眼,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是恨意未消,抑是傷痛難平,所以根本拒絕聽到前夫的消息?
「青蓉,別擦了。」陳梅郁搶過抹布,捉住她的手腕,強迫她面對自己,「聽我說……左雲濤已經回台灣了。」
最後一句話恍若巨雷,在她腦中轟隆作響,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她呼吸一窒,全身僵硬的坐下來,待呼吸順暢,腦子的思路也就恢復正常了。
「是嗎?那很好啊!」她臉色略白,聲音不穩的回道。
謝璧年斟酌著用詞,「青蓉,我不會強迫你作任何決定,也不是在替他說話,只是希望你先靜下來聽我說完。老實說,我從以前就對在雲濤沒有好感,因為他害你害得那麼慘,最後居然還會懷疑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想到這裡我就有氣,從沒看過這麼糊塗的人,怎可憑幾張照片就定了我們的罪?直到五年前的某一天,左雲濤竟然找上門來,經過十三年大家再見面,我是餘氣未消,就連看他一眼都懶,更別提聽他解釋了,沒想到他仍不死心,每天都來報到,趕都趕不走,也許是被他的誠意感動了,或者是想聽聽看他還有什麼話要說,最後,我讓他進屋了。」
左青蓉一聲不吭,默默的聽著,神情木然。
陳郁梅在丈夫的眼神示意下,乾脆坐到她身旁,在她耳畔說道:
「他是為了在台北設立分公司而回來的,但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瞭解你過得好不好,所以派了人到台中打聽,結果當他聽說璧年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時,他怒氣沖沖的跑來質問璧年為什麼要拋棄已懷了身孕的你,結果當然被我們給斥責了一頓,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見左青蓉眸中泛著水光,顯然已經有些動容了,陳梅郁決定再接再厲。
「當他聽完所有的事,包括你在婆婆的欺凌下,如何的委曲求全,又遭受丈夫的誤解,在百口莫辯的情況下,只得忍痛簽下離婚協議書,獨自扶養孩子長大,他幾乎是狼狽的逃離我們,這五年來我們常有聯絡,也開始四處打聽你們母子的下落。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讓我們給找到了,青蓉,真是苦了你了。」
左青容按捺不住,淚水簌簌的沿著面頰流下,多年來累積的苦楚,再也覆蓋不了,他終於相信她的清白了嗎?經過了漫長的十八年,他終於知道她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了嗎?
她泣不成聲的倒在陳梅郁懷中,放肆的慟哭失聲,任淚痕爬滿了整個臉龐,沉冤得雪,她的心全然的輕鬆起來。
陳梅郁陪著她一起掉淚,換作是她,恐怕沒辦法這麼堅強的撐到現在。
謝璧年揉著酸楚的鼻端,清了清梗塞的喉嚨,抽了幾張面紙給兩個抱頭痛哭的女人,「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哭了,房子都快要淹大水了。」
「別哭了,來,把眼淚擦一擦。」陳梅郁吸了吸鼻子,哽咽的拭著左青蓉腫得像核桃的雙眼,「知道你們母子過得不錯,我心中的愧疚也稍微減輕了一些,要不是我心眼小,你也不會一走了之,音訊全無的。」
「其實我也很想念你們,只是日子過得久了,心情平靜下來之後,就會避免去碰觸過去的事,不過,這次能再見到你們,我真的好高興。」她衷心的說道。
「那麼你也願意見左雲濤嗎?」謝氏夫妻倆異口同聲的問道。
左青蓉垂下眼瞼,苦笑道:「見他作什麼呢?只要他不再誤會我曾經對他不忠就夠了。」相見不如懷念了,更何況他又再娶妻生子,她不想讓別人誤解。
「我知道你心裡還在怨他,可是總要給他一個道歉的機會,不是嗎?」陳梅郁口氣婉轉的勸道。
她內心抽動了一下,苦澀的笑道:「怨嗎?恐怕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就讓我們維持目前的狀況好了,他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我更不想因此而破壞了他們夫妻的感情。」
「可是,他妻子在八年前為他生下一個女兒之後就過世了,所以你不需要顧慮什麼,不管如何,先和他見一面再說吧!」她鼓勵的道。
「他的妻子死了?」左青蓉關切的問道。
謝璧年一臉同情的說道:「她是難產死的,現在女兒是左雲濤一個人在照顧,雖然請了個奶媽,可是終究取代不了母親的位置,小孩子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很怕生,又不太愛說話,真是可憐。」
「是啊!左雲濤這幾年忙著在台灣設立公司的事,哪有空照顧女兒。」夫妻倆一搭一唱,想用苦肉計軟化她的心。
左青蓉有些動搖了,她知道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孩子有多脆弱,需要更多的關懷。
「我考慮看看。」她只能這樣回答他們。
當晚謝氏夫妻離去之後,她就坐在沙發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左揚人也回到家了,只見母親像在作某項重大的決定似的,表情異常凝重。
「媽,你怎麼這麼嚴肅?你們一整個下午都在聊些什麼?」他笑問。
「我們在聊你爸爸的事。」左青蓉也沒打算隱瞞兒子,源源本本的將談話內容說出來,結果兒子聽了竟沒多大反應,倒讓她有些訝異,「你這表情好像早就猜到似的,老實跟媽說,到底怎麼回事?」
左揚聳了聳肩,不以為然的說道:「昨天你去大採購的時候,他就已經來過店裡,我們也彼此見過面了,我還在猜是不是和謝伯伯他們來訪有關,還真讓我給料中了。」他還真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
「你又怎麼知道是他?是他主動跟你相認的嗎?」她不喜歡左雲濤未經她允許就去見兒子。
他伸臂擁著母親的肩頭,「不是,他還不敢直接跟我相認,畢竟他對你有愧,所以我猜他到店裡是想去見你,結果意外的卻遇到了我。」
「他……有跟你談什麼嗎?」左青蓉遲疑的問道。
「沒有,我們沒說上幾句話,不過,我倒是滿喜歡那個小妹妹的,當人家大哥的感覺也不錯。」他憑想像的說道。
左青蓉聽不出兒子的意思,「你是希望……」
「不,媽,你不要因顧慮我的感受而決定任何事,如果你要和他復合,也必須是因為他能真的帶給你快樂和幸福才行,如果不能,我們還是繼續過我們的日子,一切都沒有改變。」
「那麼,你不反對我去見他?」她也是舉棋不定。
他中肯的說道:「就算你不去見他,總有一天他也會找上門來,你們早晚都要見面的,畢竟他欠你一句『對不起』不是嗎?」
她低望著交握的十指,否認不了此時躍動的心,有一半是為了想再見到那個人,兒子說的沒錯,至少該聽聽看他想說些什麼。
※※※
聽到下課鈴聲響起,唐怡翩如釋重負般的吁了口氣,代課老師陸泓傑為何猛在課堂上稱讚她,還動不動就要她上台幫同學們解答試題,難怪一堂課下來,同學們滿是妒意的眼光頻頻的射向她,尤其是江麗雪。
她察覺到頭頂有一片陰影罩下,本能的抬起頭,就看到江麗雪不懷好意的杵在面前,用著諷刺的口吻說道:
「喲!功課好的學生就那麼吃香,不但收買了校長、教務主任、教官和導師,還可以光明正大的談戀愛,就連頭髮都可以留得比別人長,現在連代課老師都不放過,一堂課下來不知道叫了幾次你的名字,唐怡翩、唐怡翩,哼!叫的還真是親熱。」
許家倩看不過去,「人家就是比你強,你有本事就去搶啊!只會在這裡像瘋狗一樣鬼叫鬼叫。」
「許家倩,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她惡毒的罵道。
許家倩不留情的反擊,「怎麼?你偷偷暗戀陸老師還怕被別人知道嗎?看你那副花癡的樣子,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是怎麼回事,你再否認也沒用,只可惜人家陸老師根本看不上你,你少作白日夢了。」
江麗雪像被戳破了心事一般,難堪的大叫,「你胡說,我哪有!」
「不然為什麼每次跟陸老師說話都一直對他拋媚眼,活像眼睛抽筋了一樣,哈……」她旋即誇張的大笑。
唐怡翩蹙眉低叫道:「家倩,不要再說了。」
「這本來就是事實,有什麼好怕人家知道的,你就是這樣,挨了打也不懂得反擊,不要怕,有我在,我就不信她敢怎麼樣。」她抬起下巴,朝氣呼呼的江麗雪挑釁的說道。
「你!」江麗雪撲上去「啪!」的就給了她一巴掌。
許家倩氣叫:「你敢打我?!」
於是兩個人像麻花卷的扭打在一起,女同學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男同學們倒是直拍手鼓噪,大聲叫好。
「不要打了……呀!」唐怡翩將許家倩拉開,江麗雪尖長的指甲正好劃過她的臉,很快的出現兩條微帶血絲的痕跡。
江麗雪怒氣正盛,眼光瞄到桌上有一把剪刀,趁勢拿起來,另一隻手握住唐怡翩的髮辮,正要下去……
「哇!」眾人驚呼一聲。
「不要!」唐怡翩尖銳的倒抽一口氣,心臟險些停止跳動。
可是剪刀遲遲沒有落下,就見它停頓在半空中不動,江麗雪的臉色又青又白,死盯著如鐵鉗般扣住她手腕的大手。
左揚怒氣迸發的俯瞰著江麗雪,要不是他及時趕到,只怕唐怡翩那一頭秀麗的長髮已被人剪落,思及至此,手掌的力量加重了。
「啊……」江麗雪發出疼痛的呻吟聲,剪刀應聲落下。
他鏗然有聲,神情認真的威脅道:「以後誰敢碰翩翩的頭髮一下,我就把他的手折斷,就算女的也一樣。」
語罷,扔下所有的人,牽著一臉訝然的唐怡翩走出教室,往醫務室走去,這時的唐怡翩才漸漸回過神來。
「你怎麼來了?」她驚魂甫定的問道。
「專程來救你的呀!人家都要剪掉你的頭髮了,你怎麼還傻傻的站在原地。」他輕聲斥責著說。
唐怡翩撫著兩條寶貝髮辮,暗自慶幸逃過了一劫,「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做,一時嚇呆了嘛!」
他拿她完全沒轍,「臉上的傷怎麼樣了?」
「有些刺痛而已,不要緊的。」兩人走進了醫務室,裡面沒半個人。
左揚執起她的下巴端詳一番,不期然的俯下頭,用舌尖往傷口處舔了舔,嘿嘿笑道:「用口水先消毒消毒,以免被細菌給感染了。」
「你……」熱氣一時湧上頭頂,她窘迫的啐了一口,「好髒哦!你不知道口水有很多細菌嗎?」
「那我親別的地方好了。」他作勢要吻她。
唐怡翩嗔睨的捶他,嘴角抑不住的嬌笑不斷。
「左揚,拜託你規矩一點好不好?這裡是學校耶!要是被哪個老師或同學看到就完蛋了,我答應過老師要遵守校規,不能讓她失望。」
「你答應,我可沒有。」他在醫藥箱中找著藥。
她正經八百的說道:「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是要是學校把我們的事告訴我爸媽,他們一定會很生氣的,也會對我很失望,我不希望他們因此而討厭你。」
「只有『面速力達母』可以勉強湊合了。」他找了半天只找到這一樣,沾了少許輕柔的塗抹在她臉上。
「左揚?」唐怡翩非得到他的回答不可。
「我瞭解了,不過……」他拉長尾音,然後趁其不備,飛快的啄了口她嬌嫩欲滴的唇瓣,皮皮的笑道:「我要先索取代價才行。」
她的臉紅嫣似火,跺了跺腳,「不理你了,我要回教室上課了。」纖細的身影輕巧的掠出醫務室。
左揚輕笑著,心中暗忖,她只說在學校裡不能親她,那麼在校外面總不算違反校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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