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阿離才進房,便見雲霏翻箱倒櫃的收拾行李。
「公主,你要上哪兒去?」
「我要離開這裡,我那套乞丐裝跑哪兒去了?」
阿離是很高興她要走了,可是,王上那邊總得知會一聲才行,「王上知道嗎?」
雲霏斜瞪她一眼,「你敢多嘴我就用線把你的嘴縫起來!他樂得擺脫我,告不告訴他都一樣。」
她最後放棄了她那一套乞丐裝,換上一般的粗布衣裳,拎著小布包便準備走了。
「公主私自離開,王上知道了會怪奴婢的。」
「你真笨,你不會說不知道嗎?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她還真以為每個人都跟她一樣敢惹毛白狼,一樣不知死活。
雲霏朝馬廄走去,看管馬匹的馬伕必恭必敬的叫道:「公主。」
她點頭回禮,問道:「這裡哪匹馬跑得最快?」
馬伕驕傲的道:「王上的馬都是世上最好、跑得最快的,奴才可以一一為公主介紹。」
「謝謝,我沒多少時間。」她掃視兩旁的馬匹,發現其中一匹被隔開。「那匹馬長得跟其他馬不同,為什麼?」
馬伕打開柵欄展示道:「這匹千里神駒是王上特地培育的品種,由馬和駱馬交配而成,能日行千里,更可以橫越──」
「就是它了,我暫時先借一下,等回黃金城後再派人送回。」
「不行,公主,它不能──公主──」馬伕焦急地想拉回韁繩。
雲霏跨上馬背道:「別跟你主子一樣小氣,我又不是不還,後會有期……不,又說錯了,是後會無期。」
達達的馬蹄聲穿過馬廄,奔出敞開的側門。
「公主,你聽我說──哇!我完了,該怎麼辦才好?」
「就這麼辦啊!」阿離可一點都不擔心,「她走了最好,不然,只要她一惹王上生氣,大家那一天都沒好日子過。」
「你這笨奴婢,你可知道那匹馬是做什麼用的嗎?」
「馬當然是用來代步、打仗的,不然還有什麼用途?」她自認為聰明的回答。
馬伕氣得跳腳,「它不是用來打仗,它是用來和沙漠做傳訊工作的,它只要一出宮,什麼地方都不去,就只會跑去沙漠,你用你的腦袋想想,公主到那裡還活得成嗎?」
不等他說完,阿離兩眼一翻,就昏了。
「你給我起來,別把這爛攤子丟給我一個人!老天爺,救苦救難的菩薩啊!我該怎麼辦?」
※ ※ ※
「王上,該用膳了。」財總管走上前道。
白狼心情沉重,哪有食慾吃東西,「我不餓,先擱著吧!」
「您又跟公主吵架了?」
「不要提她,她把我的生活全搞亂了,還燒了懷香樓,提起她我就一肚子火。」
「既然這樣,王上為什麼悶悶不樂?王上為什麼不坦白承認愛上她了呢?」
「財總管。」白狼警告的瞪視他,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奴才逾矩了,不過,王上,奴才有一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白狼應一聲,反正該不該說他都會說,不如允許他說出來,「嗯,說吧!」
「奴才認為公主是老天賜給王上第二次的幸福,王上已失去過一次,千萬別再等失去後才來後悔。」
「我傷了她的心,她不會原諒我的。」想到自己說的那些話和她欲哭無淚的臉,他已經後悔極了。
「戀愛中的男女總是吵吵鬧鬧,王上去跟她說句好話,公主一定不會再生氣的。」
要他說那些肉麻兮兮的話?打死他他也說不出口。
「我做不到。」
「王上──」
大殿外一男一女兩個人神色倉皇,半彎著腰,一來到他面前就「咚!」一聲跪下去。
「王上恕罪!王上饒命!」兩人又跪又叩的,女的則哭得一塌糊塗。
白狼認出其中之一是服侍雲霏的婢女,濃眉一聳,問道:「公主又在胡鬧了嗎?」
「公主……公主她……奴婢……」
財總管覺得不對,忙上前問道:「公主怎麼了?慢慢回話。」
阿離抽噎的道:「公主她……走了……」
「走了?!」白狼走下台階,喝道:「什麼時候的事了?還不快說!」
「已經三、四個時辰了,奴婢不敢說。」她掩面又哭了。
「她想找死是不是?沒人保護她,她怎麼回得了黃金城?我非親自抓她回來不可!來人,備馬。」他向門外高喊,接過財總管遞來的披風欲走,跪在一旁的馬伕才叫道:「王上,公主她……騎走『沙焰』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猶如一道閃電劈中了他,令他全身麻木、動彈不得,這一定是噩夢,噩夢再度降臨在他身上。
「你這奴才是怎麼做事的?出了那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早說?」財總管明白斥責他們已於事無補,一個弱女子獨自在沙漠中,連一刻鐘也活不下去,更何況已三、四個時辰了,只怕現在已經──
白狼握緊雙拳的骨節格格作響,黑眸就如死海般陰沉,每向前一步,就散發更多死亡的氣息。
「王上饒命!王上饒命!」當人面對死神時,那份恐懼他們終於嘗到了。
財總管說道:「王上請冷靜,先救公主要緊。」
「把他們兩人關起來,等我回來再決定懲處,去把『沙炎』牽出來,我要騎它出去找她。」
「王上,『沙炎』還在訓練當中,太危險了,請王上三思而行,還是派別人去吧!」
白狼逕自走向殿外,不願讓他們見到他發紅的眼眶,口中強自鎮定的道:「我要自己去,就算她死了,我也要把她的屍體找回來。」
夜幕下的沙漠有如冰窖,那冰冷幾乎竄到骨頭裡去,一人一馬狂奔而過,茫茫的沙漠中運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白狼只能信任「沙炎」的帶領,希望它能指引正確的方向。
「雲霏……雲霏……你在哪裡?回答我!」
他的叫聲在咻咻的風中吹散了,任他如何叫喚,仍舊沒半點響應。不,沒見到她的屍首,他絕不會相信她死了,老天不會那麼殘忍的把她帶走的,不會!
「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是我害死她的,全是我的錯!雲霏,求求你回來,回到我身邊,我是如此需要你,求求你回來?」
風吹乾他的淚水,但他再也不在乎,他已經忍太久了,十年前他沒有為香香流下半滴眼淚,總以為是他心死了,沒有知覺了;十年後雲霏出現在他生命中,他依舊不懂得珍惜,她是如此有生命力,在他全無防備下闖入他的心,重燃他的生命之火,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然而,這一切又在他的手中毀掉了,是他把她趕走的,想到她孤立無援的倒在沙漠的某處,他身上每根神經都在尖叫。
「達──」馬蹄聲和一大片揚起的灰沙在並行線的那端揚起,約有四、五名騎馬的黑袍漢子奔過來,白狼認出是自己人,於是策馬上前。
為首的黑袍漢子迎上前,道:「屬下參見王上。」
「耿滔,你來得正好,你一路過來,可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稟王上,屬下是見『沙焰』突然回來,馬背上除了一袋衣服外,並沒見到馬上的人,因此才擔心的出來查探。」
「她真的出事了?」他遙望沙漠,說道:「你們分頭幫我找一位姑娘,要仔細找,這麼久了,我怕風沙會把她掩蓋住了。」想到那幅景象,他握著韁繩的手不禁輕顫。
耿滔雖不知他的主子所要找的姑娘是誰,但他可是很多年沒見到主子如此關切的眼神了。
「屬下這就分頭去找。」他向部下們比了個手勢,五匹馬便分開找尋。
白狼對天禱告,只要她還活著,他發誓會小心地珍視她、寵愛她,只要她還活著,他會做到的。
「砰!」白色的火花在空中炸開,那是沙漠中專用的通訊道具,表示已經找到她了,他快步的跑過去。
「王上,找到了,快來!」有人大聲叫他。
他的心吊得好高,頭一回,他讓恐懼佔據他的心靈。
「雲霏。」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沙中的人兒,她慘白的臉頰就如同死了一般,那桃花般的美眸緊閉著,凍僵的唇瓣微啟著,她靜止不動,宛如已停止呼吸。
他輕輕撥去她臉上的沙粒,怕吵醒她似的,小聲的道:「把水袋給我。」
耿滔將腰上的水袋遞給他,另外叮囑兩名部下先行回去,他們會需要一名大夫的。
白狼仰頭喝了一大口水,不避嫌的覆在她唇上,將水送入她嘴中,水從她嘴角溢了出來,他又喝了一口,照樣送入她嘴中,這次,她的喉嚨有了細微的震動。
「咳……」她咳了兩、三聲,呻吟著。
「雲霏,睜開眼睛,看著我,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耿滔道:「王上,我們先回哨站再說,姑娘需要大夫治療。」
白狼將她摟進披風內,抱著她上馬。財總管說得對,他是不該再放棄老天爺賜給他的寶貝,即使老天爺要收回,他也要從老天爺手中把她搶回來。
※ ※ ※
哨站是設在一處綠洲旁,今夜與往常不同,火把將綠洲燃得像白天一樣,許多人圍在耿滔的帳外等候消息。
帳內忙得人仰馬翻,雲霏被浸在一隻大木桶內,身邊除了白狼外,還有大夫和耿滔的妻子秀娘,三人都忙著搓揉雲霏的肩膀、手臂,忙著讓她體內的血液恢復正常運行,而帳門口不斷送進熱水。
「雲霏,醒來,求求你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她的臉色沒有好轉,只是讓自己沉入好深好深的夢中。「雲霏,我命令你醒來,聽到沒有?你燒了我的懷香樓,以為死就可以逃避嗎?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聽──到了。」那準是天籟,世上最美的聲音也不過如此罷了。
「雲霏,告訴我你覺得怎樣?」他捧住她的臉觀察她的反應。
一旁的大夫制止他道:「王上切勿心急,病人身子十分虛弱,不要太過驚擾她,既然她慢慢清醒了,就可以將她移至床上了。」
白狼取來毯子裡住她赤裸的身子,等她在床上安頓好後,問道:「她還需要些什麼嗎?」
大夫捻著白鬍子道:「暫時不用,只要帳內的火保持溫暖,明天她清醒後再服藥即可。」
「我知道了。秀娘,今晚只好在此借宿一晚,打擾你們夫妻了。」
秀娘是個二十四歲左右的少婦,五官中某部份與白狼有幾分相似,她掩口而笑,道:「表哥何時變得那麼客氣了?是為了她嗎?秀娘可好奇極了。」
「明天再同你說,今晚我就留下來照顧她。」他早猜到她定會追問到底。
臨走前,秀娘又道:「狼王終究還是會被母狼擄獲,不是嗎?秀娘就等著表哥這杯喜酒了。」
僕人們整理妥當後離去,帳內就只剩下他和雲霏了,白狼卸下潮濕的外袍,坐在床沿,輕柔的為她蓋好被褥。
「你這老愛惹事的女人,才一轉眼就惹出那麼大的事,差點把命都送了,看你怎麼跟我解釋!」
「冷……好冷……」
「雲霏,你醒了嗎?」他焦灼的問道,再也沒有隱藏。
她半睜著眸子,只模糊的聽到有個溫暖的聲音在耳畔響著,仍虛弱的道:「好冷──」
白狼起身要走向火堆多放一些柴火,「別走!不要離開我!」她無力地抓住他的衣襬叫著,他只得又坐下來。
「我不走,你好好睡一覺,等你好一點,我就帶你回宮。」
「不要,他……討厭我,他恨我……,他總是吼我、罵我,我要回家……」
她在說什麼?她神智還不清嗎?
「雲霏,看著我,告訴我我是誰?」
她看了好久好久,緩緩伸手撫著他初生的胡碴,那粗糙的觸感刺著她的手心,「你是──白狼──」
他舒口氣,她認出他,證明她沒事。
「不,我在作夢,白狼不在這裡,他從來不關心我、不愛我,我要我父王,走開──」她突然激動的掙扎。
「不要激動,雲霏,真的是我,我是白狼,那隻大笨狼;不要生我的氣,一切都是我不對,讓我補償你,好嗎?雲霏──」
真的是他嗎?她的頭還昏沉沉的,但那聲音她絕不會聽錯,呼出的氣息也全是他的味道,他來了,他來救她了!「我在沙漠裡好難受,灼熱,又突然好冷,我以為會死,再也看不見你了──」
白狼擁住她,靠在她肩頭梗聲道:「你不會死,沒有人能帶走你,我不是有意罵你的,我太生氣了。」
「氣我燒懷香樓?」想到他是為了這原因,她就心痛。
「不,氣你差點害死自己。」
她笑了,笑使她整張臉活了起來,「真好,有人關心真好,我喜歡,以後我們要互相關心。」
白狼吻著她的鬢角,心疼她眼下的陰影,柔聲道:「離天亮還早,你先休息一下,別說話了。」
她勾住他的頸項不讓他動,那眸子閃著粼粼波光,當她有了這種眼神時,即使是柳下惠,也很難不為所惑。
「抱我。」她在他頸間呵氣。
白狼吞嚥一口口水,挪動著身軀,紓解因她的話而產生的反應,他粗啞的道:「你病了。」
「我好冷,你抱著我可以使我暖和一點。」她衷心盼望這一招有效,若不趁這機會將生米煮成熟飯,也不知還得拖多久,雖然奸詐了點,但誰叫他反應慢,她這急驚風可等不及了。
如果他拒絕得了,他就不是男人,何況,又是出自他心愛的女人口中,他只得捱近她身邊,攬近她,兩人的臉孔如此靠近,近得連彼此的呼吸都能相聞。
他怎麼還不行動?莫非還得她主動才行?啊!她知道了,難道是他忘了該怎麼做了嗎?老天,她怎麼現在才想到?
雲霏帶點同情的眼光道:「沒關係,你忘了該怎麼做我不怪你,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們不如先從親吻開始。」
白狼一怔,問道:「你說我忘了什麼?」
要她明講她還真說不出口,「忘了怎麼做『那檔事』啊!不然你──哎喲!你做什麼嘛?」
他壓住她,重重地將她壓在榻上,叫道:「我沒忘,你在貶低我的能力!」短暫的柔情蜜意又因她的話破滅了,她就是有辦法氣死他。
「人家哪有?」她說的是實話啊!即使他承認了,她也不會笑他。
白狼攫住她的下巴,「還沒有,你這話分明是想向我挑戰。」
她張嘴道:「可是──」
他吞進她下面的話,真不知道她還有什麼謬論。他忘了?他都快燒起來了,又怎麼可能會忘,要不是念在她身子虛,怕她承受不起,他記得的比她想像的要多許多。
深吻後的她格外柔順,像只小綿羊。
「人家還沒說完耶!老是愛打斷人家的話。」
「我怕真的會被你氣死。不要動來動去的,好不好?」
她貼向他火熱的胸膛,好玩的撫摸上面的毛髮,感受他胸膛不規律的起伏,當那隻小手一路向下滑動,在他的褲頭上停住時,那笑容變得狂野。
「我大膽的女妖,你就是不放棄,是不是?」白狼吻住她,扯下長褲,引導她的手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慾望有多大、有多強;吞下她興奮的呢喃,他完全制止不了對她的需要。
當她將自己展露在他面前時,她驕傲的伸展她的胴體,在火光中特別誘人,如上好的白玉,必須經過琢磨成形,而他是那持刀的雕刻家,以他的熱情塑造她。
他摟著她準備即將開始的火之舞,他的吻愈深、愈濃,兩人的體溫就愈高,火堆中的火減小了,但他們卻投入了另一場更精彩的烈火中。
※ ※ ※
黎明升起,熱風吹拂過雲霏的臉龐,她眨眨眼睛,帳內仍昏暗,晨光由隙縫中滲透進來。
她愣了好一會兒,懷疑昨晚是不是作夢。
「公主,你醒來了,餓了嗎?」秀娘掀帳進來,見她慌張的掩住被褥下赤裸的身子,笑道:「別害羞,我那狼王表哥不在。」
「你是白狼的表妹?我怎麼會在這裡?」她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她本來倒在沙漠裡等死,後來有人救了她,那人好像就是白狼,然後……她吻了他?天呀!她勾引了他,她真的那麼做了?
秀娘見她吃驚的表情,道:「你別傷心,我會要我表哥負責任的,也不想想你人病了,還對你──男人就是男人,只會為自己著想。」
「那是真的了?我跟他已經──」她不需再問,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尤其是雙腿問的酸疼──她大叫一聲,那麼精彩的過程她居然想不起來,她好恨喔!
以為她是因失去貞操而傷心難過,秀娘急著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別哭,我會站在你這邊,如果我表哥不娶你,我就跟他翻臉。」
「不……是我該對他負責,因為是我主動勾引他的;我真的沒事,我很好,好的不得了!」她開心地吃吃笑了起來。
這公主不太正常,哪個姑娘失了身還高興成那副德行?「公主,你還好嗎?有沒有發燒?」秀娘探探她的額頭,燒全退了,為什麼還胡言亂語?
雲霏仍一徑的笑,直搖手道:「沒事,沒事。」
「我還是去叫大夫來瞧瞧好了。」秀娘很明白她那表哥很重視她,出門時還千叮萬囑的說要好生照料她,萬一有個閃失,豈不糟糕?
「不必了,我真的沒事──唉!他家的人老不愛把話聽完再走,真是的。」
雲霏取來折疊好的衣裳穿戴好,將長髮隨意挽了個髻,走出帳外一瞧,沙漠風光著實壯觀極了,昨夜的恐怖景象全沒了,整片沙漠在陽光下閃著金光,只是熱氣依舊逼人,沒一下她就已香汗淋漓。
所謂的哨站,不過是在數座帳篷間立起的竹梯,高約十多丈,竹梯的頂端綁縛著半個人高的竹籃,哨站內的守兵輪流擔任哨兵,觀察附近出沒的動靜。
哨站內的居民友善的對她微笑,礙於身份,大多不敢過來與她攀談,六、七個孩子打著赤腳跑向綠洲邊玩水,這地方就像一塊自由自在的樂土,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她同孩子們坐在水邊,將雙腳放入水中踢著水,陪著他們一起笑、一起叫,好痛快!
「耿滔見過公主。」
這男人長得不錯,就是太嚴肅了。「不必多禮,你是這哨站的負責人?」
「是的,公主見過內人秀娘了?她不該讓公主出來曬太陽,沙漠中的陽光會吃人的。」
「你不要怪她,我才出來一會兒,不會有事的,我自信不會融化掉。」
「王上可不這麼認為,他來了。」說完,他悄悄退下。
雲霏朝後看,一件披風恰好蓋住她的頭。
「你不會要我穿它吧?那我才會中暑昏倒呢!」
「小心曬傷皮膚,想出來就必須穿上它。」
她不服的道:「我不在乎曬黑。」
「我在乎。」他的口氣認真,反倒引起她的不滿,「以前拚命想要你在乎我,你不屑要,現在不要你在乎,你又變得那麼霸道。」
白狼抱起她往帳篷的方向走去,說道:「以前你不是我的女人,現在你是我的女人,所以,我有權利選擇在不在乎。」
「哈!我何時變成你的女人?」
「昨晚,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根據他對她的瞭解,她下一句話一定會是使人意想不到的。
果不其然,她開口道:「對不起,本公主全記不起來了,昨晚我們做了什麼事嗎?」
「雲霏!」他大吼,她總愛考驗他的耐性。
「人家真的不記得了嘛!你以為我高興忘記嗎?那可是本公主的第一次耶!」
「拜託你別大聲嚷嚷好不好?」他要不是臉黑,恐怕大家早就笑得趴到地上了。狼王會臉紅?天下奇觀耶!
「我生氣嘛!怎麼那麼重要的一段我居然想不起來,太不公平了,你記得所有細節,而我卻只記得上半部,下半部是什麼情形,你跟我描述一下好了。」
「那種事用講的怎麼講得清,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我沒有任性,那是我的權利,不然,你把它還給我好了,我們重新再來一次,這次我要清醒的做完它。」
他們剛好跨進帳篷,秀娘正巧聽到後半句,揶揄道:「你們要做完什麼呀?表哥?」
白狼瞪她一眼,警告她別來湊熱鬧。
「我們要做完──」白狼及時摀住她的嘴。天呀,這女人真是口沒遮攔,閨房的事怎麼可以拿出來說?
「表哥,你怎麼對公主那麼凶?好歹她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又是一國的公主,你這種態度真差勁!」
「秀娘,你別給我幫倒忙,小心我要你夫婿好好管管你。」他要解決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再多一樁他就要砍人了。
「耿滔才捨不得打我一下,他可比表哥懂得寵女人,而且脾氣也比你好,是個好情人、好丈夫。」
雲霏羨慕的道:「你真好命,嫁個好夫婿,好幸福喔!」
「你──秀娘,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前馬上出去,不然,我就像小時候一樣揍你一頓屁股。」
秀娘吐吐舌頭,用眼睛向雲霏打打暗號,才笑著走開。
「你表妹比你有趣多了,娶她的男人真好命。」
「娶到她的人才倒霉,耿滔那老實人被她壓得死死的,連個男人樣都沒有。」
「人家夫妻恩愛就好,你管那麼多幹嘛?倒是你不必擔心,將來你嫁到我黃金城來,本公主會好好疼你。」
白狼摸摸她的臉,問道:「你燒還沒退嗎?講話顛三倒四的,我為什麼要嫁去黃金城?」
「那還用說,昨夜是我主動,是我佔你便宜,理應由我負責,當然你得嫁給我才對!我會叫我父王不要拿你半毛嫁妝,你來當我的駙馬爺好了。」
「你瘋了!」除了這句,他找不出其他形容詞來形容她的異想天開。「你想要我被世人恥笑嗎?你只能乖乖當我的新娘,其餘休想。」
「不成,我父王只有我一個女兒,我不能離開他。」
嘻!嘻!嘻!她終於釣上他當老公,她向來是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既能挽救一場浩劫,又可找到一個好夫婿,天底下有此這更好的事嗎?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這事由不得你決定。」
太氣人了,他就連一句好聽話都吝嗇說嗎?本來只要他一哄,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答應他,有面子,又有尊嚴,結果,他竟來這一套,哼!她偏不那麼快屈服。
「那就別談了,本公主自認還我得到丈夫,畢竟多的是想當駙馬的男人,不缺你白狼一個。」
「你認為有幾個男人會不要命?他們敢要你,我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看誰還敢?」
「你除了打打殺殺之外,還有什麼本事?成天只想那種血腥的事,就是有你這種人天下才不得安寧,打仗那麼好玩嗎?」
「擴充領土是必要的,況且,在戰場上,死傷是難免的,由不得人,這事你們女人不懂。」
「哈,我不懂?我可是受害人之一,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戰爭中流離失所,你於心何忍?」
「我已經盡量安頓好那些百姓了,你還要我怎樣?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
雲霏居高臨下,站在床榻上對他大吼,「你以為我愛管?反正我跟你非親非故,沒一點關係,你愛打哪一國就去打哪一國,跟我沒相干。」
他鐵青著臉,臉上爬滿青筋,壓抑住怒氣說道:「不要再給我聽到你說我們毫不相干這句話,你承不承認都沒關係,我認定就夠了。」
「不夠,沒人可以強迫我做任何事,尤其是你。」
耿滔夫婦被兩人的爭吵聲吸引進來,秀娘首先開口道:「表哥,你犯得著那麼大聲嗎?整個哨站都聽到你們在吵什麼了。」
不拿出真本事來,他還真以為她是頭痛貓,哼!等著瞧!「嗚……你凶我,你早忘了你昨晚對我說的話了,全都是些甜蜜的謊言,嗚……我人都給你了,你卻這樣對我,我活著做什麼嘛!」雲霏趴在床上,臉埋進被褥內,哭得肝腸寸斷,聞者無不唏噓。
「表哥,你太沒良心了──」
耿滔阻止妻子,道:「不准這樣說王上。」
「我說錯了嗎?你們男人都一個德行,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吃虧的永遠是女人。」
雲霏哭得更起勁,憶起這些日子餐風露宿、遠離家園的日子,想念父王、想念黃金城的一切,她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呀!到頭來他還這樣對她,老天爺有沒有長眼睛呀!
「耿滔,你們先出去。」
「屬下告退。」他連拖帶抱的將妻子拉出帳外。
白狼輕揉雲霏的髮絲,輕聲道:「好了,別哭好嗎?我是生氣才那麼大聲吼,不是故意凶你的。」
她把臉別到內側,哽咽道:「還不是一樣,你不在乎我,我再逼你也沒用,不如早早分開,免得傷害彼此更深。」
「不,你不許走,這輩子我都不許你離開我。」他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吻著她的後頸,「對不起,別氣我好嗎?我從來沒跟人道過歉,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好了不起,我可承受不起。」她酸酸的回他,唇角卻已揚起笑意,能讓狼王道歉,她可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雲霏,別折磨我,你要如何才肯原諒我?只要你說,我一定盡量做到。」
她轉頭面對他,「我要你以後不准對我說話太大聲,另外,每次我說話你都得聽人家說完,答不答應?」
白狼抹著她的淚痕,歎道:「答應,我能不答應嗎?」
她這才高興的摟住他的頸項,道:「還有──」
「還有?!」
「你別打岔!還有,我要你告訴我昨晚我們到底做了什麼,告訴人家嘛!」
「現在嗎?現在是大白天耶!」要不是知道她的個性,他真會被她的大膽嚇昏。
「不管嘛!又沒人敢闖進來,白狼,告訴人家嘛!」
帳外暑氣高漲,帳內也正燃起熱力四射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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