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培基說他的感覺跟聖羅蘭一樣,每當推出一季的時裝設計之後,他便死去一點點。其實,舉凡從事創作工作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東西拿了出來,便不再屬於自己的了,再不能重複自己的了,所以,那就像死去了一點點一樣。
誠然,那是個一邊死一邊生的過程,這裡挖掉了一塊,新的一塊自然會長出來,不挖掉一塊出來,新的一塊便懶得長出來。
不錯,人應該只做自己擅長的事,自己不擅長的,自有人擅長,我不認為突破是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勉力能夠做到不等於做得好,既然不是做得好,也不會在那方面有什麼貢獻,倒不如專注於自己所擅長的了。因為,突破個人的能力不等於突破了擅於那方面的人已有的成績,既然不能比人出色,實際上便做了也等於多餘。突破是不重複自己,而不是去做些別人一向會做而你今天才勉強做得來的事,即如龜一旦能跑,也跑不過本來擅跑的兔子一樣。
說到擅長,每人擅長的範圍都是有限的,有人擅寫,有人擅唱,有人擅舞,有人擅商,然而在這個有限之內,變化卻是無限的,精煉與廣博也是無止境的,這就是樂趣之所在了。
不重複自己並不是說要天天新款。日日不同,精煉是不重複上次的成功的方法之一,廣博也是不重複以往的光榮的方法之一。比如說文字,單是應用方法便有無盡之美,根本沒有每次都寫得一模一樣的必要。有時一本小說受歡迎,再寫一本差不多的也會繼續受歡迎,問題是這不能滿足作者的創作欲,雖然重複上次的成功是個最容易的方法,但心裡總不會好過,也不會太看得起自己。創作免不了會一次好一次壞,但那是無可避免的歷程,因而從事創作工作的人都是有點彷徨的。
不過,我相信每人的創作能力有多少,出生那一天已經決定了,多便是多,少便是少,這個倒沒有什麼好煩惱的,也不用問天問地問人的,想做便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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