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過的,是大廈與大廈間的生活,上班是大廈,回家是大廈,應酬的地方是大廈,幾乎連路也認不得了,想起來不禁捏一把汗,我幾乎變成異鄉人了。
回想小時,愛橫街直巷地亂逛,走呀走的,從宵箕灣至西環,從尖沙咀到九龍城,什麼地方有什麼我都知道,現在,連到什麼地方買熱水瓶也不曉得,實在慚愧得很。
朋友看不過眼,說:
「不如由我帶你逛香港,帶你去榕樹頭、廟街、女人街、大宣地,令你開開眼界。」
要帶我路的朋友還是台灣來的哩,我這個老香港也實在常在四壁之內,對各街各道、各區各角落的認識,實在已經等於零,不能再細說香港風貌了。
其實我是很喜歡走路,亦很能走路的,小時跟同學從大坑道步行到石澳,從北角走到西環,都是令我享受萬分的事。記得有回下了課,穿著藍布長衫跑去西環,邊走邊看,看三角碼頭的苦力,看西環的老式店子,心想:西環大概是最能保有香港早期風貌的地區,想呀看呀的,便十分自得其樂。
要認識一個城市,是要走路的,是要用公共交通工具的,車停一站,便記下了那一站的店子行人樣子,跟坐不停站的私家車和的士,根本有天淵之別。
在外地,我懂得勸人坐巴土地鐵,不要包車,在自己的老家,卻忘了這樣做。去春在東京,還說服了要包私家車的長輩跟我們坐巴士乘地鐵,大街小巷地亂去,結果長輩很滿意,覺得所尋到的樂趣更好,他們在地鐵站看見喝醉了的日本少女圈著男朋友的脖子不放,一身就那麼的嗲了在男朋友的身上;又在新宿夜街看見了專門應召女人的少年郎,有個中年胖婦拉著個風度翩翩的賣色男人,歡喜得心花怒放,我們也旁觀得樂趣無窮。實在要逛逛老家了,這幾年惜過了太多遊街觀物之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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