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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疊卡


  有一天到超級市場買巧克力,看見一疊畫面很美麗的聖誕卡,沒有看上面的字,便順手撿在購物籃裡,回到家後,才發覺今年絕大可能不將這一疊六張卡寄出。

  這六張聖誕卡都是寫明送給摯友的,裡面的字眼也沒有什麼特別,多半都是祝福好友聖誕快樂之類。本來,很多人都有六個好朋友,但是這六個卡所代表的「好朋友」,倒不是普通那一種,因為畫面上印的,都是一男一女攜手在詩情畫意的景色中漫步,說不盡的情意綿綿,顯然是一雙在熱戀中的男女,有這樣的畫面而只稱對方為「好朋友」,或者「太難忘記的好朋友」,顯然是用來寄給前任情人的,發售商竟然將六張同類的卡包在一起,實在把這個世界看得太自由、太浪漫了。

  那六張卡都令人有點惆悵的感覺。第一張是一雙男女攜手在黎明的沙灘上涉水,仰望海鷗飛翔。第二張也是海灘,但那是波濤起伏的黃昏海灘,一個嬌小的女孩子依偎在一個高大的男孩子身旁,二人低首淺笑,似乎在竊竊私語。第三張是兩個穿著大學T恤的男女,站在黑夜海邊的石上,兩手相牽,有點山盟海誓的意味。第四張是一男一女在月夜的沙灘上奔走。第五張是在日落西山的時候,在兩架停泊著的單車旁邊,站了一雙年輕人,男的雙手圍著女的纖腰,最末那張是一片金黃,不知道是日出還是日落,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站在風中的蘆葦中,四目交投。

  這是很多人在某段時期都留過的痕跡,有過六位愛人並不出奇,問題是,人家不可能永遠都是你的。有些人會忘記,有些人強逼自己忘記,有些人也許偶爾間會想起你的音容笑貌,但是你總不能像派名片一般,每人送一張這樣的卡。

  很多人愛情完了友情也完了,有些人即使感情未完,即使心裡永遠關懷你,表面上也形如半個陌路人,哪裡談得上是可以隨時促膝談心的摯友?適合收這樣的一張卡的人並不多見,這種卡,實在比情人卡難以寄出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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