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瞪了他一會兒,然後轉身打開上了鎖的門,恰巧見到有個丫環經過。
「喂!你家堡主有事找你,進去吧!」
「我?」那小丫環愣了一下,但她見過瓔珞,也就點點頭應道:「是。」
但是丫環才踏進房內,便失聲尖叫。
沒多久,所有人都被那叫聲給引來了。
一見到北星宿胸前流著血,尊龍堡的管家立刻奔去稟告他的父母親這件事。
瓔珞站在人群之後,見到北星岳跟若蘭也急急的趕來,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冷漠的神情。
事實上,當她見到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的包圍著北星宿時,她的心真是又嫉妒又羨慕。
他永遠可以受到眾人的寵愛,甚至連她的那一份也搶走,讓她一無所有。
沒有人愛、沒有人疼,哭的時候沒有人安慰,笑的時候……不!她的笑都是勉強的。
事實上,她不會笑!
她不懂得真正的笑,真的不懂。
梅兒見到了站在一邊沉默的小姐,上前喚了一聲,「小姐,你——」
她都來不及把話說完,瓔珞已經轉身快步的離開了。
天啊!她受不了了!瓔珞摀住耳朵狂奔著,根本不知道要逃到哪裡去。
愛與恨在她的心中糾纏,令她十分難受。
「我愛你!」北星宿的話在此時忽然迴盪在她的耳邊。
她猛然停下腳步,整個人彷彿被釘在地上,動也動不了。
「我愛你!這輩子我只要你一個就夠了!」
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不斷迴盪在她的腦海裡,教她心亂如麻。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任何人的愛……我不要……」她顫抖著身子蹲在地上,口中喃喃的說。
而眼中的灼熱令她刺痛。
她咬著下唇告訴自己,她絕不會為任何人流淚的!
就在此時,一個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由她身後傳來——
「你想逃到哪裡去?」
她猛然看向他,不敢相信北星宿竟然沒有留在房中受眾人照顧而衝出來找她?!
其他人也急忙來到兩人面前。
「宿兒,你的傷口要趕快處理,玉梅、香月,快扶堡主進去。」北星岳命令道。
「不用了!」他冷冷的拒絕,神情不再如往常一般冷靜,令人有種畏懼的感覺。
他向她走近一步,她便也後退一步,神情充滿警戒。
「北星宿,乖乖聽你父親的話,別讓所有人擔心了。」她口氣嘲諷,眼中難掩盈盈的淚花。
北星岳卻憤怒的開口,「珞姑娘,我當你是我北星家未來的兒媳婦,你竟然下手把自己的未婚夫打得如此重,太不像話了!」
「是啊!以後你和宿兒就是夫妻,夫妻之間理當相敬如賓、互敬互愛。」若蘭也無奈的看著同樣倔強的兩人。
沉默之後,所有指責的目光全都指向瓔珞。
大家都要聽到她說一句對不起。
一旁的梅兒衝到小姐面前,對著所有人大聲的喊:「不准你們罵我家小姐,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心裡有多苦、多委屈——」
「梅兒,住口!」她厲聲的制止。
「可是,小姐——」
「住口!」她一聲怒斥,所有人都張大了眼,梅兒也哭了出來。
她不是哭自已被小姐罵,而是心疼小姐所受的委屈及傷害。
「要我道歉?」瓔珞冷笑著搖搖頭。「不可能!北星宿,快回去當你的大少爺,你的目的達到了,不是嗎?所有人都怪我了,這下子你該滿意了吧?」
「瓔珞!」北星宿突然低吼一聲,衝到她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捉住她的手。
「放開我!」好痛!她的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了。
「該死的你,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說過自己的心聲;想不到仍然融化不了你心中的怨。」他咆哮。
「對!我的怨、我的恨,你的愛融不了!」她一字一句的說。
「要我怎麼做才可以?」他死命的搖晃著。
「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是你給的,我都不要!」她掙扎,他卻像鋼鐵一樣鎖住她。
「瓔珞,你別任性了!」
「我就是這樣,不喜歡就算了,我不會在乎的。」說完,她使盡全力推開他之後不小心跌倒在地。
「小水蓮……」他伸手想碰她。
「還我!」她冷不防的冒出這一句。
「什麼?」
「還我!還我!」
「你在說什麼?」北星宿蹲在她的身邊,而她猛然撲向他,不斷的捶打著他。
「還我!還我!」她拚命的叫喊。
大家都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只是其他人想上前拉開他們時,卻被若蘭夫人制止。
「不要,讓她發洩一下也好。」
她想她可以明白這個外表堅強、行為獨特的小女孩所說的話。
這個從小就見不到自己母親幾次面的小女孩,心中最渴望的便是父母的愛了。
是尊龍堡奪去了她親情的關愛。
北星宿只是緊緊的抱住她,不理會她的掙扎是否會弄痛他的傷口,任由她的淚水混合著他的血沾濕兩人的衣衫。
「小水蓮……」他深情的呼喚。
「不要叫我小水蓮,我不是!我不是!我不要當你的小水蓮!」
「不!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小水蓮。」
深情的話語令她積壓已久的熱淚如決堤的浪潮洶湧而出。
她一聲聲的啜泣都揪痛了他的心,然而現場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根本就聽不到她的哭泣聲。
只見她殲細的雙肩在他懷中不斷輕顫。
他明白她是一個不需要人家憐憫的人。
瓔珞想要止住自己的淚水,卻是怎樣也止不住它泛流下來。
「我不想讓人家見到我哭……」她努力擠出這一句。
北星宿明白她的意思,二話不說便抱起她,轉身往雲霄苑的方向走。
「等一等,宿兒,你就這樣……不生氣?」北星岳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脾氣好到這種程度。
「沒辦法,誰教我愛她!」
說完,他便抱著始終埋首在他胸口的愛人,消失在眾人眼前。
雲霄苑之中不斷傳來傷心的哭聲。
她哭得太厲害了,止都止不住,連北星宿將她放在床上抱著時,她也哭得活像被人拋棄的小女孩一樣。
「小水蓮,哭吧!哭出來是好的。」他的手不斷拍著瓔珞的背。
「我恨你……」她哽咽的說。
他沒有說話。
「我恨你!你知不知道?」她又用力的捶了他的胸口一下。
這下子他出聲了,痛叫出聲。
因為她打到了他的傷口,瓔珞淚流滿面的看著自己下手的地方。
突然,她伸手用力一撕,一道又紅又腫、血跡斑斑的鞭傷映入了她的眼簾。她強壓下自己想再次痛哭的衝動。
她沒有想過要打他的,真的,她只是太氣憤了,所以才會失了理智。
看穿了她眼中的懊悔及不忍,他明白她心中一定自責不已。
「沒關係,不會很痛!」他安撫著。
他不說還好,一說竟然令她又落下淚水。瓔珞咬著下唇望住他,無法抗拒不斷湧上來的情感。
「我幫你叫大夫……」她起身要離開,他卻一手捉住她的右手。
「你自己不也懂醫術?你可以醫我,為我敷藥就行了。」
她睜大眼,整個人不動的面對他,「我不救人的,我的醫術只救我自己。」
「連我也不救?」一股強烈的受傷及失落感淹沒他的心。
「為什麼我要救?而且區區一鞭死不了人的!」她故意說得冷血無情。
「你真的很殘酷!」
她清麗脫俗的臉緩緩露出一抹笑,「謝謝你的讚美。」
「可是我還是愛上你了!」他緩緩的說。
「如果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心軟,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她想甩開他的手,反而被他用力一拉,落入他的懷中。
「不知道你愛我時是什麼樣子?」他的聲音宛如一陣春風,吹亂了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湖。
她震撼於他的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北星宿輕輕抬起她的頭,性感的眉彎成一抹邪邪的笑,「是你永遠都不說,還是永遠要逃避自己的心?」
「是我不會愛上你,永遠!」
他閃亮的眼眸充滿了不相信的光芒,瓔珞見狀,生氣的抽回自己的手。
「你真是我所見過最下流、無恥、不要臉的男人!」
「謝謝你的讚美。」他用她的話反將一軍。
「只可惜我卻不會笨到去愛上你!」她冷冷的丟下一句,便要再次離開。
「去哪裡?」他沒有阻止,只是關心的問。
「叫人來救你啊!難不成你真要等我救?那你一定會失血過多而死的。」瓔珞一個轉身面對他,又恢復他當初見到的那個小魔女神態。
除了她紅腫得活像核桃的雙眼,證明她剛才的眼淚。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我的死活?」
「如果你失血過多,或者受到感染翹辮子,那我豈不失去了一個供我吃喝玩樂的大少爺?怎麼算都划不來。」她口是心非的說。
北星宿沒有阻止她走出大門,只不過當她的手碰上門把時,他柔聲的說出了一句話,「總有一天,你會救我,而那天的到來就代表你已經愛上我了。」
「不可能!」
「到時候,我用強逼也要逼你面對我、面對自己的心,不會再讓你逃避了!」
她倒抽了一大口氣,勉強自己不要大叫出來。
然後用力打開門,卻見到一群人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又聽到了多少?
從眾人尷尬的神情看來,肯定聽了不少。她不悅的想著。
到底還是北星宿的父親,北星岳輕咳了一聲,「我請了大夫——」
「我的鞭子上有毒,但只是會讓人傷口不易癒合,只要加入三分化炎草就可以了。」說完,她穿越眾人離開。
北星岳愣了一下,然後看向大夫,「大夫,你聽到了吧?要記得加,知道嗎?」
待在裡面的北星宿也聽到了,他馬上命令,「北日,跟著她。」
「是。」
他任由大夫醫治傷口,心中忍不住竊笑,這丫頭說不救他,還是提醒了大夫,這根本就是口是心非的做法。
等到大夫替他包紮好,交代好藥材時,房內只剩下北星岳夫婦及他三人。
見到心愛的兒子負傷,北星岳忍不住數落他一番,「兒子,你會不會太寵那丫頭了?一個妻子竟然如此不尊重丈夫,更何況她還未過門,如果過了門,是不是就要爬到你的頭上了?還有,依你的功夫上,這鞭豈有閃不過的道理?是不是你壓根就任由她打,沒有反擊?」
「沒錯。」
他的話令北星宿夫婦目瞪口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久久,北星岳才沉重的開口,「你這是何苦呢?」
若蘭看了看丈夫,又將目光放在兒子的身上,她伸手握住兒子的手,哀愁的說:「孩子,如果真要補償瓔珞,也該是我和你爹這兩個自私的父母,跟你沒有關係的。」
沒有關係?!怎麼會沒有關係引北星宿無奈地想到,如果跟他沒有任何關係,那他也不會愛得那麼苦了。
甚至害怕瓔珞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真會徹底失去她。
想到她恨意滿滿的雙眸瞅著他,他的頭便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啊!好痛……」
他一聲痛叫,雙手插入發中,整個人突然發起狂來。
北星岳夫婦見狀,急忙按住不斷痛叫哀號的北星宿。
「若蘭,藥呢?快拿出來給他服下。」北星岳急急的說。
「好!好!」若蘭趕忙從藥櫃裡拿出一隻小白瓶,倒出裡面的藥丸。
北星宿服下藥丸之後,整個人彷彿洩了氣一般昏倒在床上。北星岳將他的身子擺放好,然後蓋上被子。
「相公?」若蘭憂心的呼喚。
「怎麼了?」
「紫雲夫人調製的藥丸只剩下三顆了。」
「什麼?!」
北星宿這病每個月會發作一次,如果沒有藥丸,他會控制不了自己,生命也會隨時消失。
「這……該如何是好?」
一對心疼愛子的父母親站在床前看著昏睡的兒子,心情竟然如同十二年前那樣的徬徨無助。
在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之後,北星宿終於醒了過來。
第一眼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瓔珞,他心中的失落感是難以言喻的。
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會來的!
因為她心中有他,只是她不知道,又或者她不肯說。
不過,沒關係,他會等!
畢竟他已經等了她足足有十年之久,打從紫雲夫人提到她那寶貝女兒之後,他就在等待她的出現。
另一方面,瓔珞在天人交戰了一天一夜之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痛苦的煎熬。
她想去看他!好想、好想。
可是她告訴自己,她想去看他完全是因為她打傷了他,所以在道義上有必要去探望一下,如此而已。她拒絕承認自己的心裡是在乎他的!
就在北星宿等待著她,而她也快要走到他的房間時,在走廊的轉角處,她被一個女人給攔截下來。
「玉梅姑娘?」她冷著臉望著眼前一臉不友善的玉梅。
「你怎麼會那麼狠心下毒手?把主人打得那麼嚴重?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玉梅口氣凶狠,臉上充滿了憤怒及嫉妒。
玉梅嫉妒主人被這個女人迷了心魂,竟然受了那麼重的傷仍然不怪罪於她。
瓔珞冷笑了一下,用不在乎的口吻說道:「沒辦法,誰教他愛我?愛一個人就要包容對方的一切,不是嗎?」
她沒有必要跟眼前這個女人說太多,她的心已經夠亂了。
「主人才不是愛你呢!他之所以會娶你,全都是因為你母親臨終的遺言,否則他才看不上你這個怪裡怪氣的臭丫頭呢!」玉梅一時被氣得口無遮攔,說出了主人嚴禁說出的話。
「臨終遺言?」瓔珞機警的追問,「你再說一次。」
「我——」玉梅這才發現自己闖下大禍了。「我什麼都沒說。」
她轉身想要逃走,瓔珞一把扯住她的袖子,表情冰冷,「什麼遺言?說清楚!」
「我沒有說什麼啊!」玉梅花容失色的否認。
瓔珞手中的玉鞭一甩,眼前的女子嚇得幾乎昏厥過去。
「說!」
「我……不能說……否則……會被趕出去的……」玉梅身子顫抖得如秋天的落葉,搖搖欲墜。
「那你是想嘗一嘗我鞭子的滋味了?」瓔珞故意嚇唬她。
「不要!我……」
就在此時,有名女子急急的嗓道:「等一等!」
玉梅一見到香月出現便大叫:「香月姐姐,救我。」
見到玉梅害怕的樣子,香月望著一臉寒霜的瓔珞一會兒,沉思了一下才點點頭。
「瓔珞姑娘,不要為難她,我帶你去好了!」
月松園裡種滿了松樹,而在高聳的松樹之間立著兩座墳墓。
首墓上寫的是瓔珞父親的名字,而較新的則是刻著她母親的名。
瓔珞不發一話的走到父親的墓前,她明白一生為北星家盡忠的父親將尊龍堡視為自己的家,所以當初他便希望死後能葬在這從小生長的地方。
即使他出外自立門戶,娶了同是神醫的紫雲、生了瓔珞,他仍然將尊龍堡擺在心中的第一位,她仍然記得父親說的話中永遠離不開尊龍堡。
沒想到連死,他也要葬在尊龍堡裡,瓔珞只有替他的忠心感到同情。
她伸出手撫著墓碑,面無表情的喃喃:「本以為你不知在何處;沒想到只是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命運真是捉弄人!
她的目光又落向另一個新墳,面對從小沒什麼印象的父親,她的心情可以像陌生人一般無情。
但是母親疼愛了她八年,母女兩人相依為命的回憶令她無法平靜的面對自己母親的死。
她一向怨恨、生氣,不和她說話的母親已經死了?!
原本她還抱著一絲絲奢望,自己如果再見到母親,可以問問她為何如此狠心丟下一個才七、八歲的女兒,跟著尊龍堡的人走?
但是人死了!
她永遠沒有機會再見到她,沒有機會從母親的口中得知她想要的答案。
她好恨!
突然,她伸出指甲用力的刮向上等大理石製成的墓碑,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也將她的手指都抓得流血。
「瓔珞小姐,你別這樣……」香月想要衝上前阻止,卻見瓔珞一臉寒氣的站起來瞪著她。
「怎麼一回事?你們還有什麼瞞著我的?」
「我……瓔珞小姐,你別這樣。」香月被她那蒼白冰冷的樣子嚇壞了。
「跟我說明白,一切的一切,我要知道!」她咬牙切齒的一步步逼向兩個害怕的女人。
玉梅和香月沒想到她非但沒有大哭大叫,反而只有生氣,沒有眼淚及哀傷。
她們不明白眼前這個女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我們也不知道……」
「我來告訴你吧!」若蘭夫人的聲音從瓔珞的身後傳出。
瓔珞看見她提著籃子走到兩座墓前,拿出籃中的鮮花、素果,恭敬的點了三炷香,各別拜了拜之後,才轉身面對瓔珞。
「你們兩個退下,讓我單獨和珞兒說。」
「是。」
不理會香月和玉梅倉皇失措的逃離,瓔珞只是靜靜的望著和北星宿輪廓相似的中年美婦。
「你爹本來是尊龍堡的人,相信這一點你也明白。他是一個很忠心的人,和宿兒他爹是出生人死的好兄弟,本來他可以和你娘過著平靜安定的日子,但是……當時同在江湖中打滾的北星岳因為仇家太多,所以在我懷有宿兒七個多月時,一個名叫『閻羅愁』的大魔頭上門尋仇,宿兒他爹拼了全力一戰才得以保住尊龍堡,消滅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但是在他臨死之前,他不甘心地打了我的肚子一掌,如果不是你爹盡力搶救,只怕我和有兒都活不下來。」若蘭看著瓔松的墓,目光充滿感激及哀傷。
「誰知噩夢並未消失,我中的那一掌看似痊癒,事實上,當時已將毒全數傳給肚裡的胎兒,我只受了重傷,是可以用藥物治好的,宿兒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她忍不住泣不成聲。
「沒錯,但是還好有瓔大哥,他用盡一切方法才保住了有兒一條小命。」
北星岳突然走到兩人面前說道。兩人都有些訝異他的出現。
「相公?!」
「夫人,剩下的讓我來說吧!」他扶著她的肩柔聲說道,若蘭淚流滿面的點點頭。「宿兒命雖保住了,卻中了閻羅愁最致命的一招,『三更閻羅掌』,當時每到三更,宿兒便會全身痛楚不堪、生不如死。瓔大哥重情重義,視我如親手足,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治好宿兒,明知中這致命的掌傷是無藥可救的,他仍不願放棄。」
「所以他才會將所有的心力放在北星宿身上。」瓔珞喃喃自語。
「你爹沒有不要你,在盡力搶救、不斷找出解藥的日子裡,你出生了,這令一直以來沒有笑容的大哥露出了幸福的神情,也為一向愁雲慘霧的尊龍堡帶來了一絲幸福、快樂的氣氛。」北星岳深深的歎了口氣。
「也許你真是宿兒的救星。有一次大哥抱著你,卻不小心讓你掉在地上流了血,當時他還被你娘狠狠的罵了一頓,但也發現了他研製解藥時一直無法突破的盲點。」
「是什麼?」她問。
「血!因為閻羅愁他一向以人血做為修煉功夫的能量,所以加入了血,大哥就有把握可以解開這毒。只不過用盡所有人的血都不行,經過了多方的調查,才明白閻羅愁吸食的都是在陽時陽分出生之人的血,所以要解其毒,必須用陰時陰分出生之人的血才行!」
「陰時陰分?我爹他就是……」
「沒錯!而且血的用量十分驚人,一次只能製出三十顆藥丸,否則是會死人的。雖然如此,你爹的身體還是會一直虛弱下去。」
「那你怎麼不阻止他?」瓔珞激動的問,「他視你如親手足,你卻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子因為失血過多,「北氣大傷的衰竭而死?!」
「珞兒,別這樣,我們用盡全力阻止過了,起先他也有說要考慮,想其他的方法來製藥,但是其他同樣陰時陰分出生之人的血就是無法適用,只有你爹的血液可以,所以——」若蘭解釋著。
「所以你們就狠心看著他為了救你的兒子而血盡人亡?!」她痛心疾首。
那是她的爹啊!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自私的對待她的親生父親?
「我——」
「那我娘呢?她也是同樣被你們這麼折磨而死的?」她厲聲的問。
「不!不是的!我們也不清楚,在你爹臨終前,叫我派人請你娘來,好交代一些後事,兩人在房裡三天三夜沒出房門,我和若蘭推門一看,只見你娘淚流滿面的抱著你爹,當時他已經……」北星岳難以壓抑內心激動的情緒,雙手握拳、顫抖著身子說:「沒氣了!」
瓔珞連退了好幾步,直到她的背抵住一棵大松樹,才能支撐住自己的身子。
若蘭哭著繼續說:「後來你娘用盡你爹身上的血液製成了兩百多顆的救命丸,讓宿兒可以活命到現在。只不過沒有人知道身為武林最年輕的盟主北星宿卻要靠這救命丸才能維持生命。而且後來你娘發現,宿兒只要使用上八成的內力,他的病發期會更密集,所以才會要求他退出江湖,不要再使用武功了。」
「誰知前天他卻發作了,距離上一次毒發還不到一個月,真是令人擔心。」北星岳搖頭歎息。
瓔珞自然明白,因為他使用過一次武功,是她逼他出面對付山賊的。
突然有種很強烈的悔恨充斥在她的心中。
「我娘又為何而死?」她無力的問。
「她……也是同樣的血型,而且可以適用——」北星岳的話被一陣冷笑所打斷。
他和若蘭皆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的瓔珞。
「珞兒,你——」
「北星宿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讓我的父母親甘心以自己的血來維持他的生命?」
這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我們會好好彌補你的——」
聞言,瓔珞收起笑,用她那雙晶亮卻無法猜測的大眼看向兩人。
「北星宿的藥剩多少?」她冷不防的冒出這麼一句。
北星岳望了若蘭一眼,啞聲的說:「三顆。」
「三顆代表三個月,他只能再活三個月,如何補償?要求他說謊、說愛我、說要娶我,然後再讓我死心塌地,像那兩個超級大笨蛋一樣,心碎力竭的去救你們的寶貝兒子?」
「不是的!娶你是你娘的遺願,也是我們的希望。再說,如果宿兒真的沒有救,至少我們可以保證你的下半輩子衣食無憂。」若蘭淚流滿面的澄清。
「我們也會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
「我不相信!」她轉身冷冷的說。
「你——」
「我是我爹和我娘的女兒,這一點你們再明白不過吧?」
「沒錯!可是這有什麼關係?」
「有!」她深吸一大口氣,靜靜的說道:「我也是陰時陰分出生的!」
瓔珞丟下一臉錯愕的北星岳夫婦,挺起背脊離開了原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