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憐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面的水上巴士,電動船和一些私人小遊艇忙碌地往來穿梭已經有一個小時了。
「今天想到哪兒?」
憐憐無精打采地回頭對黑聖倫擠出一絲笑容。
「不了,外面有點雨,我們還是休息兩天好了。」
說完後,她又趴回窗台。
黑聖倫坐在抄發上盯著她好一會兒。
「你想到哪裡結婚?」
足足一分鐘之後,憐憐才愕然回頭。
「你說什麼!?」
「你想到哪裡結婚?」黑聖倫淡淡地問。
「結婚!?」憐憐不敢置信地重複道,「你要和我結婚!?」
黑聖倫點點頭。
憐憐瞪了他半天之後又問一次:「你真的要和我結婚?」
黑聖倫依然點頭。
憐憐又盯了他半晌才離開窗邊,來到他身前跪坐在他雙腿之間,雙手懷抱著他的腰、臉頰靠在他胸膛上。
「謝謝你,你有這個心就好了,但是為了你好,我絕不能和你結婚。」
「為什麼?」
憐憐不想回答。
他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為什麼?」
知道得不到答案他是不會罷休的,憐憐長歎一聲站了起來,又回到窗邊凝望著窗外。
「因為我是支大掃把。」
他微微蹙眉。「掃把?」
憐憐回過頭。
「這是中國人的說法,意思是說我這個人很不吉利。」
「不吉利?」
「或許該說我是……。」憐憐思索著該怎麼解釋。「……嗯……照西方人的解釋或許該說我是剋星吧。」忙著思考如何用西方人的說法來解釋東方人思想的憐憐沒有注意到黑聖倫陡然大變的臉色和倏然射出的凌厲綠光。
憐憐一點一滴毫不這漏地把她自出生前即開始的厄運娓娓道出,除了有關高人那一段之外。她不認為他會想聽這種關於算命的事,他一向堅持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黑聖倫的臉色越來越陰鬱、越來越僵冷。
「……所以你應該明白了吧?我不能和你結婚,因為我不想害你發生任何不幸。」憐憐看著自己的手。
「什麼人都可以,就是你不行,我……我……。」她想告訴他她愛他,但是她如何讓一個根本不知道感情為何物的人瞭解她愛他的意義呢?她不知道,所以她說不出口。
黑聖倫驀地起身大步出門而去。
憐憐怔愣地望著空無一人的門口良久。
這樣也好,不需要她再傷任何腦筋,他倒先嚇跑了。憐憐苦笑,雖然只不過一個多月,但也足夠她回味一生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托切羅馬是瀉湖中最北端的島嶼,是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不過島上的古跡甚多,是喜愛歷史的遊客熱中的去處。但在這濛濛細雨的日子裡,沒有哪位遊客有那興致去研究任何古跡。他們是來遊玩的,可不是來淋雨受罪的。
黑聖倫站在離岸邊不遠處那塊凸出裡止於海中的礁巖上,一波波擊巖而來的海浪打濕了他的衣服,連綿不絕的細雨淋濕了他的長髮,他默默佇立,陷入兩難的思緒裡。
竟然是她!
他在找她——他的剋星;也打算一找著後立刻就動手加以毀滅。但是,天殺的!他竟然下不了手!為什麼?
他冷笑,他居然在問為什麼!不必問為什麼,就是這樣——他不想殺她;他不想,這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一切皆不須列人考慮範圍之內。
然而他卻忽略了一件事——他從不問自己為什麼,更加不會問別人為什麼,他只考慮自己想要什麼,但他卻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問憐憐為什麼,問憐憐想要作什麼。
剋星?他輕蔑地冷哼一聲,他早該明白,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克制他,即使是她。她或許真能剋死別的男人,但絕不包括他。他是天下獨尊舉世無故的,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傷害他,即使上天論不能!
所以,他要和她結婚,而她也克不死他。
就這樣,沒有其它結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不允許有其它結果出現。
憐憐默默地整理衣物,黑聖倫為她添置了一大堆穿不完的服飾和配件,她裝了三大箱還裝不完,而這還僅是夏季的衣物而已。反正以她的身材尺寸縫製的衣服別人也穿不下,她決定把它們統統帶回家。
「你在做什麼?」
憐憐回頭,愕然看見黑聖倫渾身濕淋淋地站在臥室門口。驚呼一聲,她趕忙到浴室取了兩條浴巾出來,一條隨手扔在床上,再把他拉到床邊塞一條毛巾到他手裡。
「這樣會感冒的,趕快把你的頭擦於!」
黑聖倫俯首看著她慌手忙腳地替他脫於襯衫,腰帶、長褲還有內褲,再拿起床上的浴巾幫他擦拭著。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這麼糊塗,就算現在是夏天這樣濕淋淋的也不行啊。」她不停嘀咕著,「你以為你身體真的壯得可以任你隨意糟蹋嗎?告訴你,再怎麼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咦?你怎麼都不……啊、啊,受不了!」
她扔下濕浴巾,把睡袍披在他身上,再搶過他手上沒用過的浴巾,接著把他按坐在床上,然後爬到床上開始替他揉擦長髮。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沒事去弄了一身濕回來,好玩嗎?真不懂,這麼大個人了還……。」
「你剛剛在做什麼?」
手上頓了頓又繼續。「整理行李啊。」
「為什麼?」
「為什麼?」憐憐詫異地重複道。「你不是要送我回去了嗎?」
「我有說過要送你回去嗎?」黑聖倫不悅地問。
完全停下手中的擦拭動作,憐憐驚訝地說:「你要我自己回去嗎?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回去啊,或者你可以叫莫森送我……。」
「我沒說要讓你回去,」
「可是……。」
「你想在哪裡結婚?」
「結婚!?你……!」驚叫聲驟然止住。過了好一會兒,憐憐又開始揉擦他的頭髮。「你知道我不能和你結婚的。」她平靜地說。
「為什麼?」
為什麼他特別愛問為什麼呢?憐憐無奈地歎口氣。「你知道為什麼,我不想你死,就這麼簡單。」
黑聖倫撇撇嘴角。
「我不會死。」
「會。」
「不會。」
「你會!」心中一把無名火開始燃點,憐憐口氣不善地升高了聲調:「我告訴過你我剋死了多少男孩子了不是嗎!」
黑聖倫嗤之以鼻。
「你克不死我。」
「你會!如果你和我結婚就會!」她跳下床,雙手叉腰站在黑聖倫前面。「你不要不信邪,等你停止呼吸那一刻才相信就太遲了!」
黑聖倫冷眼注視她。
「到哪裡結婚?」
「你的腦筋是水泥做的嗎?怎麼講不聽啊!」憐憐大叫。「我會害死你的!你聽不懂嗎?會死掉!會被埋在土裡、會腐爛掉。會變成土裡的養分、會變成一副骷髏,那樣好看嗎!」
黑聖倫恍若未聞。
「到哪裡結婚?」
「啊!」憐憐尖叫一聲,把浴巾往黑聖倫臉上一扔,忿忿地轉身繼續整理她的行李。「我自己回家!」
黑聖倫猛然站起來,睡袍從他肩上滑落下去。
「不准你回去!」
憐憐用力把一件昂貴的背心裙胡亂塞進行李箱。「懶得理你!」
綠光乍然暴射,憐憐辛辛苦苦整理好的行李全被翻開灑了一地。憐憐愣了兩秒,隨即跳起來衝到黑聖倫面前,兩隻小拳頭奮力捶打著他的胸膛。
「你這王八蛋!我整理好久了,你居然……!」
黑聖倫抓住她兩隻手腕把她往床上一扔,整個人隨即覆蓋上去,一手抓住她兩隻掙扎不已的爪子壓在她頭頂上,另一手則蠻橫兇猛地撕開她的衣服,凶殘的戾氣佈滿俊美的臉龐,他粗暴陰狠地瞪著她。
「你是我的,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絕不!」
兩個鐘頭後,一條嬌小身影賊手賊腳地溜出了旅館,緊張兮兮地搭上往馬可孛羅機場的電動船。
又過了二十分鐘,旅館內驟然爆出一聲驚天怒吼。
慌慌張張到了機場,在結結巴巴的詢問之下,憐憐才知道要回家還得先到紐約再轉機到台灣,不再多問什麼,她立刻訂了下一班往紐約的飛機票!
馬可孛羅機場的候機室內,憐憐焦慮不安地頻頻察著手錶,每隔五分鐘就跑到櫃台問一次。
「請問到紐約的班譏……」
「還有十五分鐘,小姐。」
「十五分鐘,還有十五分鐘……。」她喃喃念著坐回原位,「老天保佑,保佑他還在睡……菩薩保佑,保佑我平安上飛機……觀音保佑,保佑我順利到紐約……上帝保佑,保佑我……咦?……。」
整個候機室突然變得寂靜無聲,事實上,連外面大廳也毫無聲息,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側耳靜聽遠處隱隱傳來的風聲呼號,心中不安的猜測那是什麼聲音。
而隨著風嚎逐漸增大,地面也開始搖晃震動,驚恐開始出現在每一張臉孔上。
不到十秒鐘,狂風怒吼仿似天神震怒,天搖地動有若魔王降臨,颶風強拍猛打著玻璃帷幕,站著的人因劇烈的晃動而摔跌地上,放在地上的行李雜物滑過來溜過去。
「怎……怎麼回事!?」憐憐下意識地抓緊椅子扶手,惶然抬頭張望。
候機室裡的人全都驚慌互視,失措無助的母親緊摟著驚嚇哭號的孩子,恐慌的妻子躲在怔仲不安的丈夫懷裡。惶亂抖顫的男人、驚懼尖叫的女人、哽咽哀泣的幼兒,再加上猛然傳來的劇烈撞擊聲和隨之而起的轟然爆炸聲,炫目的火光穿過透明玻璃帷幕投射在每一張驚悚的臉上。
在一片慌亂哭叫聲中,一個褐髮男人衝進大廳中惶急掃視一圈後,腳步踉蹌地又衝進候機室裡,終於在出境口近處找到憐憐。
「小姐!快!快跟我走!」
仍然緊抓著椅子扶手,憐憐抖著嗓音驚呼:「莫森……你怎麼……」
「小姐!別再說了,快跟我走!」莫森滿面恐懼之色,硬拉起憐憐,「主人生氣了,只有你能阻止他,快點!」
「天啊!是他!」
在猛烈的搖晃中,莫森扶著憐憐跌跌撞撞地來到機場大樓的屋頂與同樣驚懼的海奇會合,上面的風勢強烈到讓他們只能在地上匍匐爬行,海奇與莫森護著憐憐往孤立在前方的男人爬去。
黑聖倫雙腿跨立,穩挺如山,狂亂飛舞的長髮有如妖魔的催魂索。他雙手高舉向天,唇角噙著一抹殘暴冷酷的陰森笑意,令人毛骨悚然的妖邪綠光彷彿雷射光般直直射向飛機跑道。
憐憐爬到他身邊抱著他的大腿。
「不要!聖倫,不要啊!我不走了,我不走了!聖倫,求求你!不要生氣了,我發誓我不走了!聖倫,我發誓啊!」她哭喊著。
但是,風勢不減、晃動依舊,爆炸聲持續傳來。
「好,好!我們結婚!我們結婚!你要是死了,我會陪你一起死!我們一起死!我們一起死!」憐憐哭叫。「聖倫!巴黎,我想到巴黎結婚!聖倫,我們到巴黎結婚!聖倫,聖倫!求求你,住手啊……!」
綠光倏然消失,就像開始時一樣迅速,驚天動地的異象在十秒鐘後驟然停止。
憐憐仍然緊抱著黑聖倫的大腿,她仰起密佈淚痕的小臉蛋,黑聖倫正俯首凝視著她。
「我們……我們到……到巴黎去……聖倫……到巴黎……。」憐憐抽噎著。
又看了她好一會兒,黑聖倫才伸手扶起她,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我不喜歡看到你哭,以後不許了,知道嗎?」
憐憐慌忙忍住抽噎。
「不哭了,我不哭了!」
他摟著她往樓梯走去。
「你是不是想要孩子?」
憐憐打著嗝。「想,我想。」
「那就生個孩子吧。」
從地上狼狽爬起來的海奇和莫森緊跟在兩人身後離去,沒有人注意到躲在電梯機房後的中年男人,他的臉色蒼白,眼神恐懼,腳步不穩地走向頂樓前方探出圍欄看出去。
天啊!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遍地瘡痍。
所有的機場跑道不是地面裂開就是整個往上隆起,停置在機場內的飛機,無論大小,沒有爆炸起火燃燒的也已解體散佈四處。救火車、救護車,還有救難人員擠滿了整個機場;悲愴哭叫、痛苦哀嚎聲聲撕扯人心,還有怵目驚心的鮮血與屍體……馬可孛羅機場已變成人間煉獄。
微微顫抖的手緩緩從懷中摸出行動電話……。
紐約除魔總部。
安德森和普特尼正相互研究著從台灣查到的資料,他放下左手的相片以便空出手來接聽乍響的電話。
「安德森。」
安德森皺眉。
「我是安德森,你是馬汀嗎?」這支電話是他們三個負責人專用的聯絡電話。既然普特尼在他身邊,那就只剩下遠在歐洲的馬汀會打這支電話進來了。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安德森以眼神示意普特尼接聽分機。
「馬汀,發生什麼事了嗎?」
「……天啊!他不是人!安德森,他不是人……!」
「馬汀,鎮定一點,不要慌亂,把頭腦冷靜一下再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粗喘的呼吸聲清晰地從話筒傳來:「我……沒有辦法……太可怕了……他的眼睛……是魔鬼……他……長得像天使……卻有如撒旦般邪惡……他把這裡變成……地獄……這裡……地獄……。」
「等等!馬汀,等等!你這樣講我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這樣吧,普特尼問,你回答,可以嗎?」
安德森朝普特尼頷首示意。
「我……盡量。」「馬汀,我是普特尼。」普特尼的聲音平靜沉穩。
「你先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威尼斯……威尼斯馬可孛羅機場。」
「你在那裡幹什麼?……不,你還是先告訴我那裡到底發生什麼事好了。」
「這裡?……天啊!這裡已經變成地獄了……!」
馬汀顫抖著聲音,結結巴巴地把馬可孛羅機場的現場狀況盡可能地詳細描述清楚。
傾聽中的安德森、普特尼驚訝萬分地互視。
「馬汀,怎麼會這樣!?或者,我該問是誰造成這種慘況的?」
「他,是他……。」
普特尼皺眉。「他?是恐怖天使?」
「是他!他是魔鬼!天啊!從開始到結束不到十分鐘,這裡就變成這樣了!」馬汀大叫著。
「馬汀,鎮定一點。告訴我,你親眼見到他……呃,他……。」該怎麼說?施法?現神威?
「看到了!我親眼看到了!他只是雙手高舉,颶風就被他招來了,然後他的雙眼射出兩道詭異恐怖的綠色光芒,接著就天崩地裂了!」
安德森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普特尼也詫異地看著電話筒,彷彿電話筒是活的,而它剛剛捏了他一下。
「好吧,呃……。」普特尼看看安德森,後者聳聳肩。「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那個東方女孩子阻止他,恐怕整個威尼斯都會被毀滅!」
「那個東方女孩子?呃,沈憐憐能夠阻止他?」訝異十分的安德森脫口問道。
「對,恐怖天使的兩個隨從把她找來,阻止了他。」
「她……。」安德森沉吟。「怎麼阻止他的?她的能力更龐大嗎?」
「不,她跪在地上哀求他……。」
「嘎?求他?」
馬汀遲疑了下。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是依照他們的動作和女孩的哭叫聲來判斷,我猜那個女孩子是在求他住手。」
「然後他就停手了?」
「他就停手了」。
「我明白了。」安德森思索片刻。「馬汀,你知道他下一站會到哪裡嗎?我想那兒既然被他搞得天翻地覆了,他應該會另外找一個地方歇腳才對。」
「我不知道,」馬汀猶豫了會兒。「但是我會去查。」三秒過後,他毅然說:「我會繼續跟著他!」
「好,那就拜託你了,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們。」
電話斷線後,安德森和普特尼沉默對視良久。
「我想,」安德森終於開口:「或許我們應該全部到歐洲去。」
「還有中國話翻譯。」普特尼提醒。
「啊,是,中國話翻譯。」安德森喃喃道。「看樣子,那個東方女孩,沈憐憐,她的確是個重要關鍵人物。」
威尼斯馬可孛羅機場的突發災難事件,如此可怕的破壞現場和為數不少的死傷人數,卻沒有引起任何媒體的注意與報導;除了以安全上的理由暫時關閉機場以外,一切現場的處理善後與對外發話均由意大利政府接管。
機場事件會如此低調處理,是因為安德森把事情往上報告後,「上面」立即與意大利政府聯絡;經過一番協調討論後決定為了避免引起世界性的恐慌,因此必須把事件強行壓制下來。
所以,憐憐雖然親身經歷機場的恐怖事件,對黑聖倫的舉動到底造成多大傷害卻是一無所知。她總以為就像在海上一樣,威力雖龐大得驚人,卻不會造成任何真正損傷。
而且,為了要給黑聖倫多一些反悔的機會,憐憐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如何把結婚時間盡量往後拖延上,根本無暇顧及其它。
「我要一件像黛安娜公主結婚時穿的禮服。」她說。
一個星期後,服飾公司請她去試穿禮服,她無心欣賞那身昂貴精緻的禮服,覷著個無人的機會便有意無意地說: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不……。」
黑聖倫冷冷瞥她一眼。「我從不後悔。」
頑固的死腦筋!
「我要英國依莉莎白女王的皇冠!」她賭氣地叫著。
下午,依莉莎白的皇冠便戴在她頭上了,她不敢置信地瞪著鏡子中她頭上那一頂炫麗耀眼的皇冠。
隨後不久,那頂皇冠像垃圾一樣被扔在床上。憐憐指著它大叫:
「我不要了!退回去!退回去!」
憐憐不敢再提出任何要求了,她終於明白即使只是她隨口的一句話,黑聖倫也會牢記在腦中並且實現它,不管它有多麼無理。但是……但是……她真的不想害死他啊!
「我的月事來了。」
這是憐憐最後的手段了。沒有任何男人喜歡有一個在新婚夜卻不能碰的新娘,即使這個新娘他已經碰過無數次了。
「你沒有。」黑聖倫淡淡地說。
下巴一昂,「你又不是我,你會比我清楚?」
黑聖倫似乎無聊得快要睡著了。
「你懷孕了,不可能來月事。」和其他女人上床時,保險套是必備之物,然而,他從未在憐憐身上使用過任何避孕措施。他不喜歡有任何東西隔在他們之間,即使只是一層薄薄的塑膠套。
「亂講!我哪……哪……哪……!」憐憐驀地止住她的反駁,腦袋裡飛快的轉動著。
想想!快想想!最後一次來月事是什麼時候?……
呃,是期末考那時候,那就是六月下旬了……嗯,現在是九月上旬……媽呀!兩個多月了!
「我不信,怎麼可能?怎麼會?」憐憐怔愣地喃喃自語。
呆瓜!有辦事就有成果嘍!
黑聖倫一句話也沒說,拉著她往醫院去。
半個鐘頭後——
「恭喜!」頭髮花白的老醫生說。
我有寶寶了?
憐憐從錯愕中驚醒,欣喜萬分地撫著小腹。我有寶寶了!我肚子裡有他的孩子耶,真是太……太美了!她轉頭望著黑聖倫冷漠的側臉,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依舊淡漠如故,彷彿只是因為她想要孩子,所以他才容忍她懷孕似的。
她又望回小腹。可是……寶寶會變成孤兒……。
「聖倫,我想……。」
「我們要結婚。」黑聖倫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寶寶會……。」
「要結婚!」他的口氣毫無轉圜餘地。
憐憐盯著他好半晌。
「好吧,我會跟你結婚,可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三天後,他們在巴黎聖母院大教堂舉行婚禮、除了必要的神父和執事助手外,其他閒雜人等一概被阻絕於外。
會有這種結果應該是蘇梅怎麼也料想不到的吧?她要是知道自己竟然是促成他們結婚的關鍵人物,恐怕死也不會瞑目!當然,此時的她依然在威尼斯到處尋找她預想中應該屬於她的男人,對這場會讓她恨得吐血的婚禮根本一無所知。
典禮過後,黑聖倫便被憐憐關在位於巴黎市中心。
鄰近賽納河畔的SofitelSaintJacques旅館內。
「他們都在三天之內就出事了,所以你必須答應我,典禮過後,你要在旅館裡待三天,哪兒也不准去。三天過後,你要是真的沒事,我才能放下心來。」
這就是憐憐的條件。
黑聖倫沒說什麼,但是到了第三天,即使一向頗為容忍憐憐無理取鬧的黑聖倫也極度不耐煩的叫她滾開。
吃飯怕他噎著,洗澡怕他淹死,走路怕他跌倒,甚至他欣賞一下窗外的風景,她都怕他一不小心掉出去!
最煩人的是連他睡個覺,她都要每隔一,兩個鐘頭叫醒他一次,因為她擔心他睡死了!
但是當她張著兩隻因為時刻盯緊他而變成的熊貓眼,可憐兮兮地瞅著他時,他的心便莫名地揪緊,胸口突如其來的疼痛迫使他不由自主地舒臂攬過她。
他不可能道歉,因為他不認識那兩個字。
「你想要我怎麼樣?」
憐憐扁扁嘴。
「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
他忍耐地閉了閉眼。
「我不會死。」雖然,他一點兒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忍耐。
天殺的!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如果他想忍耐他就忍耐,他不需要明白為什麼,就是這樣!
三天期滿,憐憐安心又滿足地摸摸他的臉、他的胸。
「你真的沒死。」她咧出一個令人心酸的甜蜜笑容,五秒鐘不到便沉沉睡在他胸膛上。
黑聖倫一動不動地任由她趴睡在他胸上。他專注地凝視她的笑容,不明白胸口裡塞得滿滿的是什麼,但是他知道他喜歡這種感覺,而這就夠了。他喜歡,是的,他喜歡,他該死的喜歡極了!
憐憐睡了一整天,醒來填飽肚子後倒頭繼續睡,黑聖倫一直陪著她。看著她,彷彿這是他唯一的樂趣。
兩天後,憐憐的熊貓眼消失了,她神采奕奕、中氣十足地大喊:「我要到迪士尼樂園玩!」
黑聖倫皺眉。
莫森、海奇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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