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島上唯一有屋頂遮蔽的建築,一景一物,都讓千雪彷彿身處於西部老電影的場景中,酒館幾乎都以木頭搭建而成,放眼望去,都是堅實的木頭,就連空氣中也隱約散著一股木頭特有的味道。
千雪掩不住好奇,到處觀察酒館內的桌子、椅子。冷不防地,一雙大手快速搭上她的細腰。
幹啥子!選在這個時候吃豆腐啊!千雪柳眉橫豎,轉身就要給對方一個五指神掌。
裴斯洛不費吹灰之力便捉住撲上他的臉的玉手,順勢將她往懷裡一帶,千雪已被摟在他寬闊的胸懷中,他的另一隻手還很不安分地在她的背及臀部之間游移著。
「你找死嗎?」千雪瞪住一臉自得其樂的裴斯洛。
「安靜,我是為你好,你沒看見這裡有多少對不懷好意的眼睛直盯著你瞧?」他一邊對她解釋,一邊抽空瞪退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睛。
沒錯,的確是有些賊頭賊眉的魯男子眨著色眼,朝她上下猛瞧。「但你也沒必要向他們宣示我是你的所有物吧?而且,你的手實在太過分了。」
「所有物?!」
「對,而且我非常討厭你自以為能保護我的想法。老實說,不用你,我也可以保護我自己。」她氣呼呼地。
「我只是一片好意。」他可沒有放棄在她背脊上搓揉的樂趣。
「如果你再不停止,我會讓你今天晚上痛得沒有辦法說話。」若非顧及他們週遭圍著一群豺狼虎豹,她早就一腳踢向他全身最脆弱的部位了。
「是嗎?」他硬不信邪。
他還懷疑!顧不得眾敵環伺,她右腳起而攻擊,未料,他快一步地放開她,閃過她的腳,結果,她整個人便往地面直直地摔下去。
「裴斯洛,你故意的!」她搗著摔疼的胸部,氣他害她當眾出糗。
「你叫我停的啊!」他自覺無辜,況且他也不是故意的,誰教她的平衡感這麼差。
「我叫你停,你就停啊!」她還是爬不起來。
「怎樣,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不用了。」她才不需要他的手再碰到她。
「那就算了。」他倒也乾脆,不再囉嗦。
突地,一陣清脆的聲音施風似出現——
「裴斯洛,你真的回來啦!」一名女子興奮地衝向他,吻如雨點般地落在他臉上。
「嗨!溫妮,甜心,你又變漂亮嘍!」裴斯洛笑瞇瞇地。
甜心?這二字聽在千雪耳裡,猶如針扎。她掙扎一爬起來,用手勢揮阻幾個想乘機拉她的男人。待她站穩,她開始劈哩啪啦用英語對那些男人說出一串罵人的話,給那些人一個下馬威。
那些男人看千雪一臉的悍婦模樣,只好摸摸鼻子走了。幸好他們不知道她的凶悍只是裝個樣子,中聽不中用,千雪在心裡吁了口氣。
千雪一轉身,看見裴斯洛和溫妮仍然敘舊個沒完,她不禁氣得拎起一袋行李,狠狠地扔在他鞋子上。
「我很不想打擾你們,但這些行李你也該處理一下吧!」
腳上的重量讓他皺眉。「溫妮會帶我們去房間的。」
「那還不快點!」她又用了使喚的口氣。
溫妮用一種帶有敵意的眼睛打量她。千雪驕傲地抬起頭讓她看得夠,然後又補上一句:「這個男人和我沒啥關係。」
她的提早澄清實在不是時候,裴斯洛決定給她個懲罰。「溫妮,你帶我去房間。」
溫妮順從地領他上樓。
千雪連忙喚住他。「喂,你怎麼不拿行李?」想也知道,這裡不可能有服務生替他們提行李的。
「我拿啦!」他現出那袋裝滿武器的行李。
「那其他行李呢?」莫非他要她一個弱女子提這些行李上樓?
「這是助手的工作內容,難道你不是我的助手嗎?」他相信他這樣說,應該不會有人不識相,想動他助手的主意,他這個老闆可不好惹喔!
好強的千雪決定不管跑幾趟樓梯,也要不假他人之手,哼!她絕對會將這些行李全部搬上樓的。
「小心別把行李摔壞了。」忽地,樓梯轉角處傳來他戲諺的聲音。
說時遲那時快,行李的重量將她連人帶行李地捲到第一個階梯上。
聽到聲響,裴斯洛皺眉往回一探。「搞什麼東西!瞧你連人也摔了。」
笑謔聲傳進她耳裡,她怒不可抑地瞪著嘲笑她的人,打算讓笑聲從此絕跡。
她忍痛站起來,挺直背桿,冷聲回絕他。「不必了,溫妮還在等你呢!」
「我真的想幫你忙。」他伸手接過她手上的行李。
「你不用搶我的工作,老闆——」她十分的不爽。
「我是老闆,現在我命令你立刻上樓。」他命令著,怕她再逗留,包圍她的危險指數會不斷攀高。
「我上樓,你扛行李,喂,動作快點啊!」逮著機會,她便毫不留情地給予反擊。「別學蝸牛慢慢爬啊!」
輕盈的身影翩然而去,他大歎,給她根竹竿,她便攀上他頭頂上啦!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好像真有幾分道理。
於是,他只好認命地扛著行李,蹣跚上樓。
千雪對這個房間的評價是:潮濕、陰暗、狹小,換言之,就是: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初踏進酒館頂樓的房間,她本想奪門而出,然而門口已被裴斯洛堵住。
「想去睡外面嗎!我可不奉陪。」洞察她的心意,裴斯洛瞅著她看的眼神看來好可惡。
此時,她將裴斯洛從盟友身份剔除為仇家。「你自己摸著良心,這裡是人住的嗎?」從來就是習慣睡在舒舒服服的席夢思大床上,現在竟要她睡那張硬梆梆的木板床,實在是太虐待她了。
「這間已經是這裡最好的房間,你就將就點。」裴斯洛懶洋洋地說。
「我不管,我不要住這裡,你去換別的房間給我。」千雪的千金小姐脾氣一來,真會磨死人。
「這間是最好的了。」這間房間有對外窗,床腳完整,空氣也流通,已屬酒館的VIP房了,她還不滿意,真是難伺候。
「這叫最好?有沒有搞錯,全是霉味,天花板又這麼低,也沒電燈,也沒冷氣,也沒彈簧床,這教我怎麼睡啊?」她的腮幫子氣得鼓鼓的。
「有煤油燈啊,它一樣會亮;窗戶打開,一會兒霉氣自然就散了,而且你的身高又沒高到能撞上天花板,天花板低有什麼關係?再說,彈簧床睡久了,背脊會不好,我實在找不出這房間有不好的地方。」
「我不管,你別想虐待我,反正我一定要換房間!」千雪氣極了,捉起桌上的木頭杯子往他臉上砸去。
他頭一偏,閃了過去。「你要住不住隨便你,我沒空哄你。」女人愛摔東西那套,他才不理。
「裴斯洛,你欺人太甚!」從小到大,沒吃過苦的千雪,對裴斯洛真是打從心底恨起。
「是誰欺人太甚!強迫我帶著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女遠渡重洋來到這裡,要是我不幸命喪此地,全是拜你所賜。」他也氣得胡說一通。
「我才沒有那麼『肉腳』,說好我自己會照顧自己。」他又看不起她了,真氣煞她!
「好,那你就自己照顧自己,房間要不要隨你便,七點下來吃飯。」沒道歉,沒妥協,沒認錯,這算哪門子的爭吵?裴斯洛面無表情,脹著一肚子氣,走下搖搖晃晃吱吱叫的樓梯。
當她好拐啊!說走就走,毫不留情。
千雪臉色揪得青青紫紫,繼續捉起房裡信手可取的物品亂扔以示抗議。
咚,咚,匡,匡……房裡聲音不斷。
房間裡可扔可砸的物品,全遭千雪的毒手。那些物品靜靜落在地上,彷彿在做無言的抗議。
待東西扔完了,心情似好轉了些,千雪才坐在木板床上,大聲喘著氣。
白色的煙霧冉冉升起,一圈又一圈,終至散在空氣中。
雖然有不少女人愛死了裴斯洛吞雲吐霧的模樣,但他才不稀罕,那些女人不過是他飄泊各地,暫時安慰他脫韁心靈的良藥,他不會為她們做任何事,或許他真是一個冷酷、殘忍的男人,就像千雪形容的。
一個不留神,煙灰抖落,燙了他的手,他連忙吹走灰灰細細的煙灰。
「老友,什麼事讓你心神不寧?連煙灰都能傷了你。」一個六旬老者走上前來,滿臉風霜中猶見精明果斷。他就是裴斯洛認識多年的友人拜瓦。
拜瓦原是哥倫比亞的大毒梟,和哥倫比亞政府對立多年,憑著他的狠勁及頭腦,哥倫比亞政府始終無法將他判刑入獄,直至六年前,在一次黑幫大火拚時,他失去了妻子和一個兒女,因而被迫逃亡至國外。裴斯洛就是在他逃亡期間認識他的,本來兩人互看不順眼,但在大打一架後,才發現兩人的性情同屬古怪一派,因此認識越久,情誼也越深厚。
拜瓦會定居在這個島上,也是裴斯洛輾轉安排的,如此一來,拜瓦便不用被終身關在監獄,但也不能再踏出島上一步,否則他還是個通緝犯。
「我在想這趟探險會變成怎樣?」他捻熄煙蒂。
「我一直以為沒有任何事會使你害怕。」拜瓦調侃道。
「只是有點擔心而已。」裴斯洛打哈哈,不願正面承認。
「不用擔心,雖然我人在島上,但還是能控制外面的情勢,所以你要的裝備,我全叫人弄來了,一樣也不少。」他指指地上的兩袋行囊。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卡隆那幫人似乎對我再度來訪深感興趣,我怕他會壞事。」他的擔心並非毫無道理,卡隆的確不好惹。
「我在這裡,他們多少怕我幾分,我會在口頭上警告警告他的。」能幫裴斯洛的忙,他是義不容辭。
「謝了。」他由衷地感激。
「我現在叫你取消探險旅行,你一定不願意吧?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能不去就不去,說不定你找不到壁畫,只落得無功而返。」拜瓦明白他此行一去,沿路必多險難,忍不住想勸他打消念頭。
「我是那種半途而廢,畏首畏尾的人嗎?就算無功而返,我總算是做了,你就別替我煩這個了。」裴斯洛固執得很。
知道阻止不了他,拜瓦只好笑著說:「你就是這個臭脾氣,真不知道那個小美人要因為你的臭脾氣,受多少活罪了。」
他一臉無辜樣。「是我受活罪,不是她吶!」
「總之這個小美人是你此行最重大的責任。」閱歷過人生百態,拜瓦對女性還是持以尊重的立場,務必做到憐香惜玉。
「受人之托,我拚了命也要保護她,否則查克會讓我項上人頭搬家,到時你我只好在地獄相見了。」他竟然還有心情耍幽默。
「不用別人說,你也會拚著一條命來保護她吧!」兩人脾氣同樣古怪,裴斯洛心裡想什麼,拜瓦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他乾笑兩聲。「也許吧!」
拜瓦識相地不再追問。
裴斯洛看看時間。「快七點了,下樓去吧!不然她不知道又要拿什麼東西砸我了。」
拜瓦跟著走出房門,心裡頭直竊笑著,這個小美人真夠膽色,竟敢拿東西砸裴斯洛。
不過就他所知,她也是到目前唯一一個亂摔東西,卻沒有被裴斯洛給予「小小的教訓」的女人。
哈哈,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老天爺也管不著。
准七點,千雪縱是心中怒火橫燒,她還是依約下了樓。
一樓是餐廳兼酒吧,全是以木頭作隔間,一到用膳時間,房客全擠到餐廳,坐上長條形木椅子,等待晚餐送上半邊圓木製成的長桌子。
經營這間島上唯一一間複合式酒館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美婦人,名喚約瑟芬。她在謀害了四名丈夫並奪取家財後,逍遙日子過了幾年,終於東窗事發,被法國政府通緝。她散盡謀來的財產,逃到這個島上,在島上,她繼續施展風韻猶存的媚力,在新任情人卡隆的大力支持下開了這家小酒館,賺盡這些同樣遭遇的人的銀子。
千雪挑了個偏僻的位子,冷眼旁觀這一切。人群陸陸續續出現,有些被各國政府通緝的罪犯,長得文質彬彬,風度翩翩,實在看不出他們到底犯了什麼大案子而被通緝;但是有些人長得天生就是一副土匪強盜的嘴臉,心術不正而眼露凶光,直接標明是超級危險區域,生人迴避。
這個罪犯逃匿的活監獄,真像一個小型的地球村,各色人種不同種族,樣樣俱全,一逃到島上,雖可免一死,但也別想踏出島上一步,否則照樣會被逮回去吃牢飯。
這些人當中,千雪最感興趣的,還是酒館老闆娘約瑟芬及一個酒館女侍,她無法想像這些看似柔弱的女子,會犯什麼滔天大罪,而逃到這個活監獄。
屋內悶熱極了,千雪卻手腳冰冷,那群粗魯的兇惡大漢,正用饒富趣味的眼神打量著她,好像她比木碗中的青豆碎肉還美味。
可怕加噁心的感覺自胃底湧起,在腹內興風作浪,幸好她夠堅強,才沒當場癱在桌上。
「去去去,吃你們的飯去,眼珠子暴出來啦!這樣盯著人家美姑娘看,不怕人家害臊,也不怕扭了你們的眼。」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約瑟芬昂胸闊步擋在千雪前頭,高聲斥責那些偷瞄千雪的魯男子。
千雪有點尷尬,也有點感激約瑟芬的仗義執言。「謝謝你。」
「哪兒的話,我們這個島上的女人太少了,像你這種嬌滴滴的美人兒,他們見了怎會不流口水?」她把兩個木碗和一組餐具擺在千雪前面。「我們這裡不比外頭方便,從外頭運進來的食物有限,所以一切從簡,只怕你吃不慣。」
也許這是她在島上最豐盛的一餐呢!青豆碎肉和一碗白米飯,這裡沒有電,沒有自來水,要準備這麼多人的飯菜,想來約瑟芬還真是有一套。
「我等裴斯洛下來一起吃。」千雪雖然餓得飢腸轆轆,但她仍然執意等裴斯洛。他已經遲了十分鐘了。
「裴斯洛,他不就在那兒嗎!」約瑟芬指著吧台。「看來他跟溫妮是搭上線了。」
千雪一看,果真如此。她柳眉一挑,心想自己在這兒被一群豺狼虎豹吃盡豆腐,而他竟然躲在一旁,摟著一個黑髮碧眼的性感女郎打情罵俏,風流快活!
她拿起湯匙勺起一大口飯塞進嘴裡,沒想到差點噎死自己。
約瑟芬遞給她一杯酒,她連看也沒看,就灌進喉嚨,酒味嗆得她眼淚直流,香舌麻辣。
「對不起,我們一向將酒當水喝的。」在島上,只要有管道,各種美酒都能偷運進來,反而要喝純淨的水就困難了。「你和裴斯洛是什麼關係,情人嗎?」約瑟芬的社交手腕果然很高竿,三兩下,就想套出千雪的話。
單純的千雪果然中計,她在胸前比了個大叉的手勢。「不!我們是仇人。」
「不用生氣,我隨口問問而已。」約瑟芬嬌媚一笑。「對了,待會一個女孩兒為了你們兩位貴客光臨本島,特地獻上一舞,千雪,你有興趣和她們一塊跳嗎?」見千雪訝異的神情,她解釋道。「打從你進來我們酒館開始,你的芳名我們全知道了。」
千雪不由得佩服他們消息靈通,但她仍猶豫著。「這……」
「瞧瞧我實在是強人所難,我們這些有污點的人怎能和你一同歡樂呢,況且裴斯洛也不會准的。」約瑟芬臉色黯淡。
千雪怎能允許自己看低她們,她不加細想,便說:「我跟你們一塊兒跳。」
「真的不用勉強。」約瑟芬連忙搖手。
「不必在意裴斯洛,他無權管我。」千雪十分堅決。裴斯洛可以背著她和另一個女人快活,她為何不能獨自尋歡作樂?她可是有自主權的人啊!
「好,待會兒,我會過來帶你去換衣服,你慢慢享用晚餐吧!」約瑟芬雖然逃亡至此島,不過她自然散發出來的優雅氣質,還是十分懾人。
目送約瑟芬離去,她用餘光偷瞄靠在裴斯洛胸前磨蹭的溫妮,簡直像只小貓,而他似乎也沒有回拒,真是氣煞人。
千雪看到裴斯洛往這邊看,她立刻憤恨地對他做個超難看的鬼臉。
看他將嘴裡的酒噴在溫妮臉上,她覺得快活無比。
千雪這個淘氣丫頭又跑去哪裡了?
裴斯洛再一次被嚇得心驚膽跳,才一晃眼,千雪就從他的嚴密監控中消失了。
千雪這個淘氣丫頭簡直是太頑皮了,連說也不說一聲,便消了影兒,教他面子往哪裡擺?
取出火柴劃亮了煙,他準備起身到外頭尋找不知死活的千雪。
一周鼓噪的人聲,令他下意識地往身後一瞧。
叼在嘴裡的香煙,直直摔落下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從樓上翩翩下來的五名紅衣女郎,千雪赫然在列。
他衝上前,想將千雪拉過來,卻被情緒激動高昂的二十多名壯漢硬生生擠開。
「千雪,你給我下來!」他急得大吼大叫,然而五名紅衣女郎在兩名大漢以手為梯的幫助下,紛紛上了已收拾乾淨的長木桌。
排在中間位置的千雪聽見了他的隔空喊話,心中頗不以為然,故意對他拋了極具殺傷力的媚眼,不只他看到了,連週遭的人也為了千雪的大膽而開始叫囂。
五名紅衣女郎一字排開,不同國籍,不同髮色,不同膚色的妙齡女郎美艷程度不同,卻一樣令人銷魂。
女郎們將裙擺拉至大腿處,擺好姿勢,桌下一群如餓狼的男人已耐不住興奮而狂亂大叫,如一群荷爾蒙失控的工蜂。
他不能否認,紅色舞衣穿在千雪身上,的確賞心悅目,細細的腰勒得又緊又繃,飽滿的美胸被撐得又高又挺,胸前露出一片白皙肌膚,和耀眼的紅更形對比。
千雪,化成一個黑髮紅衣卡門,不多費力,便輕而易舉地迷惑了眾人的心。
同樣的,裴斯洛的心也不受控制地朝她飛去,將血淋淋的心雙手獻給這個不知她的美會引來多少禍端的卡門。
該死的千雪!
卡隆彈起手風琴,為五位紅衣女郎伴奏,五位女郎依著琴音,各自使出渾身解數,搖擺媚動人心的嬌軀。
「我非用鞭子將她抽上一頓不可。」裴斯洛滿眼通紅,死命地用眼神殺光偷窺千雪裙底風情的惡男。
「你不會的,你捨不得讓她雪白的肌膚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許久不曾說話的拜瓦,終於說話了,只是說的不是他愛聽的。
「你給我閉嘴!拜瓦,別讓我也用鞭子抽你。」他怒眼以對。
「你脾氣這麼暴躁,小美人一定被欺負得慘兮兮,瞧她跳得這麼開心,你就讓她再玩一會兒吧!」拜瓦輕描淡寫的。
「還玩,再玩下去,怕她被吃了都還不知道。」裴斯洛怒氣直衝上腦門,瞧她一臉風騷的妖精樣!
「你不會讓她被吃了的。」拜瓦依舊慢吞吞的。
「我去把她帶下來。」裴斯洛如雄獅一吼,旋即以萬夫莫敵之勢衝到前頭。
一連三、四個人被他推倒在地。拜瓦用手摀住眼。
看來,這酒館逃不過一場火並了。
「千雪,你給我下來!」裴斯洛雙拳亂揮,他受不了那些男人盯著千雪的大腿流口水。
「不要,我還沒跳夠。」一向就愛跳舞,舞技高超的千雪,悶了許多天了,如今才有機會發洩一番,她才不理他的話哩!
裴斯洛推開擋在前頭的男人,跳上桌子,強行將千雪抱下來。
「你這個蠻橫無禮的男人,放開我!」千雪不滿地拍打他緊緊按住自己腰際的手。
「裴斯洛,小姐說她還要跳,你放開她。」一個蓄著八字鬍的台灣男子在叫囂著。
「她是我的女人,她的一切由我決定。」裴斯洛高傲地說,並推開向千雪胸前偷襲的魔掌。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千雪氣呼呼的,連帶的也用她的手指甲狠狠地掐住他的手。
「你皮真厚,不怕疼啊!」當她看見他的手印著數個月牙印時,她才住了嘴。
「你安靜點行不行?」裴斯洛也被千雪搞得不甚耐煩。
「裴斯洛,對小姐說話客氣點。」卡隆也站出來說話。
「這是我們的事,不用你來囉嗦。」裴斯洛簡直是怒火高脹。
「搞清楚你在誰的地盤上,說話別如此狂妄!」卡隆明顯地表達出不滿。
以卡隆為首的十來個人,隨即將兩人團團圍住。
千雪這時才感到事情大條了。
「裴斯洛,現在該怎麼辦?」見火爆場面似乎一觸即發,千雪氣勢頓失,緊緊貼在裴斯洛的胸前。
發覺千雪全身在顫抖,他將她箍得更牢更緊。「別怕,有我在。」隨即轉向一臉凶相的卡隆。「卡隆,你打算怎麼解決?」
「只要給你這個狂妄自大的傢伙一個難忘的回憶。兄弟們,同意嗎?」卡隆一步一步逼近,他根本就不是在詢問眾人意見,他早就決定要給裴斯洛一個教訓。
「同意!」眾人莫不摩拳擦掌,準備舒展舒展久未活動的筋骨。
其他四個女郎及一些和卡隆不同掛的人,早退到一旁去,然而這些人也不會幫裴斯洛的忙。同屬裴斯洛這一掛的只有年邁的拜瓦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雪,按這局勢,他還是得靠自己擺平。
千雪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貪玩而起,她怯怯地用手肘碰裴斯洛。「不要打架,退一步,忍一忍,好不好?」
「不行,輕言退縮,豈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裴斯洛一口拒絕,挺有男子氣概的。
「這麼威武啊!本想讓你跪下來舔我的鞋尖就算了,既然如此,別怪我不客氣了。」卡隆陰森森地笑著。
士可殺,不可辱,這點道理她還懂,豈能讓裴斯洛受此侮辱。千雪奮力一掙,指著卡隆的鼻尖罵道:「要打就打,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裴斯洛,去,痛宰他們,不要客氣。」
受到千雪的挑釁,卡隆先是一愣,繼而恣意狂笑。「好極了,兄弟們,我們也不要客氣。」然後小人的先偷揮一拳。
裴斯洛躲過這一拳,將千雪推至安全區域,自己則在人群裡獨自奮戰。
卡隆那一邊人多勢眾,而沒有不死藥改變體能的裴斯洛,雖然還是英勇無比,然而雙拳難敵二十隻手,就算他再英勇,身上也挨了好幾拳。
裴斯洛雙拳齊飛,猛猛地擊中敵人的腹部,一時之間,哀嚎遍地。他的腿也沒閒著,一掃腿,立刻撂倒數人。
一旁觀戰的千雪,以聲音來刺激裴斯洛。「裴斯洛,加油!裴斯洛,揍他!揍他!」她在一旁也忙得很,學著裴斯洛大揮粉拳。
拜瓦盡一己薄力,對準鑽來鑽去的人頭,頻頻施以老拳。三個人被偷襲,反轉過來對付拜瓦。
雙方人馬大戰數回合,均有掛綵。不過可能是千雪的精神鼓勵發揮效用,裴斯洛雖掛綵不少,嘴裂皮綻,臉頰鼓腫,手、腳、胸腔、胃部也挨了不少拳,但是他像個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越戰越勇,連連施以反擊,擋在他面前的幾個人,片刻之間已被他痛毆倒地。
裴斯洛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痕,逼視比他慘多了的卡隆。「卡隆,夠了吧!」
卡隆右眼已經睜不開了,他卻不改其逞惡好鬥的本性。「你都還沒倒咧!」說完,舉起一張木頭椅子,就往裴斯洛頭上砸去。
在千雪的驚叫聲中,裴斯洛閃過這一擊,旋即伸腿一掃,將卡隆掃倒在地。
真是一場慘烈的打鬥。小酒館裡的木椅、木桌被這些肝火上升的男人蹂躪得東倒西歪,七零八落。
千雪看傻了,約瑟芬真是有遠見,懂得用這些木頭的碗、盤、椅子、桌子,否則這種西部老電影才看得到的場面,多上演幾場,她豈不虧大了。
千雪眼尖,瞥見一個傢伙趁裴斯洛和卡隆在地上扭打時,拿起一隻叉子,往裴斯洛的頸後叉去。她大叫著,慌亂間,她抓起吧台一隻還有酒的酒瓶,往那個傢伙的腦門敲下去。
霎時,琥珀色的酒液混合著鮮紅的血液,從那個人的額角滑下,然後,他雙腳一軟,昏了過去。
千雪手執半個殘缺的空酒瓶,嚇得呆愣住了。
「妞兒,夠潑辣啊!在床上應該更辣吧!」卡隆的目光惡狠狠地掃過千雪的嬌軀。
現在,所有的人,全圍著呆若木雞的千雪看。
裴斯洛爬起來,衝至她面前,搶下她手中的酒瓶扔到一旁,將她緊緊摟在懷裡。「不怕,不怕,千雪,沒事了,有我在。放心,那人死不了的,你沒殺了他。」
腳受了傷的拜瓦,也跛著踱過來。
「我打了他,我真的打了他,我怎麼這麼厲害啊!」千雪嚇得講話有點語無倫次。
「裴斯洛,裝情聖啊!」卡隆一幫人又聚集在一起,看來是要再發動第二波攻擊。
裴斯洛面對這幫蝦兵蟹卒,一點也不害怕,他擔心的是偎在他懷裡發抖、嘴唇發白的千雪。「卡隆,你再不住手,我可要大開殺戒了。」
「放馬過來,我卡隆也不是省油的燈……」
忽聞約瑟芬一聲嚇阻力極大的聲音傳來。「你們太閒了是不是?把我的東西破壞成什麼樣,誰再動手,我就把誰趕出我的酒館,叫他給外頭那些大熊、黑狼吃了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而且約瑟芬的威力和卡隆不相上下,有時她一發老娘脾氣,卡隆也拿她沒轍呢!
乍見約瑟芬,裴斯洛猛然想起,她似乎失蹤了一段時間……不對,中調虎離山之計了!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對不起,將你的東西打爛,我會賠償給你的。」
「幹麼要你賠,打架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人,他們也有份啊!」千雪不平地說。
「千雪,你安靜點。」裴斯洛朝拜瓦使了個眼色,要他善後,然後強擁著千雪,在眾敵環視下上了樓梯。
經過約瑟芬身旁時,約瑟芬對他們輕輕一笑。
這一笑,卻讓裴斯洛感到不舒服。
那笑容中,除了詭異,好像還含了幾許殺意……
上了樓,千雪馬上掙脫裴斯洛的懷抱。「沒人看啦!還抱那麼緊,我真虧大了。」
「你以為你真那麼好抱哇,要不是樓下那麼多人盯著……」見千雪柳眉橫豎,他臨時又改口:「我是怕他們對你的美色有所企圖嘛,誰教你是個小美人。」
哄她兩句,她就開心了,不過想到方才裴斯洛的表現,她就生氣。「你呀!剛才你幹麼跟約瑟芬道歉啊?要是查克在這裡,一定將那些壞蛋打得落花流水!」
又是查克,裴斯洛實在是受到打擊了。
此時,裴斯洛發現房門並未關好,他警覺地將千雪拉至身後,自己先用腳踹開門,確定房裡沒人,才招手喚千雪進來。
有如偵探電影,千雪先探頭探腦的,然後才踏進房裡,一看到房裡的行李明顯的有被翻過的跡象,她差點大叫。
裴斯洛眼明手快地摀住她的嘴,以免打草驚蛇。
「看來有人對我們很感興趣。千雪,我放手,你不准叫,同意嗎?」來人顯然想從他們的行李找到一些什麼值錢的寶物,但時間不夠,所以只好草草地將行李塞好。
千雪點點頭,等到他的手放開了,她才發問:「酒館裡有小偷,會是誰呢?」這趟旅行,好像越來越刺激了。
約瑟芬!這是裴斯洛第一個想到的人,她是最有嫌疑的人,然而此時,他不想再惹事端。「先看看東西有沒有少?」
一番清點後,東西並沒有缺少,只是亂了些。
「千雪,你的房間也要檢查。」裴斯洛說。
「你是說……好,我馬上去。」一陣風似的,千雪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間。
「千雪,等一等……」他急急忙忙跟到隔壁房間。這個笨丫頭,真是魯莽,想嚇死他啊!
等他進去她的房間時,她已經將行李倒在地上,一件一件檢查,琳琅滿目的保養品,防曬品散落一地,而她正專心對照著。
愛美的千雪,一趟旅行下來,保養品帶得比衣服還多。那麼重,她還能背得那麼高興,女人喲!莫名其妙的動物喲!
「怎樣?」他看她的手和眼睛忙得不得了。
「什麼都沒少,我的口紅、粉餅、乳液、指甲油都還在,啊……」她突然大叫一聲。
「怎麼了?」他擔心地問。
「我的這只口紅被弄斷了啦!」她舉起一隻斷了半截的淡紫色唇膏。「這是最新款式吶!氣死我了。」
他越來越肯定進來搜東西的是約瑟芬,只有女人才對新款唇膏如此感興趣,尤其是困在島上多年的女人。
他從靴子的暗袋抽出一把精緻的匕首,再從懷裡摸出一把精巧的小型手槍。他將匕首、手槍一併交給她。「千雪,這兩樣給你防身,要是我保護不了你時,你就用這把匕首和手槍保護自己。」
「需要嗎?」匕首和手槍都能殺人致死吶!她不太敢用。
「拿著比較妥當,未來可能還有更多的危險,你要有心理準備。」裴斯洛耳提面命,細細叮嚀。「好了,我現在下去幫你提兩桶燒好的熱水上來,洗乾淨點,這可是是你未來兩個月的唯一一次熱水澡。」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千雪頓時受到另一個打擊——
兩個月不能洗熱水澡?還是連澡都不能洗?
天啊!她的身體開始發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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