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氣氛是在沉悶且各懷心事的情形下進行的。
同桌的三人,大概就屬艾琳最真正在享受美味的佳餚。
她慢條斯理地吃著今天的主菜——局龍蝦。這道菜若在以前,她可能在動口之前要想個好幾回——原因無它,過高的卡路里讓她卻步。但自從「意外」發生後,她對食物的觀念有著徹底的大轉變。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沒人能預料到下一分鐘會發生什麼事情,為了讓往生之後的日子不感遺憾——身為人類,就要好好地享受每一分鐘、享受活在當下的快感裡。
再說,她覺得自己實在太瘦了——衣服一拉開就能清楚地看到肋骨——為了健康因素以及美觀,說什麼她都不能忌口。而且要真的超重的話,她多的是減肥的方法,根本不必擔心這個問題——好像只要是女人,多多少少都會知道一、兩種減肥食譜。
傑森試著找些有趣的話題與兩人攀談,只不過每回當他和艾琳對上話時,維克投過來的警告眼光,又讓他不得不硬生生停止進行中的談話——有些事情,他覺得十分的奇怪。
雖然維克和艾琳兩人是沒有血緣的兄妹,但是他們成為「兄妹」這關係也有好些年的時間了,況且兩人的年紀有段不小的落差,同時就他所知,維克並沒有吃「嫩草」的習慣……照道理來說,這兩人根本不可能激起任何的花火。
可為什麼他總覺得維克投向艾琳的眼光是種近乎怨懟的控訴?而每回他和艾琳多談上幾句。維克便像要宰了他似的瞪著他,彷彿在對他做無聲的警告,頗有要他離她遠一點的意味。
更讓他覺得好奇的是——維克的肢體語言已經表示得如此清楚,只差沒將他的意圖給吼出來而已,連他這個不相干的第三者,都可以清楚地察覺自維克身上發出的怒火——抑或是慾火——已達到灼人的熱度,而艾琳仍像個沒事人似的,吃著龍蝦、喝著果汁,一點也不受坐在她對面的維克的影響。
他猜想,艾琳並不是一個遲鈍之人。她一定也察覺到維克的異樣表現,可是她當作沒這回事的忽略掉它——艾琳知道,可是她選擇忽略……這——這是一個怎樣怪異的情況啊?
終於,半小時過後,艾琳放下手中的杯子,大聲地對另外兩個人宣佈:「我吃飽了,兩位慢用。」說完這句話,她站起來往樓上走。
她有十成的把握,等會兒維克一定會到她房裡來找她「懇談」。至於內容為何呢?她不想事先預設立場,他要想說什麼,到時她接招便是。因為就目前的情形來說,她的表現實在是無懈可擊——學校裡的打架事件例外,她著實沒想到那些個女孩子會如此暴力——不論他從任何一個角度進攻,她都可以做到完全封鎖,因為,她才是那個站在「理」字上的人。
回到房間後,她拿出一本上回到中國城買來的小說,準備花一小時的時間將它解決掉——她喜歡台灣的言情小說,因為它們總讓她能輕輕鬆鬆地在一、兩個小時內將它看完,而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負擔。
沒想到,才看到第一章的第一句,維克便已經不請自入。
「維克,下回你要進門前,麻煩你先敲門。」她放下書,發現他比她預期的還要來得早——她還以為他能撐個一個半小時左右,沒想到她高估了他的耐力。
「這好歹是我的房間,請你尊重這房間主人的領地權。」
拿「男女授受不親」這理由來壓他,肯定不管用,因為他們之間不可簡單的「授受」關係而已,他們做得還要更多更多。
「你剛和傑森到底在談些什麼?」維克陰沉的臉色,讓人不禁以為他和艾琳有著什麼深仇大恨。
「沒什麼啊,」她輕描淡寫地帶過。「不過就是打聲招呼,問候一下而已。」這沒什麼好說的,就算她在路上遇到一個陌生人,剛好他們有攀談的機會,她也會這麼的虛應了事。
「我不相信!」他很想相信她所說的,但當時他們臉上愉快的神色教他怎麼也無法接受她的說詞——那時的他們,好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談得可起勁了!
若不是他適時插了進去,還不知道要聊上多久!
「你不相信?」這男人真是奇怪,她說了實話還不信,難不成真要她說出她和他的朋友一見鍾情,進而決定互許終身啊?「你不信關我什麼事?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你要不信也沒辦法了。」他愛怎麼猜是他的事,只要別吵到她就行了。「我看你還是去陪你的朋友——總不能人家到家裡來作客,你這個當主人的卻跑到妹妹的房裡訓人吧?」待客之道好像不是這樣子吧?
「離他遠一點。」
「你又哪個眼睛看到我和他站得近了?」
「別和我抬槓!」維克走向她,兩眼直視著她。「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是她唯一的男人,除了他,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靠近她——就算他的朋友也不行。
「很抱歉,我真的不瞭解你的意思。」
「你在挑戰我的耐性!」之前,沒有哪個女人敢這麼對他。
「不好意思哦,我對你耐性的極限何在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真是無聊,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來「審問」她——他如果真有這樣的閒工夫,不如多花點心思在公事早,還來得好些。「還有,我必須重申,本人享有絕對的交友自由,你無法、也無權管我。」
每每只要和她爭辯這個問題,他便沒有任何立場來伸張自己的權力,因為她說的沒錯——他的確無法也無權管她。其實,他對自己這種近乎幼稚的行為也感到些許的困惑。這不像他會做出來的事,至少在他以往三十年的人生裡,這般失控的行為的確未曾發生過。可是不曉得怎麼一回事,如果對象是她,他便會喪失以往敏銳的思考能力,以及他向來引以為命名物邏輯推理。
他對她的感覺、做法及反應,幾乎是赤裸裸、未加任何修飾的——而他的所作所為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他是個成熟而理性的男人,那麼在艾琳和傑森對談時,他該做的絕對不是滿腔憤怒的插進兩人的談話中;如果他是個有氣度且有風度的男人,就不應該在餐桌上像個妒夫似的直觀察兩人的行為。在她面前,他就是無法保持一個完美形象!她總是能教他忘了以往所受的訓練,讓他在兩。
三秒內怒吼如雷;讓他忘了自己是個事業有成、同時也是個魅力十足的男人。總而言之,只要事情扯上了她,他便無法自持,所有的反應都是最原始且直接的——就像現在在他胸中翻騰的佔有慾。
「好,」現在的他的確無權發表任何意見。「那我們結婚!」她自己說過的,唯一能讓她忠於一個男人的方法只有婚姻制度。「只要我們一結婚,我就有權過問。」
「我為什麼要和你結婚?」她猜想,他可能真的是氣瘋了。她還記得上回當她提出這條件時,他足足愣了好一會兒,顯然對婚姻退避三舍。怎麼這回來了個傑森,小小的刺激了他而已,便可以讓他忘了對婚姻的恐懼?男人啊,果然是非理性的動物。
不過,他瘋,她可沒必要跟著他一起來。他要結婚,她可不想——甭提他的動機有多麼的不純正。
「我現在的生活愜意得很。」她樂得當單身貴族。
「而且我才十七歲,人生根本還沒開始。」
「你不是已經二十六歲了嗎?」他「好心」地提醒她,別忘了自己真正經歷過的歲月。
「我是心理年齡二十六。」好傢伙,拿這事反駁她!
「可是我的身體年齡只有十七歲——而一般人通常是不會計較你的心理年齡的。」
「你別忘了,當時提出婚姻要求的人可是你。」乍聞她這條件時,他的確猶豫了,因為,他覺得婚姻是一個枷鎖、一個牢籠,一個困住男人、讓他失去自由的絕佳理由。可現在,自由與擁有她的慾望一比,自由反而沒那麼重要了,幾乎可以說是微不足道。擁有她,才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
「是我提的沒錯,」對於自己說過的話,她是不會賴皮的。「可你那時並沒答應啊。」
「我現在答應了!」
「抱歉,已經過了追溯期限。」這又不是犯罪事件,擁有十年、二十年的法律追溯期——那時,他沒答應,就表示了拒絕。既然已經拒絕了,也就沒啥好談的。怎麼可能他說願意娶,她就一定得嫁?「還有,像你這種動機不純正的求婚理由,會嫁給你的女友若不是想在結婚之後,謀財害命奪你全部的財產,便是腦袋有問題,才會在無行為能力的能力下答應你的求婚。」她從家裡的傭人那裡得知,維克現有的存款夠她過得快活了,再加上她又不是那種只吃不做的米蟲,在未來的日子裡,或許不會有可觀的收入,但至少穩定且自給自中的生活是可以確定的。
「好,那你告訴我,娶你還需要什麼『純正』的動機!」艾琳這會兒也火了,音量不自覺地加大。若是離他近些,都能感受到那音波震動時的強度。「難不成要我對你說,我這一生一世只愛你一人這樣的謊言,你才會心甘情願的嫁給我?!」對於這類騙死人不償命的謊言,他一向不屑為之,因為沒有人能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基於商人本色,他絕不說這種具有風險的話——就譬如說,目前最被看好、同時市價上百億美元的公司,很有可能在五、六年後便在所有投資人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不巧的是——我就喜歡被這類的謊言給騙。」
沒有人喜歡被騙,她也是。不過她絕對相信當人們在說這一句話時,絕對是真心的——可惜得很,這樣的真心沒能維持太久。而她現在要的,就是一個能維持長長久久的誓言。
「那好!」她喜歡聽,她高興被騙,那麼他就照她的意思說:「哦,維克·戴凡波在這裡立誓,我會愛你一生一世!」
「維克,我很懷疑你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人!」她真希望他加個但書,像……如有違背誓言,願遭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之類的毒咒。「這話誰都會說,但重點是要發自內心。」她沒說過這類的誓言,因為她打算把這樣的話留待結婚典禮上,獻給她人生的伴侶,當作她所能給的最好結婚禮物。不過說實在的,她曾經差一點就說溜嘴了。
「我當然愛過!」他真的愛過,只是他已經忘掉了原因和理由,甚至於後來為什麼分手,他也記不清了。
「既然你愛過,就應該瞭解當兩人相愛時,所說的承諾都是相當認真,而非兒戲!」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壓根不信。「好吧,那我倒要問問你,為什麼和你愛的人分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分手。
「因為我不愛她了!」這根本是廢話,他要是還愛她何必分手?!
「為什麼不愛?總該有理由吧?」就這麼一句「我不愛她」未免太過籠統。
面對她的追問,他顯得有些心浮氣躁。
「你若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他或許已經忘掉愛上那人的原因,但是會分手就表示她不值得他愛,既然不值得去愛,那又何必浪費時間在她身上。「因為她不值得我去愛!」
「既然不值得你愛,那你當初又怎麼可能會看上對方?」不但矛盾,而且是大大的矛盾。
「這有什麼不可能?當時,我和她必定是條件相當,後來我們之間有了落差,以前覺得可愛的部分已經不再是吸引我的理由,而她又沒有新的吸引我的部分……你說,她還有什麼地方值得我愛的?」
維克的話點醒了艾琳——她想起了之所以和男友分手,不就是因為落差嗎?或許第三者也是個極大的因素,可那也一定是因為他們之間出現了問題,第三者才有機可趁。
「嗯,好觀點。」不錯嘛,偶爾和他吵一吵、鬥鬥嘴,也有不少意外的收穫。
「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為什麼我不想和你結婚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認為我值得一個一生一世都會愛我的男人來愛我。」她直截了當地說:「所以我不想和你結婚,因為你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就算她注定要被男人管,那她也要被管得心甘情願,而不是勉勉強強!
傑森手裡拿著一瓶酒和兩個酒杯,走進了書房,打算找維克好好暢飲一番。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維克竟然已經先他一步,開了瓶酒,一杯接著一杯的猛灌——照這陣仗看來,很快的,他就會醉得失去意識。
「維克,喝悶酒對身體不好。」傑森坐在他對面,同時將手中的酒瓶和杯子放在茶几上。「怎麼,有心事?」以往除了公事,很少看到他拿著酒不停地猛灌。
照眼前的情況看來,他之所以心煩絕對不可能是為了公事。
「心事……」維刻苦笑。「也算不上什麼心事,只是件擺不平、也弄不清的麻煩事。」
「哦,麻煩事?」傑森的興趣可來了。「什麼樣的麻煩事?說出來我聽聽,也許我能提供點意見。」
「不,我還應付得來。」
「得了吧,你應付得來!」他才不信維克所說的話。
「如果你真能解決,又何必坐在這裡一個人喝酒——我們又不是三、兩天的朋友了。」若不是無計可施,維克根本不可能借助酒精麻痺自己的知覺。
「艾琳。」這就是讓他心煩的根源。
「艾琳?!」傑森早覺得維克和艾琳之間有些個不對勁之處,可現在聽他承認,仍有些難以置信。「你們兄妹吵架?」他試著朝正面、普通的方向著手。
「基本上,我們並不能算是兄妹。」
「可是你父親領養了她不是嗎?」既然給了她姓氏,豈不代表維克的父親已經承認了她是他女兒,也就是說,在法律的認定上,維克和她是兄妹。
「這並不能代表什麼!」他想要做的事情,是不會讓外在的因素影響的。既然他已經認定艾琳就是他要的,那麼就算她名義上是他妹妹,也不會改變他的決定。再說,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他若是想和她結婚,也不是沒法子可行。
「你不覺得她年輕了些?」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假設當年,他在十六、七歲折紀,便讓女孩子懷了孕,那麼他的小孩也許就是艾琳這年紀了。「她比我們小上十來歲可是不爭的事實。」
「我知道,」對於這一點,維克也曾經猶豫過。不過,一旦他發現事實的真相後,她的年齡便不再是個問題。「不過,我並不在意。」
「既然你不在意……」傑森聽他這麼一說,也不必再多說些什麼。「那就祝福你了。」雖然他還是認為對一個幾乎可以當女兒的年輕女孩下手,著實有些不道德。不過,就是有人可以克服這層心理障礙——如果他們真的相愛的話,不該讓年齡成為距離。
「你的祝福還來得太早了些。」維克不以為他現在需要的是祝福——就算全天下都反對他的決定,他也可以淡然處之。「她根本不理我!」
「會有女人不理你?」這可讓傑森大大感到意外了。
「居然會有女人可以拒絕你的魅力?」和他相處多年,他明白維克在女人堆裡有多吃得開。不論是任何類型的女人,只要到了他手裡,無不服服貼貼,個個都成了溫柔可人的小綿羊。怎麼這會兒,維克這個情場老手,卻拿個情竇未開的小女孩沒轍?
「謝謝你對我這麼有信心。」維刻苦笑。「不過,她的拒絕是事實。」
「她討厭你?」這不太可能,畢竟從先前晚餐的情形,並沒有這種跡象。「不不,應該不會才是。」
「她是不討厭我,不過她也沒多喜歡我。」艾琳和他上床的理由,絕對足以打擊一個男人的自信心——他不是被迷惑,也不是被他的男性魅力所吸引,純粹是因為她想要,而他剛好在一旁——她或許不討厭他,但是說她喜歡他?不,他不會這麼高估自己在她心裡的份量。
「老天!她可真特別啊。那,你有什麼打算?」傑森心想,要是之前能出現一個令維克如此意亂情迷的女人,也許維克早就脫離單身一族了。
「想辦法勸她嫁給我。」他真的想娶她。光想到別的男人再也沒有別的理由可以接近她這一點,就算要他從此禁慾,他也會心甘情願的欣然接受這條件。「剛開始,我從沒想過結婚的可能性,」他開始娓娓述說之間的轉折。「不過,遇上她之後,結婚這事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老實說,我還挺享受這一輩子只忠於一個人這念頭。」每每只要想起她說的話,他發覺自己的確非常享受它。
「維克,你愛上艾琳了!」旁觀者清,當一個人陷入熱戀時,他的心、眼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我愛上她?」維克聽他這麼一說,連忙否認:「我怎麼可能愛上她!」充其量,他是不想讓別的男人擁有她。
「你要是不愛她,為什麼肯放棄你向來視之如的自由?」維克有過不少女友,可從未見他動過結婚的念頭,而這回,他居然親口說出他「享受」婚姻所帶來的承諾?傑森以為,他肯定是深陷愛情泥淖而不自知。
「別忘了,以前只要有女人向你提結婚的事,你便毫不留情地甩了對方。這回,提結婚的人是你,拒絕的可是艾琳。」十年風水輪流轉啊!「如果情形相同的,這豈不表示你愛她,可她不愛你?」報應——這就是傑森的結論。
「我和她結婚,並不表示我愛她。」婚姻不一定會有愛——瞧瞧他的父母便是一例。當初他們便是為了利益而結合——他之所以想和艾琳結婚,絕對和愛扯不上關連。「我要她留在我身邊,忠於我一人,所以結婚會是個好法子。」
「呵……這可真有趣!」傑森認為他這說法叫不打自招——因為愛情有獨佔性,所以容不下一粒沙子,因此維克無法忍受艾琳身邊出現別的男人的可能性,所以想用婚姻來束縛住她。這又和那些個想以婚姻困住維克的女人們,所做的「努力」有何不同呢?「那我可不可以冒昧地請問——你是怎麼向她求婚的?」
向女人求婚雖然不一定要場面浩大或者別出心裁,但好歹也得準備個戒指、鮮花之類能打動女人心的小物件吧?而且最重要的,必定要說些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的說詞,好讓女人一時不察就這麼糊里糊塗地點頭答應。
「她曾經要我娶她,我只是答應她而已。」
「她向你求婚?」傑森給搞糊徐了,若是艾琳向維克求婚,怎麼到了他嘴裡,卻成了她「拒絕」和他結婚?這是怎麼一回事?
「曾經。」約莫一個禮拜前,他們發生關係後,她的確要他娶她——這一點,艾琳自己也不否認。「不過,她要求我娶她時,我並沒有答應。」
「那你怎麼說你答應她了?」
「我現在答應她。」
「等等、等等!」傑森決定先理出個頭緒。「你說,艾琳之前向你求婚,你沒答應;可是你事後後悔,又跑回去找艾琳,說你答應她的求婚——事情是不是這個樣子?」
維克默許。
「老天,維克!」傑森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男人是他多年的老友!他不記得維克·戴凡波的智商居然連個小孩子都比不上!「艾琳不答應嫁你是對的。」他雙手高舉這頭。「你先是拒絕一個女孩子的求婚,然後又冒冒失失的回頭對她說,你同意——難怪她會拒絕!」只是有點自尊心的女孩子都會拒絕。「那我再請問你,艾琳為什麼要你娶她?」這才是關鍵。他不認為艾琳和那些個瘋狂迷上維克的女人相同。「別告訴我,她瘋狂迷戀上你,因為任何一個有長眼睛的人都會清楚地知道,你是在說謊。」
為了自尊,維克絕對不會將兩人間發生過的事告訴傑森——他怎能對他工作上的夥伴兼多年好友說,因為她不在乎兩人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同時他之於她只是個「發洩管道」……而唯一能讓她忠於一個男人的方法,只有結婚一途。他又怎能告訴傑森,就因為他想要她忠於他,所以才做了這個決定。
「她的確沒有瘋狂的迷戀上我。」而這一點讓他十分的不是滋味——他瘋狂地在乎她的一舉,而她的回應竟然是拒絕!
「那她為什麼要你娶她?總該有原因吧?」
「這是我和艾琳之間的私事。」傑森已經知道太多了,沒有必要讓他再追問下去——再說,這事說不說決定權在他。「我想,你不便過問。」
「維克,你知道的,當一個人的好奇心被挑起時,如果你不能滿足他,那他可是會想盡一切辦法,打破沙鍋問到底。」如果維克不願意透露,那麼他可以去問另一個當事人——艾琳。他相信,她應該會給他滿意的答案。「我想,艾琳應該會很樂告訴我事情的始末才對。」
「我不准你去找她!」維克面有怒意地警告傑森。
「你不准?」他這人有個壞毛病,別人愈是不准他做的事,他就愈是要追根究底。「這樣吧,不妨你自己告訴我,省得我還要去打擾艾琳。」
「我說過,這是私事——外人不便過問。」親疏在此立現。
「什麼是外人不便過問的事?」艾琳這時意外出現在書房裡。「傑森,你有什麼事情想要問我嗎?」
原本她是在自個兒的房裡看買來的羅曼史小說,只是小說裡難免還是有幾個不識得的字,因此她便到書房來,打算拿本字典伴讀,省得她看書還得用跳的——沒想到,才剛走到書房外頭,恰巧聽到傑森說什麼她應該會很樂意告訴他事情的始末。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應該沒什麼事足以引起他的好奇才對。
「艾琳,你來得正巧!」傑森一見到她,立即站起來迎了上去。「有件事情,我一定要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艾琳任他拉著自己向前,直到來到沙發前,才讓他給按坐在上頭。
「傑森,」維克恨不得上前撥開那雙放在艾琳肩上的手,不過他知道真要這麼做了,往後肯定逃不過傑森的嘲諷。雖然心中有氣,但也只能強接捺下來。「你晚上不是還有點事要趕回紐約嗎?」現在的時間雖然晚了點,但他相信要是現在趕到機場,應該還能搭上最後一班往紐約的飛機。
「有事?」傑森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事?這會兒他會到這兒來,就表示他已經把公事給處理完畢——可不像維克還積了堆公事——就算真的有事,也並非緊急得須要他立刻回去處理。
「是啊,」維克走向他,不著痕跡地將他的手從艾琳肩上拔掉。「你忘了明天有個跨部會議等著你主持?」
「那不是你……」傑森話題還沒說完,便被維克攬著肩,半是攙扶、半是強迫地推出了書房。等到離書房已經有段距離後,他才能有機會把話給說完:「維克,那不是你該主持的會議嗎?」通常這類會議都由維克負責。
「沒錯,」維克當然知道這會議該由他這個總裁親自坐鎮。「不過,我改變主意了,明天的跨部會議就由你負責,這是總裁的命令。」他擺出頭頭的架子。
「維克你——」傑森氣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現在動作快一點,還趕得及飛往紐約的班機——我會派人送你到機場的。」說完這話,維克不待他的辯駁,轉身向書房走去,同時為了預防傑森再回去抗議,因此在進門的同時,順手將門給鎖了起來。
可憐的傑森只能以含怒的眼光瞪視著前方。
「維克,你等著瞧好了。」他心中已經有了個絕佳的報復計劃。「我會讓你後悔這麼對待我。」
嗯,看來是該和維克的舊愛們聯絡感情的時候了。
在維克和傑森先後離開後,艾琳原本打算拿了字典隨後跟進——雖然她不討厭看書,但她習慣靠在床頭、背後墊個枕頭、身上蓋著被子,以這種隨時可以入睡的姿勢看書。或許不是什麼好習慣,但是行之多年要叫她改,一時之間是不可能的事——畢竟在書房裡看書不是她的習慣。
怎知她還沒碰到字典,維克已經又轉回來了。
「你們談完了?」剛才傑森不是說有事要找她幫忙嗎?怎麼不見他一起進來?「傑森呢?」
「他回紐約了!」維克對她開口便問起傑森,感到十分不快。
「回紐約?他不是才剛到?」是啊,下午才到,怎麼不到幾個小時又要回去?
「他要走你捨不得?」他酸溜溜地說:「怎麼?你們才見面沒多久,便發展得難分難捨了?」
艾琳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這男人是怎麼了?專門找碴啊!
「你說什麼?」他決定從明天開始,要找一個最好的家教來教他中文——當然,這事他絕對不會讓她知道。「別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早知當初,他就應該選修中文。
「我說,隨你愛怎麼說!」吃醋,在戀愛中有時是必須的——因為它會增加愛情的甜度。但是,像他這種莫名其妙的醋勁,真教人摸不著邊際。「維克,你就直截了當地說你嫉妒不就得了,何必在我和傑森身上扣這莫須有的帽子。」
「我嫉妒?」他怎麼可能嫉妒!「這是不可能的事!」
「好,你不嫉妒。」她點頭。「那你又何必管我和傑森是不是真的難分難捨?」若說陷入愛情中的人是盲目的,那麼他這樣兒就叫最佳示範——真是有趣,他這樣子明明是愛上了她,卻又死鴨子嘴硬,硬是不肯明說,還幫自己弄出這麼多笑話來。「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件很自相矛盾的事?」
今天,她只是和他的朋友聊上個幾句,他的表情就活似她哪裡對不起他,要是那天她真的帶了個男朋友來,他是不是就要高喊「抓奸」,好伸張自己的主權了?既然他不說,那她就和他耗著。反正她現在什麼不多,就是時間多,他那石頭腦袋若是在一、兩年內還弄不清這點,那她也甭浪費時間在這呆頭鵝身上了。
其實,他也算是個條件不錯的男人,除了脾氣有點暴躁、外加點大男人主義外,也沒什麼太嚴重的大缺點——既然她不把他的脾氣放在眼裡、不理會他的大男人主義,因此這兩個小缺點倒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而且,他還是這世上唯一知道她秘密的男人……這樣的男人雖不完美,但還可以接受。
而且,這男人愛她——雖然他嘴巴不說,但他的行為已經明明白白告訴她這個事實。雖然她要找一個能愛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才願意走進婚姻,可話又說回來,如果她不試、不賭,又怎麼知道這男人會不會愛她一生一世?
人生,其實就是一個最大的賭局,不到最後一刻,輸贏沒個準兒。
現在,她有足夠的能力獨自承受情傷,既然她已經準備好接受這一切——不論結果——那麼,也就沒必要拒絕可能開始的戀情。
只是這男人實在太令人生氣了——醋勁特大不說,連自己的心意也弄不清,好像非得等到她開口,他才願意「勉為其難」接受她的感情。
要她先開口?現在是他哈她,她只是沒反對,並且默許這份感情的發展,可不是她搖首擺尾的在他身邊跟前跟後乞求他,施捨點「愛」給她。如果他不肯自個兒開口的話,她有的是時間陪他耗。
「我說過,如果有哪個男人能和你上床……」
「停!舊話重提了無新意,就算你要找藉口,也麻煩你別一再重複以前的話。」她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好吧,就算你說的話成立,」就是那名這世上只有他能和她上床的那句。「請問,你又怎麼能確定我們隨便幾句之後的動作就是要上床呢?」他得了妄想症!
「維克,我看你不只嫉妒而已——也許假以時日,你對任何一個和我聊上幾句的男人都會有這種看法。」她可不是花癡,任一人上男人都可以。
「別把我講得跟個妒夫似的。」他不可能會是。若不是他們兩個動作親密、語帶暗示,他也不人往這個方向想。
艾琳拋開手中的字典——其實她真正想做的事是將字典砸向他,看看能不能讓他清醒點——走近站在門前的他。
「維克,你就老實承認,你之所以會有些個不合常理的舉動,是因為你愛我,所以不希望我給其他男人好臉色、不希望我和別的男人太靠近……搞不好你甚至希望,我能學那些個國教婦女,把自己給包得密密實實的,就連出門也要有你帶路才能踏出家門……唉,人嘛,要是陷入愛河裡,總是會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出現。」她同情地看著他。「所以,我很能諒解你最近的舉動。」就連她要求上進也攔著她。「不過,只要你承認你愛我,而且很愛我——也許你的真誠可以感動我,自然我就會對你忠心不貳,就算你把這世界上最帥的男人擺在我眼前,我也會對他不屑一顧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他愛上了她?不,他不愛她,他只是……只是……罷了,反正那不是愛。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明白。」看來不給他點刺激是不成了。「或許你的理智告訴你,你不愛我——但是你敢對天發誓,你從沒動過這念頭?」她就好像是小說中不擇手段向女主角索「愛」的壞壞男主角。「不,」
她靠目前,慢慢將他的襯衫從褲頭裡拉出來。「你不敢,因為你要真做了,就表示你是昧著良心說話。」
她的手順勢探進其中,以溫熱的雙手碰觸他結實、平滑的胸膛,上下移動;身體自動的抵住他高大的身軀,左手劃過他下腹部直探胯下,由手上的觸感她知道他已經被她成功的撩撥起來。
這時,再多的言語其實都是不必要的,因為身體的感覺凌駕一切。
她拉起他被動的雙手放在她的臀部,而她則是踮起雙腳,雖然這個動作是隔著兩層不算輕薄的布料進行,也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得到、卻又觸碰不著的焦急,她發現就算她不必以雙手拉著他的肩膀,她也能很順利地進行個動作——因為,他早已用力地抓住她的臀部,使勁地向他身上緊壓。
她捧住他的臉,輕輕地向下拉,就在兩人四唇相接的剎那,她聽到他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然後便將她整個人抱起,讓她的腿扣著他的腰,快步走了張堅實、巨大的橡木桌上。
她的臀部才一碰到桌面,他便立即欺身而上,將她壓倒在桌面上,深深地吻住她;同時雙手使勁地抓住她的領口,恍館間,她彷彿聽到衣服被撕裂的聲音,接著胸前突如其來的涼意,證實了她的衣服已經屈服在他的蠻力之下,成了一塊不規則的「布料」。
當他們之間少了這一層阻隔後,他那雙粗糙的雙手,便由她的腹部緩緩撫上她的胸,輕而緩的按揉著她的粉紅色蓓蕾;而她因為這樣的刺激,忍不住想輕聲吟哦出她所感受到的快感,只是她的舌頭和他的交纏在一起,只能任這性感的催情聲,在喉嚨裡流轉。
等待對彼此來說,簡直就是最嚴厲的酷刑,不論是她或他,都不希望再被這難以遏止的慾望給折磨,就算是離他們只有兩、三公尺的沙發也成了遙不可及的目標物。
於是他以最快的速度解開了皮帶,扭扣一開,一手將褲頭拉到大腿部分;另一手則是在她的幫忙下,脫掉了她的內褲。等到再也沒有任何障礙物阻止他的前進時,他的腰用力一挺,順利進入她溫熱而緊窒的身體中。狂喜彷彿巨浪般向他襲來,下意識的,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臀部下面將她抬高,開始奮力衝刺……
不一會兒,他便感到高潮正一波波地湧向他,讓他幾乎失去了控制。
她張開眼看著已經滿頭是汗的他,本能的知道他已經在極限的頂端徘徊——或許是天性吧,有種聲音告訴她、若她想聽到最真實的回答,那麼這時候提出她的問題,絕對是最佳時刻。
「維克,你愛我嗎?」她就不信在他的感覺全部集中於下半身時,他的理智還能捍衛他的真心多久。
就在她的問題則問完時,他沙啞的呻吟聲便在她的耳邊迴盪著,她知道,他的自制力已經全盤瓦解了!
就在激情過後,他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身上時,她聽到了她想聽的答案——「我愛你,我比任何人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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