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沼,去醫院做完產檢後,我們到我爹地媽咪墓前去看看,好不好?」
「好。」天沼扶著佩瑩坐進車內。他也該去向他岳母道聲謝,謝謝她給他得回佩瑩的機會。
「主人!」姜晉鴻忽然慌慌張張的從屋內跑了出來。「台灣那邊來電說屠先生出事了。」
「軍出事了?有沒有說是什麼問題?」
姜晉鴻搖搖頭,「沒說,可是好像很緊急。」
「阿沼,你快去台灣看看。今天的產檢讓姜總管陪我去就好了。」
「可是……」說不出為什麼,他心裡總有點不祥的感覺。
佩瑩推推他,催促道:「不用擔心我,你先過去瞭解屠軍到底出了什麼事。」
天沼沉吟半晌,「好吧!你自己要小心,我過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主人,我會好好照顧夫人的。」
「老薑,不要讓瑩瑩離開你的視線。」天沼在姜晉鴻耳邊沉聲吩咐道,神情異常嚴肅。
姜晉鴻同樣低聲問道:「您怕夫人會離開?」依他看來,現在要夫人離開主人,可能得拿槍逼她才趕得走,主人的憂慮實在是太多餘了。
「不是瑩瑩的問題。」
「喂!」佩瑩從車窗探出頭來,沒好氣的橫兩人一眼,「你們兩個大男人別在那邊鬼鬼祟祟的咬耳朵。」
「小心照顧她。」天沼臨走前再次叮囑道。
「我知道。」天沼俯身在佩瑩額上印下一吻,「不要亂跑,我很快就回來。」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去吧!」佩瑩仰高笑臉,伸手輕撫他的臉頰。
道別佩瑩之後,天沼火速趕到機場,但心中總覺得不對勁,他決定先撥個電話到台灣問清楚狀況再說。
「屠軍。」電話一接通,就傳來屠軍沒有生氣的聲音。
「軍,你在?」天沼訝然。
「嗯。」屠軍輕應一聲,單調的音節沒有任何情緒。
「你沒事吧?」
「嗯。」
「有人打電話到我家說你出事了。」
「我公司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家的電話。」
天沼心中一凜。「該死!」
「怎麼了?」
「可能出事了,我改天再跟你聯絡。」天沼關掉行動電話,轉身衝向停車場。
不到三秒鐘,天沼那輛銀灰色的積架跑車以不要命的速度俯衝過擁擠的香港街頭,不久,車子一個俐落的回轉橫停在聖心醫院大門口。
天沼迅速下車奔至醫院內找人詢問。
「苻先生,苻太太大概二十分鐘前就已經做完檢查回去了。三個……」佩瑩的主治醫師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天沼像一陣風般又旋了出去。
天沼坐回車上,一手操控方向盤將車駛向璩立奎夫婦的墓園,一手撥著阿德駕駛的賓士房車上的行動電話號碼。
「阿德快接啊!」他心急的念著,然而電話那頭仍是反覆地響著單調的鈴聲。
好不容易來到墓園,天沼第一眼便望見阿德駕駛的賓士房車,趨前一看,阿德橫倒在車內,不論他怎麼叫喚他沒醒來。
「阿德!」天沼拿出身上的備用鑰匙打開車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呼吸,應該是被注射了麻醉藥。「瑩瑩──」
他衝進墓園,見到姜晉鴻也像阿德一樣,橫倒在璩立奎夫婦基前,而佳人早已杳然無蹤。
「老天!」天沼雙膝重重跪落在微濕的泥地,聲音飽含著恐懼,「你不能就這樣把她從我身邊帶走,我不准!」
行動電話的鈴聲忽然劃破寂靜沉痛的空氣,他立刻接起了電話。
「苻大哥,我是思璇,你快點帶人來……」
人家說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李思璇衷心希望自己別正好就是那只快死的貓。
今天她到過逝五年的母親墓前去看看時,遠遠望見姜晉鴻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走進墓園,她一開始並沒有認出那個懷孕的女人就是璩佩瑩,只是覺得她有點眼熟。後來又有兩個身著黑衣黑褲的外國男子走進墓園,沒多久姜晉鴻忽然倒在地上,而那兩個外國男子則架走了那名孕婦,來到郊區一棟荒廢已久的別墅。她一時好奇就開車跟了過去,直到他們拉著那孕婦下車,她才發現那個女人就是璩佩瑩。
她在屋外打了通電話給苻大哥要他到這裡來救人之後,原本想就這樣丟下她讓苻大哥自己來處理,但又禁不住好奇心的驅策,躡手躡腳的潛入別墅的想弄清楚他們在搞什麼鬼。
這時,沉重而凌亂的腳步聲從木造走廊的另一頭傳來,李思璇連忙躲進一旁的小房間,只見那兩個捉璩佩瑩過來的外國男子和另一張生面孔的外國人走進房間。
「夫人,好久不見。」
「保羅是你!」佩瑩以為捉她來的是羅家奇。
「你們兩個到大門口守著,沒我的吩咐不准進來。」保羅遣開那兩名外國男子。待兩人的腳步聲走遠了,他又開口道:「要你來的人不是保羅。」
「是羅家奇?」
保羅不屑的冷哼一聲,「家奇那個笨蛋花了一大筆錢找黑磷去殺你,根本沒想到黑磷跟你是一夥的。」
「你不是保羅。」佩瑩注意到他語意之中的異樣,「你到底是誰?」
他笑咧了嘴,森冷邪魅的笑容讓佩瑩心中泛起絲絲寒意,不自覺地縮向牆邊。
「夫人,我們當了十年的夫妻,你怎麼連你丈夫都認不出來?」
佩瑩被他突然變換的熟悉聲音驚駭得狠狠倒抽了一口氣,「你是羅家權?」她用力搖著頭,想甩掉這場噩夢。「不可能,他已經死了。」
那個外國人是死了半年的溫吉頓公爵!李思璇被這意外的答案震了一下,不小心撞倒一旁的木架子,發出巨響。
「大人,失陪一下,我去捉隻小老鼠。」保羅,不,應該說是整形後的羅家權,優雅的向佩瑩欠了個身,走向連接小房間的門揪出了李思璇。
「喂!放開我,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李思璇用力扭動著身軀,想脫離他的鉗制。
「小姐,我恐怕不能讓你走。」羅家權拎著李思璇,毫不憐惜的將她扔向一旁的沙發椅上。
「李小姐?」佩瑩詫異的看著李思璇。
「喂,你別會錯意,我不是來救你的,我只是迷路走錯了房子。」
「不管是不是走錯房子,這位小姐恐怕是走不回去了。」羅家權揚起的笑臉只有嗜血的殘忍。
「不關她的事,你要錢我可以全部還給你。」
羅家權對佩瑩搖了搖頭,「夫人,看來我這十年來的教導還是沒教會你多少,你依舊是以前那個善良的小笨蛋。你還不懂嗎?我費盡千辛萬苦,可不是為了把原本就屬於我的錢再拿回來,我要的是一個新的身份,怎麼可能任這位小姐回去替我復活的事大肆宣傳。」
「公爵這個身份還不夠嗎?難不成你想當查爾斯王子。」李思璇譏諷的撇撇嘴。嘴上雖逞強,其實她心裡怕得直發抖,深怕這個「死公爵」一發怒就給她一槍。苻大哥,快點來,她可不要這麼早死。
羅家權對她的嘲諷只是冷笑以對。
「倒不用那麼尊貴,現在貴族已經不吃香了,我只是想換張新面孔,過點新的生活。」
「缺德事做多了,當然想換張新面孔免得仇家找上門。」佩瑩冷笑道。從歐陽世華那兒,她才得知羅家權的仇家有多少。
佩瑩的冷言冷語反倒讓羅家權驚訝的挑高了眉。「夫人,才半年不見,你的反應倒進步不少。不過你也沒說錯,我是被那些殺手追得有點煩了,才安排了那場車禍。」
「那車禍中死的是……」
「保羅。」羅家權笑著接口,「他那時候實在有點煩人,一天到晚要我在他和傑森之間做出選擇,所以……」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臉上沒有半點不捨的神情。
「你太絕情了。」佩瑩不由得同情起保羅的遭遇。
「多情是苻天沼那種傻子才做的事。我真的沒料到他竟然還肯要你。」羅家權搖頭歎道,瞇細的眼眸掃向佩瑩圓滾滾的肚子,「你們手腳真快,真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佩瑩蜷曲起身子,護住腹中的孩子。「你想要怎麼樣?」
「我本來是打算等事情過後,換個新身份再娶回你,光明正大的拿回財產。一來可以換個新生活,二來也可以順便甩掉一些包袱。」
劉律師是個不錯的助手,不過留在身邊久了,難保不會反咬他一口,所以留他不得;公爵這個名銜以前是滿好用的,但現在反倒成了累贅,棄之也不可惜;而他那一家人,老的老,蠢的蠢,全都是一堆垃圾,早該扔了,只有他名義上的小妻子還有些利用價值。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她和苻天沼竟然這麼快就復合,破壞了他的計劃,讓他不得不提早捉她回來。
「我已經和天沼結婚了,就算你捉我來,也不能如你所計劃的拿回你的財產,頂多是殺了我洩憤。」
「殺你?我怎麼捨得殺了我親愛的妻子,畢竟我半生的心血全在你名下。雖然要等你再離婚還要一段日子,不過我還有那點耐心。至於洩憤,我找這位小姐就夠了。」
李思璇聽了嚇得臉色慘白,但她仍逞強的抬高下巴。「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寒毛,我爹地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令尊是哪一號人物啊?」羅家權看穿李思璇逞強的表態,嘲弄地問道。
「我……爹地是……是李向陽。」李思璇努力想將話說得很有氣勢,但聲音卻細弱得像破碎的耳語。
羅家權大笑,嘲笑著她偽裝出來的氣勢是如此不堪一擊。「你死後可以托夢叫季向陽來找我。」
他取出藏於腰際的一把小巧雅致而價格不非的骨董手槍在李思璇眼前晃了晃,然後慢條斯理的裝上子彈,享受著將人的生死操縱於手中的滋味。
「不要!我還不想死!」李思璇無法克制的放聲尖叫,整個人縮進牆角,驚懼的淚水爬滿兩腮。
「放過她,我馬上簽字和天沼離婚。你可以拿回你的財產,你的新身份,我和她都不會向外界洩漏一個字。」佩瑩毫不遲疑的張開雙臂護住李思璇。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羅家權絲毫不為所動。
「我同意。」突然一道清亮的女聲從上方傳來。一名身著黑色緊身皮衣的短髮女子一高坐在窗台上。
「你是誰?」羅家權戒慎的盯著她。他竟然沒有發現她是何時到的。
「魅影。」黑衣女郎說道,忽地翻身躍下窗台。「受雇來殺你的。」說著,一發子彈同時貫穿羅家權的右臂。
「好身手,可惜射偏了。」羅家權強忍下痛楚,將骨董手槍換到左手,迅速瞄準黑衣女郎。除了他母親,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是天生的左撇子。
兩道槍聲響起,子彈微微擦過黑衣女郎的肩胛,但她射出的子彈卻又貫穿羅家權的左臂。
「委託人不希望你死得太痛快。」黑衣女郎朝羅家權使出一個勁道十足的側踢,羅家權的腹部挨了這一腳,飛身撞上門邊的牆壁。
「誰要你來的?放過我,我可以付雙倍的錢給你。」羅家權跪地摀住胸口,猛力咳出一口鮮血。
「公爵大人,你連得罪了什麼人都不知道,這可是個致命的錯誤唷!」
「輕敵也是個致命的錯誤!」羅家權忽然從胸前的口袋抽出一把迷你手槍,正要拍下扳機時,一聲呼喚闖了進來──
「瑩瑩!」天沼推門進來,看見羅家權正舉起迷你手槍,立刻以一記迴旋踢踢開他手中的槍,黑衣女郎乘機連開兩槍命中羅家權的雙膝。
「啊!」羅家權慘叫一聲,垂垂摔倒在地。
黑衣女郎上前,正想再補上一槍,結束他的生命。
「等一下!」一男一女同聲喝道。
黑衣女郎挑眉有向天沼,「苻先生,你想自己動手嗎?」
天沼沒理會她的問題,他先將佩瑩安全的擁人懷中後,才問道:「你是誰?這男人又是誰?」
「我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苻先生毋需知道。至於這個男人的身份,你問尊夫人會比較清楚。」
佩瑩將臉埋入天沼寬闊的胸膛,讓他的氣息平靜她驚恐的情緒,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是羅家權。」
「羅家權?」天沼的臉色倏地轉沉,凜冽的目光直盯著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男人,「他不是死了嗎?」
「沒錯,他是該死了。」黑衣女郎再次舉槍,「苻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代你解決了。」
「等一下。」縮在角落嚇得半死的李思璇突然出聲,眼神兇惡的死瞪著羅家權。
她扶著牆壁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他,忽然抬起穿著三吋高跟鞋的腳踩在羅家權的傷口上,羅家權立刻發出殺豬似的慘叫。
「你這隻豬八戒,竟然敢嚇我!」李思璇用力扭轉著鞋跟,看著他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變形,等到仇報夠了,又端了他的脛骨一下做為結束。她頭一甩,優雅的走了出去。
「阿沼,我們也走吧!」
「好。」天沼扶著佩瑩走到門口,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停下腳步。「佩瑩,你在門外等我一下,我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沒做。」黑衣女郎料定天沼一定還會再回來,所以她雙手抱胸看著天沼又折回房間。
「你是羅家權?」天沼一把揪起羅家權,冷聲質問。
羅家權無力的點了頭,根本沒有力氣開口。
「很好。」天沼笑著點點頭,「我十年前就很想扁你了,謝謝你給我這機會。」
他猛然捉住羅家權的手,先狠狠賞他兩記過肩摔,按著一個迴旋踢、左勾拳、右勾拳……
「苻先生,他快被你打死了。」黑衣女郎不得不出聲阻止。他下手之凶狠,連她這個正牌的殺手部快自歎不如了。
天沼打過癮了,便將只剩半條命的羅家權扔回地上,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他一到門外卻沒看到佩瑩的身影,心下一慌,急急出聲喚道:「瑩瑩,你在哪?」難不成羅家權還有另外的同黨?
「阿沼,我在這兒。」佩瑩從走廊另一端緩緩走過來。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再等一會兒,我有話要跟剛才那位小姐說。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黑衣女郎依舊維持著剛才雙手抱胸的姿勢,笑看佩瑩推門而人。沒理由最大的受害人就這麼放過他嘛!
佩瑩先朝黑衣女郎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才餚向躺在地上、狼狽至極的羅家權。
「公爵。」佩瑩輕喚一聲,首次看見羅家權的臉上出現驚恐的表情。「你別擔心,我現在沒辦法打你。」
羅家權聞言,放鬆了臉部緊張的肌肉線條。
「我只是想做一件十年來我一直想做的事。」佩瑩笑著攤開手心,捏起一小撮她剛才在廚房找到的鹽巴,撒在他的傷口上,羅家權痛得尖聲慘叫。
「這一撮是為了我爹地,這一撮是為了我媽咪,按著是天沼……」佩瑩一個一個數算著,灼熱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爬滿她的臉。「最後是為了我自己。」
她拍去手中殘留的鹽粒,隨即拭去臉上的淚水。
不哭了,她的噩夢已經結束了。她堆起笑臉,抬頭挺胸地走出這個房間,也走出羅家權帶給她的夢魘。
「好了嗎?」天沼伸出大手。
「嗯。」佩瑩伸出小手與他緊緊交握著,兩人一同跨出這棟別墅。
黑衣女郎單手支著下巴,倚在窗前看著他們兩人攜手離開,完全不理會在地上痛得打滾的羅家權。
「魅影……」羅家權困難的出聲輕喚。
黑衣女郎斜瞟他一眼,「幹嘛?」
「拜託你,快點殺了我。」傷口的刺痛感像是有一大群黑蟻在咬嚙著他,讓他只想一死以求解脫。
「不急嘛!反正等你血流光了,你就沒命了。我還可以省一發子彈。」
「我求你……那發子彈我出錢。」羅家權曾經不可一世的臉孔,如今全因為痛楚而擰成一團。
黑衣女郎撇開頭不理他。痛死是他家的事,反正他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是該受點折磨才對得起那些被他折磨的人。
「魅影……」
「叫魂啊!」黑衣女郎心煩的掏出槍,爽快的給他一槍,永遠結束他的痛苦。
該死!她惱怒的暗罵,憤然將槍收入腰間的槍袋。難怪黑磷那傢伙說她最近越來越心軟,都是那個人害的。
羅家權的遺產佩瑩一分一毫也不想留,她將大部分的遺產捐給慈善機構和聖瑪麗孤兒院,其餘的則歸還給羅艾長綾給她養老。羅艾長綾的心腸雖然不比羅家權好到哪裡去,不過看在她們總算也是婆媳一場的份上,向來心軟的佩瑩不願見她年老無依。另外,羅家奇應了她姊姊羅鳳儀的詛咒,被追債的人逼死在泰晤士河裡,而羅鳳儀則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倒楣鬼,真的在四十歲以前嫁了出去,拿到了羅家權留給她的五十萬英鎊嫁妝,高高興興的移民至希臘。
「瑩瑩,你真的不後悔?」天沼摟著妻子,兩人並肩坐在電視前看著新聞記者大肆吹捧佩瑩的善行。
「沒關係,反正我有你養我。」
「你知不知道羅家權的財產有多少?」
「應該不少吧!」她無所謂的聳聳肩。對於錢,她一向沒什麼概念。
「瑩瑩,你知道世界第一富婆是誰嗎?」
佩瑩想了一下。「應該是英國女皇吧!」
「嗯。」天沼點點頭,「你剛才把第一富婆的寶座又還給她了。」
佩瑩一下子瞪大眼,指著丈夫的鼻子說:「你的意思是說……」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不過我真的沒他有錢。」任他再會賺錢,也不可能在十年內趕上羅家累積百年的財力。
「真的?」佩瑩的小臉垮了下來,哀聲歎氣道:「怎麼會這樣?我還以為你很有錢呢!原來比我還窮。」
天沼不悅的擰起了眉頭,微怒的撇過頭不理她。
「別生氣,人家是逗你的。」佩瑩伸出小手將他的臉轉向她,臉上滿是盈盈笑意。「我要那麼多錢做什麼,花也花不完。我只要你。」
「你不心疼嗎?」
「疼──」
天沼還沒來得及發火,便發現佩瑩臉色慘白。「怎麼了?」
「疼……我的肚子好疼!」佩瑩手扶著肚子,汗水在額際不斷地滲出。「寶寶急著要出來了。」
「怎麼會?時間還沒到啊!」天沼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寶寶打算提早到,我也不能叫寶寶晚一點來啊……好痛!寶寶別踢媽咪。」
姜晉鴻聽見佩瑩的叫聲,急忙跑了過來。「怎麼了?」
「瑩瑩快生了。」
「那快送到醫院啊!」
「對,送醫院。」天沼經姜晉鴻的提醒這才想到,連忙扶著佩瑩趕往醫院。
到了醫院,天沼原本打算跟著進入產房,但主治醫師看他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便打了回票。
「苻先生,尊夫人已經夠緊張了,你就別進去了。」以免他半途昏倒,他們還得分神照顧他。當然,後面這句話主治醫師沒膽說出口。
在產房外等待的時間一樣難熬,天沼幾乎無法在椅子上安心的坐著,只能在走廊上來來回回地踱步。
「主人,您放心,夫人只是生孩子而已,不會有事的。我媽以前生我的時候跟生雞蛋一樣,歎一聲就生出來了……」姜晉鴻的話語在接收到天沼拋過來的凶狠目光後自動消音。他又沒說錯,生小孩和生雞蛋的原理其實差不了多少。
時間分秒流逝,依然遲遲不見佩瑩出來。
兩個小時後,一名醫護人員衝出產房,天沼跟了上去,心急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難產,可能要輸血。」
天沼愣住了,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光,他重重跌坐在地上。
「保住大人!孩子於可以不要,可是一定要保住大人。」
「我們會盡力。」醫護人員也只能如此回答。
好累,她累得幾乎睜不開眼!浮游的意識飄散在空氣中,錐心刺骨的疼痛隨著不斷流出的暖流慢慢減輕。
「用力!再用力推呀!」有人在她耳邊不斷叫嚷著,但聽起來好遙遠。
休息吧!累了就休息吧,不要再掙扎了。另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如果不行,盡力保住大人。」
什麼意思?佩瑩微微睜開眼,主治醫師和幾名醫護人員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動。什麼不行?她嗎?不要,她要留住孩子,可是她使不出力……
「璩佩瑩!」
是阿沼在叫她,可是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凶,還連名帶姓地叫。怎麼了?他在生她的氣嗎?
「你敢再丟下我一次試試看!我死也要追到你!」
沒有,我沒有丟下你。佩瑩試著張口反駁,卻發不出聲音。她好累。
「璩佩瑩,你聽見了沒有?我不准你再丟下我!」
「阿沼,我沒有去下你!」她突然尖叫出聲,彷彿被撕裂的劇痛再次侵入她的感官知覺。
「醒了!醒了!」醫護人員在她耳邊叫著。「苻太太,用力!用力推呀!」
「阿沼!」佩瑩再次尖叫,並用力一推。
「一個出來了。苻太太,再加油呀!還有兩個。」
還有兩個?佩瑩愣住了,腹中傳來的疼痛明明白白告訴她還沒結束。
「璩佩瑩──」產房外傳來的呼喚聲依舊忿然。
為什麼她一次就要生三個?好痛!她好想哭。
「苻太太,不要放棄,加油!」
「苻天沼,你給我記住!」她回吼道。咬緊牙關,再次用力推,感覺到腹中的嬰孩慢慢滑出產道。
「兩個都出來了。」
一時間,產房裡迴盪著嬰兒尖銳洪亮的哭泣聲。佩瑩安心的笑了,正想闔上眼休息,卻注意到少了一個哭聲。
為什麼只有兩個聲音?難道……不要,她不要失去任何一個孩子。
「孩子,我要看我的孩子。」她強撐起虛軟無力的身子。
「三個都很健康。」醫護人員將孩子抱到她面前,讓她看清楚。
後面出來的兩個仍握著小拳頭,死命的哭著,但頭一個害她差點難產的小傢伙,卻緊閉著小嘴哼也不哼一聲,只是翕張著小巧的鼻孔用力吸入所需的氧氣。
佩瑩指指小傢伙,又比比自己的喉頭,心疼的淚水已經快淌下。
「放心,他不是啞巴。」這個磨人的小傢伙脫離母體後,只張嘴哭了兩聲,就自顧自的閉嘴呼吸,簡直像是在敷衍他們。
佩瑩終於安心的閉上雙眼讓醫護人員推她進入病房。隱約中,她感覺到一雙溫熱微顫的大手緊緊包覆著她的小手,沉重的呼吸含著令人無法漠視的恐懼。
她睜開眼,攤開手掌撫平他的眉宇。「我沒有丟下你。」
「我知道。」
「還有……」佩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捏了他一下,「你敢再讓我一次生三個試試看。」
三個?天沼不敢相信的瞪著累得睡著的妻子。他們竟然一次就有了三個孩子!幸福的傻笑無法克制的在他嘴角緩緩綻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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