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櫻牧場』是國內惟一以體驗中古時代風情為號召的遊覽地點,每年牧場都會舉辦十種『復古周』的活動,凡是參加的遊客與工作人員都必須穿上『戲服』,易言之,整個活動就像是一場為期七天的化妝舞會。
牧場佔地約十二甲,屬於旌亞企業的觀光部門。牧場內建造了三十餘幢小型農舍供旅客休憩,而中央的主屋主要是工作人員居住;主屋兩側各有一大型倉庫,除堆放必須的食糧外,還養了一些農莊必備的動物來應景。
青梅向來是禁不住餓的,趁羿又停車無暇注意她的空檔,她偷偷摸摸地溜進廚房,想偷吃點東西先解解饞,但前腳才剛跨過門檻,羿文後腳就把她給撲了出來。
「你幹嘛啦?!」青梅像只被揪住脖子的小貓,扭動四肢想掙脫那只巨掌。
「先換衣服才能吃飯。」羿文板著臉,不容反駁地說。
青梅可憐兮兮地抬頭看他,露出哀求的神情,「人家肚子餓嘛!」說著,肚子還十分合作地『咕嚕』叫了一聲表示抗議。
羿文嘴角微揚,拉著她往二樓臥房走,一面回頭安撫道:「去換一下衣服,等會兒就可以開飯了。有什麼問題的話就敲牆叫我,我在隔壁房間。」他留下一套馬僮裝,便回主臥房了。
青梅火連換上羿文規定的衣服,正舉手要敲牆催他快點,就聽見一個富有磁性的嬌柔女聲在他房內響起。
她把耳朵附在牆上,想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妲玲最近好嗎?」這是羿文的聲音。
達令!真嗯心!青梅光聽開場白,臉色就臭了一半,原來除了林湘雲,羿文還有其他情人。
「好想你呢!」
「快生了吧?」
快生了?!青梅忽覺一陣昏眩,烏雲遮去了視線,她頹然跌坐在地上,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賴著不走作啥?準備找座山隱居吧!
無力的淚水潸潸地滑落,青梅茫然瞪著牆壁,對後來的對話充耳不聞。
「早就生了,一匹公的,一匹母的,都是白色的。」
「籣嬸,我帶了個小朋友來見您。」羿文說道。
「女朋友?」蘭嬸曖昧地笑了笑!這可是羿文第一次帶女孩子到牧場來。
「不是,老朋友而已。她現在八成快餓昏了,再不給她吃點東西,會咬人的。」羿文言詞中儘是寵溺,任誰看了也不相倍兩人只是『老朋友』。
「那你還在磨蹭什麼?可別把我們的嬌客給餓著了!」蘭嬸收拾了羿文換下的衣服,急急催著他出門。
「青梅!」羿文來到一扇門前,敲著木門,「吃飯了。」
青梅全傻住了,混亂的思緒在腦中轟隆作響,根本沒聽見羿文在叫她。
該這樣放棄嗎?連孩子都有了,她忍心拆散他們嗎?但二十多年的感情又如何能拋得下!買了,反正她也寂寞慣了,不差這幾十年……羿文喊了幾聲都不見青梅應門,心崟著實慌了,七手八腳地翻出房門鑰匙,一開門就見她坐在地上發呆。
「怎麼不應門?」羿文走到她身邊,彎腰輕聲問,赫然發現她兩腮未干的淚痕,忙不迭地掏出手帕為她拭去,「怎麼哭了?」
青梅哀怨地望向他,但見淚光在眼底閃動。
「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可以罵我,不要不出聲。」羿文看見她眼中帶淚,心裡頭就亂了方寸。
「你……你什麼時候要結婚?」青梅勉強自己擠出一點聲音。
這會兒換羿文傻住了,「我哪有要結婚?」
「孩子都快生了,你不給她一個名分嗎?」青梅的哀怨眼神不變,但口氣強硬了許多,孩子是無辜的,沒有人能剝奪他該有的權利。
「哪來的孩子?你是從哪兒聽來的謠言?」羿文火了,不論是誰造的謠,這實在太過分了。
「我親耳聽見你說的。」青梅略微提高音量。
蘭嬸原想出來打圓場,不過基於『打是情,罵是愛』的哲理,她決定還是隔山觀虎鬥好了,這戲碼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荒唐!我怎麼可能有孩子,我還是處男喏!」羿文話才脫口而出,就根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如他所料,兩位女士瞪大雙眼盯著他,彷彿他是遠古時代的人類,這年頭運處女都難找,更別說是處男了。若說是純情,堅信一生忠於一人,打死別人都不相倍,百分之五十的人會懷疑你有『某方面』的問題,至於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則是肯定你絕對有問題。
「看什麼看!」羿文窘紅著一張俊臉,粗聲粗氣地吼道。
「可是我剛才明明有聽到……」青梅愈說愈小聲,最後隨著羿文的殺人目光逸去。
蘭嬸憂心忡忡地苦著一張老臉,忍不住說:「主人啊!你要是真的有毛病,不用瞞著我,我知道很多秘方可以幫你的。」
這聲音!青梅循著聲音回頭看見鶴發雞皮的蘭嬸,頭直接垂到地板上,等待羿文發飆。
羿文瞧見青梅的舉動,心中也約略猜出個大概,她八成是聽見他們剛才的對話,又斷章取義。
他應該感到十分生氣,不過此刻他卻只想大笑,青梅竟然跟妲玲鬧彆扭。
羿文故作嚴肅地開口,「妲玲是只牝馬。」
青梅抬頭看他,又迅速斂下眼瞼,心虛地囁嚅道:「對……不起!」
「蘭嬸,我沒有任何毛病,你不用擔心。」
「我瞭解,我瞭解。」可是蘭嬸的表情壓根兒就不相信。
羿文除了苦笑也懶得再作任何辯解,他扶著青梅站起來,「現在可以吃飯了吧!」
「嗯。」青梅釭著臉點了下頭,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甫一入座,青梅就發現有十幾雙眼睛以參觀動物園的眼神盯著她,只差沒在她胸前掛個『靈長目猿猴科』的牌子。
基本上,她的衣服應該沒問題,既沒穿幫又符合年代,雖然『馬僮』與『牧場主人』比鄰而坐似乎不太合宜,不過這可不是她自願的。
「主人,你不介紹這位女士講大家認識?」長桌另一端的老先生終於結束對青梅的評頭論足,問羿文道。
「左小姐是我的舊識。」羿文簡單帶過,避免他們多作無謂的希望,打從他代他外公接管紅櫻牧場以來,他們便積極幫他尋找牧場的女主人,只要他一來,全牧場裡有點姿色又未婚的女性一律往他房裡送。
牧場總管李爾夫怎會接受羿文的敷衍,他持持全白的鬍鬚,一副慈祥長者的和藹口吻說:「左小姐,櫃子裡的衣服不合身嗎?怎麼委屈你穿馬僮的衣服?」
「您叫我青梅就可以了。我是覺得這衣裳比較舒服,卻沒想到不合禮節,還希望您多包涵。」
若是別人,絕對會被她溫馴有禮的態度所騙,但李爾夫在紅櫻牧場幾十年,來來往往的遊客看過多少,那古靈精怪的眸子是騙不了他的;不過也只有這般聰慧伶俐的女孩才配得上羿文少爺,看來牧場女主人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
「左……呃,青梅,你打算在牧場待多久?」
青梅骨碌碌的大眼轉向羿文,「那得看主人肯讓我吃幾天白飯了。」
一群等待答案的目光一致轉向羿文。
羿文輕咳幾聲,遲疑地開口:「大概一星期吧!」
「主人,您回來啦!」嬌嗲得足以讓人抖落一斤雞皮疙瘩的女聲由廚房傳來,授著一位纖腰豐臀的年輕女子屁股一頂,由木門後端著食物走出來。
「呃,媛媛,好久不見。」羿文非常不著痕跡地一側身,躲開了她的『肉彈攻擊』。
青梅一聽她的聲音就對她沒好感,再看到她的動作,心中的奴心火就直線上升。
媛媛斜睨青梅一眼,冷哼一聲,不過是個發育不全的小女娃,還敢跟她搶女主人的寶座,其是不自量力!
想著,她又挺起做人的胸脯打算讓那名『不速之客』羞愧到無地自容。
噁心!青梅不太友善地瞟她一眼,對於她胸前那兩坡幾乎要溢出來的肉彈更是不屑。
青梅當然不會講什麼『胸大無腦』的自卑言論,她可不比那女人遜色多少,但拿身體作為達成目標的工具才令她不屑,這不僅污蔑了自己,也眨低了羿文的人格。
再笨的人也知道這兩個女人對上了,此刻室內的火藥味正急速擴散,大夥兒全識相地埋頭吃飯,連羿文也低著頭哨麵包,嘿!女人吵架可不是好玩的,拳打腳踢不算,被那利爪一抓,皮破血流還不從喊痛,要是被認定你袒護另一個人,整天哭哭啼啼跟在你身後,煩都煩死你!
青梅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瞇細眼把媛媛從頭看到腳,挑釁地冷笑一聲,算是下了挑戰書。
媛媛倒也不甘示弱,回到廚房端了一盆烤肉出來,放在青梅面前,低聲說:「多吃點肉,你這種身材是沒人要的。」
「多謝關心。」青梅眨著無辜大眼,一派天其地問:「你是被馬踢到嗎?怎麼會腫成這樣?」
立時,空氣中飄散著眾人噴出的食物,暖暖的波霸身材是被馬踢腫的?!真虧她想得出來。
於是這一頓晚餐在眾人憋笑與媛媛怒視中草草結束,第一回合青梅獲勝。
要青梅準時在六點起來是絕對沒問題,不過要她在五點起床就有點困難了。
她半睜著惺忪睡眼,模模糊糊地望著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
「還沒六點,別叫我。」青梅翻個身又躲進被窩裡。
「醒醒,我們要出去玩了。」來者仍不死心地拚命搖著她。
青梅再次睜開眼,「有沒有看過睡美人?」
「有。」
「知道王子是怎麼讓公主醒來的嗎?」
「別開玩笑了,再不起來就不帶你去。」羿文搖搖頭,青梅最近老是愛說這種曖昧的話。
「好嘛!你其沒意思。」青梅嘟著嘴嘀咕道。
「別嘀嘀咕咕的,動作快!」羿文站在床邊俯視她。
青梅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仰頭對他說:「好,我這就起來了,可不可以迴避一下,讓我換件衣服?」
「你還是不穿蓬蓬裙?」羿文拿了一套馬僮裝放在床頭,「要是改變心意,櫃子裡有幾件給你挑。」
「嗯!」青梅不用說話,一個厭惡至極的鬼臉就已經代表一切。
羿文笑了,「你別又睡著了,衣服換好就到廚房來。」
「遵命。」
青梅一套上衣褲,就跑去推開窗戶。
屋外是一片霧茫茫的,霧中的景色看起來美得很不真實,她手靠窗欞,深吸了一口氣,啊!難得的新鮮空氣,若能與相愛的人在此廝守終生不也美哉!這樣的與世無爭。
其實還是有爭的!青梅低頭別見昨天那個女人親匿地勾著羿文,重新修正自己的想法。
媛媛也回頭看見窗邊的青梅!得意地朝她露出勝利的笑容。
士可殺,不可辱!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迅速套上羿又拿給她的軟皮皮靴,飛也似的衝下樓。
不行,態度要雍容,你是電腦博士,可不是像她那種『哺乳類保母』,青梅放慢腳步,優雅地向人打招呼。
「蘭嬸早,李總管早。」
「青梅早。」蘭嬸和李爾夫早瞧見她一副打算『捉姦在床』的表情,又要裝作根從容不迫,實在忍俊不住,這女娃兒其是可愛!
「羿文,我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青梅對羿文甜笑,授著以非常不文雅的姿勢,用屁股一頂把媛媛擠開,緊緊抓住羿文的手不放。
「你……」媛媛氣得說不出話來。
羿文聰明地閉上嘴巴,牽著青梅往馬廄走。
青梅回頭朝媛媛吐了吐舌頭,正式宣佈:第二回合青梅再次獲勝!
「你要帶我去哪裡?」青梅鬆開緊抓羿文的手,以一步之距跟在他後面。
羿文揚揚手中的野餐籃,「野餐。」
「這是第一個禮物?」青梅難掩失望之情,拿幾個三明治坐在地上吃,實在跟她所希望的相差太多了。
「不喜歡嗎?」
青梅垮著嘴角,老實說:「有點失望。」
「勉強捧場一下啦!」
她只好努力擠出一個『高興』的笑容,其實他也很用心,只是比較不浪漫而已。
「假使再加上一個特殊的交通工具,你想會不會好一點?」羿文朝馬廄吹了個響亮而有力的口哨,隨即一匹通體雪白的高大駿馬小踏步地跑向他們。
「哇!好漂亮的馬。」青梅一見到那匹馬,眼神都完了起來。
「這是疾風,妲玲的老公。」
「我……可以摸摸它嗎?」她怯怯地走近疾風。
「當然可以。」
青梅輕輕撫著疾風光滑的頸部,笑得像個孩子。
羿文在疾風耳際低語,只見它彷彿聽得懂人話似的猛點頭。
「你跟地說什麼?」
「我請它載我們去野餐,它說好。」羿文一個翻身跨上馬背,授著抱青梅上馬。
「我們會不會太重了?」青梅不放心地低頭探視疾風,擔心它是否承受得了。
疾風非常通人性地連連搖頭,讓青梅看得一愣一愣的。
「它說不會,你就別擔心了。」羿文讓青梅靠在他胸前,叮嚀道:「坐穩了!」
疾風邁開步伐朝林間奔去,呼嘯而過的風吹亂了青梅的長髮,縷縷青絲將羿文圍繞,在濃濃雲霧中,他們宛如落人凡塵的神仙愛侶,盜意奔馳在夢境中。
但這不是夢!青梅昂首愛戀地凝視著羿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環住他的頭,想更接近他。
羿文垂下頭,摩掌著她柔細的面頰,吻著她細細長髮,任髮香迷醉他。
疾風在樹林深處的湖畔停住,界文扶著青梅下馬,疾風長嘶一聲後,跑回樹林中。
其實這湖應該不算是湖,上頭有一簾不算小的瀑布飛瀉而下,光滑的巨石將它圍成一彎水池,這兒的美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一份恍如隔世的經塵美感。
瀑布後有一個內凹的平台,閒暇時羿文最愛躺在那兒,聽著水聲、聽著風聲,滌淨心中塵埃。
「你送我一個夢,一個成真的美夢。」青梅感動地圈住羿文,靠著地的胸膛。
「我……」我愛你!我要寵你一輩子!承諾的話差點脫口而出,但愛不是一時衝動,羿文硬生生將話吞入腹中,他不能對她作出承諾,這份感覺只是因為氣氛太美而產生的『幻覺』。
青梅抬頭希冀地凝視他,說吧!說你愛我吧!只要那一句話,我就放棄一切跟你到天涯海角。
「我們先把東西放下來。」
羿文的話今青梅陡地由雲端跌落至地面,「喔。」她哭笑不得地應了聲。
這一根超級大木頭!青梅不禁衷憐自己所愛『非人』啊!
「要不要下去玩水?」羿文把氈子鋪平,竟開始動手脫衣服。
青梅連忙摀住雙眼,「你不迴避一下?」
「我又不打算全部脫光。」羿文蹲下身逗她,試著把她的手扳開。
青梅忽然回想起那晚在浴室的情景,兩頰倏地起了兩朵紅雲。
羿文點點她的小鼻子,笑說:「哇!有人想歪了,青梅,你真邪惡。」
「我才沒有。」
「你好色哦!」羿又連忙躲開她打過來的手。
「你亂講!」青梅追了過去。
「青梅最色了。」羿文跑了一段距離,又故意回頭逗她。
「我才不是!」青梅的臉紅得跟番茄沒兩樣。
「哇哇哇!你又想歪了。」
青梅追上去抓他,「不准你亂講!」
「哇──」羿文在她抓到他之前,往後一仰,倒我進水裡。
「喂,羿文。」青梅低頭尋找他的身影,他不會沉下去了吧?!
經過一會兒,一個咧嘴大笑的頭由水底宙起。
「好涼快,下來玩玩嘛!」
「你嚇我。」青梅把那顆頭又壓回水裡,然後踱回氈子坐下不理他。
「來嘛!」羿文慫恿道。
青梅朝他搬皺鼻子,表示自己的不滿。
「好吧!」羿文聳聳肩,往後一仰,又潛進水裡。
「討厭,就光顧著自己玩。」青梅無聊地用手托香腮,眼光沒目標地四處飄。
「青梅!」突然一隻手在湖中心浮沉揮動。
青梅最直接的反應便是──羿文溺水了!她甩開皮靴,不假思索地就躍人水中。
在岸上看湖水雖清澈見底,但實際上湖水卻很深,青梅瞇細眼仍無法凝聚視線,只能試著去摸索著羿文的身軀,但卻毫無所得。
突然一雙手由她身後攔腰將她抱起,轉瞬間她已經浮在水面上。
青梅轉過身,一言不發便掄起拳頭使勁地往羿文身上打。
「該死!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又溺水了,我以為我真的要失去你了,你該死!」恐懼的淚水肆無忌憚地爬滿青梅的臉,「我好怕,怕我沒辦法救你!我以為就像小時候一樣,我們要一起死了,喔,不准再嚇我,你聽到了沒有?」她緊緊摟住他,像是怕他會消失。
「不會的,我保證,別哭了。」羿文深情地凝視她的淚眼,輕輕捧起她的臉。
四目相接的瞬間,其情如電貫穿彼此,羿文低下頭印下一吻,但那吻是落在額際。
而青梅,淚水潸然滑落,他仍然不懂、仍然不吻、仍然不願愛我。
羿文非常慶幸自己挽回那一絲理智,他想吻干她的淚、吻去她的憂,但那太不負責任了,唇是情人的專利,而朋友,吻在額上才合宜。
青梅胡亂抹去淚水,故作鎮定地問:「你把我的衣服弄濕了,我要怎麼辦?總不能穿著濕衣服回去吧!」
「你乾脆下來玩水嘛!衣服晾在石頭上很快就干了。」羿文試著恢復先前說話的口吻,但只有一種感覺──『怪』,而且很不自在。
「好啊!」青梅爽快地答應,馬上動手脫衣服。
「青梅!」羿文猛然喚住她。
她正打算脫掉上半身僅剩的遮蔽物,聞聲便抬頭問:「什麼?」
「夠了。」羿文倒抽一口氣,他知道她在生氣,卻不知氣從何來。
青梅仍將雙手伸向背後,賭氣地說:「我打算脫得跟你一樣。」
「夠了!」羿文再次強調。
「你高興就好。」她悻悻然說道,放下雙手,三步並作兩步地一躍入水中。
羿文無奈地歎口氣,返身潛入水中找她。
「你在惱我什麼?」羿文拉住青梅問道。
「沒有。」
「你明明在生氣。」羿文不自覺地加重力道。
「唉,你抓痛我了!」青梅誇張地大呼小叫,其實並不會很痛,只是她不叫一叫發洩一下會很難過,因為被傷到的是心。
羿文一驚,忙鬆開手,青梅就一溜煙地又潛回水裡。
「青梅!」這會兒換地低頭找了。
猛然,一個矯健的身影衝出水面,再以八爪章魚之姿緊緊附著在羿文身上。
「肚子餓了,背我上岸。」青梅潛到水底才想起自己連早餐都還沒吃,當然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吵架,所以她又上來了。
「你哦!」羿文搖頭長歎,別人為她擔心得要死,結果她一轉眼卻像個沒事人,倒顯得他緊張兮兮的。
一上岸,青梅就拋棄了她的『上岸巴士』,趴在野餐籃前東挑西檢。
「還在生我的氣嗎?」羿文在她身旁坐下,輕聲問。
青梅瞄他一眼,把口中的黑森林蛋糕吞下,才開口道:「不算是。」
她也說不上來心中那股鬱悶究竟是生氣,還是恐懼,抑或是失望,她想弄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沒有重量,卻不知該從何下手,很多時候他彷彿是極為在乎她,但有時又表現得極為冷漠。
「羿文──」青梅歎口氣,放下手中的食物,回頭看著他。
「東西不好吃喝?」羿文低頭咬了一口她手上的蛋糕,「不會啊!蘭嬸做的蛋糕一向很好吃。」
「不是,我想知道……呃……」青梅想了想還是沒勇氣直接開口問他愛不愛自己,「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的夢想?」她改口,暗罵自己的膽怯。
「白馬王子?我有白馬,可惜我不是王子,滿足不了你的夢想。」
「我也不是公主,我母親更不是壞心的後母,她只是不夠愛我罷了。羿文,如果有一天我被迫做一件我不想做的事,你會不會騎著疾風來救我?」青梅半跪在他面前,很認真地問。
羿文原想逗逗她,但見她這般認真的神情,又收起玩笑的口吻,同樣認真地說:「那時我一定當你的白馬王子。」
青梅把這一句承諾收人心中,安撫住心中那一絲不安。
接下來的日子在羿文每天巧思安排下飛快度過,除了偶爾限媛媛爭風吃醋外,青梅過得挺愜意的。
不過看這一群大男人紛紛掩耳縮頭,逃命似的衝出來,就知道戰事又起了,首先登煬伯是一聲極其尖銳的冷笑。
「唉唷──」媛媛捧著肚子,一副笑得肚子發疼的模樣,眼光還不時飄向青梅掩蓋在寬鬆衣服下的上圍。
青梅面無表情地撕了一片麵包丟進嘴巴裡,「你牙疼啊?」
「不是,我瞧你東西也吃得不少,怎麼還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可憐喔!先天不良,後天又失調,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說著,還不忘搖晃一下她的『驕傲』,這可是貨真價實、絕無加料的喔!
青梅深表同意地直點頭,「可惜我要是撞死了,世上就少了一位傑出的電腦博士,若是你代我撞死,頂多少了一隻『乳牛』,不會造成太大損失,我在此就先謝謝你的捨己為人。」
媛媛當場變了臉色,仍不忘回敬道:「電腦博士又如何?還不是上不了台面,明晚的營火舞會你就準備在一旁當『壁柱』吧!堂堂的『牧場主人』是不可能跟『小馬僮』開舞的。」
「不用你掛心,只怕當『壁柱』的人是你!」
「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媛媛拋下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走進廚房。
走著瞧就走著瞧!青梅輕哼一聲,接下她的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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