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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情

  僱主把來肯帶到一家燈光昏暗的酒吧裡,然後向那個站在吧台旁邊、穿格子西服的人點頭示意。在他向吧台走過去之前,裝作不經意地向來肯看了一眼,微微點了一下頭,其實這時來肯已經知道那個穿格子西服的人就是他的目標了。來肯仔細打量了那人一番,膽囊不由得抽緊起來。目標是個肥胖、禿頂的人,看上去四、五十歲的樣子。來肯等他的僱主離去後,從桌上端起啤酒,坐到那個胖子旁邊的凳子上。他說:「是馬丁嗎?」
  「是的,」那人揚起兩道眉毛,「唔,來肯,我居然沒認出你來,真該死。」
  來肯心裡想,也許你認不出我對你還更妙些。他說:「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不是叫馬瑞羅嗎?」
  「喔,朝鮮戰爭回來以後改的名。」他握著來肯的手,「你還是那麼英俊,幾乎和當年我把你從中國人的埋伏圈裡救出來時一模一樣。
  「謝謝。」
  「我說,你在這一片做什麼?」馬丁臉上的笑容忽然開始消退,「你怎麼知道我改名字啦?」
  「我知道你很多事,馬丁」
  「什麼意思?」
  「我們找張桌子坐下來,好好聊聊。」
  他們坐定之後,來肯說:「馬丁,你用不是你的錢賭博,是嗎?」
  「誰告訴你的?」馬丁開始收攏他的雙眉。
  「我們為同一夥人工作。」
  「你——你跟我們是一夥的?」
  「在行動小組。」
  「行動——?」
  「他們派我來幹掉你。」
  馬丁的臉頓時變得慘白。來肯說:「最初你的名字和長相我根本沒記起來,你只是我的一次任務,直到剛才見到你,我才知道我的目標就是你。」
  「可是,可是菲爾斯先生說一切都沒問題,我可以慢慢還那筆錢。而且——」「他是想讓你沒有防備。馬了,菲爾斯之所以把我從加州找到這兒來,是因為你認得全紐約的職業殺手。你搞什麼鬼,居然敢動幫會的錢。」
  「有個騎師跟我說,有匹馬已經做了手腳,一比二十,我想發筆橫財。」
  「結果呢?」
  「一開賽馬的右腿就跌斷了。」
  「而你的馬票就此吹了。」
  「是啊,我——我告訴老闆時,他叫我去找菲爾斯先生本人。
  我告訴他,我在公司的記錄一直很好。我說我一定還上那筆錢,他說沒問題。」
  「菲爾斯是要拿你開刀,做個榜樣。」
  「可是,為什麼?我一定會想辦法把賬扯平的。」
  「即使不為了生意,菲爾斯也得樹立一個權威。」
  「來肯,求求你——看在我救過你一命的份上——」「走吧,馬丁」來肯滿意地看著早報。一則新聞說一個匿名電話打到警方,報告晚上一個碼頭倉庫發生了槍戰。警方搜查後找到一件男人外套的一部分,夾在一根鋸齒狀的木樁上,衣服口袋中有份駕駛執照,主人叫馬丁,黑社會外圍的一個小嘍囉。
  來肯走出旅館,找了個公用電話亭,撥了個電話。
  電話鈴只響了一會兒就有人接:「喂。」
  「任務完成。」
  「七點正,到家裡來。」
  菲爾斯是個瘦長、冷漠的中年人。他坐在寬大的寫字檯後面,板著臉,一點笑意也沒有。來肯解釋說他沒帶槍,但還是站得筆直,任門房搜身。
  菲爾斯說:「例行預防措施,坐下。」
  「謝謝。」
  「昨晚你幹得可真不怎麼樣。」
  「很差勁?」
  「比如說,我要找到屍體。」
  「我讓他喝了不少酒,把他帶到碼頭上,可他看到槍時還是嚇壞了,向水邊跑。我開槍了,他就倒下來,掉進水裡了。」
  「誰打電話報的警?」
  「有輛車經過那兒,可能司機聽見我的槍聲。」
  「這就是洛杉磯專家的手法?」
  來肯聳聳肩。菲爾斯說:「如果你的說法真實的話,我倒要向你的頭作反面的報告。」
  「如果?這是什麼意思?」
  「你瞧。瞧瞧你身後。」
  來肯緩緩轉過身,然後僵住了。
  馬丁說:「對不起,來肯。」
  「你對往日夥伴的忠誠是值得讚揚的,」菲爾斯說,「但它不該超過對幫會的忠實程度。馬丁告訴我你如何設計,在木樁那兒留下外套,再報警,等等。」
  來肯冷冷地看著馬丁,「你怎麼能這麼幹。」
  「我不得不如此,你送我的五千元沒法花一輩子。早晚我還得找工作,幫會的人到處都是,總會被發現的。」
  「你在加拿大的親戚呢?還有農場—」
  「我編的,怕你變卦。」
  菲爾斯插進來:「馬丁做得對,回來找我們,還付清了欠的錢「用我給他的錢。」
  「不錯,用你的錢。他表現忠誠,所以我們給他一次機會,證明他自己。」
  馬丁從衣袋裡取出一團鋼絲。來肯想站起來,但門房的沉重的拳頭落在他的胃部,他軟綿綿地靠在椅背上。
  馬了把鋼絲套在來肯的脖子上,說:「來肯,朝鮮戰場上的那份情你是扯平了。現在算我倒欠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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