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私人道路,通到一處呈圓圈的小住宅區,這裡共有六家豪華住宅。建築形式從華麗的美國初期式,到寬敞展開的農場式,和講求觀感的摩登式建築。房屋式樣雖各有千秋,但有一樣是相同的:每幢造價均在二十萬元以上。
他開的是一個底特律生產的車,到哪兒都不引人注目,可是堅固實用,黑漆漆的輪胎和車身單色的油漆,標明他在這個地區是個外人,就像他是開垃圾車,或全身漆成綠色一樣,絕對不會讓人看走眼。
他在一顆榆樹的樹蔭下停車,下車後,伸伸四肢,同時打量四周。
他中等個子,骨架頗粗,眼、耳、鼻和嘴均恰到好處,並不惹人注意。他永遠不會是電影中英雄型的人物,但他這樣的人會有陪襯英雄的時候。
他走近最近一家房子的門前,那是一幢美國初期式的兩層房屋,有雕刻的白色百葉窗,和擺有粉紅色和黃色花朵的窗台。
像這樣的住宅區,叫人難以想像會有罪案在此發生,但是他必須調查。長島的這一帶居民與曼哈頓的布隆克斯的居民大相逕庭,曼哈頓的布隆克斯如果有罪案發生,即使見證人有成千上萬,仍沒有人願意報案。
他按一下門邊的門鈴,停頓一會,再按一次。趁等候的時候,他看看手邊的小冊子。當他按第三次門鈴的時候,門口出現一位系圍裙的矮胖中年婦人。
「什麼事?」她問。
「我是卡爾警探,」他說,掏出一隻皮夾,亮亮警徽,和一隻用膠套套住,上面有他照片的證件「你是……」他再看看小冊子,「貝拉大太?」
「不,我是貝拉太太的管家。」 「假如貝拉太太在家的話,我想和她談談。」
那位婦人讓開一旁,領他進入一間小起居室,說:「我去通知貝拉太太。」 過了一會,一位灰髮的小婦人出現了。他再次正式自我介紹;然後談正事。
「今天凌晨三點到四點之間,你聽沒聽見什麼不同尋常的聲音?」 老婦人搖頭,「我一向十點就睡覺。」 「你沒有聽見任何大聲響?」
「我睡得很熟,」她帶歉意地,「你知道,我是眼用安眠藥的。」 「那麼,可能有什麼你沒有聽到的聲音?」「或許。」
「你想管家會聽見什麼吧?」 「不會,她不住這兒,她黃昏下工。」「還有誰住這兒?」 「侄子過世後,我獨居此地。」她說。
「嗯一」他做一個雅氣的聳肩動作,「——我想沒有什麼可問了。」 「發生了什麼事?她問。
「沒有什麼可憂慮的,」他向她保證,「這只是一種初步調查第二家等了很久才有人應門。開門的是一位滿臉鬍子,身上掛了一枚獎牌的男人。此人的襯衫、長褲均皺巴巴的,好像他穿那套衣服睡覺一般,但是他清澈的灰眼睛卻很警覺,而且屋裡傳來響亮、不調和的音樂,更證明他不可能睡覺。鬍子分開處,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那人問:「什麼事,小傢伙?」
「我是卡爾警探,」他宣稱,同時亮亮警徽,「你是鮑比先生?我想請教幾個問題。」「我家就是你家,」那人說著,嘲弄地彎身鞠躬,同時揮開一手表示邀請之意。他跟隨卡爾警探進入屋裡。
音樂聲音更響了,室內佈置全新,而且昂貴,但桌子上卻罩著一層灰,花式吊燈上,有人扔了一個空啤酒瓶在上面。
他們停在一間有數張沙發的房間。裡邊有差不多二十個奇裝異服的人悠閒地坐著,有的躺著,有的靠在大墊子上,也有幾個發明怪坐姿。音樂從靠牆的一個音響設備裡發出來。
鮑比向坐在唱機附近的一個人打一個手勢,那人切掉開關,聲音立刻停止。
「各位請注意,」鮑比說,模仿導遊員的聲調,「今早我們有位警探來聊聊。」
遠處角落有兩個以不經意的態度熄掉香煙,將煙灰缸往沙發下一推。「好,小傢伙,」鮑比說,「有什麼事?」「今天凌晨,你們有哪位聽見或看見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話音剛落,引起全屋哄然大笑。有幾位互相對望,有幾位互相拍手,似乎他們為來人感到尷尬。
「這個聚會已延續了三天,」鮑比解釋說,「小傢伙,是有些怕人的景象和聲音。」「我意思指屋外。」
鮑比遊目四顧,只看到木然的面孔。他轉頭說:「沒有,小傢伙,沒有人注意到任何事。」
鮑比領他回到前門,才到半途,音樂聲又響了起來,他們不得不提高嗓子。
「我搬進來時,全屋已裝好隔音設備,」鮑比說,「我不想讓鄰居討厭,我也不想鄰居讓我討厭,知道我意思嗎?我打賭,你們在屋外放大炮,我們也聽不見。」
「這些設備必定花費不少。」 「那只是錢而已。」鮑比說,眨眨眼,「我對簡單生活的歡樂,譜下樂章。小傢伙,那還頗有利潤可圖。」
下一家是仿西班牙式的房子,窗戶上裝有花飾的鋼柵,和一道用紅木粗雕的大門。銅製的大頭釘,一根根釘進木門裡,標出主人英文姓氏的縮寫「MG」。卡爾驅車而過,到了另一家過了五分鐘,仍然沒人開門。
卡爾又按一家門鈴。一位矮胖的人走出來。那人五十來歲,穿一套舊式西眼,打一條黑色領帶。他大叫:「湯姆家去避暑了。」
卡爾再亮亮警徽,自我介紹,然後說:「謝謝你,凱文先生,我是卡爾警探。今天凌晨你有沒有聽見或看見什麼不同尋常的?」
「這必定和莫根那歹徒有關。對不對?」 他指指卡爾警探路過的那幢西班牙式房子。「你怎麼會那樣說?」
「因為自從他搬進來,常有警探出現在這一帶。今天的報紙還說,他牽涉到匪徒的火並案子裡——黑社會幫派要接管他的地盤。
你來的時候,我看見你到貝拉太太那兒,還有那個音樂家那兒。可是你沒有進莫根家,連門鈴都沒按。我估計你正在搜找他不能給你,或不願給你的消息。」
凱文自嗚得意地吁口氣,好像期望接受一枚獎章一樣。
「你會成為好偵探,」卡爾警探說,眼望著凱文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繼續說,「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今天凌晨你看見或聽見什麼一一尤其是在三點到四點之間?」「沒有,我沒有,」凱文很不情願地回答。
很明顯,他希望有什麼能報告。「發生了什麼事?」 「也許什麼都沒有,我正要調查清楚。」
「嘿!」凱文臉色亮了起來,「我剛剛記起來——那是莫根每天從他的夜總會回來的時間。我和太太的臥室正在他的屋後,所以,我們聽不見前面的車聲和其他的響聲!不過有一天晚上我睡不著的時候,看見莫根就在那個時候回家。」
「謝謝你,凱文先生,」卡爾警探說著,朝最後一家走去。
「你去那兒沒用的。」凱文說,」他們和湯姆一家人一起去度假了,兩周內不會回來。」「哦,再謝謝,」卡爾警探說,,「你幫我好大的忙。」
凱文跟隨他到停車處,在卡爾發動引擎時,他倚靠在車窗說:「這地區過去很高尚,而且有限制,現在變了。好像身邊有兩個銅板的人就可以搬進來,那個音樂家成天有些奇裝異服的怪朋友進出!我說,你認為那些黑社會的人是否也會到這一帶來?」「我想你不用憂慮。」卡爾警探告訴他,揮揮手,駕車離開。
卡爾驅車一直回到布魯克林,才開始找公用電話亭。當他看見一家加油站邊有電話亭時,便停車,趁加油員為他加油時掛通電話。
「我初步的調查全部完成,」他告訴他的上司,「看來一切ok。
莫根和我們估計的一樣,每天凌晨三四點回家,沒有人可能聽到或看見,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在手槍上套上消音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