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種帶消聲器的科爾特式自動手槍。」
白井說。
「科爾特式手槍?」
「對!好像就是紐約市刑警巴特丟的那把槍。」
「真的嗎?」
「巴特刑警看了手槍的號碼後,大叫就是他的。」
「可他給我們看的時候,不是說不帶消聲器嗎?」
十津川如墜五里霧中。
「但發現的槍確實帶著消聲器。」
「那巴特警官也莫名其妙了吧?」」
「巴黎警察局的查爾警官說,到了巴黎之後再正式立案調查。」
白井說。
松野幸的屍體在中途停車站卸了下去,用汽車運往巴黎。
大概到巴黎之後要對屍體安排解剖吧。
「你們知道正義假面這回事吧?」
十津川試探著問宇垣和島崎彌生。
「什麼?你說的是什麼?」
宇垣反問道。
彌生問:
「是電視劇的主人公嗎?」
「不知道就算了。」
十津川說。
午後5時許,列車到達巴黎·里昂站。
法國的火車站不像日本車站那樣設有剪票口,因此新聞記者們都擠到了站台上。
日本新聞巴黎分社的記者也來了。在特別快車上有一名乘客遭到槍殺,這在法國也是一條重大新聞,況且還是於法國在世界上引以為傲的TGV上呢。
費了很大勁兒,在記者群中才強行推開一條路,有關人等才上了汽車被拉到巴黎警察局。為此,出動了好幾輛警車,在巴黎大街上呼嘯而過。
巴黎大街上的孩子們不知出了什麼事,成群地在街上駐足觀望,臉上都帶著吃驚的神色。
被帶到巴黎警察局的有:大越夫婦,那一對日本情侶,3號車廂的其他旅客,被偷了手槍的紐約警察局的巴恃刑警以及他的同事,還有十津川一行。
十津川認為,巴黎警察局,更確切地說,是法國刑警們在有意製造緊張氣氛。
「TGV相當於日本的國家鐵路。車頭的正面醒目地裝上了SNCF1的標誌。可能這使得警察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國家的聲譽。
1法國國家鐵路的縮寫。——譯注
這宗殺人事件牽連到大越夫婦,因此日本駐法國大使也趕來了。
在巴黎警察局的走廊上,堀田大使一見到十津川就憂慮地問:
「情況怎麼樣?」
「不清楚。看來真正要殺的是大越,結果誤殺了松野幸。」
「那麼,大越沒有受到猜疑吧?」
「當然。」
「那就號!」
堀田大使放心地壓低了聲音說。
大越是金融界的實力人物,又是日法友好協會的會長。無論從哪方面說,他要是捲進殺人案件,影響之壞是可想而知的。
正式接手這起案件的是皮埃爾·吉列警官。在國家鐵路列車內發生的事件由巴黎警察局受理,這是因為一開始他們就和事件有關吧。
皮埃爾·吉列50歲左右,最初介紹他時,十津川就在想他有點兒像誰?嗅,想起來了,他長得像吉安·加班。
後來,通過白井才知道,克裡斯蒂娜也曾經說過,在巴黎警察局內,皮埃爾·吉列以與吉安·加班相貌酷似而著稱。聽說他本人很不喜歡別人這樣說。
當皮埃爾邀請十津川協助破案時,十津川堅決地提出:
「很高興能協助你們,但可不能搞神秘化呀!」
皮埃爾皺緊眉頭。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比如,從發現的手槍上檢查出指紋了,就要如實地告訴我們是誰的措紋、不管怎麼說,被殺害的是日本婦女呀。」
「一定滿足你們的要求。」
皮埃爾警官說。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18日,卻仍然沒有一點兒有關指紋方面的資料,也沒有關於松野幸屍體是否進行了司法解剖的說明。
倒是對乘同一趟車的十津川一行,就同一問題反反覆覆問了好幾次。
紐約警察局的巴特警官十分惱火。倫敦蘇格蘭場的兩位雖然還沉得住氣,但也因為得不到任何信息而提出了抗議。
馬尼拉警察局的兩位刑警,也由於乘同一列車而接受了訊問,但因滯留費的問題而於18日下午回國了。
19日上午10點,皮埃爾·吉列終於向十津川和巴特等人介紹了偵查情況。
「首先報告屍體解剖結果。由科爾特式自動手槍中射出了三發子彈,兩發命中死者後背,其中一發擊中心臟。第三發射在了車身上。子彈都是從那把手槍中射出來的,這一點毫無疑問。從試射的結果來看。兇手是從距死者10米左右的地方開槍的。」
皮埃爾用法語說,克裡斯蒂娜譯成英語。
「TGV的一節車廂有多少米長呢?」
十津川問。他用英語問,問話再被譯成法語,然後皮埃爾用法語回答。就這麼譯過來譯過去的,顯得慢慢騰騰的。說不定皮埃爾的英語挺捧呢,可他就是不想用英語問答。
「大約20米。」
「就是說,兇手剛好站在3號車廂的當中開槍的。」
「的確如此。」
「槍上的指紋查出來了嗎?」
紐約警察局的巴特警官插話問道。
「指紋還沒查出來。」
「那是被擦掉了。不過,查查有關人員的手,就會看出硝煙反應的。」
「看過了。事件一發生,就檢查了3號車廂裡所有人的手。」
「那麼,結果呢?」
「一個人也沒有、」
「不可能啊!跑到1號車廂的那一對日本人怎麼樣?」
「當然,也查了他們二人雙手的硝煙反應,同樣沒有問題。」
「是不是檢查方法不對頭呀!手槍不是扔在2號車廂的行李架上了嗎?」
「是2號車廂中央部位的行李架。」
「那就對了。那一對日本情侶在3號車廂開槍殺人後,逃到了2號車廂,把科爾特式自動手槍拋到行李架上,之後再逃到1號車廂,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巴特大聲說。
看來他是個好鬥的人,可是皮埃爾一直很冷靜。
「這個推理是饒有趣味的。但只要沒有硝煙反應,就很難斷定兇手是誰。」
「是不是檢查手段有問題呀!」
「我們使用的檢查設備可是由美國購置的呀!」
皮埃爾以守為攻,而且話中不乏挖苦的意味。
巴特怒火中燒,瞪了皮埃爾一眼,問道:
「那麼,兇手就在2號車廂和1號車廂的乘客當中。這點你怎麼看?」
十津川對此也有同感。
沒有見到有可疑的人從3號車廂跑到4號車廂的酒吧,十津川很清楚這一點。
就是說,兇手要麼在3號車廂,要麼逃到2號車廂或1號車廂了。
「2號車廂和1號車廂乘客的姓名、住址都有記錄。一共27個人,其中18名是法國人,餘下的都是旅遊觀光的。」
皮埃爾依然用冷靜的語調說。
「他們的手查過硝煙反應了嗎?」
「那倒是沒查。」
「為什麼不查?」
巴特大聲吼叫。
「因為3號車廂的7名乘客都證明,事件發生後,從3號車廂出去的只有那一對兒日本人。」
「可我們身為警察的應該知道,人的眼睛往往是不可信的。況且,3號車廂的7名乘客誰也沒看清兇手和被害者。由於使了消聲器,也沒有聽到槍聲。這樣一來,除了那一對兒日本人外,即便有別的人逃出去,不是也大有可能不被人發現嗎?」
「我相信那7名乘客的眼睛。」
「那麼,是否沒有必要再去調查2號車廂和1號車廂的乘客了呢?」
「當然。還要就被害者,以及與大越先生有關的人進行調查。還要調查殺人的動機。這些結果還會做報告的。」
皮埃爾說。
「我的手槍,什麼時候還給我呀?」
「你的手槍是殺人凶器,暫時不能還。」
皮埃爾用冷靜的口氣說完後,又問:
「你好像沒帶消聲器吧?」
「我們都是刑警,不是沒有必要使用消聲器嗎。」
巴特聳聳肩膀。
接著,倫敦蘇格蘭場的伊麗莎白警官邊記筆記邊問:
「兇手的目標是大越先生,但卻擊中了旁邊的松野豐小姐,這一點大致是肯定的吧?」
皮埃爾見對方是位女性,就鄭重其事地說:
「告訴您,沒打中的那一發子彈鑽進了車身,剛好擦過大越先生的身體。再說了,他還經常受到恐嚇,從這一點看來,兇手的真正目標確是大越先生,伊麗莎白小姐。」
「你們就沒有認真地考慮過她本人就是行兇目標的這種可能性嗎?」
「『去死吧!』『殺掉你!』不斷受到這樣恫嚇的是大越先生。同時,兇手射擊時非常倉促.儘管他想殺的是大越,卻擊中了旁邊的松野秘書,我想事情就是這樣。」
皮埃爾說。
「大越先生本人是怎麼說的?」
倫敦蘇格蘭場的丹尼斯代替上司伊麗莎白髮問道。
「他說,當然自己是受襲擊的目標。在他自己的住宅已收到爆炸物,他還給我們看了寄到格勒諾布爾的飯店的恐嚇信。這封信譯成了法英兩種文字,下面會給大家看的。」
「那麼,殺手僅限於是日本人嗎?」
「要是這樣設想的話,將是十分危險的。大越先生是一位在世界範圍內活躍著的金融界人物。正因為如此,打擊他也就是打擊日本,他正是這樣一個合適的人選。看吧,他最近又在紐約和夏威夷購買地產和大廈,又在法國收買城堡,這勢必引起一些人的反感和嫉恨。記得近來我在報卜也見過譴責將城堡出售給日本人的文章。所以,兇手也不排除是法國人和美國人。」
「兇手在2號車廂和1號車廂的乘客之中的可能性大一些吧?」
紐約的巴特警官插話說。
十津川覺得問題轉了一圈兒又回來了,皮埃爾也有同感。
剛才還是冷靜地互相交換著看法,這一瞬間,皮埃爾的表情突然嚴峻起來。
十津川想,法國人有一種自負的心態,認為自己國家的文化是美國文化之源、這次來法國,通過和各個國家警察的交談,更加強烈地感受到這一點。這就是法國人強烈地以自己為中央的意識。比如,日本人大量地把英語或美式英語引進到日語中,而法國人則近乎頑固地加以拒絕。用白井的話說,法國人自身似乎也感到壓抑,恐怕是頑固的原因吧。
有不少法國人氣質很像日本人,而在十津川看來,似乎更像中國人。
「這裡是法國,這起案件也發生在法國,起決定作用的是我們法國警察。」
皮埃爾劈頭蓋臉地說了這麼一通。
然而,巴特警官卻不為對方所動,說:
「不管怎麼說,沒對2號和1號車廂的乘客全都進行硝煙反應檢測就是嚴重的失誤!」
就在他操著英語這麼說時,皮埃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來他的英語肯定不錯。
十津川想,這下不好辦了,又不是日本人間的對話,可怎麼勸呢?
好在倫敦蘇格蘭場的伊麗莎白警官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插話說:
「硝煙反應並非百分之百準確。幸虧全體乘客的姓名、住址都知道了。我們期待著巴黎警察局今後的偵查。」
她那溫柔的細聲慢語似乎起到了作用。皮埃爾微笑著對伊麗莎白說:「我想不會讓人失望的,小姐。」
巴特連笑也沒笑地說:「我是想盡快取回我的科爾特式自動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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