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薩森接到墨倉方面提出的完全取消合作項目的要求後,感到十分困惑。此前,項目談判一直是在他的引導下進展的。
墨倉方面當初主動來套近乎的時候,薩森曾對這名不見經傳的墨倉財團不屑一顧,但因為這個項目是他力圖爭取菱井和古川等大財團合作遭到拒絕後,才退而求次地重新與墨倉談判。金森把自己的地位作為賭注押在了薩森計劃上,因此不得不囫圇吞下薩森方面提出的全部條件。
為期10年的3600萬美元無擔保貸款是薩森方面的絕對條件。墨倉口頭上已做出了接受這個條件的許諾,可就在簽署合同的前夕,卻突然被告知該項目一筆勾銷,這當然使薩森方面感到困惑。
從墨倉的立場上看,薩森的條件確實過於苟刻了。於是,現在薩森擺出了有些條件他可作出讓步的姿態。眼看RCE就要投產,若失去了墨倉方面保證提供的原油款,那可就糟糕了。
然而,墨倉方面卻說這是與條件無關的退出。於是薩森的困惑變為惱怒,指責這是嚴重的違約行為,可實際上他們與墨倉方面尚未簽署任何契約。
「已經答應了的草案,為什麼突然退出?一定要說個明白!」對薩森的責問,原澤只好答曰:「因為合同內容事先被總公司察知,所以董事長命令停止談判。走漏風聲的恰恰是薩森夫人。」
聽到這個答覆,薩森大吃一驚地說:
「我妻子不可能透露這個消息。」
「那就請您向夫人核實吧!夫人與一位姓弦間的男人私通,他是我們董事長的密探。」
對方既然指名道姓地交出了下家,薩森只好半信半疑地盤問妻子。最初她還予以否認,但當薩森說出弦間的姓名後,她便承認了與他的關係,並坦陳因為不知道那是如此重要的機密,而將合同草案的複印件交給了弦間。
「你出賣了丈夫!」薩森怒不可遏地揪住琳達的頭髮在屋裡打轉,狠狠地揍了她一頓。
琳達哭嚎著叫道:
「我還是你的妻子嗎?對你來說,我只不過是你發洩性慾的玩具!我已經當夠了擺設,一具扮演著妻子的角色、供你裝飾晚會的擺設!我沒有任何理由受你束縛,聽你指使!」
「你給我滾!」
薩森怒吼道。可這只是承認自己的失敗而已。
2
琳達因觸犯了薩森而被驅逐出家門,但這對她並不算太大的打擊。她早已看透了薩森,早已料定會有這一天,於是拚命攢私房錢,所以生活上不會出現什麼困難。靠著薩森,她畢竟多少也享受一些上層的豪華生活,權且把這次分手當作高級應召女郎僱用合同到期,自己也就心安理得了。
今後可以自由自在地與那些夥伴一起去開心了,想到此,她反倒覺得輕鬆愉快,於是,迫不及待地給老朋友南希·弗爾打了電話。
「啊,琳達,久違了。最近一直不見你人影,正揣摩著你在幹什麼呢?又在哪裡勾引小伙子吧?可別獨吞喲!」
南希興致勃勃地說。她們都是有錢有閒的蕩婦,是追求安全的刺激生活而組成的秘密沙龍成員。他們二人在沙龍中也是興趣相投的一對。
「別逗了,南希,我失業了!」
「失業?」
「跟薩森分手了。」
「真的?」南希的聲音充滿著驚訝。
「真的。正想趁這機會無拘無束地樂一樂呢。咱倆也好久沒見面了,一起聚聚吧!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談談。還是在那家店,6點鐘,如何?」
不一會兒,她們倆便在「小東京」街角的一家酒吧裡會合了。自從在那兒與弦間相識後,秘密沙龍的成員們經常光顧這家餐館。這兒地段好,又不起眼,故十分實用。除了她倆以外,此時店裡還有一個遊客模樣的日本人。
「突然聽你這麼一說,真使我大吃一驚。你說你跟丈夫分手了?怎麼這麼突然?」一見面,南希便劈頭發問。
「正趕上火頭上了。」
「可你不是剛剛跟他一起去了日本嗎?噢,對了,對了,你在日本遇到康夫了嗎?」
琳達笑道:
「哈哈,實際上就是因為他!」
「果真是康夫……」
「是的,跟康夫的事暴露了。」
「你這樣的老手,怎麼會出這種紕漏?」
「在日本倒平安無事,可是康夫一直跟到這兒來了。」
「什麼,康夫來洛杉磯了?」南希雙眼頓時閃閃有神。
「是的,但現在已回日本了。」
「糟糕,你幹嘛不早告訴我?」南希那剛才還因興奮而閃亮的眼光,馬上浮現出了怨懟之色。
「這次他好像是為生意上的事而匆忙趕來的。」
「你不說他跟到這兒來了嗎?」
「那是他工作上的事。他是為從薩森身上獲取情報而來的。我把情報給了他,事後又被薩森發現了,於是就一腳被踢開了。」
「你早告訴我一聲就好了。」
「我自己也覺得瞞著你不大像話,可康夫是為竊取情報而來的,自然與我寸步不離,哪兒都不會去的。不過,我也因此而失業了。」
「我何嘗不是如此呢,因為康夫而跟丈夫弄得關係緊張。」
「你也暴露了?」
「倒沒暴露,但我給康夫寫過信,當時太匆忙,就隨手拿了一張我丈夫收集的郵票貼在信封上去了。可是那張郵票是錯版票,據說世界上也沒有幾張,是郵品中的珍寶。我丈夫惱羞成怒,說是哪怕郵票蓋上了郵戳,也要把它找回來。」
「所以你想見康夫?」
「是的。去年我跟丈夫去日本時見到了康夫,並請他將郵票還我,他說郵票送人了,並答應要回後送還給我,但至今杳無音訊。」
「是嗎?早知有這事,我就問問他了。」
「急死我了。我丈夫說,若不把那張郵票要回來,他就同我離婚。」
「離就離,下狠心離掉就是了。要足一筆賠償費,然後自由自在地過自己的日子,豈不更好。」
「我可沒法跟你比,我家那位又窮又摳門兒。」
「我那位也小氣呀,所以我早就狠狠敲詐過了。」
「有東西敲倒也可以。」
「那張郵票值好多錢嗎?」
「我丈夫說一張值10萬美元。」
「貼了幾張?」
「貼了兩張,但只有一張是珍票。」
「你將這事告訴弦間了嗎?」
「沒說值多少錢?」
「康夫雖是個野心家,但還不至於卑鄙到因為知道郵票的價值而耍賴不還,一定是他還未要到手。南希,如果你因此而被丈夫甩了,那就把這張郵扣下來。賠償費外另加一張10萬美元的郵票,值!」
「這倒也是。」
南希露出了有些被說服的神情。店裡的那位日本顧客動了動身子,這時她倆才想起在同一店裡還有一個人。
3
薩森國際有限公司因墨倉的退出而一時陷於被動,但很快又找到了替代者。原屬於鋼鐵行業商社的安中商事公司,早就覬覦石油行業,力圖成為綜合性商社,於是便趁墨倉的退出這一良機乘虛而入。儘管安中與薩森似乎處於同一級別,但薩森仍以基本相同於向墨倉提出的條件,同安中籤定了代理店合同。
薩森國際公司與墨西哥州政府合辦的RCE開始投產了。安中商事公司為了RCE,在操辦中介油輪業務的同時,還作為其購入人和銷售代理人,負責提供RCE與原油供給方——伊拉尼安公司之間簽約的一切石油批發款項。
如今,安中商事公司的石油貿易額急速增長,推動了銷售額的上漲。在加利福尼亞半島被人遺棄的一角——特德斯·桑托斯灣拔地而起的煉油廠,開始了它的繁盛活動。在這片無人問津的原始荒漠上,出現了大規模的人工機器和生產排泄,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存的當地民眾,發現了攻擊大自然的威力和暴力。
RCE的運轉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對背負著RCE全運轉而洋洋得意的安中商事公司,墨倉財團中越來越多的人認為丟掉了一大筆好買賣,紛紛議論董事長辦事不力,把擴大石油企業的良機拱手讓給了安中商事。
搗毀這個合作項目的黑干將是弦間,所以,他的處境也大為不妙。
「不知內情,借口雌黃!」
「安中商事為了籌措原油款,已經捉襟見肘了。RCE只要有一點點閃失,安中可就完蛋了。」
「可是RCE若一直都像現在這樣順利發展下去,我們可就要背上故意破壞公司利益的黑鍋了。」
「我們只是遵董事長之命行事罷了。」
儘管水野非常冷靜,但弦間深知:企業界向來是以結果論是非的。如果結果不好,就會被人無端興師問罪。自己憑著特殊「才能」從琳達那兒竊取的情報,假若只給墨倉帶來負面影響……
這一結果作為高道的失策,對他的地位和勢力都產生了微妙影響。
現在看來暫時退卻的金森和高明,正嚷著「讓事實來說話,」擺出了一副捲土重來的架式。
三澤佐枝子生前的人際交往都被仔細地作了清查。後來,給她看過牙病的醫生也判定龍棲塘殺人案的被害者就是三澤佐枝子。
三澤佐枝子出生於群馬縣桐生市,從當地的初中畢業後,曾到神奈川縣山崎市的電機公司工作,半年後,她看到報紙上的招聘廣告,轉到新東京飯店工作。在老家,他父母都還健在,自她的長兄結婚繼承了家業後,她幾乎就不回家了,被殺前的一段時間,連信不給家裡寄,形同陌路一般。
偵破工作是從她老家開始的。中學時代的同學,電機公司的同事,到飯店後的社會關係,隨著工作單位變動而變動的住所……凡是有關聯的一切線索,都一條條地仔細清查並予以排除了。這是排除調查法,最終可以找到惟一排除不掉的通向罪犯的一條黑線。可是,這條線卻遲遲未能找到。
警察幾次去新東京飯店,在佐枝子生前工作過的餐廳,同一個個以前的同事反覆交談,結果一無所獲。
根據人事科提供的地址,警方還去了佐枝子生前的住處,但因為她與鄰居都無往來,因此大家幾乎什麼都不瞭解。只知道有個男人時常來她這兒,但誰都說不上那男人是什麼模樣。這座公寓中的房客,有不少人都在夜裡上班,各個房間都有異性出入,因此誰也不會特別加以注意。
死者的身份總算弄清了,但經常來她這兒的那個男人卻一直排查不出來。偵查組越來越疲憊。原來以為逮捕兇手的關鍵在於判明被害者的身份,以為兇手歸案只是時間問題了,可是案件的真相至今仍不顯出露水。
偵查組如同霧裡探花般束手無策,好容易布下的搜查之網,卻只有疲勞和焦慮盡收其中。就在這種無奈而又令人著急的時刻,有人打來了電話。
「喂,是刑警嗎?我是新東京飯店人事科的負責人。」
那聲音顯得有點興奮。也許是因為受到本間刑警的責備而感到了自己的責任,新東京飯店後來對偵查工作給予了積極配合。本間預感到有了新的發現。果然,對方確認接電話的是本間以後,說:
「我報告一件事:一位曾在我們這兒工作過的職工,辭職後又返回了我們店,她說三澤佐枝子好像在美國有個情人。」
「在美國有情人!真的?」
「對。我現在讓她接電話,您可直接問她。」
電話中又換成了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本間問道:
「三澤佐枝子有情人的事,你是直接聽她說的嗎?」
「三澤還在這兒工作的時候,有一次我到飯店裡的郵櫃去寄信,正巧遇到三澤來寄航空信。我無意中問她是不是寄到國外,她臉一紅,說有個朋友在美國。我開玩笑問她對方是不是情人,她得意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收信人的姓名嗎?」
「那個……對不起,不知道。」
「知道在美國的什麼地方嗎?」
「我沒細問。信封上寫的是英文,我看不懂。」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可能是前年4月吧!」
好容易得到的新情報就到此結束了。本間問了對方的姓名後掛上了電話。僅僅知道往美國寄過信,仍叫人無從下手。除非掛號郵件,其餘郵件郵局是不留記錄的。郵件的秘密受到憲法的保護,即使有搜查證也不行。
不管怎麼說,警方對三澤佐枝子在美國有位情人的情報不能置之不理。必須再向她周圍的人打聽,問問她的熟人中是否有人前年4月份在美國。
即使有一點線索也是好的,反正要找出三澤身邊前年4月去美國的人。不,就是現在仍滯留在美國的也要查,並應實行監控。
圍繞本間掌握的新情報,偵查組又開始行動起來。由於郵局方面須保障通信秘密,所以無法調查。另外,寄平信不留紀錄,所以,即使調查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專案組採取人海戰術,繼續動員各派出所繼續從各個方面去做不懈的詢問,結果又有幾個人出現在排查名單上。其中一個是死者的中學同學,三個是她在電機公司時的同事,兩個是新東京飯店的職工。在三澤佐枝子向美國寄信的那段時間,這六人都在美國。
偵查組的觸角在這六個人的身邊都仔細探尋了一番,但是,哪個人也沒有查出與死者有特殊關係。
「然而,只有一個人值得懷疑,他便是弦間康夫。他的出生地在相模市。」
負責調查弦間的刑警本間談了自己的想法後,專案組緊張了。大家認為:兇手應是個對龍棲塘很熟悉的人。既然弦間出生在相模市,理所當然地應該知道有這個池塘。
「另外,他不光是當地出身,而且住家緊靠池塘附近,他父母仍健在。」
「弦間這個人現在做什麼工作?」
組長探過身子來問道。當他聽了本間的報告後,不無感慨地說:
「什麼,他還跟墨倉財閥寨主的女兒結婚了?可真是個了不起的『灰小伙』1啊!」
1此處系借用格林童話《灰姑娘》的故事。
「可不是嘛!這就讓人覺得弦間的狀況更可疑了。他與三澤佐枝子暗中戀愛,當三澤佐枝子懷孕了,他又被墨倉家的公主看中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弦間是絕不會放棄的。但是,三澤佐枝子懷有身孕,並據此不願與弦間分手。如果墨倉的女兒得知弦間還有一位女人,肯定會離他而去,弦間的這個良機便會轉眼即逝。於是,弦間就可能產生出幹掉佐枝子的犯罪念頭。」
「先入為主雖然是我們的大忌,但你的推斷卻是可能性很高的設想。那麼,就重點盯著他仔細查一查吧!」
專案組長下了結論。
4
刑警的來訪給弦間不小的打擊。他本來已高枕無憂地認為警察不至於查到自己這兒來的。難道他們真的衝破了自己構築的堡壘來到自己身邊了嗎?
然而,他們確確實實來向他調查三澤佐枝子被殺案了。但是,當弦間聽刑警問了幾個問題以後,他又漸漸地恢復了平靜,因為他感到對方並未掌握佐枝子與自己的關係。他暗忖:這只是警方得知佐枝子曾往美國寄過信,從而對她周圍凡在那段時間去過美國的人進行排查的例行公事。
如今,到美國去並不稀奇。學生放暑假或職員發了獎金都能輕而易舉地成行,還有因公出差、貿易洽談的人也為數不少。若僅僅因為自己去過美國而受調查,那就毫不值得擔憂了。正當弦間開始鬆一口氣時,刑警突然又劈頭蓋腦地問道:
「弦間先生家住龍棲塘附近,小時候常在那兒遊玩吧!」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附近好像是有個池塘。但那時父母都叮囑我那兒危險,不讓我靠近,所以我不大去。」
弦間本想推說從未去過,但又想到假若事後被戳穿是假話反倒不利,於是將話說得含蓄些。
「這麼說,您是知道那兒有池塘的嘍?」
「那是因為離我家近。」弦間很不情願地承認了。
「您原來工作過的那家飯店有位女子被殺,屍體被沉入到了那個池塘,您知道嗎?」
「在報紙上看到過。」
「您是怎麼想的?」
「我想:世上居然有人幹這麼殘忍的事。」
「您認識佐枝子嗎?」
「聽說曾同我在一家飯店工作過,但我不記得了。因為那飯店有400來名職工,而且我與她又不屬一個部門……」
「既然在一家飯店工作過,見了面能想不起來嗎?」
「噢,如果見面,或許能想起來的。」
「三澤佐枝子的照片在報紙上登出來了,並且還散發了一些佈告,您見過嗎?」
「談起看報,我一貫只是瀏覽標題,而那復原照片與本人又有些差異,所以我看漏了。」
「對了,您怎麼知道照片與本人有差異?」
「我只是說也許有差異。你為什麼非得糾纏著我問這事?」弦間面帶慍色地反問。在這種情況下,若不表示氣憤,反而更會引起對方懷疑。
「您還不明白嗎?您呀,曾跟三澤佐枝子在同一飯店工作過,而且她給在美國的情人寄信時您又正巧在美國,更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您老家就在她被沉屍的那個池塘附近。僅憑這些,我們就不得不向您詢問事由。」
「真是禍從天降。如今連小學生都能去美國,碰巧從我老家附近的古池塘中撈出了一個以前跟我在一家飯店工作過的女人的屍體——儘管我在那家飯店只呆過很短一段時期,那個女人又與我毫不相干——我若因此而受懷疑,那真是冤枉啊!或許你們要例行公事,但像我這樣的人只要被警察來詢問幾次就有大麻煩了。」
「我們瞭解您的情況,聽人講弦間太太與墨倉財團有關係。」
刑警用銳利的目光看著他,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
「這有什麼關係?」
弦間儘管自誡勿失冷靜,可聲音仍禁不住高了起來。
「不,我只是作為一個男人而對此非常羨慕而已。跟我們這些毫無仕途的刑警相比,錦繡前程在等著您哪!」
「如果詢問完了,就請回吧。我手頭有好多工作要做。」
弦間故意把椅子弄得嘎嘎作響。兩位刑警站起來正要離去時,像是這裡職員的一對男女從外面回來了。
本間刑警無意中與他倆打個照面,頓時驚叫道:
「水野,木田!」
「啊,本間!」
三人霎時間都凝然盯住對方的臉。
「二位都在這兒工作?」
「本間,你來這兒有什麼事?」
互相提出了問題,又像都難以回答對方的問題,只是手足無措地呆在那裡。
「你們認識?」
弦間像似感到很意外,不由自主地作為「第三者」插足進來。刑警乘機說了聲「下次再談」,便匆匆揚長而去。
5
「你認識剛才二位?」
走出一會兒,丹羽刑警問道。
「我也大吃一驚啊!看來他倆在弦間手下供職。」
本間似乎還沒從驚訝中清醒過來。
「他們是什麼人?」
「說來話長。還是在你調來之前,那位水野博志是在偵查二股供職的高手,被人稱為『水鬼』,是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漢子。那女的叫本田三千子,是交通科執行股的女警察。水野雖有妻兒,但又同本田纏在一起了,前年春天不辭而別,雙雙私奔。」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但現在才看到那事件的主角。」
「是啊,當時鬧得滿城風雨,因為從前還沒有現任警察雙雙私奔的。那時有人指責這是縣警察局前所未有的醜聞,但也有人對他倆表示同情,認為警察也是血肉之軀,為什麼不能相愛呢?兩派都固執己見,最後警署以『長期曠工』為由,給他倆來了個『懲戒性免職』。說來也巧,想不到他倆跑到弦間手下了。」
「弦間若成了主要嫌疑人,你認為他倆的存在對破案有何影響?」
「可能會給破案帶來困難。弦間的後台肯定是墨倉,否則,一個不久前還在飯店當服務員的傢伙,是不可能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購買寫字間的。那對私奔的情人大概是好容易才找到這個避風港的。」
「那我們大概就要搗毀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避風港了。」
「弦間確實形跡可疑,他一見到我們就相當驚慌。」
「也許他沒料到我們會找到他這兒來。」
「看來,他還挺自信哩!他認為自己與三澤佐枝子的關係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事實上,我們確實還沒發現任何具體線索。」
「是的,弦間雖然可疑,但沒有任何證據說明他是兇手。首先,如果證明不了他與死者的關係,就無法對他下手。」
雖然兩位刑警將弦間列入了重點嫌疑對像之列,但他周圍卻有一道深深的防護溝。
6
「剛才那兩位刑警你們認識?」
兩位刑警回去後,弦間向水野和本田投去追問的目光。看來他覺得僅有的兩個部下若是警察的熟人,可就岌岌可危了。
「只是面熟而已。」
水野含糊其辭地說。他不大想多講。他在從事交通調查股的工作的時候,曾放走過違反交通法規的墨倉高道,就靠這個緣份,他與本田三千子攜手來到了高道的庇護傘下。但他不希望見到瞭解他歷史的人,也不希望有人打聽他的過去。
「好像他與你們二位都認識?」
「還是先談談他們到底是來調查什麼的吧。」水野觸到了弦間的痛處。
「嘿,沒什麼了不起的事。」這下又輪到弦間含糊其辭了。
「我所認識的那個本間,當時是相模警察署偵查一股的出色刑警。刑警一般是不大外出的,本間到底在查什麼呢?」水野的最後那句話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們說我原來工作過的那家飯店裡有個女子被殺了,於是,他們就到處打聽取證,巡迴調查。」
弦間覺得秘而不宣反倒會引起懷疑,於是,便將警方的來意簡單敘說了一遍。
「難道他們因為這事懷疑上您了?」
「胡說!我不會幹那種事的。他們說:不管有多少線索,只要與死者有一絲聯繫,都必須走訪。」
「若是這樣,倒也沒有什麼了。不過,那個姓本間的傢伙一旦盯上誰,就咬住不放。別人都管他叫『鬼難纏』、『龜本』1,若所長稍有一點令他懷疑之處,事情就麻煩了。」
1據說烏龜、老鱉之類咬住物體後就不鬆口,此處為借喻。
水野流露出探究的神情,那目光好像在說:你弦間肯定有可疑之處。
7
警察走訪弦間的消息很快就被山岸知道了。刑警為什麼調查弦間?山岸的觸角開始了搜索。雖然還沒弄清是哪個警署的刑警,但看來好像是弦間身邊發生了值得刑警去的案子。山岸鑽進了報紙堆,從中尋找可能與弦間有關的案件報道。
一條有龍棲塘女屍案的報道引起了山岸的注意。相模市郊一個古池塘中,發現了一具被殺後沉入塘底的女屍。而相模市正是弦間的老家。
山岸又進一步發現了一個疑點:死者曾與弦間在同一飯店供職過,並在時間上有相互重合的部分。刑警肯定是為這起案件而來的。
——這裡面似乎有問題。
山岸嗅到了獵物的氣味,他感覺:在薩森的合作項目問題上,自己雖然功虧一簣,但只要跟著這股氣味追下去,就可以捕捉到一隻大獵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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