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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顏色奇特的茄子

  「爸爸!爸爸!」
  味澤在睡夢中聽到賴子的呼叫,立即從深沉的夢境中驚醒,賴子正在一個勁兒地搖晃著他的身體。
  「賴子,你怎麼啦?」
  他看了看放在枕邊的手錶,時針剛過凌晨三點。賴子的臉色異常緊張。
  「朋子姐姐在喊您。」
  「是朋子嗎?嘿嘿!你在做夢吧,深更半夜她怎麼會來這兒呢?」
  賴子側耳諦聽著遠方的動靜,再三爭辯說:「可是,我已經聽見姐姐的聲音啦。然而,話音一停,夜的靜謐又充滿了味澤的耳鼓。」
  「哪有什麼聲音?可能是你的神經發生了錯覺,快睡吧!現在不快點睡,明天你又該犯困了。」
  「不是錯覺,真的是姐姐在喊您。」
  一向順從聽味澤話的賴子,現在卻一反常態,與他爭辯起來。
  「那麼,她到底怎麼喊的?」
  由於賴子再三爭辯,味澤作出了讓步。
  「她呼喊救命。」
  「喊救命?!」
  「姐姐可能讓壞蛋抓住了。受壞人欺負呢,我真害怕。」
  由於內心的不安和恐懼,賴子的面孔顯的分外陰鬱。自從失去記憶力後,她的直覺變得敏銳起來,也許是記憶力殘缺的那部分使得她的神經某一部位相應地變得敏感的原故,近來,她的預感很準確。
  對這幼小的心靈來說,莫非是殘酷的親身經歷一時給她增添了一層精神感應力不成?正因為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味澤對賴子的再三爭辯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既然你堅持這麼說,那我出去看一下。」
  「爸爸,我也去。」
  「你在家等著吧,出去感冒了可不好。」
  「您帶我去吧!」
  賴子又執拗地懇求他。
  「這孩子真沒辦法!好吧.你多穿點啊!」
  他們來到外面,一股寒氣朝他們撲來,節令雖然剛剛進入九月上旬,但是,因為這個地方是一個群山環抱的盆地,所以,一到夜晚。氣溫就下降。「父女」倆雖然來到了外邊,但他們卻沒聽到路上有什麼動靜,既沒有車過也沒有犬吠,萬籟俱寂。杏無聲息。或許是因為濃雲籠罩著,大空中看不見一絲星辰的光亮。
  「什麼也沒有呀!」
  「可我真的聽見了。」
  「在哪兒?」
  「說不上。」
  「真糟糕,到哪兒去找呢?」
  一層薄霧飄然而過,像是要把木然呆立的他倆裹起來。正當這時,遠處傳來了狗叫聲和人的走動聲。
  「在那邊!」
  味澤本能地覺察到在那個方向發生了什麼變故。一群野狗在遠離道路的灌木叢裡狂吠,味澤拔腿就跑。跟在他身後的賴子怎麼也趕不上。
  味澤回頭對上氣不接下氣、喘得癱軟在地上的賴子勸慰說:「你回家去等著好啦。說完馬上又一個勁兒地朝前跑去。現在。他也確實相信。不知是什麼災禍降臨在朋子身上了。
  雖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相信有件異乎尋常的事件確實發生了。他相信賴子的直感。他覺得離狗群很近了。野狗見有人跑來,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一棵柞樹底下,躺著一個人。夜色深沉,看不大清楚,但好像是個女人。
  「朋子。
  味澤喊了一聲,沒有回音。躺在黑暗夜色中的人沒有絲毫的反應。頓時一種絕望感塞滿了整個胸腔。味澤極力忍耐著,把倒在地上的身軀抱了起來。深夜的樹下,漆黑一團,但是在把那人抱起的一瞬間,味澤認出了她就是朋子。不過,朋干四肢鬆弛。像死人一般沒有半點生息。
  味澤強打精神;克制住內心的驚悸,把耳朵貼在朋子的胸口。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朋子是被什麼壞人拖拽到這兒慘遭殺害的。那是剛剛發生的事,她身上還保存著餘溫。罪犯肯定還沒有逃遠。
  月亮淡淡的光線透過樹枝射了進來,似乎從雲縫俏悄偷窺,光線雖然有些微弱昏沉,但它驅散了黑暗,使現場的慘狀呈現在他的眼前。朋子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爛,這說明她被奪去的不僅僅是那寶貴的生命。
  是誰,又是為什麼殺死她?!
  一股無明的怒火在胸中燃燒。朋子大概是在去味澤家的途中遭到襲擊的。在這種時候,她急著要來味澤家裡,那肯定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
  為什麼在來之前不打個電話呢?味澤曾再三囑咐過她,千萬不能夜裡一個人走路。難道事情緊急得連打電話的空兒都沒有嗎?
  估計敵人事前發覺了這事,便突然襲擊,滅了她的口。敵人暗殺朋子,也許是因為朋子的急事如讓味澤知道了。對他們的處境大力不利。
  不過,深更半夜的朋子能有什麼要緊的事呢?
  味澤的頭腦裡亂成一鍋粥。他拚命地喊著朋子,雖然知道怎麼喊也不會起死回生了,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喊著。
  最初的驚悸和愕然的衝擊剛一停息,味澤便開始考慮下一步他應該採取的行動。首先得報告警察,雖然他知道羽代市的警察不可靠,但也不能丟下不報案。
  敵人也許是和警察串通一氣的。應該搜查、捕緝罪犯的警察,保不齊會站在罪犯一邊,想方設法把事件掩蓋下去。
  不過也不能排斥警察的介入。因此。在警察到來之前,必須盡一切可能把握現場的原狀。由於賴子的直感,味澤最先來到了現場。事件發生後,時間還未隔多久,因此,犯人的遺物、證物。可能會原封不動保存下來。
  在昏暗的月光下,味澤忍住滿腹悲念,查看了朋子的遺體。朋子的脖子周圍。留著用手掐過的痕跡。好像是犯人在姦污朋子之前用手掐過她的脖子。屍體僵硬,面部表情痛苦得變了樣。身上的衣服撕得稀巴爛,這足以證實在她遭受瘋狂的凌辱時進行了殊死的抵抗。由於月光暗淡,看不清朋子臨死之前的痛苦表情,這總還算是精神上的一個安慰。味澤面對朋子那慘不忍睹的屍體看著,眼前一片昏暗。由於驚悸和愕然,他那麻木了的傷感,這時才漸漸地甦醒過來。
  朋子在遭到罪犯的凌辱和慘遭殺害時,一定是拚命地喊味澤。她那絕望的喊聲,被賴子靈敏的聽覺給捕捉到了。假若這聲音再稍微早一點聽到的話……
  滾滾淚珠湧泉般地流出來,灑落在朋子的屍體上。朋子的容顏完全變了樣。這不單單是因為臨死之前的痛苦,也許是由於她受到粗暴的凌辱,使她那純潔的身心遭到徹底摧殘後。在罪犯的強暴下,絕望的朋子感到無比憤怒和悔恨,她拚命掙扎怒斥罪犯使她的樣子變了形。
  尤其是朋子下半身的衣服撕得稀爛,足以說明她進行了殊死的抵抗。裙了已被撕破,內衣像紙似地被撕成一條一條的。查看本來是為了搜查犯人的遺物,但是味澤再也看不下去了。
  也許是朋子的抵抗,使罪犯起的殺機,她不愧是一位值得讚揚的女性,她甚至不惜用生命來維護一直為味澤保存下來的青春。
  「朋子,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幹下了這種慘無人道的事呀?!
  味澤又一次向那無聲無息的朋子問道。味澤想,如果不掌握一些真憑實據就交給警察去處理的話,罪犯的犯罪痕跡。勢必會被他們永遠掩飾起來。
  然而,在夜色深沉的灌木林中進行觀察,根本找不到任何線索。
  「罪犯是誰,請你告訴我吧!
  味澤在喃喃自語中,突然腳尖碰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什麼東西?他把視線投向地面,原來是一個茄子掉在地上。為什麼在這個地方有一個茄子?這一帶是大片以柞樹為主的灌木林,沒有一塊茄子地,看來,這個茄子分明不是附近的。朋子也決不會攜帶它。這麼說來,這個茄於是罪犯帶來的?
  味澤似乎覺得朋子在指點他說,這個茄子就是搜查罪犯的線索。月亮躲進了雲層,收起了把四周照得微明的光輝。四野又拉起了黑沉沉的帷幕。
  味澤決定向警察報案。然後他還有一件最不樂意去幹的事,那就是把朋子受害的噩耗告訴給她的母親。
  根據味澤的報案,羽代警察署的搜查人員很快趕到了現場。搜查隊長是竹村偵探長。一開始,竹村就以一種先入為主的有色眼鏡看待事件的首先發現者——味澤。
  現場又是在離味澤家不遠的灌木林中。竹村想,以前,他倆曾攜手合作,悄悄調查過井崎明美的死困,莫非由於什麼原因,後來兩人鬧彆扭了,使味澤殺死了越智朋子?
  事態的發展對味澤有些不利。因為味澤無法向警察報告,賴子有超人的靈敏的聽覺,才跑到現場的。
  「那麼說,你是深夜三點時分,偶爾路過這兒.發現了屍體的嗎?」
  竹村的語氣尖刻嚴厲,猶如在跟犯人說話一樣。
  「我不是已經對你說過了嗎,我是因為聽到一群狗亂叫。才跑來這兒查看的。
  「你說狗啊,這一帶野狗多著呢,喂!你聽到了吧.現在還在遠處亂叫呢。每當野狗一亂叫,你都要一一去查看嗎?」
  「那次野狗的叫聲,同往常的不大一樣。
  「我要問的可不是野狗的事。這兒離你的家很遠。並不是僅僅聽到一點狗的叫聲就特意跑來查看的地方。夜那麼深了。你為什麼還在這一帶轉來轉去?
  「那!那是因為朋子說要來,我是來接她的。
  「當初你可沒有這麼說呀,而且深更半夜的,她到你那兒是有什麼事呢?」
  「什麼事不可以呢?我們倆要想見面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
  「好啦。這事一調查就明白了。直到讓你走之前,你是不能離開這兒的。
  竹村的臉色好像在說馬上就要揭下你的假面具。東方的天際呈現出一片魚肚白色。驗屍和現場的勘察,決定等天色大亮以後再進行。
  最初,竹村似乎在深深地懷疑味澤,不過,在味澤身上,沒有一點與被害者激烈抵抗的痕跡相吻合的東西,因而,在警察監視下,姑且允許他回一次家。
  味澤已經把在現場拾到的那個茄子隱藏起來。他回家一看,賴子仍沒有睡,還在等著他。
  「爸爸。姐姐呢?」
  賴子似乎極力忍耐著幼小心靈中的不安。味澤沒法告訴她真實情況。他覺得即便她終歸會知道,現在還是應該讓她睡覺好。
  「稍微受了點輕傷,現在到醫院去了。沒什麼要緊的,你安心睡覺吧!
  味澤撒了個根本不對路的大謊。不過賴子那雙圓溜溜的小黑眼珠似乎已經準確地感覺到了越智朋子身上發生的不幸,她順從地點了點頭。也許這個聰明的少女已經體察到,倘若揭穿了他的謊言,會使他越發難受。
  打發賴子鑽進被窩後,味澤重新觀察起那個從現場撿回的茄子來。假如這個茄子是罪犯丟掉的,那麼,罪犯為什麼要帶著這麼個玩藝兒?
  味澤仔細地觀察那個茄子,突然,他睜大了眼睛。他看見茄子表面上隱隱有血跡,用紙一擦,雖然色澤變了許多,但的確像是血。
  味澤懂得了茄子的用途。茄子是犯人拿到這兒的。犯人不僅僅凌辱朋子,而且,他們還用茄子糟蹋了朋子的身體。
  朋子的靈魂也許是忍受著姦污和恥辱,給味澤暗示茄子是這個罪犯留下的唯一物品。在味澤的內心深處,燃起了一股熾烈的無名怒火。這個茄子上凝集著朋子的恙恨。她是想以茄子為媒介。向味澤傾吐些衷曲。
  這個茄子不僅是朋子的恙恨的結晶,也是已經說不出話的朋子揭發犯人的證據。
  朋子想借茄子傾訴些什麼呢?
  這個茄子是最常見的蛋形。形狀很普通,但光澤卻很壞。尤其是它的表面,僅一側像個茄子似地,呈濃紫色,另一側呈淡白色。像是人的半邊臉被陽光曬黑了似的。
  也許是因為生長在陽光偏照的地方,才出現了這樣不正常的顏色。對茄子的觀察只能進行到這裡,如果求助於這方面的專家,也許還會瞭解到更多的東西。
  味澤暫時擱下了對茄子的考察,打算稍微睡一會兒。他知道明天,不,已經是今天,確乎將是嚴峻的一天。房間裡亮了,遠處傳來了雞叫聲。味澤明知道睡不著了,但他還是姑且鑽進了被窩。
  驗屍和現場的勘察,從上午八點三十分開始。當然,味澤作為首先發現者,也被叫到了現場。現場在灌木林中,離味澤的家大約三百米左右,距道路約有三十米。被害者好像進行了相當激烈的抵抗,腳印雜亂,樹枝和草都弄斷了。腳印亂紛紛,是好幾個人的。
  「你隨隨便便地進入現場,把現場的原狀全給破壞了!
  竹村怒斥味澤。
  「正因為我來到了現場,才發現出事了。除必要的腳印以外,我並沒有到處走動。
  「不管怎麼說,這些腳印即使除了你的以外.也不像是一個人的呀!
  「罪犯是幾個人嗎?
  「還不能斷言,不過,那種可能性很大。
  剛一說完,竹村好像覺得自己說了些多餘的話,於是,他命令味澤:
  「待會兒還有好多事需要問你,別妨礙我們工作,你要在一旁老老實實地等著。」
  越智朋子的屍體情況是頭朝東北,臉避開正面,扭向右側的地面。上身向右彎曲著。胸部朝天,右手的形狀就像要抓什麼似的,胳膊時兒彎著,手心朝上,放在右耳旁邊,左手順著上身向下伸去,兩腳好像被人結劈開似的;膝蓋以下,向外張開著。
  罩衫、裙子被撕得稀爛,下身的內衣被扒下去,扔在腳旁。臉色呈暗紫色,兩眼緊閉。一檢查兩眼眼瞼,發現眼瞼結膜上有明顯的溢血點。
  脖頸兩側留有手指甲掐的痕跡。右側自上而下是拇指和四指,左側則是四指和拇指,指印歷歷可見。這些指印說明。左手在上,雙手掐往頸部,把朋子硬給掐死的。
  竹村把味澤叫過來:「讓我來看一下你的手!」
  味澤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根據指印的痕跡,可以推算出罪犯的尺寸和身高。
  「還在懷疑我嗎?」
  「如果你想要盡快抓住罪犯的話,協助一下也可以吧。」
  「不過。這不簡直是拿我當犯人了嗎?」
  「這是對照檢查。推斷罪犯的指紋和腳印時,我們要從所有的可能出入現場的人們那兒取得資料,然後再一一加以排除。最後剩下的就是罪犯的。」
  竹村硬把味澤拉來,校對了他的指印。幸而,味澤的手指比罪犯的指印大了一圈。
  「如果手指正好相符,我就肯定被你們弄成罪犯嘍!」
  「你要知道,還沒有排除對你的懷疑。因為犯罪者的腳印是複數。」
  「算了吧,朋子慘遭殺害,我比誰受到的打擊都重。你們把我當犯人,可是,我來到這兒並不是被警察叫來當證人的。」
  「那麼。你為什麼在這兒?」
  竹村的眼睛閃現出一種略帶疑慮的神色。
  「在這兒監視你們!」
  「監視?」
  「完全對!因為我不明白現在的警察究竟是站在市民一邊,還是站在罪犯一邊。」
  「你說什麼?!」
  竹村的臉色刷地變了。
  「朋子是新聞記者。她正在調查一件事。這事如果公佈出去,對罪犯是很不利的。所以他們用慘絕人寰的手段滅了她的口。這不單單是殺人案,在殺人的背後,有個大人物在操縱。我希望警察要堅決搜下去,不要讓大人物牽著鼻子走。」
  「你是說我們警察是大人物的傀儡嗎?」
  「但願不是這樣。」
  「這個大人物是誰?」
  竹村的臉漲的通紅。
  「我要是說出來的話。下一次就該要我的命啦。」
  「我們決不允許你光憑主觀臆斷瞎說一通。」
  竹村怒喝一聲。但他並沒有進一步深究。也許是味澤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
  越智朋子的屍體在羽代市立醫院進行瞭解剖。解剖的驗證如下:
  一、死因:用手掐住頸部,窒息。
  二、自殺或他殺:他殺。
  三、死亡的推定時刻:九月三日凌晨二點——三點之間。
  四、姦淫與否:發現陰道內積存著至少是二人以上的混合精液;處女膜破裂:外陰部有裂傷,大腿內側有壓痕和擦傷。認為至少是二人以上用暴力輪姦。混合精液的血型無從判斷。
  五、屍體的血型:O型。
  六、其它參考事項:在被害者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縫裡,夾著可能是加害者身體被撓破處的皮膚片(B型)。
  結果,指紋和血型都不一樣的味澤(O型)從嫌疑對像中被排除了。
  味澤估計,朋子受害的原因就在羽代河灘地的問題上。
  造反的企圖被敵人識破了,於是,他們便發動了先發制人的攻擊。姦污朋子竟好幾個人一齊下手,這恐怕也有恫嚇味澤的意思。
  這樣一來似乎已經明確了大場家族就是罪犯。實際向朋子下手的,可能是中戶家的流氓,然而,真正的罪犯是大場家族。
  羽代河灘地的不法行為。只有在報上加以抨擊才會取得效果。而且,才會產生證據價值。
  現在還處於揣測階段,只有被奪走河灘地的豐原浩三郎一個人的證言,力量還不夠。
  再者。那些土地是豐原浩三郎已故的兒子的。兒子死後。繼承遺產的兒媳婦,又已在表面上按法律把土地轉讓給了中戶家經營的不動產公司。
  在朋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味澤決定首先去走訪一下朋子生前曾提到的越智茂吉一手培養的部下——社會部的編輯,給《羽代新報》打電話一同,他沒有到報社來。味澤問是沒有上班,還是生病休息了,結果是根本摸不著頭腦。
  費了許多周折才打聽到他的住所,味澤前去登門拜訪,浦川探出一張憔悴不堪的臉說道。
  「啊,你是味澤先生啊,以前常聽朋子提到你。」
  「正是為了朋子的事來的。越智朋子慘遭殺害,我正在四處查訪,想方設法掌握哪怕是罪犯的一點兒情況,看樣子,那天晚上,朋子是在從報社回家的途中遭到襲擊的。在她回家以前,發生了什麼事嗎?離開報社後,她似乎沒有直接回家,而向我的公寓走去了。」
  「造反失敗了。那天晚上,由於原越智派的人都湊在了一起,於是為了能把羽代河灘地的醜聞登在報紙的最後版上,就把這消息打好了紙型,正當這時,這事被大場一夥發現了。因為我的行為是反報社的,當即給免去了編輯的職務,命令在家反省,其他參與的人也都受到了處分,大概不久就會下最後通碟的。朋子也遭到了大場一夥的報復。」
  「果然不出所料!這麼說,那天晚上,她是想到我那兒,告訴我造反失敗的消息。正好那天,我整日外出,到處走訪。所以沒有和她取得聯繫。
  「不,當朋子離開報社時,事情還沒有洩露呢。她離開報社是在凌晨兩點左右,那時,剛剛聽到校樣通過總編輯審查的消息。」
  「他們發現造反時是幾點鐘?」
  「我想是凌晨三點左右。拼版時,有大場的人在場。在最後版卸版後,被人密告了。」
  「這麼說來。襲擊朋子的罪犯,並不是對造反的報復呀!」
  「你是說——」
  「根據解剖。推測死亡的的時間是凌晨二點至三點,我趕到現場時,她身上還有一息餘溫。即使敵人在凌晨三點時發現有人造反。立即採取了行動,那麼,對襲擊朋子來說,時間也還是不夠的。」
  「可不是這樣!」
  「朋子的罹難,是否與造反沒有關係?」
  「那麼,又是誰想殺死她呢?」
  「不知道。浦川先生,您和她在同一個報社工作,有沒有線索可以瞭解到有人對她心懷怨恨或對她特別關心?」
  「雖說我們在一個報社,但科室不同,若說她的私生活,您應該比我知道得更詳細。」
  浦川的眼睛裡露出了新聞記者那股愛琢磨的神情。
  「不。我一點兒也不曉得。不過,我認為她不會有秘密的私生活。」
  解剖的結果雖然沒有公佈,但是,味澤從竹村的口吻中已經察覺到,根據解剖,似乎判明朋子是個處女。特別是她和味澤結識以後,她是一心一意愛味澤的,味澤對這事也滿自信。
  朋子和味澤同心協力,想對迫使父親死於非命並篡奪了父親報社大極的大場一夥給予痛擊,因而她根本不會有充裕的時間背著味澤再搞一段秘密的私生活。
  「味澤先生,斷定朋子的死和造反沒有關係,可能為時尚早。」
  浦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他說。
  「尚早?」
  「是啊,朋子小姐一直在調查羽代河灘地的穢行,敵人恐怕是知道的。」
  味澤點了點頭。對羽代河灘地的不法行為的瞭解。是他們調查井崎照夫是否為了領到保險金而系人一事時意外取得的「副產品」。
  中戶家曾襲擊過味澤。那時,他們還不會知道味澤和朋子已獲得了「副產品」。可能是打那以後。他們從朋子調查、證實的活動中,知道了這事。
  或許是……味澤又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敵人為了迫使味澤停止調查保險金殺人案。才殺死了朋子也未必可知。
  即使暫且不談河灘地的問題,味澤和朋子共同尋找井崎明美屍體的情況敵人是知道的。
  正因為朋子是新聞記者,敵人才懼她三分。何況她還有一段父仇,因而敵人可能把她看成了眼中釘。襲擊朋子的那天夜晚,碰巧是造反事件洩露了的那天夜晚。
  不管怎麼說,由於見到了浦川,他弄清了一點,即朋子並不是因敵人對造反的直接報復而遭到殺害的。
  「井崎,你這個傢伙幹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井崎照失彼突然叫來,遭到竹村的怒斥後,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也不曉得自己為啥惹起了他的暴怒。在竹村看來。井崎這是在假裝懵懂。
  「我們袒護你也得有個限度。這回縣本部警察到這兒出差啦!
  「竹村先生,縣警究竟為什麼到這兒來?」
  井崎終於找到了一個反問的機會。
  「你別裝糊塗!
  「不,我真的一點兒也搞不清,您的意思是說我做了什麼事了吧?」
  「你可是個出類拔萃的演員啊!這麼高明的一個演員為啥要做那樣的蠢事?這回你可再也沒法逃避了。
  「所以,我要問,我到底做了什麼事啦?」
  「你是要我講嗎?萬沒想到你發瘋發得竟然要殺害越智朋子。
  「您,您說什麼?!是我把越智朋子……」
  這一下子,井崎臉上刷地沒有血色了。
  「事到如今,還在裝瘋賣傻。晚了!
  「等、等一等!竹村先生,您真的認為朋子是我殺害的嗎?
  「不錯,完全是真的,我是確確實實這樣認為的。
  「別開玩笑啦,我還沒有蠢到要殺害朋子的地步!
  「不是你殺的,那你說是誰殺的?前些天才剛剛告訴你說越智的女兒和人壽保險公司的外勤員合夥,四處調查你老婆的車禍事故,大概是越智的女兒掌握了你否認不掉的證據了吧!於是你就滅了她的口。不要再給我添什麼麻煩了。既然殺了人,縣警當然是要來的,我找你來。這對我來說,也是在玩命呢!
  「竹村先生,您等一等,請您相信,我真的沒有殺她。您思想看,即使是殺了越智朋子,還有比她更要緊的人壽保險公司的那個小於呢,即使把她幹掉,也毫無益處,我還沒有那麼愚蠢。」
  「兩片嘴反正怎麼說都可以。你大概是幹掉女的去威脅保險公司那小子的吧。」
  「可真夠嗆。我真的沒有殺害她呀,如果這時我再去殺人的話,那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裝進腰包的那筆保險金,豈不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哼,反正是走鋼絲才弄到手的錢。為了保住這筆錢,就再走一遍鋼絲唄!
  「竹村先生。請您原諒我,我也在報紙上看到了那段兇殺案。報紙說犯人有好幾個,而且還輪姦了她。女人,我有的是。我哪裡會去幹那個!
  「因為在你的手下,還有一大幫打手呢。
  「竹村先生有點血衝上頭了,不是嗎?」
  「你說什麼?」
  「不是嗎?假如我是罪犯,決不會強姦婦女。而又把不容否認的罪證留在女人身體裡的那種蠢事。即使讓部下去幹。也是如此。不管怎麼說,這可是關係到六千萬日元啊。我是不會幹那種馬上會遭到逮捕的愚蠢的殺人案的。我和竹村先生已經打過多年交道了,直到現在,您見我幹過哪怕是一次這樣的蠢事嗎?」
  「那.那……」
  「那種殺人案不是我們這種人幹的,至少,不是我們行當的人幹的。這我可以斷言。即使是部下的打手。為了在關鍵時刻不致於自下不幹練的遺痕,平素就已給他們足夠的金錢和女人,而決不會讓他們去輪流搞一個女人,幹那種下流的勾當!
  「不是你們幹的,那麼,你認為究竟是誰幹的?」
  竹村一開始的氣焰被壓下去了好多,經井崎一說,他頓開茅塞,覺的把井崎當作罪犯,是有點勉強。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在這個鎮上,一心想要玩弄女人的小伙子有的是。您不妨從這方面來調查一下。
  「這不用你說我已經調查過了,不過,還不能排除你的嫌疑,眼下。可得老實點兒。
  「我向來也沒不老實過。是一個善良的市民。
          ☆          ☆          ☆
  朋子一死。味澤完全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他來到羽代也是因為朋子在這兒。現在。就連呆在羽代的意義也沒有了。就是說。隨著朋子的死,他也失去了在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人生的意義。
  不過,味澤並不打算馬上離開羽代。雖然在失掉朋子的同時。他也被抽去了精神的支柱,但是,他卻把追蹤糟蹋、殺害朋子的罪犯,當作了他姑且活下去的動力。
  眼下。作為嫌疑的對象。他想到了四條線索。
  一、與羽代河灘地的不法行為有牽連的中戶家和大場家族。
  二、企圖隱蔽為領取保險金而殺人的井崎照大。
  三、以前曾襲擊過朋子,但由於味澤的干預而失敗的流氓。
  四、偶爾過路的人作的案。
  第一條線索,據《羽代新報》社會部的編輯浦川的說法,姑且排除在嫌疑對像之外。
  第二條比第一條有力。但是。若說為了阻止味澤調查有關保險金問題而殺害了朋子,有點離題大遠,危險性太大。
  第三條、流氓襲擊朋子時,遭到味澤干預,情慾未能發洩。由於偷襲受阻,從而更加垂涎三尺,隨時都在窺伺機會。有這種可能,這是比第一、二兩條都有力的理由。第四條差不多與第三條同樣有力,但是,這對沒有搜查權,沒有力量組織搜查的味澤來說,簡直是大海撈針。
  味澤手頭上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茄子。只有這個茄子知道罪犯是誰。這個茄子上鐫刻著朋子的患恨和蒙受的屈辱。
  為了不使茄子腐爛,味澤把它冷藏起來,並查訪適當的專家。一個叫前島的客人偶爾告訴他,縣城的下市有個研究馬鈴薯的權威。
  「他是農林省的地方機關一一、農業技術研究所的室主任。這位先生專門研究馬鈴薯的疾病,聽說在這方面,他是個權威。據人們講,他的研究不只限於馬鈴薯。還研究其它種類繁多的植物病,所以,我想他對茄子也會很有研究的。這位先生滑雪滑得好,聽說年輕的時候,還是個飛速下降的選手哩。我是在滑雪場上認識他的,需要的話,我給你寫封介紹信吧。這位客人熱情他說。
  「那麼,就請您幫忙吧。
  味澤懇求他。如果是F市的話,大場家族的影響很小,這倒是滿好的。
  「不過,你可不要勸人家加入人壽保險。客人叮囑了味澤一句。
  「奇怪,你這個保險公司的人員,怎麼會對茄子那麼感興趣呢?
  不摸底細的前島迷惑不解他說。
  保險公司的外勤員到處轉,辦公桌根本不沾邊。即使是個人的事,也可以借個由頭,假公濟私,何況追查殺害朋子的罪犯呢!說不定還會牽扯到詐騙保險金的事。
  味澤到了下市,事先也沒有約定,他豁出去白跑一趟,去碰一碰這位專家。
  前島的介紹信起了作用,這位酒田隆介博士高高興興會見了他。在遞給他的名片上寫著:農業技術研究所植物病理部線狀菌第一研究室主任、農學博士。
  雖然不到滑雪季節,但是,他的皮膚被太陽曬的黝黑。這是一位年近五十歲左右、胖墩墩的淳樸的紳士。
  「是前島先生介紹您來的嗎?好長時間我沒見到他了,他的身體可好嗎?
  酒田博士爽朗地攀談起來,對他的突然來訪絲毫沒有厭煩的樣子。為了慎重起見,味澤帶著沒有保險公司名稱的名片。因為有些人只要一聽到「保險」二字就馬上表示謝絕。
  「冒昧登門,失禮得很!我有一件事想請先生幫忙。
  初次見面的寒暄後剛一結束,味澤立即開門見山說明了他的來意。
  「什麼事?」
  「就是這個。
  味澤把裝在塑料容器中的茄子遞到酒田博士的面前。冰凍已經完全溶化了。
  「這個茄子怎麼啦?」
  博士疑惑不解地望著。
  「它的形狀似乎是常見到的,但是,色澤不怎麼好,我想它是不是染上什麼病啦?假如是有病。它染的是什麼病?根據它的病狀,這個茄子生長的地點又是哪裡?諸如此類的事我想弄清楚,還望先生多多指教,因而不揣冒昧,前來拜訪。
  「噢,這個茄子的病?
  酒田先生驚奇地打量一下味澤,又看了看茄子問道:
  「您的工作是種茄子嗎?
  「不,我是搞保險工作的。」
  「一個搞保險工作的人對茄子……」
  博士的臉上現出了好奇的神色。
  「是我的未婚妻被人姦污後給殺害了。」
  「被人姦污後殺害了?!
  博士嚇得張口結舌,他似乎對這句突然迸出的、與這個研究所根本毫無關係的兇殺案的話,一時無言答對。
  味澤簡要他講了情況。不把這種情況說出來,就不會得到博士的幫助。
  「噢!原來您的情況是這樣啊!
  聽完之後,博士長吁了一口氣。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應該把茄子交給警察才是!
  為了語意圓滿,博士像用溫和的口氣告戒似地又補充了一句。
  「正如我剛才說的那樣,我是不忍心把罪犯當作工具來姦污我未婚妻的茄子擺在警察們冷酷無情的觀察之下。我的這種心情您是能夠理解的。」
  「是啊。
  博士點了點頭,「不過您既然委託我了,我也要進行冷酷無情的觀察呀。」
  「務必請您幫忙,先生對她不會有警察那種成見。」
  「我要先明確一點,假如你比警察搶先一步查明了罪犯的話。你準備怎麼辦?」
  酒田博士注視著味澤的臉。
  「那時……」味澤吸了口氣接著說。「去報告警察。
  「要是那樣的話,我願為你略盡綿薄。」
  酒田博士這麼一說,味澤的臉色豁然開朗。他心裡想還是來碰一下對了。
  「先生,從這個茄子可以推斷出它生長的地點吧?」
  味澤似是苦苦哀求似地問。
  「在某種程度上是可能的。給植物帶來影響的原因確實多種多樣。概括分析一下。首先是非生物性的原因,有土壤、氣候,譬如說陽光照射不足;風霜雷雨的災害:農耕作業,譬如農藥災害;工業,譬如礦物毒素,煙害,污水等;其次是生物性原因,有動植物,譬如鼠類、虱類、黴菌、藻類的災害;最後還有病毒。以上種種原因中,僅一種原因結植物帶來影響的情況倒是很少見,每每是兩種以上的原因交錯著。正因為難以徹底分析復合性的原因,所以,從受到綜合性影響的植物本身來推斷它的生長地點,是相當困難的。」
  「原因可真夠多的呀!其中,土壤帶來的影響怎麼樣?」
  味澤一心想知道的是茄子的產地。
  「這個,不管怎麼說,俗語說得好,土壤是植物生根、吸收養料的基礎,土質的肥瘠直接影響植物的生長。所以,從植物的營養狀態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推斷出它生長的土地。植物生長要有必不可缺的要素,其中人們稱之為肥料三要素的氮、磷、鉀等,就是植物最需要的養分,這些元素往往不足。此外,鎂、硼酸、鐵、錳、鋅、銅、鑰等在田裡也常常缺欠。可是,這些要素也不可大多。譬如西紅柿的長勢不好,葉子發黃。這是缺少氮肥,但如硫酸銨追得大多,會只長枝葉,不結果實。」
  「從這些現象中,可以瞭解到缺氮的土地,還是多氮的土地!」
  「對!植物生長的土地,如果必需的要素過多或不足,當然會打亂正常新陳化謝的週期,出現養料不足症。不過正像同一家族即使過著同樣生活,而每個人的體格卻不一樣似的。儘管是同一土地上的植物養料不足症,其原因也並不簡單。只要略一觀察,就會想到是肥料要素的不足,各要素在數量上的不勻,土壤的反應不適和土壤的物理性質太差等情況。」
  「那,您說土壤的物理性質大差是怎麼回事?」
  「比如說沙土地,肥料跑到下面去而下停留在植物最關鍵的根部。」
  「除了土壤的條件,還要受方才先生說的那些氣候,病毒的影響吧?」
  「對!我們把植物由於種種原因所受到的影響分為病害和災害。」
  「您是說……」
  「比方說,像馬鈴薯的葉子變黑而枯死,捲心菜腐爛而發出惡臭那樣,植物對病因所表現的反應,就叫做病害。而像風把樹枝吹斷,蟲咬了菜葉,這類情況叫作災害。」
  「先生,您看這個茄子怎樣?」
  味澤看準了火候,漸漸把話轉到問題的核心上去了。
  酒田博士用放大鏡填重地觀察著茄子說。這個茄子的品種屬蛋狀小品種,乍一看,覺得色澤不好,但它似乎井沒什麼病。茄子在爪菜中,病蟲害不多,只是有時染上叫作二十八星瓢蟲的馬鈴薯害蟲,或是生些蚤虱之類的小甲蟲,主要的疾病有青枯病、立枯病、綿疫病、褐色圓星病、褐紋病等。但是,這個茄子似乎什麼病都沒染上。」
  「兩側的顏色深淺不一,這是什麼原因?」
  「這顯然是茄子的著色異常。繼西瓜、西紅柿、甜瓜之後,前手是光飽和值較高的作物,所以,日照的不足,會使它發生生理障礙。」
  「您說的光飽和值是……」
  味澤一聽到從未聽說過的術語便愣住了。
  「哦,這個光飽和值嗎,它是表示即使光照再多,也不能再攝取光的養分這麼一個限度的值。光飽和值低的植物,不論生長在光照條件如何優厚的地方,也不能充分利用。就是說,越是光飽和值高的作物,就越發喜歡陽光。這個茄子是光照不足。」
  「那麼說,它原是生長在背陰的地方了?」
  「不。小是說背陰。兩側的著色並不是不均勻,這說明陽光只照到它的一側。」
  「那麼,您認為這個茄子生長在什麼樣的地力?」
  「夏天的野外,晴天時,有時陽光可以超過十萬勒克司,茄子的光飽和值是四萬勒克司,所以,生長在野外的茄子是不會發生著色異常現象的。」
  「這麼說來,不是在野外?」
  「很可能。若是在玻璃、塑料薄膜的溫室裡,由於既吸收陽光,又反射陽光,室內的光量會減少」百分之六十至九十,如果覆蓋的材料髒了,光量更要減少,因此,在日照不足的溫室裡,光降到光飽和值以下,栽培的植物有時就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生理障礙。」
  「那麼,這個茄子可能是栽在溫室裡,由於陽光不足才發生著色異常現象的吧?」
  「可以這麼設想,而且,它是生長在溫室入口附近的。」
  「您怎麼知道呢?」
  「這個茄子不是一側呈通常的深紫色,而另一側呈淡茶色嗎?這是因為它生長在入口附近,陽光只能照射到它的一側。崎玉的園藝試驗場調查茄子的著色和溫室的覆蓋材料的光質的關係時,明確了三百六十至三百八十毫微米的近紫外線的透過率,對構成茄子色素的果皮花色素的含量會產生很大影響。以前我也曾見過栽在塑料棚的茄子發生過和這個茄子極為類似的著色異常的現象。」
  「那是個什麼樣的塑料棚?」
  「是用聚酯樹脂為主要材料的纖維強化玻璃板蓋的棚子,近紫外線幾乎一點也透不過去。」
  「去找一間和它相同的溫室就行啦。」
  味澤躍躍欲試他說。
  「現在,已經明確了這種覆蓋材料是不透近紫外線的,其實這種溫室是為數不多的。」
  「您說是使用聚酯樹脂覆蓋的溫室嗎?」
  味澤彷彿這回可抓住了敵人的尾巴尖。
  「一般。判定植物體受到的影響,要觀察生長在同一地區的同一種類物質或別的種類物質來斷定。這種茄子現在只有一個,因而,只好憑它來斷定了。這個茄子可否暫時先放在我這兒?」
  「可以。正是為了請您觀察才拿到這兒的。」
  「或許還潛伏著肉眼看不見的疾病。植物的疾病像嬰兒的疾病一樣。它自己是下去訴說症狀的,必須用肉眼觀察之後,再用顯微鏡檢查,根據情況,還必須進行病原菌的培養檢查。理化學的檢查和血清學的診斷。」
  「和人一樣啊!」
  「是啊,幾乎沒什麼差別。正因為這樣,對你的未婚妻也覺得怪可憐的。那些罪犯用植物來搞那種不正經的勾當也太可惡了。」
  作為一個植物學家,博士對罪犯充滿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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