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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遙遠山鎮

  在霧積一帶的調查一無所獲。群馬縣警察雖然布下了天羅地網,但始終沒找到任何可疑人。於是,他們又傾向於當初的看法,推測老太太中山種是由於自己一腳踩空,失足從水庫大堤上摔下去而死。
  他們的臉上明顯地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似乎在埋怨警視廳。如果他們當時不多嘴多舌,肯定會少花許多精力和時間,可現在卻是徒勞無功。
  這下東大方面臉上可無光了。但棟居他們確信中山種並非死於意外事故。這種信念絲毫沒有動搖,認為兇手是搶在警察之前把被害人騙到水堤上推下去摔死了,否則就無法解釋一個年過7旬的老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到大堤上去,準是被兇手花言巧語騙出去的。看來被害人和兇手是熟人,這樣才會沒有戒心,被輕易地騙了出去。
  由此可見,兇手與被害人之間說不定有「舊情」。
  這次出差一切都不順利,回家之後棟居總是悶悶不樂。那具被摔得慘不忍睹的老太太的屍體,以及靜枝抱住屍體放聲痛哭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兇手一定與殺害約翰尼的人有關……
  兇手可能是與約翰尼有關係的人,說不定是去霧積的時候與中山種老太太結識的,老太太知道約翰尼與兇手的關係。如果把這些告訴了警察,一切就全完了。
  警察的調查也正是朝著兇手害怕的方向發展的。
  兇手可能是老太太工作時接待過的客人,不過老太太很早以前就退休了。那麼,對於以前的客人,現已年邁的中山種還能記得清嗎?如果兇手曾來過霧積。並至今還和老太太有來往。或許還能認得清。
  想到這裡,棟居才發覺有個問題一直沒有重視。
  中山種一直在霧積溫泉工作,退休後也一直住在霧積附近,所以一直認為她是本地人。
  但實際上未必如此,說不定中山種是從外地到霧積定居的。
  或許兇手就來自中山種的故鄉,即來自霧積以外的地方。既然懷疑是「他殺」,這方面當然也應該有所調查。
  棟居立即向松井田警察署瞭解情況。得知中山種是婚後於大正13年3月從富山縣八尾町遷人丈大中山作造的戶籍。
  「富山縣八尾町!」
  棟居看耷新瞭解到的這個陌生地名,心想難道兇手是從這兒來的?設想到一宜誤以為是霧積人的這位老太太,卻是50多年前從別處遷到霧積來的。
  恐怕現已無人知道她和中山作造是因何結婚的。棟居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跟蹤使命,追憶起50多年前的茫茫過去。那位一雙大眼非常明亮的年輕姑娘究竟懷著怎樣的憧憬,嫁給了異鄉的丈夫呢?
  50多年以前的富山和群馬,感覺上離得非常之遠,還沒有現在到國外去方便,習俗又不同,可她卻嫁到這裡來了,戰勝了寂寞孤獨和膽怯之後,她成了地道的本地人。後來生了孩子,又有了孫子,正當老太太要安安穩穩地度過晚年之際,突然一隻黑手為老人的生命畫了上終止符。
  要是兇手是來自老太太的故鄉,她肯定死也不會瞑目的。
  如果真是同鄉,被害人自然輕易會被誘騙出來。棟居決定將自己的看法和調查結果提交專案會議討論。
  專案會議上決定要先徹底調查一下中山種的故鄉——八尾町。中山種若是他殺,只要兇手不屬流竄作案,那麼被害人的出生地,也應該作為動機產生地而列入調查對象。
  可是,中山種離開家鄉是在大工13年,50多年過去了,孕育出的動機會是什麼呢?眼下誰都無法口答這個問題。反正,霧積一帶已徹底調查過了,未發現什麼。看來即使白跑,也要到她的故鄉去找找其它線索。
  到八尾町去調查的還是橫渡和棟居。他們倆熟悉整個案情,而且還提出了八尾町這個新的調查地,看來只有他們去最合適了。
  從地圖上來看,八尾町位於富山縣中南部,人口約23000人,南鄰歧阜縣。富山縣南部飛彈山脈連綿起伏,主峰是金剛堂山。海拔1638米。起源於這裡的室牧河、野積河、別莊河等河流婉蜒曲折於懸崖峭壁之間,向北流去,使山腰山腳處有的地方成為河岸、山崗,有的地方成為一馬平川,幾條河在人尾町中央部匯成一條大河,名曰井田河。
  據歷史記載!
  八尾町源於神話故事,歷史悠久,整個地區都有石器和陶器出土。據說奠定八尾文化基礎的是飛鳥時代,城鎮是以桐山城主議訪左近構築在龍蟠山上的城纂為中心而發展起來的,曾十分繁榮,是越中和飛彈的交流中心,後作為富山藩辦理谷米金錢出納的地方面更居重要地位,蠶種、生絲與紙等的貿易也十分興旺。雄偉壯麗的「曳山」和在全國享有盛名的「小原歌謠」等當地文化財富,至今仍繼承了江戶時代商人文化最興盛期的華麗風貌。
  去八尾町有3條路線,可以坐飛機經富山進入八尾。也可以乘信越線後轉乘北陸線進入富山,還可以乘東海道新幹線沿高山線到達。
  他們決定取第二條路線,這樣可以坐上由上野發的夜班車。因對這次調查不抱多大希望,所以必須盡量節省旋費和時間。
  儘管如此;為了在第二天能立即開始工作,他們還是買了臥鋪。列車於21時18分從上野站發車,第二天早晨5時10分到富山。臥鋪已經鋪好,但他們沒有立刻入睡,站在車窗邊向外眺望著。
  「要不是為這案子,恐怕一輩子都去不了那兒的。」
  橫渡十分感慨他說。發車鈴聲停止後,列車緩緩地離開了站台。「橫渡君,在霧積你也講過同樣的話。」棟居說。
  「是嗎?」橫渡轉動著眼睛著有所思。
  「我現在突然覺得,咱倆要是不去霧積的話。也許那位中山種老太太不至於被殺吧。
  「那不見得。因為目前還不能斷定此案就是殺害約翰尼的兇手干的。」
  「你也認定這兩個案子有關嗎?」
  「要是因為我們去了那個一生都不會去的地方而使老太太遇害,那心裡就大不安了。」
  「你想得太多了。」
  「我放心不下她那個叫靜枝的孫女。」
  棟居也有同感,那姑娘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可以說也正是她不幸的遭遇才引出了八尾這一新線索。
  「我們即使能抓住兇手,也無法挽回那姑娘的孤獨。」
  橫渡似乎一下子變得有些傷感。
  「老太太已屬高齡,即使現在話著。也保不準哪天會死的。」
  「能像你這樣想得開就好了。」
  「我也是無親無故,已經孤獨慣了,失去親人的悲痛和孤獨只是一時的。人都是獨立的。」
  「你不打算娶媳婦了?」
  倆人並非有意要談自己的身世,可橫渡不知在何時瞭解到棟居還是單身。
  「我想什麼時候自己覺得要我的時候找個也行。可眼下全沒那份兒心思。」
  「娶了媳婦生了孩子,想法就變啦。」
  「即使要了老婆有了孩子,每個人也是獨立的,這點是不會變的,不可能照顧他們一輩子。」
  「可真是,人總要分手,可儘管如此,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還是同自己的家人一起度過的。」
  「也只不過是一起度過而已,各自還是孤獨的。其本質不會改變。我覺得親人、朋友就像是在一起編隊飛行的飛機。」
  「編隊的飛機?」
  「對啊,如果哪架飛機發生了故障或是飛行員受了傷,不能再飛,僚機也無法代為駕駛,頂多只是在他旁邊照顧、鼓勵而已。」
  「即便如此,也總比沒有強啊!」
  「實質上這種鼓勵和什麼也沒有是一樣的,無論怎麼鼓勵,既不能排除飛機的故障,也不能恢復飛行員的身體健康。使飛機繼續飛行的最終還是自己。」
  「你的想法太偏激啦。」
  「人生難道不是和一個人乘坐革座飛機飛行一樣嗎?無論機體受什麼傷害,既不能同他人換飛機。也不可能讓他人代為駕駛。」
  就在倆人站在過道上交談之中,列車窗外的燈火已漸漸地稀疏,像是進入了畸玉縣。過道上已無人影,乘客都各自鑽進了自己的臥鋪。
  「好了,我們也睡吧,明天還得起早呢。」
  橫渡打了個哈欠,兩個人都去睡覺了。
  列車徐徐駛入富山站月台,比正點時間晚了5分鐘左右。天黑黑的,絲毫沒有拂曉的樣子。對他們倆來說,富山只是個中轉站而已,他們要在這兒換乘高山線去八尾。
  「到底比東京冷。」
  橫渡凍得直打哆嗦。
  一下北陸線的列車,就感到北方初冬的寒氣襲人,使適應了車內有暖氣溫度的身體針扎般難受。
  「離高山線開車還有40來分鐘,在哪兒休息一下吧。」
  兩個人在車站裡找起了茶館,但在這個時間沒有一家店開門。到車站外去找,時間又不夠,不得已,他們只好稍微洗把臉,在候車室裡消磨時光,等著列車進站。黎明的寒氣使他們凍得渾身發抖。
  和北陸線的特快相比,高山線的饅車具有根強的地方色彩,列車只由四、五節車廂編成,車內乘客也很稀少。鬧不清這麼早他們帶著什麼公子、要上哪兒去,乘客們似乎蜷縮著身子,拚命地彌補著睡眠的不足。
  「這下子可算睡醒了。」
  橫渡說著,臉上已毫無睡意。
  他用冷水洗了把臉,又到外面呼吸了新鮮空氣,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睡得好嗎?」
  「不,我很少坐臥鋪,所以興奮得一夜沒睡好。」
  「我也是,不過身體舒服了一些。」
  「如果這是硬座的話,折騰一個晚上可受不了,今天就工作不了啦。」
  「不過,這趟列車到八尾是6點19分,稍早了點,幹點什麼呢?」
  「這麼早鎮公所還沒上班,在富山多呆會兒就好啦。」
  「去八尾警察署露一面吧。」
  「也許有值夜班的,但沒事叫醒人家不太好吧。」
  這鐘點值夜班的警察說不定也還沒起床呢。帶著血腥味的東京刑警,一大早便闖進寧靜山峽的警察署,想必會令人吃驚。」
  「雖然早晚都得去照個面,可最好還是晚一點去。」
  「是啊!」
  說話間列車緩緩啟動了,原野上已露出微明。列車出了市區。向積了雪似的白茫茫的原野盡頭駛去,幾盞尚未熄滅的民居燈火膽怯地眨巴著眼睛。
  列車不時到站停下,每次准有幾名乘客悄悄上下,然後又繼續朝著有山的方向隆隆駛去。
  原野上散落的燈火箭漸都消失了,清晨的氣氛越來越濃。視野隨著黎明的甦醒不斷擴大。頭頂上空佈滿了厚厚的雲層,又是一個北國常見的陰沉沉的清晨。
  「下一站就到啦。」
  橫渡看著甩在身後的車站站牌說了一句。山越來越近了,看上去人家也越來越多,有幾名乘客正準備下車。這是過了富山後頭一個像樣的小鎮。不久列車滑進了「越中八尾」站的月台。從車上稀稀拉拉地下來幾個人。站很小,如果列車車廂多的話,那車尾就要停在站台外了。
  「啊,總算到站了。」
  橫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樣子從富山上車的乘客幾乎都要在這兒下車,長途乘客好像只有他們倆人。
  隨著當地的乘客走過天橋,一出檢票口人們便各奔東西了。像怕冷似地蜷縮著身子的人們。走路非常忙碌,顯然每人都有自己堅定的地方。
  當最後幾名乘客離開站前後,車站又恢復了先前空蕩蕩的寂靜。這個北越的鄉村小鎮還沒有甦醒,那寫有「歡迎」二字的牌樓顯得徒有其表。站前的商店都關門閉戶,從站前廣場延伸出去的馬路上。也沒有一個人影,只有遠處有位老人正牽著狗慢騰騰地穿越人行橫道。沒有一輛汽車,老人和狗從人行橫道上過馬路這一情形,更渲染了無人的氣氛。
  「哎呀,真是來得太早了。」
  筆直的站前馬路的西邊都是低層的民房,橫渡眺望著空無一人的馬路歎了口氣。
  「飯館似乎也開不了門.還是到附近的旅館去弄點早點吃吧。」
  「好!」兩個人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旅館,敲了敲門,門上的招幌是「宮田旅館」。邊吃早飯,邊向旅館的人打聽八尾町的大致情況,這倒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們計劃先去鎮公所,查閱中山種的戶籍薄,調查她娘家的情況。即使現在娘家人沒了,也許還有年紀大的人瞭解中山種的情況。
  要找與50多年前的離鄉者有關的人,這可真是大海裡澇針,難啊。
  他們當初對這個小鎮就沒抱多大希望,現在見到清晨站前的空蕩蕭條景象,更使他們感到這次調查將一無所獲。
  旅館以還沒準備好早飯為由拒絕他們,但他們硬是闖了進去。等吃上早飯已經是1小時後的事了。
  「二位客人來得可真早啊!」
  年輕的女招待端上來飯菜,上下打量著他們。
  「從東京來就這麼趟列車。」
  「哎!是從東京來的呀?」
  棟居無意中說了一句,年輕女招待聽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真沒想到在這個「電視文化時代」裡,竟有人對東京反應如此強烈,這使棟居非常吃驚。
  由於有電視,無論在日本的什麼偏僻地方,凡大城市流行的東西,都會同時迅速地流行。與城市相比,有時小地方趕時髦反倒更大膽、快捷。其實眼前這個年輕女招待的打扮,同東京街頭上所見到的年輕姑娘並無絲毫變化。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棟居對她那種誇張的反應苦笑道。
  「我特想去東京,即使不是東京也行,反正我想離開這個鎮子。」
  「為什麼?這個鎮子又安靜又整齊漂亮,多好啊!我要是能在這兒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那該多幸福!」
  「你沒在這兒住過,所以才會這麼說。我倒想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在這兒,出門全是熟人,大家低頭不見拾頭見,一生一世生活在這麼個小圈子中,想想就覺得乏味。」
  「在大城市,有的在公寓裡生了病誰也不來探望,有的死了幾天也一直挺在那兒也沒人知道,你覺得這種日子好過嗎?」
  「我就不願意在這巴掌大的一塊地方生活,人們彼此不瞭解,連私生活都瞭如指掌。無論怎麼安穩,我也不喜歡這毫無生氣的日子。也許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突然死去,但我還是想到外面的天地去做事兒。如果有誰願意把我從這兒帶出去,興許我馬上就會跟他走。」
  那種口氣簡直就是只要棟居說聲「來吧」,她馬上就會跟著走似的。
  棟居本來想說你的想法十分危險,但他欲言又止,因為即使說了她也不會明白。年輕人嚮往大城市。但又不瞭解它。不在外面嘗嘗苦頭,是不去明白故鄉好的。所謂年輕人的美夢,歸根到底要靠自己親身去體驗,這是一位和中山種的孫女靜枝想法截然相反的姑娘。不過,也許靜枝的祖母就是出於和這位女招待同樣的動機離開故鄉的。
  「哎呀,光顧說話了,飯菜和醬湯都涼了,實在對不起。」
  女招待有些不好意思了,說著馬上往碗裡盛飯,香噴噴的醬湯味撲鼻而來,引得棟居他們的肚子咕哈咕咆地響了起來。
  「兩位從東京來幹什麼?」
  盛完飯後姑娘又問。這工夫旅館似乎開始忙碌起來,但姑娘卻毫不在意。仍然無動於衷。這對於要瞭解本地情況的東京刑警來說。可是絕好的機會。
  「有點事兒想瞭解一下。你知道一位叫谷井種的人嗎?她生在這兒.但50多年前就離開這兒了。當然這是你出生以前的事,你從父母、祖父母那兒聽到過這個名字嗎?」
  「谷井」是中山種結婚前的姓。
  「谷井種?」
  本來是隨便問問,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好像知道似的。
  「知道嗎?」棟居迫不及待地問。
  「我也姓谷井呀。」
  「你也姓谷井?」
  「這鎮上姓谷井的人多啦。」
  「那麼,也許還是你的親戚呢。」
  「要說親戚的話,整個鎮子上的人幾乎都是親戚,追宗問祖,都是一個老根兒。這也是我要離開這兒的原因之一。」
  「你沒聽說過谷井種這個名字嗎?」
  「這個我就不大有印象了。」
  橫渡和棟居換了個眼神,相互點了點頭,似乎是說只有到鎮公所去查了。
  吃飯當中,旅館前的站前廣場上熱鬧起來。上班的高峰到了,行人匆匆忙忙,似乎有了站前廣場應有的模樣。
  乘客下車的少,絕大多數是上車的,學生啦,上班的啦,幾乎都是往富山方向去的。即使如此,也還是有不少下車的人。公共汽車一班一班發得很快。路上的車輛也多了。
  他們剛下車時覺得站前的馬路和廣場是那麼寬敞,可現在看來卻顯得很窄小。這個偏僻的小鎮已從寂靜之中甦醒過來。開始了新的一天。
  吃完飯後,已到了鎮公所辦公的時間。他倆按照剛才女招待提供的路線,逕直朝鎮公所走去。筆直的站前馬路兩旁低層的民房錯落有致。沿路一直走到頭是個丁字路口,由此右拐就是河畔,河畔附近有兩個叉路,左邊路面有座橋,河面寬廣,流水清澈見底。
  據女招待介紹。這就是「井田河」。橋是鋼筋水泥結構的永久橋,河畔的牌了上刻著「十二石橋」。
  雲開霧散。大地沐浴在陽光之中。河面上反射的強光使得惺忪的睡眼更是欲睜不能。
  他們在橋畔站下來,欣賞了一會兒井田河及其兩岸小鎮的景致。富山平原在這一帶開始出現丘陵,小鎮正好位於平原與丘陵的交界處。
  小鎮沿連綿起伏的丘陵發展。井田河橫貫而過,流入北面的富山灣。
  這裡還沒受到高層西洋建築物的「入侵」,低矮卻標準統一的和式琉璃瓦房,給小鎮平添了別具一格的古色古香。上班高峰過後,整個鎮幹好像又要陷入沉睡般的安靜。這是日本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偏僻村鎮。依然保留著那種古老的地方村鎮的風貌。
  「嘿,日本還有這樣的小鎮哪!」
  橫渡咪起眼睛說道。
  河面波光粼粼,反射過來的陽光像是十分刺眼。
  「真是一個避開了『機械文明』衝擊的小鎮!幾乎連個車影都見不著。
  「『機械文明』決不去漏過這個小鎮的。車輛肯定會越來越多。是保持河水清澈和古鎮風格,還是將其拱手讓給公害。這完全要靠居民的意識。」
  橫渡的話音剛落、幾輛大卡車吐著廢氣駛過了十二石橋。
  卡車駛過之後,他們才猛然意識到此行的目的。鎮公所建在橋右面的坡上。鋼筋水泥房子非常漂亮,是鎮上為數不多的洋式建築之一。也許是跟街道房屋配套設計的,這棟兩層樓的官廳房合同那古老的鎮子並非格格不入,外觀看倒像是個療養的醫院。
  他們進了大門,來到「居民課」窗口。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輕女辦事員接待了他們。這種制服像件孕婦衫,近來在東京已極少有人穿了。棟居向她出示了警察證,並說明了來意。
  「是谷井種吧?」
  管居民的辦事員看到警察證,又聽說是大正13年的事。目光中流露出吃驚的神色。查閱古老的戶口,這並不希奇,感到吃驚的大概是警察證吧。
  「請稍候。」
  她從背後的檔案櫃裡抽出一本戶口簿。
  「谷井種的原籍在上新街27X號,大正13年3月18日因結婚遷往群馬縣。」
  一看辦事員拿來的戶籍簿,和松井田鎮公所的戶口完全吻合。中山種的父母均已去世,她是個獨生女,這在當時十分少見。曾有一個哥哥,7歲時病死。
  中山種的父親也出生在這個鎮上。一直原戶籍簿,伯伯、叔叔們也全都過世了。只有她叔叔的女兒.即中山種的堂姐妹還健在,就住在鎮上的福島,婚後改名叫「大室言野」。如果問她,或許能瞭解到中山種過去的情況。
  為了慎重起見,他倆要了一份中山種原籍的複印件,並向女辦事員問明了上新街中山種娘家的舊址和大室吉野家的所在地,便出了鎮公所。
  上新街是商業街,中山種娘家的舊址已闢為停車場。他們向停車場的主人一一一緊臨停車場的漁店老闆,問了中山種娘家的情況,但一無所獲。因為那塊土地的權利,在轉到漁店老闆手中前,已經經過了好幾代人。
  這裡是八尾最具有活力的一角,50多年前的一切已經蕩然無存。在這寂靜的小鎮上,人們著實在日復一日地操勞著,日新月異的生活毫不留情地將過去日子的痕跡抹去。搬離這兒的人未給新搬來的人留下任何記憶。
  倆人由此感到了人生的殘酷無情。
  也許瞭解中山種的只有她的唯一親人大室吉野了。為了拜訪她。他們直奔其住處。「福島」是在車站周邊發展起來的八尾的新開發區。尋著門牌號碼往前找,像是到了今天早晨小憩過的那家旅館附近。跑到路邊的巡警崗亭一問。要找的門牌號正是早晨那家旅館的門牌號碼。
  「宮田旅館的經營者就叫大室。」
  崗亭的巡警為東京來的這兩位刑警所感動,把他們一直送到了宮田旅館。
  一進旅館,正巧先前的那位女招待迎了出來,她吃了一驚,眼睛瞪得大大的。
  「哎,事情調查完了?」
  他倆臨走時雖說過,也許今晚要住在這兒,可現在還是上午呀?
  「不,還沒完。這兒有人叫大室吉野嗎?」
  「吉野。那不是我祖母嗎?!」
  「大概是吧。」
  因為是中山種的堂妹年齡倒是差不多。看來這位姑娘也和這旅館沾親帶故。
  「你們找我祖母幹什麼?」
  「想見見她。」
  「我祖母在後面的房間裡,早就不問旅館的事啦。請問,你們找她幹什麼?」
  「這兩位是東京的刑警,快去把老闆娘叫來。」
  聽崗亭的巡警這麼一說,女招待那本來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馬上跑進裡面去了。
  旅館的老闆娘很快從裡面跑了出來。
  「我婆婆怎麼了?」
  說話時她的臉色都變了。在這麼寧靜、偏僻的鎮子上,刑警來訪一定是出了大事。
  「不,不,我們只是想打聽點事兒,請別擔心。」
  棟居一邊苦笑著,一邊消除老闆娘的擔心。
  「不過,從東京特意來找我婆婆,肯定有要緊事吧。」
  老闆娘又說。她仍未完全消除緊張和戒備心理。
  「不,只是順便來這兒,因為我們在鎮公所瞭解到您婆婆是中山種的堂姐妹。」
  棟居邊觀察對方的表情邊說道。根據在鎮公所看到的戶籍推斷,這位老闆娘就是吉野的兒媳婦。
  這就是說她和中山種也有點沾親帶故,只是老闆娘臉上看不出什麼反應。
  「我婆婆耳朵不太好使,有點背,但身體還挺好。」
  老闆娘見棟居態度和藹,似乎終於消除了戒心,將倆人領到了後面的居住區。
  吉野正在裡屋悠閒地曬著太陽。一隻貓兒趴在她的腿上,這是位很和善的老太太。八張榻榻米大小的和式房間,坐北朝南,明亮清潔,一看便知家人對老人照顧得很周到。
  「奶奶,這是從東京來的客人。」
  老闆娘隱去了「刑警」這一富有刺激性的字眼,從這種處理方式中,也可以看出她生怕驚動老人。
  顯然老人的生活環境十分優裕。正在幸福地安度晚年。刑警們突然意識到,中山種就不同了,年輕時遠嫁他鄉,老了卻從水庫大壩上摔下去死了,相比之下,同一血統、同一年齡段,其人生的結局卻有天壤之別,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從東京來找我。這可真想不到啊。」
  吉野向倆人這邊礁了瞧,坐端正了姿式。刑警說了些初次見面的客套話,免得讓老人緊張,然後便轉入了正題。
  「啊,小種,好久沒聽人說起這個名字啦。」
  老人的臉上馬上有了反應。
  「您知道中山種嗎?」
  棟居一追問,老太太就說:「何止是知道呢,小時候像親姐妹似的常在一起玩,好久沒她的音訊了,她身體健康嗎?」
  老人似乎不知道中山種已死的事,那也就沒有必要把老人堂姐妹所遭遇的悲慘命運告訴她。
  「我們想詳細瞭解一下中山種的情況,真是打擾您了。中山種為什麼要到群馬那兒去,您知道嗎?」
  「小種當時是『摩登女郎』,因為好新鮮。所以總想離開這兒。但她並不討厭這地方,而只是想去個新地方。」
  「她是怎麼和她丈夫中山作造認識的?」
  「我也說不太清楚。好像是在富山製藥廠幹活認識的。」
  「這麼說中山作造也來到宮山製藥廠打工啦?」
  「是的,當時見她同外地人相好,爹娘氣得大發雷霆,兩個人就私奔了。」
  「哦,私奔啦?」
  「還沒正式結婚肚子就大了,爹娘說這孩子的父親來歷不明,怎麼也不讓把孩子生下來。於是她懷著孩子,和那男人手拉手偷偷地跑了。」
  也許那胎兒就是靜枝的父親或母親吧。
  「所以,倆人去群馬縣結的婚?」
  「最初父母親氣得說要斷絕關係,後來聽說他們私奔後生了個孩子,因疼愛自己的外孫,就允許他們倆結了婚。戶籍是在私奔兩年後才遷的。要是如今的青年人。這點事根本算不了什麼。而在當時可夠轟動的了。」
  吉野並不知道這位為戀愛而不顧一切的女人的悲慘結局。在老太太已失光澤的眼睛裡。浮現出一種對中山種力愛情獻身的敬慕神情。
  「奶奶,您剛才說中山種好久沒有音訊了,是指收到她的信什麼的嗎?」
  「是的,她想起來就會給我寫封信。」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嗯,最後一封信是在10多年以前吧,也許有20年了。」
  吉野的那種眼神好像在搜索著自己的記憶。這位老壽星經歷了漫長的人生,很難確切他說出過去的事情。
  「都寫了些什麼呢?」
  「嗯,都是那時的生活狀況,可現在全忘了。」
  「那些信還留著嗎?」
  棟居隨便問了一句,也沒抱什麼希望。因為已是10年或20年以前的舊信了,甚至可能還要更早些。但吉野卻出乎意料地答道:
  「找找看,說不定在哪個抽屜的角落裡會有幾封。年紀大了,不管什麼東西,總愛好好地留著。」
  「如有的話,那能不能麻煩您給找一下呢?」
  「那些舊信還有什麼用嗎?」
  「有用,我們就是為這個而來的。」
  「請稍等一下。」
  吉野說著將腿上的貓趕走。出人意料的是,她很輕鬆地就站了起來。坐著的時候,背看上去有點躬,但一站起來,背基本上不駝。
  「新子,來幫我一把。」
  吉野朝緊坐在老闆娘背後的女招待招乎了一聲。女招待目光炯炯,十分好奇,兩位刑警的職業似乎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
  「我去給你們找。」
  吉野這麼一說,新子好像是得到了允許在場的資格,高興地站了起來。
  她們倆走進隔壁的房間裡,到處找了起來,不一會兒.吉野手中拿著一打舊信走了出來。
  「果真還留著。」
  吉野很高興他說。
  「找著啦?」
  兩位刑警興奮得叫了起來。雖然可能性極小,但在中山種寄給故鄉的信中,或許有些關於約翰尼·霍華德或兇手的內容。
  「我記得有一打信件,我把重要的信件都收起來了,這裡面肯定有幾封是中山種寫來的。現在,眼睛花了,小字也看不清楚了。」
  吉野遞過來的這打舊信。紙張全都變質發黃,似乎只要手稍微碰一下,就會像古善本一樣簌簌地碎掉。
  「這些信我們能看看嗎?」
  「行,行,請看吧。」
  棟居把從吉野手上接過來的一打信件分給橫渡一半,分頭找了起來。
  「是信還是明信片?」
  「大多都是明信片。」
  「寄信人的姓名寫了嗎?」
  「中山種的字好認,一眼就認得出來。」
  「有幾封呢?」
  「有3、4封吧。再早以前也收到過。但都沒了。」
  一看信上的日期,都已經是二、三十年以前的信了。
  「那都是我做姑娘時男人寫來的情書。出嫁時全都燒了。」從吉野的目光看出,她在追憶遙遠的過去。
  「奶奶,什麼叫情書啊?」新子問道。
  「哎呀呀,這孩子,不知道什麼叫情書啊?」
  吉野有些驚奇。
  「你就沒收到過男人寫來的信嗎?」
  「哦,求愛信啊!如今可用不著那麼麻煩,有電話多方便呀。」
  在吉野和新子談話的功夫,棟居和橫渡仔細地翻閱著一封封舊信上的寄信人姓名。兩個人手上的信眼看著就翻完了。
  「有了。」
  手上就剩最後幾封信時,橫渡叫了起來。
  「有了?」
  棟居簡直快到了失望的邊緣,聽橫渡一叫真是喜出望外。橫渡手裡拿著的信,原來是一張已經變得發黃的老明信片。
  「寄件人中山種,而已還有松井田郵電局的郵戳。」
  「日期是什麼時候?」
  「是昭和24年(1949年)7月18日,時間真夠早的啦。」
  橫渡感歎道。明信片上用墨水寫的字跡已經褪色,像是女人的字體,字寫得秀氣、圓活,內容如下。
  ——好久沒給您寫信了,身體好吧?我已在當地落了戶,八尾的變化也一定相當大吧,前幾天來了一位稀客,在交談之中,得知此人也是八尾長大的,我們談了許多八尾的事。長時間沒人和我談起家鄉了,於是便勾起了我的思鄉之情。提筆給您寫封信。以……。
  結尾部分是用當地方言寫的。結果,保留下來的就僅這麼一張明信片。
  「這位八尾長大的客人是誰呢?」
  「名兒也沒寫。奶奶,後來中山種沒在信裡提到過這位客人嗎?」
  「沒一一一沒有,就談了這些。」
  「棟居,你覺得這個客人與案情有關嗎?」
  「僅憑這還不好說,不過我倒覺得有點蹊蹺。」
  「為什麼?」
  「她信上說來了一位稀客,在交談中得知是八尾人。」
  「嗯。」
  「那也就是說中山種老太太,不,當時還不是老太太,在剛一見到這位客人時覺得希奇。」
  「這不過是從前後文推斷;也許是由於得知是八尾長大的後,才稱其為稀客。」
  「也許是這樣,也許不是這樣。但我覺得可以認為剛一見面的瞬間,印象中覺得很希奇,就把這種印象坦率地寫到了信裡。」
  「剛一見面的印象?」
  「是的,信裡反映出她的印象根深。」
  「溫泉嘛。當然會有各種各樣的客人來,但見面的瞬間就覺得是位稀客,能是什麼樣的人呢?」
  「首先,如果是久別重逢的人,可以算得上是稀客。不過從信上的內容來看,中山種與那位客人卻是初次見面。」
  「那麼。是位什麼樣的客人呢?」
  「是很少來霧積的客人吧。」
  「是很有身份的人嗎?」
  「不可能,要是那種人,溫泉的招待員就不能同客人隨便交談。」
  「那麼……」
  「約翰尼·霍華德?」
  「你是說約翰尼·霍華德本人去了霧積?」
  約翰尼不可能來過日本,那時他還沒有出生呢。」
  迄今為止都是按與約翰尼有關的人這條線索進行調查。
  「假定是與約翰尼有關的人,也就是說一個外國人到了霧積,那又會怎樣呢?」
  「不過,中山種信上說是八尾長大的人。會有哪個外國人是八尾出身呢?」
  「會不會那個外國人的同行人是八尾長大的人呢?」
  橫渡覺得那謎的帷幕又被揭開了一層。到此為止在考慮與約翰尼有關的人時,只考慮了單數,但又毫無理論根據。
  「那麼,你是說外國人與八尾長大的日本人一起來到了霧積?」
  「假如是這樣的話,中山種也就會覺得希奇吧。」
  「與約翰尼有關的人中有八尾長大的人……」
  「雖然還不能斷定,但這封信不可以這麼解釋嗎?!」
  「我覺得可以,正因為如此才要堵住瞭解其身世的中山種的口。」
  「如此說來,一旦調查八尾,兇手的真實身份就會暴露出來。」
  「現在還不能斷定那位稀客是兇手還是與其有關的人。總之,只不過是二十幾年前的明信片上寫寫而已。」
  橫渡很警惕思路誤入歧途。
  結果,到八尾來得到的僅是一張老明信片而已,而且還不知道它是否暗示著兇手。若真要追查每位從八尾去了他鄉的人,那可是大海裡撈針了。
  他們感到自己執拗地追蹤而來的那根纖細的線噗地一聲斷了。在此之前,追蹤的線索幾次眼看就要斷了,但都是柳岸花明又一村。儘管斷斷續續,好歹總算追蹤到了這兒。
  但這次,可真是一籌莫展了,斷了線後,眼前沒有任何新的線索。「這一下,不好回東京了。」
  「沒辦法,這是調查嘛。」
  橫渡說了句藉以安慰的話,但心裡明白自己比棟居更加失望。
  雖不是不能乘下午晚些時候的列車或夜車回東京,但由於毫無收穫,倆人頓感心身疲憊,打不起精神了,沒有心情、也沒有體力能立即乘長途火車返回,忍受漫漫旅途的顛簸。
  他們決定當晚在官田旅館過夜。下午又去了趟八尾警察署,因為請派出所的巡警帶過路,所以得去道個謝,今後或許還要請人家協助呢。
  八尾警察署與八尾鎮公所背對背地位於同一個地方。
  從警察署出來,他倆遊覽了城山公園。這兒是膿訪左近建的城堡舊址,可以鳥瞰整個鎮子。
  秋天的太陽開始落山了,八尾鎮處於暮色之中。鱗次櫛比的低層民居,籠罩著炊煙暮靄,婉若小鎮披著一條白紗,使和諧的景觀更加迷人。
  建築物在樹木的映襯下更加壯觀,婉蜒流過的井田河在紅彤彤的夕陽照耀下更加美麗,河水邊閃耀者深紅色光亮的地方。或許是沼澤,或許是水窪,一小片,一小片的,像浮起的一面面鏡子。他們倆不由得駐足觀看,望著那些光亮出神。
  漸漸地,隨著夕陽慢慢地西落,暮色越來越濃了,光彩也越來越淡了。等發覺在周圍景色中只有民房屋頂最顯眼的時候,暮色已經很濃了。
  這是一個十分宜人的傍晚,沒有風,頭頂上那片即將人冬的北國天空,深藍深藍的,猶如罩著一幅畫著晚秋景色的透明畫布,晚霞像蜂蜜似的一點一點地凝縮在西天邊際,彷彿把深藍色的天空當成了畫布上一下子把天空中幾朵卷雲都染成了粉紅色。
  在往城山山頂去的方向,掉光葉子的櫻花樹林中間,有一條和緩的石路拾級而上,台階上散落著許多枯葉,走上去鬆軟鬆軟的,腳下沙沙作響。順著這林間小道往上走,不知道哪兒在焚燒落葉,林間輕煙裊裊、陣陣飄香。
  這時。一對父子手拉著手從石階上走下來。父親已到中年。孩子看來只有3、4歲,同他們擦肩而過。棟居回頭一看,孩子的頭頂上落著一片黃色的枯葉,望著他們的背影,不知怎麼的總覺得有點淒涼,感覺這兩個人好像是被妻子和媽媽拋棄了似的。
  「怎麼了?」
  橫渡見棟居盯著那父子背影出神便問道。
  「沒,沒什麼。」
  棟居慌忙轉過身來,爬完石階,登上豎有「二號城山」牌子的高處,視野更加開闊了。
  爬到這裡時,殘陽的餘輝盡退,八尾鎮天色已晚,已依稀可見住家的燈光。
  在這桔黃色的燈光下,悠然自得的人們過著溫暇、安逸的日子。爬到山的高處。就可以看到山頂帶有積雪的連綿的山峰,可能那就是像屏風似地圖繞著富山平原的立山與白山吧。蒼茫的黃昏似乎為了封住落日的餘輝,從遠方的山巔漸漸海潮般地湧來。
  「真是個令人留戀的小鎮啊。」
  「所謂遙思故鄉,大概說的就是這種地方吧。」
  「棟居,你的故鄉是哪兒?」
  「東京。」
  「我也是東京。」
  「這麼說彼此一樣。都沒有故鄉。」
  「對,可是年輕人卻想離開這麼好的故鄉,這簡直像離開了母親的懷抱。」
  「不外出是體會不到故鄉有多好的。」
  「光是離開也許還體會不到,只有離開後,身心受到一定傷害,才會明白。」
  「旅館的那個叫新子的姑娘,最好還是別那麼輕易就離家而去。」
  棟居想起了官田旅館那位圓臉大眼睛的女招待。
  「差不多該回新子那兒去了吧,我覺得身上冷了,肚子也餓了。」
  好像起風了,橫渡冷得直打哆嗦。
  他們乘第二天上午的列車離開了富山,到達上野已經快下午5點了。覺得沒臉見人,回搜查本部向那須警部報告說此行毫無所獲。
  「不對,說不定這就是意外的大收穫呢。」
  那須手上拿著從大室吉野那兒借來的明信片,安慰他們說。然而,案情仍然停留在這張明信片上,毫無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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