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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半就夠了

  拉爾波瓦先生在凡爾賽中學教學,收入微薄。去年底的一天,他在一個舊貨攤一發現一張桃花芯木的小巧玲瓏的寫字檯。他立即決定買下作為女兒的生日禮物。他還了半天價,最後以65法郎成交。
  與此同時,一個儀表滯灑的小伙子也喜歡上了這張寫字檯,他一路纏著拉爾彼瓦先生,希望用高於三倍的價錢買過去,但遭到了拒絕。
  年輕人死死盯了他一眼,一言不發,扭頭走了。
  一小時後,寫字檯運到了拉爾彼瓦先生家裡,蘇珊非常喜歡。
  當晚,女僕奧唐絲就幫助蘇珊把寫字檯搬進了她的臥房。第二天早晨十點,按老規矩,蘇珊在校門口等著父親一塊兒回家,他們邊走邊聊:「你對那張寫字檯感覺如何?」
  「太棒了!我把所有包銅的地方都擦得鮮明瓦亮,簡直象金子一樣!」
  他們走過房前花園時,父親提議午飯再看一眼寫字檯,可是,她剛到臥室門口就驚歎了一聲,寫字檯已經不在那兒了。
  讓預審法官驚愕不已的是作案方式竟然簡得出奇。女僕在蘇珊出門前到市場買東西了,一個收舊貨的人——鄰居們都看見運貨馬車上的牌照——按過兩次門鈴,然後進去了。那人堂而皇之地搬走了寫字檯,誰也沒產生什麼懷疑。有一點要指出,案發後,人們發現屋裡的櫃櫥都完好無損,室內的陳設依舊井然有序,連蘇珊放在寫字檯上的小錢包也被挪到旁邊桌子上,錢包裡的金幣分文不少。於是,盜竊的動機使人費解了:為什麼竟為這點東西去冒險?
  唯一線索就是拉爾波瓦老師前一天遇到的那件事。
  「我一拒絕,那個年輕人馬上就翻臉了,他帶著威脅的樣子離開我。」
  但這個線索太不著邊際。警方在那個舊貨商那裡也沒有瞭解到個所以然來。
  但是,拉爾波瓦先生堅持說他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肯定在某個抽屜的夾層裡藏了財產,那位年輕人在認出了記號後,就斷然採取了行動。
  兩個月過去了,突然,又發生了一連串的事件,先是天賜良機,接著,又是飛來橫禍。
  二月一日下午五點半,拉爾波瓦先生回家看報時被一行標題吸引:「法新社第三次抽彩。」
  「23組——514號中獎,贏一百萬法郎。」
  報紙滑到了地上,四壁開始在拉爾波瓦先生眼前晃動起來,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23組514號,這是他的彩票的號碼!他是為了給個朋友幫忙偶然買下的。他從沒想過會走紅運,可是,這次,他贏了!
  他急忙掏出記事本,襯頁上清楚地寫著23組514號。可是彩票在哪兒呢?
  他衝進書房去找信匣,但一直放在書桌上的信匣根本不在書桌上!不久,蘇珊回來了,他大聲喊起來:
  「蘇珊!蘇珊!……匣子……信匣子呢?……」
  「哪個匣子?」
  「爸爸,你忘了?那天晚上咱們一起把那個信匣子放在寫字檯抽屜裡了!」
  「那張被偷走的寫字檯?」
  他的心一沉,隨即抓住女兒的手,「寫字檯裡有一百萬呢,這是法新社的彩票,我中獎的彩票啊!」
  突如其來的災難呼地把他們壓垮了。父女倆商量著如何才能不讓那個混蛋拿到這筆錢。
  幾分鐘後,他發出這樣一份電報:
  「巴黎,卡皮西納路,地產信貸銀行總裁:我是23組514號彩票持有者,請用一切合法手段阻止所有不相干者提出的兌換要求。拉爾波瓦」
  幾乎與此同時,地產信貸銀行還收到了另一份電報:
  23組514號彩票在我手中。亞瑟·羅平
  地產信貸銀行隨即進行的調查表明,23組514號彩票由凡爾賽分行里昂地產中間人賣給了炮兵司令貝西,而那司令官因騎馬失事,已經去世。從他的親密戰友處得知,他在死前不久把彩票轉讓給了一個朋友。
  拉爾波瓦先生肯定道:「這個朋友就是我。」
  地產信貸銀行總裁則說:「怎麼證明這一點?」
  「很容易證明。足有二十個人可以告訴您,我和司令官一直有來往,我花了二十法郎從他手裡買下了那張彩票。」
  但這次交易沒有一個人在場。
  亞瑟·羅平也於此時在《法蘭西回聲報》上刊登了一份聲明,聲稱羅平已經把貝西司令官寫給他本人的信交給了他的法律顧問德蒂南先生。
  所有的新聞記者都湧到了德蒂南先生家。他是位頗有影響的激進派議員,人很正直,但性格有點自相矛盾:既精明又受猜疑。
  德蒂南先生從未有幸會見過羅平——他對此深感遺憾,但他的確剛剛接到他的要求。他為有這樣一個機會而感到榮幸,他要竭誠保衛當事人的權利。隨後,他打開新設立的案卷,出示了司令官的信。信上清楚地寫著轉讓彩票一事,但未提及接受者的名字,信的開頭非常簡單:「我親愛的朋友……」
  在公佈司令官的信時,亞瑟·羅平還寫了個聲明:「『我親愛的朋友』不會是別人,只能是我,最好的證據就是信在我手裡。」
  一大群記者又立即撲到拉爾波瓦先生家,拉爾波瓦先生顛來倒去只有一句話:
  「我親愛的朋友不會是別人,只能是我。亞瑟·羅平在偷走彩票的時候也偷走了信。」
  羅平向記者反問道:「你怎麼能證明這件事呢?」
  拉爾彼瓦先生大喊大叫:「因為是他偷了寫字檯!」
  羅平反唇相譏:「他又怎麼證明這件事呢?」
  這場23組514號彩票在兩個所有者之間公開爭鬥,既引人入勝又頗為奇特。冷靜的不動聲色的亞瑟·羅平與氣得發瘋的可憐的拉爾波瓦先生形成了對峙。記者們在中間衝過來、擁過去。拉爾波瓦先生還在報紙上發表了數篇控訴文章,講敘自己的遭遇:
  事情不斷發展,第十二天,拉爾彼瓦先生收到一封亞瑟·羅平的信,信封上寫有「機密」二字。他越讀,心裡越不安:
  「……情況很明顯:我手裡有一張彩票,但是我無權兌換它,您有兌換權,手裡又沒有彩票。因此,我們倆誰也離不開誰。
  怎麼辦?
  只有一個辦法:咱們平分吧!五十萬歸您,五十萬歸我。
  這是個公正的決定,也是個必須立即採納的決定。沒有太多時間讓您討價還價,您必須順應形勢。我給您三天時間考慮,星期五早晨,我希望在《法蘭西回聲報》小廣告欄裡看見一個致亞森·羅先生的通知,不必署名,用詞也要隱晦。內容是無條件地接受我的建議。
  在此情況下,你可以立即拿回彩票並兌換一百萬——給我留下五十萬,到時候用告訴您的方法把錢交給我。
  如果您拒絕,我就要為同樣結果做出自己的安排,但是,除了您的固執會招致更多煩惱之外,還要扣去二萬五千法郎做補償費用。
  如蒙同意,不勝感激之至。
  
                          亞瑟·羅平
  拉爾波瓦先生收到信後,滿腔怒火公佈了這封信,還讓別人把它抄下來,在一群記者面前大聲斷言:
  「他什麼也撈不到!和我平分我的東西,休想!如果他願意,他就把彩票撕了吧!」
  「有五十萬法郎總比一文沒有強多了。」
  「這件事關係到我的權利,我要在法庭上確立這個權利。」
  「您要控告亞瑟·羅平?這也太滑稽了。」
  「反正我要幹到底!」
  人們開始打賭,一部分人認為亞瑟·羅平要用行動壓服拉爾波瓦先生。另一部分人認為羅平僅是說說而已。不過大家有一種共同的擔心,爭鬥雙方的力量太懸珠了。
  星期五,人們爭相傳閱《法蘭西回聲報》,焦灼地查看第五版的廣告欄,沒有一行字是寫給亞瑟·羅平先生的。拉爾波瓦先生以沉默回答了亞瑟·羅平的挑戰,這是正式宣戰。
  當晚,人們從報上得知,拉爾波瓦小姐被綁架了。
  在亞瑟·羅平面前,似乎不存在任何障礙。
  據女僕作證,蘇珊是9點40分出門的。10點5分,父親下課後,沒有看見她像往常那樣等在人行道上。那麼,一切都是在蘇珊從家走到學校門口或學校附近這短短20分鐘裡發生的。
  人們四處查詢,一個食品雜貨商店說他曾給一輛從巴黎來的小汽車加過油,除司機外,車上還不一位金髮女郎——頭耀眼的金髮。證人特別強調說。一小時後,車從凡爾賽開回來,由於交通擁擠,這車也減了速,結果,商人看到,在金髮女郎身邊,又多了一個女郎。她穿著栗色服裝,蒙著面紗。毋庸置疑,她就是蘇珊·拉爾波瓦小姐。
  根據商人提供的汽車的特徵——深蘭色、24馬力、波戎牌——人們終於找到了大車庫女經理鮑博一華爾瑟爾夫人,從她那裡瞭解到了綁架者的一點情況。星期五上午,她把這輛車按一天計價租給了一位金髮女郎,但她再沒有看見這位女郎。她還提供了頭一天雇這輛車的司機名叫歐內斯特。但他一開回來後也不見了。
  「怎麼找他?」
  「可以向推薦他的人打聽。喏,這是他們的姓名、住址。」
  對這些人逐個登門拜訪後,人們才知道,他們誰也不認識一個歐內斯特的人。
  剛一交手就遭橫禍的拉爾波瓦先生再也沒有戰鬥力了。自從女兒失蹤後,他萬分內疚,後悔不迭,屈服了。
  《法蘭西回聲報》登出一條簡短的聲明。
  羅平勝利了。晝夜戰爭終於結束了。
  兩天後,拉爾波瓦先生進了地產信貸銀行的院子。在被引見給總裁後,他遞上了23組514號彩票。總裁嚇了一跳,但拉爾波瓦先生強調說是自己一時放失了向。他還提供了司令官的那封信。
  「好極了。我們首先要把這些文件存檔,用兩周時間進行核實,您接到我的通知後就到我們銀行出納台來領錢。先生,從現在起到那時,如果您保持沉默,對您很有好處。」
  拉爾波瓦什麼也沒說,總裁也緘口不談此事,可是,這屬於那種即使沒有任何人洩密,也保守不住的秘密。大家很快就知道了,亞瑟·羅平居然敢把23組514號彩票遞給拉爾波瓦先生。人們驚愕不已,又不得不肅然起敬。可是,如果那姑娘逃走了呢?如果人們能我回被扣押的人質呢,
  可是,誰也找不到她,而且,她也沒有逃跑!
  不用說亞瑟·羅平贏了第一局。目前,拉爾波瓦小姐還在他手裡,顯然,只有給他五十萬法郎,他才會放她回來。這個交換在什麼地方進行?如何進行?肯定要事先定好時間、地點。誰能阻止拉爾彼瓦先生向警方報告呢?他用這種方法是否可以得到金錢又能我回女兒呢?
  記者採訪了這位教師。他心情沮喪,一言不發,今人難以捉摸。
  記者又去圍攻德蒂南先生,他也同樣謹慎。
  亞瑟·羅平已經再次收緊了漁網的網口。警方在拉爾波瓦先生身邊佈置警戒,日夜監視。只有一種可能的結局,逮捕亞瑟·羅平取勝,這樁公案可笑地流產。
  3月12日,星期三,拉爾波瓦先生收到一封信,裝在這個普通信封裡的正是地產信貸銀行的通知。
  星期四下午一點,他坐上開往巴黎的火車,兩點,1000張一千張法郎面值的鈔票交到了他手裡。
  當他用哆哆嗦嗦的手清點鈔票時——這可是蘇珊的贖身費呀!——在一輛停在離銀行大門不遠的汽車裡,有兩個男人在談話。其中一位頭髮灰白,那張生氣勃勃的臉和他那身小公務員的裝束打扮很不協調,這就是總探長加利拉爾。老加利拉爾是亞瑟·羅平的死對頭。他對福朗方隊長說:
  「還不算晚,提前了五分鐘,咱們馬上就能看見那個老夥計了。無論如何,再也不能讓拉爾波瓦從咱們眼前溜走了。不然,他會按約好的地點和方式去和亞瑟·羅平接頭,用50萬法郎換回那姑娘,那可就木已成舟了。」
  「為什麼這傢伙不讓咱們一同去呢?那多簡單,拉上咱們,他就能保全一百萬了。」
  「不錯。可是他害怕,如果他想讓別人上當,他就找不回女兒了。」
  拉爾波瓦走出銀行,在卡皮西納略盡頭拐上了林蔭大道,沿著左邊的人行道慢慢走遠了。
  拉爾彼瓦徑直走一個報亭前,挑了張報紙,付了錢,打開一版,一邊走,一邊看起來——當然是伸著胳膊舉著報紙看的,因為他沒戴老花鏡。突然,他一個箭步跳進一輛停在人行道邊上的小汽車,汽車肯定一直沒有熄火,馬上就開走,繞過馬德萊教堂消失了。
  但汽車在馬勒澤爾布林蔭大道口上拋錨了,拉爾波瓦先生只好從車上下來。
  與此同時,他又不失時機地跳上了路過的第一輛出租馬車。
  出了羅亞爾宮廣場地鐵站後,又跳進另一輛馬車,趕到交易所廣場,坐上地鐵。然後,在維裡埃大街他第三次叫了汽車,這一切自然都沒能逃過探長加利拉爾和隊長福朗方的眼睛。
  他按約定找到了住在克拉佩隆路25號的法蒂南先生的家。
  當拉爾波瓦先生跨進律師書房的門時,掛鐘時針正指三點。他馬上問:「他給我定了三點,他自己沒來嗎?」
  「還沒有到呢!」
  拉爾波瓦先生坐下來,一邊直瞪瞪地看著自己的手錶,又不安地問:「他會來嗎?」
  「先生,您向我問的正是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我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神不定呢!無論如何,他來是要冒大險的,兩星期以前,這幢大樓一直受到嚴密監視……他們並不信任我。」
  「這可不是我的錯!」那老師一下子激動起來:「沒什麼可能指責我的,我一直盲目服從:我在他指定的時間取了錢,按他規定的方式到了您家。為了對我可憐的女兒負責,我一絲不差的履行了我的諾言,他卻沒履行他的!」
  拉爾波瓦掏出鈔票,把錢分成數量相同的兩迭,呆呆地坐在那兒,只是不時地豎起耳朵,聽聽有沒有人按門玲?
  隨著時間的消失,他越來越焦躁不安。德蒂甫先生也感到坐如針氈。
  拉爾波瓦先生已經全垮了,兩手放在錢上,結結巴巴地說:
  「只要他來!上帝!只要他來!為了找回我的蘇珊,我可以把錢都給他!」
  門開了,有一個聲音:「拉爾波瓦先生,一半就夠了。」
  一個衣著考究的年輕人站在門口。拉爾波瓦馬上認出來,正是在凡爾賽舊貨市場同他攀談的那位。亞瑟·羅平小心地關好門,不慌不忙地摘下手套。德蒂南先生不知所措地小聲說:
  「可是,您沒有按門鈴……我也沒聽見門響……」
  「門鈴和門如果響起來,那就沒意思了。我畢竟來了,這才是問題的實質所在。」
  「您拿我女兒怎麼樣了?」教師喊起來。
  羅平說:「我的上帝,先生,看您急的!好,放心吧,您的女兒馬上會回到您的懷抱裡了!」
  他踱了幾步,然後,像大貴族發表頌辭似地說:「拉爾波瓦先生,我讚賞您剛才表現出來的應變能力。如果那輛荒唐的汽車不拋錨,到星型廣場見面就行了,德蒂南先生也免得為這次來訪擔驚受怕。總而言之,這些都是咱們講妥的。」
  他看到了兩迭鈔票,喊道:
  「啊,好極了,一百萬都在這兒,我們別再浪費時間了。」
  亞瑟·羅平先後從兩迭錢裡各抽出二十五張,一併交給德蒂南先生。
  「親愛的先生,這份是拉爾波瓦先生的酬金,這份是亞瑟·羅平的。我們應該付給您這麼多。」
  他又把這五萬法郎遞給了拉爾波瓦先生。
  「您在寫字檯裡發現了什麼東西嗎?」德蒂南先生忍不住插嘴問道:「我的意思是,為什麼這件家俱成了您關心的對象。」
  「歷史的原因,親愛的先生。儘管與拉爾波瓦等先生的見解相反,除彩票之外——而且我當時並不知道彩票的事。寫字檯裡沒有任何財寶。我非常想買下它,而且一直在找它,只是因為這張有花瓣的葉枝柱頭的、用紫杉木和桃花芯木做的小寫字檯,是在波蘭瑪麗·瓦爾芙斯卡那所小小的秘密住宅裡發現的。在一個抽屜上刻著:『獻給拿破侖一世,法蘭西皇帝,陛下忠誠的僕人:芒西永』。這行字上面,還有用刀尖刻的這樣幾個字:送給你,瑪麗。後來,拿破侖又讓人做了一張一模一樣的桌子送給了約瑟芬皇后。因此,人們在瑪爾梅松宮參觀的寫字檯只是件複製品,比起我收藏的那件來,它太不完美了。」
  拉爾波瓦說道:「嗨,如果我在舊貨攤那兒就知道這些,我會馬上把它讓給您的!」
  亞瑟·羅平笑道:「那麼,一百萬就屬於您一個人了,23組514號彩票贏的數目可不小哇!」
  「那樣,您也不必去綁架我女兒啊。」
  「我親愛的先生,您錯了,拉爾波瓦小姐沒有被綁架。其實,是她自己高高興興地當了人質,幾乎是她自己要求的!一個象小姐這樣聰明的姑娘,再加上她心底裡還藏著那麼甜蜜的感情,決不會拒絕拿到自己的嫁妝!」
  德蒂南先生聽得十分有趣,又插了一句:
  「最難以想像的是您居然與她談妥了。拉爾波瓦小姐能隨便與別人攀談嗎?」
  「當然不是與我,我沒有認識她的榮幸。我的一個女朋友很願意參加談判。」
  「這無疑就是汽車裡的金髮女郎吧!」
  「正是。她們在學校附近碰了一次頭,一切都安排好了。此後,拉爾波瓦小姐和她的新朋友就旅行去了。她們訪問了比利時和荷蘭,當然,旅行方式是最愜意、對年輕姑娘最富有教益的。」
  這時,前廳門鈴響了,三短,兩長。她們來了。亞瑟·羅平向金髮女郎講了幾句,然後對拉爾波瓦小姐行了個禮。
  「小姐,為您所受的這一切磨難,我懇求您原諒。」
  「痛苦!不,我太幸福了,噢,如果我可憐的父親能和我在一起的話。」
  「那就更好了。再擁抱他一次吧!快利用這個機會——這可真是個天賜良機,和他談談您的表兄。」
  「我的表兄?什麼意思?我……我不懂……」
  「不,您懂……您的菲力浦表兄,就是您珍藏著她的書信的那個小伙子。」
  蘇珊臉紅了,為了掩飾窘態,又撲到了父親懷裡。
  羅平看著父女二人,頗受感動:
  「真是善有善報!多麼動人的場面!幸福的父親,幸福的女兒。羅平,這幸福是你的傑作!」
  隨後,他又走到窗邊:
  「好漢加利拉爾還在路上守著嗎?哎呀,他不在那兒了!」
  拉爾波瓦先生心裡不由得一動。現在,女兒已經找回來了,現實感又回到他身上。逮捕他的對頭,就能得到那五十萬!他本能地向前走了一步。
  有人按了一下門鈴。
  羅平猛地做了個手勢阻止住拉爾波瓦先生,冷冷地、專橫地說:
  「先生,您在那兒別動,想想您的女兒,放理智點兒,否則……德蒂南先生,您還有什麼賜教?」
  拉爾波瓦象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站在那兒,律師也一動不敢動。
  他從兜裡搗出一隻金殼大懷表:
  「拉爾波瓦先生,現在是3點42分。我允許您在3點46分出這書房,不許早一分一秒,說好啦?」
  「他們會破門而入的!」德蒂南先生又忍不住了。
  「親愛的先生,您忘記法律了?加利拉爾絕不敢闖進法國公民的住宅。」
  幾分鐘後,拉爾波瓦毫不遲疑地走向前廳,羅平和金髮女郎已經不在了。
  他打開門,加利拉爾衝進來,「這位女士……她在哪兒?羅平呢?」
  他撩開一個篩幔,看見一道長長的樓梯,一直通到廚房,加馬瑪爾沿著樓梯跑下去,看見傭人樓梯口的門上了鎖,便從窗子裡對一個警察喊道:
  「沒人出來吧?」
  「沒有!」
  他又喊起來:「哈!他們留在大樓裡了!……他們肯定躲在房間裡了!他們逃不掉啦!我的小羅平,讓你嘲弄我,這次你可得到報應了!」
  他讓手下搜查。晚上七點,保安局長迪杜伊先生親自到了克拉作佩隆路。他先向一直守著大樓的警察詢問了情況,然後,跟著德蒂南先生進了臥房。在那兒,他看見一個人,或者,毋寧說只看見兩條腿在地毯上蹬來蹬去,而上半身卻鑽迸了壁爐裡。
  迪杜伊先生笑道:「好啦!好啦!加利拉爾,您像個煙囪工似的能找到什麼?」
  探長在壁爐裡已經搜了半天了,臉弄得黑漆漆的,制服上滿是煙灰,兩眼閃著狂熱的光,簡直認不出來了。
  他小聲抱怨著:
  「您認為他鑽進煙囪裡了?」
  加利拉爾從壁爐煙囪裡沒找到亞瑟·羅平,這才緩過勁兒來,用沾滿煙灰的五指抓住上司的袖子,氣憤地問:
  「局長,您認為他們在哪兒?他們不會化成煙飄出去!」
  「當然不會。可是,他們還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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