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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落石出

  弗休爾笑意盈盈地從房中走出。
  「若蘭,把槍收起來!倘若他打算攻擊你,我會制服他,我自信上次已讓他知曉我的厲害,這次不會輕舉妄動了吧!基若莫你該知我柔道的技藝了?」
  弗休爾雙目如電般盯著基若莫,這使陽台上的羅賓萬分驚詫,他仍在思索:
  「他怎麼可能來到此處呢?他又是怎樣逃脫捆綁的?」
  弗休爾慢慢俯下身去將地上那枚鑽戒撿了起來,放到桌上。
  「若蘭,你怎麼可以把它扔到地上呢?這鑽戒屬於你,這世界所有人中也只有你能戴它。」
  弗休爾暗有所指地講道。隨後轉身面向在角落裡的基若莫。
  「這肯定出乎你的意料吧?實話實說,這場戲是由若蘭導演的,咱們三人面對面地將此事了斷,也是若蘭所企盼的。」
  「並非是三人!」若蘭插言,「是四人,還有我的姐姐伊利薩伯。儘管她已離開人世,但依舊活在我的心裡,我與姐姐親如一人,不管何事我總要與她協商。儘管我已見不到她,然而我卻可以感應她無時不在我的身旁,一直在那看著那個欺騙他的男子!」
  若蘭猛地用手一指基若莫的臉,那白嫩的手指恨不得刺穿他似的。
  基若莫神情突變。
  「你在講什麼呀?我什麼時候欺騙你姐妞?我自始至終愛的都是你,你不是準備與我結為夫婦嗎?莫非這一切都在演戲?莫非要報復我而特意布下的陰謀嗎?」
  「對!是個陰謀。當我察覺出任案的內幕後,我就打定主意要把你投入痛苦、滅亡的泥潭。我要替悲慘的姐姐報仇,所以才有這陰謀。」
  「你怎可以這樣講呢?」
  基若莫氣急敗壞地說。若蘭盯著他,復仇的火焰與無比的憤怒在她的眼中燃燒。後來,淚水從她的眼中滾滾而落,她把姐姐的像片從爐上牆面取下來。
  「你看著她!正視著她!你為何不敢看她的雙眼?我姐姐執迷不悟地愛你,你為什麼不敢呢?好好看看她!」
  若蘭把姐姐的像片放到他的眼前,他卻將臉扭向了一邊。
  「我曉得你沒有膽量看!因為像片的女子是你親手害死的!」
  這讓陽台那邊的羅賓頗為驚詫。儘管他已疑心謀害伊利薩伯的案犯是若蘭與基若莫其中的一個,然而他卻不握有任何證據,如今卻聽到若蘭宣稱,真兇是基若莫。
  「僅由若蘭的一句話還不足以認定,非有確鑿的證據才行。」
  羅賓一邊在想,一邊靜觀房內。
  基若莫已慢慢恢復常態,臉色也不再那樣難看。他講道:
  「你編造這些謊言幹什麼?若蘭,你姐姐的確是被布荷米所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況且你也瞭解我已殺掉布荷米。憑什麼講是我害死了她?你真的神經了?」
  「我對你的身世已調查得一清二楚,你在利用我們姐妹倆!你所實施的陰謀,我已一一記錄下來,我與姐姐的日記都放在臥室,一旦將日記交到警方手中,你便在劫難逃。」
  「如此說來,你準備把我交至警方手中?」
  「那是自然!我之所以那樣做,就是要為姐姐報仇雪恨。」
  「無法想像的女子!」
  基若莫對此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隨後坐到躺椅之上,悠閒地翹著腿,又衝屋頂打個哈欠,神情與剛才迥異。
  「這些無稽之談,讓我因得想睡覺,但我還可強打精神聽你講講。
  「好的,我自然要講下去,我要揭穿你險惡企圖。」
  若蘭不如那時情緒激昂,而是非常平和地講述。
  她所講述的,讓羅賓也頗感到意外。若蘭情緒平穩,她的嗓音比平時講話要低得多,娓娓講述原委,不由得讓人毛骨悚然。
  若蘭如同法庭上宣讀案犯罪行似的,用莊嚴冷酷的口吻揭發了基若莫。
  「基若莫,第一位受害人便是你媽媽。你打人沉湎於暴力,不理解當媽媽的難處,在你成年後,又終日迷戀跑馬、賭博;倘若沒錢去賭,你便會去坑蒙拐騙或虛開支票,這都是你慣用的手法,受你欺騙的人將你告上法庭,因而你被看押起來。
  「你媽媽將你這個惡棍從監獄中搭救出來,她花費巨資贖回你的空頭支票,這使你母親一貧如洗。並且因為你的惡行而身染重病,最終在悲傷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你在胡說來敗壞我的名聲。」
  「我沒有胡說,我可以拿出真實的證據。在你母親死後,沒有人知道你的蹤跡,為什麼?因為你在躲債。那幾年裡,沒有人能找到你。我曾讓私人偵探調查過你的行蹤。但是,他們對我說,你大概已經逃離這裡,躲到國外了。
  「過了幾年,你竟又來到魯·培傑尼的莊園,你那種灑脫的紳土風度使莊園的少女們傾倒。我姐姐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個。她被你那種瀟灑所引誘,而你就這樣獲得了姐姐的芳心,成了格力馬介山莊的客人。從這時起,你便策劃了一個可怕的陰謀。」
  「是嗎?我想知道,有什麼可怕的陰謀呢?」
  基若莫輕蔑地笑著。他從桌上拿出了一支金濾嘴的埃及雪茄,冷冷地點著了火。
  「你只是騙姐姐,你一點也不愛姐姐,你想通過結婚來獲得姐姐的財產。」
  「是嗎?你是一個能講笑話的撒謊者。」基若莫將口中的煙吹向了天空。
  「姐姐把所有的一切都對你說,因為她相信你是一個有教養的人,她也對你說了她會繼承表舅遺產的事。就因為這些,你才決定了要同姐姐結婚的。」
  「你胡說八道,我根本沒聽說過伊利薩伯會繼承大筆財產的事。」
  「你在撒謊,我這裡有姐姐生前記的日記!這寫得清清楚楚,她從小就想成為一名作家。所以她每天都在日記裡詳細記下了一天中所見的每一個人和所談話的內容。
  「姐姐去世後,我找到了這本日記,讀完後我知道了這事的來龍去脈,我渾身發抖,這是多麼令人恐怖。」。
  若蘭抬頭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弗休爾。
  「弗休爾,你雖然已經看過了,但請你再聽一聽。」
  若蘭便打開櫃子的抽屜,裡面放著日記,她取了出來。
  「這就是我姐姐一生的日記。」
  若蘭打開了日記本,便念了起來。
  ×月×日
  今天基若莫到這了,和以前不一樣,他整個人很沒精神,臉色很差,一來他什麼也不說。
  「出什麼事了?基若莫。」
  「什麼也沒有,伊利薩伯,什麼事都沒發生,別擔心,只是……」
  「怎麼了?」
  「我們雖然訂了婚,可我的確十分擔心以後的生活。你知道我是沒有親人的單身漢,不僅沒錢,也沒有固定工作,更不用提什麼社會地位了,和你結婚我怕會苦了你,所以
  我用手掩住了基若莫的背,笑著對他說:
  「我有一些錢。雖然我不是什麼大富翁,但我們不用替未來花銷擔心。」
  「你真的有錢?」
  「是的。我有一個舅舅,他叫瓊笛·德立發,媽媽活著時他帶來看我們。那時,我和若蘭還是孩子,舅舅特別喜歡我們,尤其是我。那時,我還很小,記不清楚這些事,都是女管家對我說的。有一次,她說:『伊利薩伯小姐,你長大後會成為一個有錢人。瓊笛·德立發先生對你媽媽說,他會把所有財產留給你,他們談話時,我正在一旁屋子裡於活,無意中聽到了。」
  「如果真像管家說的那樣,我繼承了大筆財產,我會拿一部分給若蘭做嫁妝。」
  聽完我的話,基若莫笑了起來。
  「呀,你對他真好。但是對我來講,你比財產更重要,就是你不能繼承這部分財產,那麼我會努力幹活,讓你過幸福的日子!」
  基若莫緊緊捉住我的手,我被他的英雄氣勢所折服,也因為他有勇氣憑自己讓妻子幸福而興奮不已。
  「呸,你在那裡胡說八道,我從來就沒說過那些話。」
  「你心裡清楚,你聽了姐姐的話心中便興奮不已,以為娶了位富家小姐,但天性多疑又使你為了確定此事,想通過各種渠道打聽瓊笛舅舅的事。」
  「天大的笑話。」
  「是嗎?這些事都是你打聽過的人對我說的。他們大多是格力馬介山莊和歐拉介力山莊的下人,你還打聽到我媽媽同舅舅有不同尋常的關係,和我們父母常常吵架的事。並且還聽到了姐姐是瓊笛舅舅孩子的說法。
  「舅舅將遺產留給伊利薩伯,只不過是人們相互猜測而已,是因為下人見舅舅喜愛姐姐,便猜測遺產會給姐姐,而後來彷彿就成了真的。姐姐從管家那聽了,也毫不懷疑。
  「姐姐把這樣事告訴你,日記便是證據,你也十分樂意同她結婚,而得到大筆錢。為了調查得更清楚,你又溜到瓊笛舅舅的家中,進入了他的書房,並找到了他的遺囑。
  「舅舅有病很久了,他擔心自己會隨時死去,但在十年前寫下了遺囑。你找到了這份遺囑,但打開後確被嚇壞了,因為遺囑上將財產送給若蘭。
  「事實正好相反,繼承財產的是我,不是姐姐。你為了得到這筆錢,就想和我結婚,但因為你和姐姐訂了婚,這樣姐姐成為你的阻礙,只要有姐姐,你就無法完成計劃。於是,你便產生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想法,就是殺死姐姐。」
  「你以為我殺了你姐姐嗎?胡說!」
  「狡辯,自從你一回來,你就在擬定計劃。你不想親手殺死姐姐,如果姐姐要死的話,只有因事故而意外死亡最安全。這樣,你是姐姐未婚夫,一定無人懷疑。以後,你再同我結婚,得到大筆財產,你真夠狠毒狡猾。
  「那時,姐姐因感冒而感染肺炎,病情很重。你便將婚期推遲,還裝出十分體貼的模樣,來到這裡看姐姐。表面上你用甜言蜜語來安慰姐姐,背地裡卻希望姐姐快點死去。
  「可是,姐姐的病不僅沒有惡化,反而逐漸好了起來。你便發了瘋,下定決心殺死姐姐,但又不願意親自下手,你想讓姐姐意外死亡。你便想到了系小舟的梯子,你知道姐姐每天會去划船,便偷偷鋸掉了木梯的支柱。」
  「若蘭,多麼符合邏輯的故事呀!你可以去寫小說了。成為一個推理小說的作家。」
  被人揭穿了的基若莫,強壓抑心中的膽怯,取笑若蘭起來。
  在若蘭說話時,弗休爾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盯著基若莫,防備他突然發瘋來襲擊若蘭。這時,他睜大眼睛,緊緊地盯著基若莫。
  陽台上的羅賓對若蘭說的話聽得十分清楚,他想:
  「若蘭說的確實是實情,和我這幾天調查完全符合,她就是瓊笛的女兒,她有權力去繼承那筆財產,這是事實。但是,若蘭怎麼知道的呢?她又如何知道遺囑內容呢?」
  羅賓想的時候,若蘭又開始說了起來,而且口氣十分激動,彷彿要完全揭露基若莫冷酷的罪行,將他那偽善面目剝開,她正義凜然地揭露經過。
  那是一種對殺死自己姐姐的男人一種無比痛恨的聲音。
  「你本來想殺死姐姐,但姐姐卻意外地被他人殺死。在那座木梯崩塌之前,她被流浪漢布荷米掐死。你一定特別高興,你開槍打死布荷米並非為姐姐報仇,而是想讓別人認為你真心愛姐姐。
  「你馬上跑到現場,發現布荷米的身旁有一條灰色布袋。你馬上把它藏在身邊的菜園裡,可你又怕在那人們會發現,便想早點取回,趁大家紛亂而警方也沒工夫的時候,你偷偷地從菜園裡拿起布袋。
  「當你興奮不已,以為無人發覺時,卻有人看到了你的行為,那人就是西文·若力艾,他也在那時偷偷進入了山莊的現場,正好發現了你將布袋放在你口袋裡。那時,他就注意上了你。天黑後,你為了藏布袋在林子中而走出大門時,在門外監視的西文就跟蹤你,進了林子後,他叫住了你。
  「你因事情敗露而氣奮不已,用短劍襲擊西文。在一場決鬥之後,你被他刺傷咽喉,而西文也被你傷了胸部而死於醫院。那時,你摀住傷口,想原路返回,而力氣耗盡躺在路邊。
  「第二天早上,你們兩個被人發現,西文·若力艾倒在了現場,而你卻躺在距現場不遠的地方。」
  「哈哈,像敘說一場警匪片的打鬥情節。」
  基若莫把煙灰吹到天空。
  「你以為,如果自己和西文·若力艾的決鬥讓警方知道的話,他們一定會追問,所以你便隱瞞了這件事情。當警方到醫院對你詢問時,你撒謊說對兇手毫不認識,也不知其目的。並且說短劍不是你的,而是兇手拿來的。以後,你從探病人口中得知弗休爾當晚在湖畔划船,並且從小路上經過,於是你將他當作了替罪羊。
  「不錯,那天夜晚弗休爾是划船到格力馬介山莊來過,是為了安慰失去姐姐的我。在你和西文·若力艾決鬥時,他回到了哥勒爾·魯傑山莊的屋子,恰好被附近的人看到。
  「弗休爾受到了警方的審查,甚至被認定為嫌疑犯,但他卻沒有為自己辯護。
  「因為這樣,即使為了安慰失去姐姐的我,孤男寡女在深夜共處一室,傳出去也一定會為社會所不容。為了不傷害我,他隱瞞了到我房間的事;為了我的名聲,他寧願承擔不白之冤的責任,真是一個好青年。由於這個原因,他被警察拘留;你卻毫無牽連。自從那時起,我就開始考慮這事的前因後果。」
  若蘭用一種愛意和感謝的目光看著弗休爾,又用一種仇視和蔑視的目光盯著基若莫。
  「我日夜的思索,那種報仇的念頭一直在我腦海中環繞。
  「在埋葬姐姐對,我把手按在棺材上發下了誓言,一定要復仇。從那時起,我只為復仇而生存。為了這個目標,就算失去一切我也不在乎,因為所有的犧牲都是有代價的。
  「於是,我離開了我深愛的弗休爾,和你逐漸靠近,這是因為要消除你的戒心。你知道我是財產的繼承人,而姐姐又死去,你也便開始接近我,對我訴說你的追求之意。」
  若蘭又將臉轉向了弗休爾。
  「弗休爾,在你被警方釋放的時候,我和基若莫正在湖邊的小島上談心,被你看見。你認為,我因你殺人而對你十分痛恨,便愛上了基若莫。於是你孤單地回到了小屋,企圖自殺。當我知道這個消息後被嚇壞了,於是我偷偷來到了你的屋子,告訴你發生的一切,你才瞭解我接近基若莫是為了給姐姐復仇。為了不讓基若莫發現我去小屋找你的事,那樣我的計劃會前功盡棄,於是我們便商量我寫一封信,說我要同基若莫結婚,希望你祝福我們。」
  「事實就是這樣。」弗休爾說。
  陽台上的羅賓也點了點頭,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那天晚上到弗休爾屋去的是若蘭,那封信也不是讓別人傳的,而是當場寫下的,難怪第二天弗休爾精神很好地去從事他的設計工作。羅賓一邊想,一邊點頭。若蘭又對基若莫說:
  「我又對菲斯丁娜說,殺死他男朋友的人是基若莫,並給她看了證據。在這之前,菲斯丁娜一直認為是弗休爾和德布尼兩個人,經過我這麼一說,再加上證據,她也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誰,她也要報仇。
  「從那天起,她每天都來格力馬介山莊,和我們交換看法,商量如何對付你,怎麼進行復仇計劃,我們非常小心,甚至多疑的你也沒發現。」
  若蘭又盯著基若莫。
  「你又企圖將殺人的罪名安在弗休爾頭上,你打了封信,又寫匿名信,然後找了一條與弗休爾用的同一質料手帕、並在上面繡上了弗休爾名字的開頭字母,再染上血演,將它丟在西文·若力艾被殺現場的草叢中。這樣,弗休爾再劫難逃了。
  「我和弗休爾為了調查你犯罪的證據,想偷偷開車到弗休爾長大的農村,你警覺性很高,便打電話通知德布尼先生,謊稱我被弗休爾拐走,然後借德布尼先生車子來追我們,後果就是你額頭上的傷痕。」
  若蘭說著盯著基若莫額頭上的傷疤,他額頭上滲出了大量的汗,陽台上的羅賓想起了當時倆人的那場打鬥,和弗休爾的柔道與拳擊的厲害,也忍不住笑了。
  「而有一天,瓊笛舅舅特地由杭城來看我,而那一天你不在格力馬介山莊。那天,只有弗休爾、菲斯丁娜和德布尼先生。剛一開始,我接到瓊笛·德立發的名片時心中十分不高興,因為他和我母親過於接近,使我父母吵架,又讓傭人亂說一氣,說姐姐是他女兒,不是我父親的,不過他一個老先生有病這麼遠來看我,我不見的話就傷他的心,因此我便讓他到二樓的會客廳來。
  「瓊笛·德立發先生是一個很慈祥的人,他用和藹的目光凝視我而說明來意,他的話令我吃驚而又傷心。他說:『若蘭小姐,我因為有病很久沒有去過分宅的辦公室了,最後身子稍有起色就去了一趟,我便發現保險庫有翻過的痕跡,我十分吃驚,將東西查看了一遍,卻發現我將把遺產給你的信封被打開了,再看珠寶盆,所有的寶石、戒指都沒丟,只少了一隻戒指。
  「丟的戒指本是一對,但那人只偷了一個,我想,這一定是珠寶賊干的,我就沒追究,幾天後,我收到一位住在魯·倍傑尼的朋友的信,他對我說你已經訂婚了。
  「那位朋友和你父母也不錯,所以他非常關心你,他對我說你的未婚夫叫基若莫·艾莫。他不是一個可靠的人,要我對你說。我才從老遠跑來看你。』
  「等瓊笛舅舅說完,我便讓他把那份遺囑撤毀。
  「因為我若繼承了他那龐大的遺產,人們一定知道我是他的親生女兒,那麼母親的名譽一定會破壞,但是我接受了他好意送的珠寶為了這些珠寶,弗休爾親自去了一趟杭城。
  「但是瓊笛·德立發先生說他病情一向不穩,怕弗休爾去了不能見他,便將後門的鑰匙及保險庫鑰匙交給我,然後對我說:『我辦公室位於新建的分院裡,從後面就可進去,雖然我有好多下人,但我病情加重他們一定會忙於照看我。你就讓弗休爾直接去辦公室,取了珠寶後獨自回來。』
  「弗休爾就這樣把珠寶盆取了回來,現在珠寶金就在桌子的抽屜裡,同丟失的那枚戒指成對的那一枚,也在其中。」
  若蘭看著基若莫。
  「基若莫,剛才你給我戴上的那枚稱為你母親遺物的戒指,怎麼和瓊笛·德立發先生的一摸一樣?也就是說,它們兩原來是一對,這證明這枚戒指是你從宅第偷來的。你不僅害死了姐姐,也殺了西文·若力艾,還偷了瓊笛先生的寶石戒指。你不僅是殺人兇手,也是寶石盜賊,還是一個騙子,你不是人,你是地獄的魔鬼。」
  受到若蘭義正詞嚴地訴責,基若莫臉色鐵青,再也說不出話,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基若莫,你承認自己的罪狀吧!我希望你自己招供,寫到紙上吧!
  
  我是殺死伊利薩伯和西文·若力艾的兇手,為了嫁禍弗休爾,我寫了
  匿名信,並把行兇的短劍和鋸子藏入了他的小屋。
  「最後寫上你的名字。」
  基若莫抬頭看了一看若蘭和弗休爾,他們正用仇視的目光盯著自己,他提起筆寫了自供書,並簽了名字,然後神情恍惚地站起來,打開房門走下了樓梯。
  「就這樣放了他?」
  弗休爾問若蘭。
  「就算我原諒他,上帝也不會寬恕這樣一個狠毒的人。」
  「他會不會自殺?」
  「不知道,如果他自殺,那他還有一點良知。」
  「希望如此。」
  「把一個害自己這麼苦的人,你仍這麼寬容,你真是一個紳士。而且……」
  若蘭欲言又止,臉紅了。
  「是我最愛的人,最親的丈夫」。
  「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二張嘴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若蘭將基若莫的自供書鎖在書桌的抽屜裡,然後兩個人攜手下樓。
  等兩個人腳步聲消失後,羅賓偷偷進入會客廳,從抽屜裡取出了自供書放入了口袋,然後回到陽台沿著外牆慢慢回到地面,打開草園木門離開了。』
  羅賓回到了哥勒爾·魯傑山莊,直接回到了大門旁弗休爾的小屋,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弗休爾直到第二天三點鐘才回來,他看到屋內的羅賓大吃一驚,而被吵醒的羅賓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
  「睡得挺舒服,弗休爾你才回來?」
  「是的,為什麼你在我房裡?有事嗎?」
  「我是給你道歉的,昨晚我打昏你並綁在屋裡,真對不起,不過我綁得那麼緊,你怎麼掙脫的?」
  「是菲斯丁娜給我解開的!」
  「哈哈!我想也是她,她昨晚也在附近嘍?現在一定回去了,如果她還在這呆著的話,可能會被古塞警官抓住吧?我看她不會開這種玩笑,因為她是一個如貓一樣迅捷的女人。對了,弗休爾,天亮後你給若蘭打個電話,因為基若莫的自供書丟了,她一定很急。」
  「咦,你怎麼知道有自供書呢?」
  「這個你一會就清楚了,羅思推事今天早上九點半會來和我見面。這之後,我會親自拜訪若蘭,把事情告訴她,這之前,你就在此等一會吧!」
  羅賓把迷糊的弗休爾留在小屋,回到了自己房間,準備吃早餐。
  羅思推事在九點半準時到達,他的臉色蒼白。
  「怎麼了,推事?你的神色不太好。」
  「嗯,發生了一件意外,基若莫·艾莫用手槍自殺了,這是女管家發現後報告給我的。昨晚,基若莫說要去格力馬介山莊去,到了深夜,女管家聽到門開的聲音。她正要去看個究竟,卻聽到一聲槍響。跑過去一看,只見艾莫已倒在門邊。古塞警官也立即趕去了。」
  羅賓十分意外,這種狠毒的人也會自殺?
  「啊,是了…」羅賓幾乎跳著叫起來。
  「對,不是自殺,一定是菲斯丁娜,他被跟蹤的人槍殺了,那人一定是菲斯丁娜,她復仇了。」
  羅賓雖然明白,但不動聲色,沉默了一會兒說。
  「想不到這種人也會自殺,他一定清楚自己難逃殺人罪的判決吧?」
  「但沒有證據證明他是真兇,雖然他自殺了,也不能說他畏罪自殺,因為沒有任何證據。」
  「有,他已招供自己是真兇。」
  「口頭的自供不是實證。」推事說。
  「不,是他親自簽名的自供書,看,這就是他的供詞。」
  羅賓把基若莫自己寫的招供書拿了出來。羅思推事讀過後就用迷惑的眼光注視著羅賓,他像在要求他講述一遍事情的整個過程。
  「這件事還是由我講吧!第一點,真正的兇手並不是深受關注的疑犯弗休爾。雖然,事情發生的當晚,他是划著小船去了格力馬介山莊,不過,那是為了和若蘭約會。因為,孤男寡女深夜在同一屋中相處,傳出去有辱若蘭的芳名。所以,即使警方再三逼問,他終是守口如瓶。」
  「事情原來是這樣!他是為了維護女人的清譽,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弗休爾真是極有風度的好男人。」
  羅思推事一邊對弗休爾大加讚揚,一邊卻還在盯著羅賓。
  「有人傳言弗休爾是你的兒子,你怎麼看待?假使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就好啦!」
  「我也盼望能有這麼一天。但現在還不能確定,只有等待將來的機會來驗證吧!不過,這件事情還是糊塗著好,因為當弗休爾瞭解到自己是父母的棄兒時會痛苦、傷心,要是清楚了自己的生身父親是
  羅賓不自覺地啜泣了起來,淚水也幾乎要奪眶而出了。
  「生身父親是那種人!推事,我覺得,寧可讓他平平淡淡地安然渡過一生,也比讓他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那種人強得多。」
  羅賓的嗓音都快嘶啞了。
  推事也激動不已。當他看到這位怪俠正為自己的父子深情而痛楚萬分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泛起了一陣陣酸痛的同情。
  「雖然我確認他就是我的親生兒子,我也不會認他的。他應該這麼平靜地生活著,而我則一生支持他。我要向上帝祈福,祝願他們倆人能長相廝守,幸福美滿。」
  羅賓的聲音在激烈地抖著。他心裡也正在經歷著一場感情的波浪。
  「我的弗休爾……你是我的親生兒子,你就是我的傑恩。你從小就被那可惡的巫女拐走了,事過28年,我真想再叫你一聲『傑恩』,更希望你能喊我一聲『爸爸』。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那樣做。我不要你明白你是一個盜賊的親生兒子,否則,我就太自私了!」
  羅賓開始後悔,開始咒罵自己。
  「你為什麼一定要做一個盜賊呢?」
  這樣的深情,羅思最是明白,他也有兒有女,有著同一樣的感受。倆人對望著,一行眼淚暗暗地順著羅賓的面龐滴了下來。
  此時,客廳中擺放的時鐘敲響了十點半,羅賓也從痛苦中清醒了過來,他仰著首笑道:「推事,這件怪案終於有了結果,真是很高興呀!這也許也是我生命中的危險生涯的結束。我都是快五十歲的人了,我決定,告別往日的俠盜生涯,我也要像常人一樣,安靜地光明正大地活著來安渡我的餘生。
  「但是,我不願意到修道院中去。我明白,自己做不來那樣的事,我只想脫離這紛雜的塵世,找一個幽靜的山村僻野過著自由的生活。儘管不在塵世,可是我依然想為社會做點兒貢獻,從前的日子,我是在扶危救困,此後,我仍堅持要為窮苦大眾謀福利。我只想在我死後得到別人這樣的評價:他做過許多壞事,也做過許多善事。假使要論斷他的功過,事實上,還是行善多於壞事。總之,他是一個令人無法忘懷的俠盜。
  「這便是我僅存的願望。」
  羅賓的一席話語使得推事感動不已,他在心中暗想,這些便是羅賓發自肺腑的!
  推事目不轉睛地望著羅賓,心中又想到:
  「那個裝有幾十萬法郎的灰布袋到今天依舊下落不明,灰布袋讓人由莊園裡盜走,偷竊的人布荷米也一命鳴呼,可那布袋卻無了蹤跡。
  「必定是由眼前這位化名為勞佛的人取走。我的心中很明白,那幾十萬法郎原是卡卜勒偷漏稅的黑金,羅賓儘管是盜賊,不過他總是動富濟貧,他真是讓人佩服不已的俠盜。」
  所以,推事不再操心布袋那事,他慢慢地把手伸出;羅賓也站起來,兩隻手握在一起。
  「非常感謝你!勞佛先生,幸虧有你的協助才破解此謎案。」
  推事緊握住他的手,望著他。
  推事離去後,羅賓將雙肘架在桌上,用手遮起了臉,淚水從他的指縫間湧出。這是羅賓一生絕無僅有的哭,也是他歷經二十八年後,親生兒子不得相認的淚……
  一段日子後,羅賓特意去莊園造訪若蘭夫婦,新婚燕爾的小兩口對羅賓的到來而興高采烈,莊園內已被整治得一新,院子裡的草地生機勃勃,遠處的湖也亮著光芒。
  「看到你倆這般甜蜜快樂,我也甚是欣慰!祝賀你們!」
  「非常感謝!我們能有今天也是你熱情支持的結果。」
  弗休爾和羅賓四目相對。羅賓緊閉雙唇,差不出要叫出「傑恩」來。
  弗休爾凝望著羅賓,好像要講些什麼,他好像要問:「你是我的爸爸嗎?倘若是,對我講出來,行嗎?」
  羅賓馬上把目光移到一邊去,他衝著若蘭笑著說:「婚後的滋味怎樣?」
  若蘭的臉上立刻散出滿意快樂的光,笑臉盈盈的她似乎是朵鏗鏘玫瑰。
  羅賓與這對小兩口談笑風生,不知不覺中已到了傍晚,這三人來到飯廳,桌上已擺好了晚宴。
  「趁這千載難逢的良機與您一同進餐,菲斯丁娜的缺席令人惋惜,不曉得她現在哪裡。」
  羅賓心中清楚,菲斯丁娜幹掉基若莫,為他的男朋友報仇雪恨後,必是回老家科西嘉島去了。
  「我也不大清楚她現在哪裡,但是,她是位剛毅、勇敢的女子,我堅信她必定在什麼地方重新生活。」
  羅賓一邊講著,一邊為她祈禱,禱告菲斯丁娜真像自己所說的那樣重新面對生活。
  用餐時的氛圍輕鬆、愉悅,吃甜食時羅賓舉杯起身。
  「祝福你們生活美滿,乾杯!」
  「非常感謝。」
  小夫妻也站起身來,舉杯痛飲。
  「以後我可以踏實地去旅遊了。」
  「是麼?你要外出旅遊?」
  「對,我對目前的日子厭倦極了,打算到世界各地轉一轉,我的護照也簽下來了!」
  「哦,原來如此!」
  「祝你們幸福常在!」
  「祝您一路順風,玩得高興!」
  他們共舉酒杯,幾人的酒杯相碰,響聲很是清脆。
  「後會有期!讓我們他日再相逢!」
  羅賓將手中的餐巾紙擱到桌上,接下來便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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