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庭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星期日的晚上,我開著福斯特剋夫人的那輛藍色敞篷汽車帶伊莎貝爾一起出去兜風。
這又是一個宜人的夏威夷之夜,溫潤的季風吹動著伊莎貝爾的秀髮,這使得風中的她看起來更加嫵媚動人。
我們開著車沿著鑽石頂附近的斜坡一直向上走著,在半途中經過了為過往船隻指引航向的燈塔。我們倆停下車,坐在車裡看了一會兒燈光閃爍的燈塔就繼續向山頂開去。
我在懸崖邊上把車停了下來,然後就和伊莎貝爾穿過路邊的熔岩走到了懸崖邊上。我們兩個手拉著手站在上面,看著底下翻騰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岸邊的熔岩。
下面的礁石大多是鋸齒狀的,看上去十分尖利。有幾個古銅膚色的漁夫赤裸著上身,穿著長褲和高筒靴子在海裡捕魚。他們拿著魚網和三股魚叉站在水裡,不時地從海裡拖出來一網網鱗光閃閃的捕獲物。網裡的魚可以說是五色斑斕,銀色的、紅色的、黃色的,有些魚還有著奇異的花紋,當然網裡也經常會有烏黑的鰻魚和捲曲的鳥魚。
我和伊莎貝爾誰都沒有說話,全都默默注視著這富有特色的紫色海浪中的收穫之舞。天色漸漸黑了,紅色的夕陽將海面抹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到了後來,夕陽戀戀不捨地墜入了海平面,紫色的夜空穹廬般地覆蓋住了整個海面。月亮一點一點地升起來了,圓圓的,又略微閃爍著銀色的清輝。四下裡,星輝朦朧,暮色四垂。
這時,伊莎貝爾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似乎很高興她不是獨自一人呆在這已經有些陰暗可怖的懸崖邊上。就在這個時候,懸崖下面突然綻放出一朵一朵的橙色光花,遠遠地看上去,就像巨大的螢火蟲在熠熠閃著光一樣。原來是下面的那些漁民打亮了手電筒,又開始進行他們夜間的捕魚工作了。
我和伊莎貝爾回到藍色的敞篷汽車裡,有好一會兒我們兩個都靜靜地坐在車裡,慢慢品味著剛才那迷人的海濱夜景。
後來,我們又把車開向了下坡的方向,這一次路兩邊全都是有錢人豪華的住宅。婆娑的椰樹林和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取代了低矮的灌木叢,院子裡的游泳池都是用珊瑚和熔岩砌成的。這就是有錢人的好處啊!我在心裡低低感歎了一句,又轉過頭衝我身旁那個有錢的漂亮小姐笑了笑。
沿著富人們的華宅再向前就到了卡哈拉路,道路兩旁有很多花式的建築物。最後我們在瓦阿里高爾夫俱樂部門前停下了車,這家俱樂部歸屬皇家夏威夷酒店所有,對酒店的客人們免費開放。
在晚上的這個時候,十八洞的高爾夫球場看起來黑洞洞的,對我和伊莎貝爾毫無任何吸引力。把車停好以後,我和伊莎貝爾徑直走向了瓦阿里高爾夫俱樂部的休息室。藏在棕櫚和熱帶灌木叢中的俱樂部休息室正巧靠著海邊,而且這裡還有著極富特色的意大利式菜餚。
沒過多久,我和伊莎貝爾就愜意地坐在靠近海邊的門廊上享受著我們豐盛的意大利晚餐了。
今天晚上,伊莎貝爾穿了一套藍白點的沙灘裝,戴著一頂華麗的小帽。在她這身莊重典雅的外裝下,是一件極為暴露的白色泳裝,當然從外表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的。我在游泳短褲外面穿了一條棕褐色的亞麻褲,上身穿了一件嶄新的「阿羅哈」襯衫,這件襯衫比那一件彩色鸚鵡絲綢襯衫還要惹眼,在暗藍的底色上印有大朵大朵白色和紅色的花朵。在這樣一個遊客四散的地方,我的這件新襯衫引得許多人回頭觀看。我對此沾沾自喜,心想也許我開啟了新一輪的時裝潮流。
吃完了晚飯,我和伊莎貝爾又坐在了沙灘的太陽傘下喝著飯後的甜酒。當然我在自己的杯子裡偷偷倒入了一些朗姆酒,這使得杯中物的味道更加醇美了。我的朗姆酒是從夏威夷皇家酒店的一名侍者那裡弄來的,我一邊塞給他一些小費,一邊小聲警告他如果他敢用本地釀的私酒來矇混我的話,他就要當心……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伊莎貝爾開口說道:「這些天以來我們兩個似乎一直都沒有說起過案情。」
是的。雖然我們每天都見面,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對她講過我的調查結果。因為我深知我對此事的真正態度只能招致伊莎貝爾的反感,所以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只談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我們兩個的每一個夜晚都是在我的房間裡度過的,到了凌晨時分,伊莎貝爾偷偷地溜過大廳跑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在幾個小時之後,我們又一起在樓下的「椰樹叢林」裡吃早餐。伊莎貝爾租了一輛小型福特車,每天吃完早餐之後她都會去珍珠港海軍基地陪泰拉,她們兩個要麼是在奧茲家消磨時間,要麼是去「奧頓」號上打發時光。
到了晚上,伊莎貝爾會回到酒店和我一起共進晚餐。吃罷晚餐後,我們兩個就會去海濱消遣,或者是在椰樹輕擺的沙灘上跳舞,或者是沿著海邊散步。然後呢,我們又會手拉手地回到我的房間裡度過銷魂的一夜。
在我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盡善盡美的蜜月旅行。可是我時刻都記著一件事,那就是日夜陪伴在我身邊的這個女人在現實生活中是絕對不可能和我呆在一起的,而這樣的一個蜜月我也根本負擔不起。
幸運的是,這不是在堅實的美國本土大陸的土地上,我和伊莎貝爾現在是在遠離本土的天堂之上。
我回應著伊莎貝爾的話:「你想知道些什麼呢,寶貝?」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我心裡卻有點兒擔心如果我們之間關於案情的談話以不愉快收尾的話,那麼我今天晚上的「夫權」很可能就會失去了。
伊莎貝爾想了想說:「你覺得接下去會怎麼樣?」
我審慎地斟酌著詞句,然後說:「嗯,現在刑事大律師已經基本確定了陪審團成員的名單,當然陪審團是由多種族人員組成的。考慮到夏威夷實際的人口狀況,這種情況是不可避免的。現在達倫要做的就是怎樣使情況對我們更有利一些。」
伊莎貝爾辯解道:「可是他們確實沒想殺那個惡棍。」
我實事求是地回答說:「不過他們幾個的確綁架了他。在出事之後,他們又企圖毀屍滅跡。而且在警察一路鳴響著警笛追捕他們的時候,福斯特剋夫人仍然毫不理會地繼續向前開著車。後來警察不得不朝他們的車開了兩槍,這才使得福斯特剋夫人把車停了下來。」
伊莎貝爾那張漂亮的心型臉蛋就好像罩上了一個精巧的假面具,看起來平板得像一隻美麗的瓷娃娃。她問道:「那麼呆會兒我們也要沿著同一條路走下去,到福斯特剋夫人他們要去的地方進行月光浴,對吧?」
我撒了一個謊:「噢,寶貝,這兩件事我倒還沒有這麼想過。」是的,我們過一會兒的確要去福斯特剋夫人他們原計劃棄屍的地方游泳,我一直都想去那個地方看一看,不管毀屍滅跡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這一點到現在還沒有得到證實——他們四個人確實這麼幹了。
在事發之後,他們把卡哈哈瓦的屍體裝到了汽車的後備車箱裡,打算把他扔在哈納瓦瑪海岸一個叫做「鯨魚孔」的地方。
伊莎貝爾接著問道:「他們很蠢,是嗎?內特。」
我冷冷地回答說:「伊莎貝爾,他們不是蠢,而是極其地愚笨,並且還相當地狂妄自大。」
伊莎貝爾把臉轉向了大海,她的聲音也變得冷冰冰的:「現在我記起來了為什麼我一直沒向你打聽案子情況的原因了。」
我耐心地解釋道:「要知道無論怎麼說,伊莎貝爾,他們畢竟殺了一個人。我一直在盡力地幫助他們,可是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幫助他們。」
伊莎貝爾又轉向了我,兩隻藍色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形。她那張愛神一樣可愛的小嘴快速地吻了我一下,然後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幫助他們。」
我不相信地看著面前這個嬌嫩的小女人,「你?」
伊莎貝爾笑著點了點頭:「是因為達倫先生想要你這麼做。」
「不,是因為達倫他付給了我工錢,我只能為他工作。」
伊莎貝爾搖了搖頭說道:「根本不是這樣的。我聽到過你們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你從這個案子得不到多少工錢的,你只是取得你正常的警察薪水,還有這一路上的花銷由達倫先生支付。」
我摸了摸伊莎貝爾柔軟的手臂,補充說:「還有一些額外的紅利。」
伊莎貝爾顯然聽懂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她弓形的小嘴又綻開了花一樣的微笑,然後她問道:「你尊敬他,內特?你崇拜他,是吧?」
我開玩笑地說道:「他是一個邪惡的老傢伙。」
「也許這就是你長大以後的理想?」
我有些好奇地看著伊莎貝爾,說道:「你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機靈?」
伊莎貝爾沒有理睬我的打趣,繼續問道:「你怎麼會認識像卡萊斯·達倫這樣一個名人的?」
「你是說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子不配認識達倫?」
伊莎貝爾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說:「別小心眼,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聳了聳肩說道:「達倫和我的父親是好朋友。」
伊莎貝爾有些驚訝地說:「你的父親是律師?」
「當然不是,他是一名老資格的工會會員,在芝加哥的懷斯特區開了一家書店。他和達倫都參加了一個反對種族歧視的民間團體。達倫常到我父親開的書店裡來買一些政治和哲學方面的書。」
伊莎貝爾好像剛剛才認識我似的瞪大了那雙藍眼睛,「這麼說你從小就已經認識達倫先生了?」
我平靜地說道:「是的。在我上大學的那一個暑假之前,我還曾經在他的律師事務所裡打過工呢。」
「你念過大學?」伊莎貝爾好奇地追問著。
「我開始讀的是芝加哥大學。後來我在學校裡出了點兒麻煩,所以我只在那裡念到了二年級。」
「你打算成為一名律師嗎?」
我聳了聳肩回答說:「這並不是我的理想。」
伊莎貝爾那雙藍色的大眼睛又彎成了月牙形,「那你的理想是什麼呢,內特?」
我反駁道:「誰說我有理想?」
伊莎貝爾又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說道:「你有許多理想,許多抱負,內特。」
我繼續強辯著:「可是我不記得曾經跟你說過這些。」
伊莎貝爾又笑了,「可是我看得出來,說吧,內特,你的理想是什麼,你究竟想做些什麼?」
我不禁脫口而出:「成為一名偵探。」
伊莎貝爾笑著揚起了頭,「現在你已經成功了。」
「不,還沒有呢。」我避開了這個話題問道,「你想不想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去找一個地方游會兒泳?」
伊莎貝爾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議,「好吧。」
我們兩個人收拾好東西,然後就手拉著手走向了停車場。
伊莎貝爾繼續問道:「你一直在調查泰拉那件案子,對吧?」
「是的。」
「那麼到目前為止,你有沒有查到對福斯特剋夫人和湯米有幫助的任何線索呢?」
「還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走到了那輛藍色的敞篷小汽車的前面。我為伊莎貝爾打開了車門,她坐了進去。關於泰拉案件的談話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我一直沿著俱樂部的圍牆向前開著,沒過多久,眼前的視野就豁然開闊起來,椰子樹林,番木瓜園,綠油油的菜場,大型的雞場,簡易的宿營地,我們還經過了一座現代化的大型奶牛場。
當我們沿著山腳的公路緩緩向上開的時候,椰樹林更加茂密了。左側烏黑閃亮的火山熔洞和右側的懸崖——剋剋頂相映成趣。我在岔路口的標識牌前停了下來,標識牌顯示左側那條土路是通向「鯨魚孔」的。我看了看起伏不平的道路,決定冒險而行。
在馬達的轟鳴聲中,我們的敞篷車在凹凸不平的硬上路上上下顛簸著,輪胎的摩擦聲和耳旁的風聲摻合到了一起。在這樣的嘈雜聲中,伊莎貝爾又開始發問了:「你該不會認為泰拉說的是謊話吧?」
我搖了搖頭說道:「在去年九月份的那個夜晚裡,泰拉確實出了事,是有關暴力的事,不像她在電話裡告訴湯米的一樣,她出了一些可怕的事。可是,我現在還不能確定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伊莎貝爾又問道:「你認為那些可惡的有色人種的男孩是無辜的?」
我回答說:「我認為他們是無罪的,這兩者是有區別的。」
伊莎貝爾皺著眉問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向她解釋說:「他們很可能幹了這件事,因為他們是一群不安定的小混子。『無辜』只是道德性評語,『無罪』是法律上的術語。他們的確是『無罪』的,警方沒有足夠的證據來控告他們。」
伊莎貝爾辯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福斯特剋夫人和湯米不得不想方設法地使他們認罪。」
我不想繼續就這個問題和伊莎貝爾爭論下去,可是從我近兩周以來的調查情況來看,我根本無法為達倫的辯護詞提供任何站得住腳的新情況。
在這兩周裡,我逐一地與阿拉莫納案的主要證人談過話,在與他們的談話中我一無所獲。相反地,我對泰拉這個人,她的「故事」以及她對荷瑞斯·伊達等人的確認——這些警方的「有效」證據卻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喬治·格伊斯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年輕人,他是火奴魯魯德林漢姆保險公司裡的一名出納員。在去年九月份的那個夜晚,他和他的妻子去瓦奇蒂娛樂園跳舞。大約在十二點十分左右,他們離開了瓦奇蒂娛樂園,在附近的那家「汽車餐館」吃麵條。就在那個時候,他們看見一名穿著綠色裙子的年輕女人低著頭走了過去。
格伊斯告訴我說:「她看上去好像是喝多了。就在她身後大約一碼半左右,有一名白人男子始終跟在她的後面,大約一直跟了二十五碼左右……後來,他快步趕上了她,可是他們還是一前一後地走著……那個男人似乎想過去抓住她,而那個女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當時我覺得他們可能是一對剛剛吵過嘴的情侶。後來,他們兩個人就在拐角的那家酒店不見了。」
「那名跟著她的男人大概什麼樣子?」
格伊斯想了想說:「像我剛才說過的,他是個白人,身高大約在五英尺九寸,看上去一百六十磅左右,中等體型。他的外表很整潔,看上去像一名士兵。」
或者是一名水手?
「他穿的什麼衣服?」
「白色的襯衫,深色的長褲。他的褲子或許是藍色的,或許是棕色的,這我就沒太看清了。」
看起來還是女性的眼光更加敏銳細膩,格伊斯夫人對衣服的式樣看得更加仔細,她詳細描述了泰拉的服飾,甚至連後背處的那個小蝴蝶結都講得十分細緻。
在她的嘴裡,泰拉是「喃喃自語著,走路的時候左右搖晃著的,甚至可以說是跌跌撞撞的。」
我又見了艾麗斯·阿瑪拉齊,她大約二十歲左右,是一名小巧的、招人喜歡的女孩。她就在瓦奇蒂娛樂園對面的那家「伊納路理髮店」裡工作,理髮店是她父親開的,他們全家就住在理髮店的樓上。她是火奴魯魯眾多的女理髮師中的一員。
在去年九月份的那個夜晚,大約在十二點十五分左右的時候,她看見一名穿著綠衣服的白人婦女經過她的理髮店。
「她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的?」
「深色的金髮。」
「當時還有別的人在她附近走著嗎?」
「有一個男人,一個白人男子,在她身後很近的地方跟著她。」
「那個女人走路時是什麼樣子呢?」
「她垂著頭,走得很不穩。」
「那名跟在她身後的白人男子穿著什麼樣的衣服?」
「白襯衫,深色便褲。」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他沒戴帽子。」
我又去見了幾個那天晚上結伴去瓦奇蒂娛樂園跳舞的男人,他們來自社會的各個階層,其中一名是本地的政府工作人員,一名是蔬菜店的老闆,還有兩個是夏威夷建材公司的建築工人。
他們幾個人在十二點十五分左右經過了伊納路。其中的一個人,夏威夷州政府的前市政官吉米·羅恩說:「看見一名穿著藍色或者是綠色衣服的婦人在路上走著,搖搖晃晃地好像喝醉了似的。」
就在羅恩和他的朋友們剛要從拐角處的百貨商店轉彎的時候,幾名認識他的本地女孩喊住了他。於是他就停下了車,隔著車窗和她們聊了幾句。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車上的另外幾個人看到了一件「怪事」。
伊尤哥尼·波頓巴克說:「我看見了一輛車,車上大概有四、五個男人。他們把車停在了一個女孩旁邊,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拉住了那個女孩的手,似乎想強迫她進到他們的汽車裡,在那個女孩的身後,似乎還有一個男人跟著。」
「她看上去喝多了,」他接著說,「那兩個男人拉著她的胳膊,她似乎是想要從他們手裡掙脫開。」
「那個女孩什麼樣?她是白人嗎?」
伊尤哥尼笑著說:「我不知道,因為當時她正好背對著我。要是她當時面向我,我一定能分得出她是『鬼佬』,還是『黑鬼』,或是葡萄牙人。」
「那她穿著什麼顏色的衣服呢?」
伊尤哥尼搖著頭說:「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是一件長裙。」
「什麼樣子呢?」我提示著,「是不是一件夜禮服呢?」
他聳了聳肩,「差不多吧。」
不過車上所有的人都沒把他們看見的「怪」事當回事,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
我問其中的卡勒斯·陳,他是一名蔬菜店的老闆,對於他所看到的這件事是否覺得不妥。
「沒有,」他語氣肯定地說道,「我想他們是朋友。」
「那麼在那些人拉那個女孩上車的時候,你也不覺得吃驚?」
卡勒斯·陳聳了聳肩說道:「不。我想那個女孩只是喝多了,他們在幫她。就是這樣。」
他們中沒有任何人聽到尖叫聲或者看到廝打的場面。
雖然如此,他們所提供的證言與泰拉的「故事」仍有相吻合的地方,除了那可疑的時間之外。
可是,另一輛車上的「乘客」——一群去瓦奇蒂娛樂園遊玩的姑娘小伙——卻提供在案發時間伊達等人不在現場的證言。
據其中的塔斯米·邁斯摩塔講,伊達的車就跟在他的車後開出了瓦奇蒂娛樂園。
塔斯米·邁斯摩塔,他的朋友們都叫他「塔茲」,長得十分高大魁梧,他是前夏威夷大學球隊的足球明星,家境十分優裕,這就使得他有大量的時間可以用來從事他所喜歡的足球運動。在我看來.他是一名本質不壞的富家公子哥,經常在運動場上消磨時光,偶爾也和一些賭徒打打交道。他與本尼·阿哈庫羅的私人關係很好,會不會他有預謀想替朋友掩護呢?
他告訴我們,大約在十二點一刻左右他和伊達的車都開到了柏瑞塔納街和福特街的十字路口處。阿哈庫羅在那裡下車回家,塔茲的車也停了一下。他車上的一個小伙子下了車,坐到伊達那輛福特越野車的車槓上和伊達他們閒聊了一會兒,還順手扔給了阿哈庫羅一盒火柴。當時在塔茲車上的其他男孩和兩名夏威夷女孩都可以證實這一點。
據我看來,塔茲不像是在說假話,他是一個友善開朗的小伙子,而且在講述的時候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偽裝過的痕跡。他的回答是自然而然,不像是經過了預先的安排。
我也詢問了那兩名夏威夷女孩,她們和塔茲說得大體一致。在我看來,她們兩個不過是輕佻的本地姑娘,根本不可能事先精心策劃好證詞中的每一個環節。
在談話中,我曾經問塔茲:「你在瓦奇蒂娛樂園裡跳舞的時候,曾經見過本尼嗎?」
他笑了笑說:「我不止見到了他,我們兩個還同時邀請同一個女孩子跳舞來著。」
「誰贏得了那個舞伴呢?」
塔茲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說道:「她讓我們兩個都『滾開』。」
喬治·克拉克是火奴魯魯建築與管道公司的主管經理,是一個老實正派的中年人。他的妻子是一位慈和的中年婦女。
在去年九月份的那個夜晚,他們夫婦兩人去他們的一位老朋友柏林普夫婦家裡玩橋牌。差不多在十二點半左右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從柏林普夫婦家出來,然後打算去伊納路的一家特色餐館吃一頓夜宵。在去往伊納路那家餐館的路上,他們的車剛剛過了胡茲威爾街,在胡茲威爾街建有許多非法佔地的破爛小屋,正在那個時候克拉剋夫婦發現前方的路面上出現了一名身穿綠色衣服的白人女子,那個女人揮手示意他們停車。
那個女人當然就是泰拉·邁西。在克拉克向泰拉證明他們都是白人之後,泰拉請求克拉剋夫婦開車送她回家。
當時泰拉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糟糕,她頭髮蓬亂,臉上有著青紫色的瘀痕,整個嘴唇都腫脹著。
克拉克先生對我說:「她和我女兒差不多大,我覺得我們夫婦對她很關心,可是她的態度卻有些古怪。」
我問克拉克先生:「您能具體講一講她的態度嗎?」
「她看上去不是很難過,不過卻很生氣,有點兒……憤慨。在上了車之後,她一直都沒有哭,那態度就好像,好像竟然有人敢對她做這樣的事。」
「那麼她對你們講了她遇上了什麼樣的事了嗎?」
「她說有一夥夏威夷流氓抓住了她,硬把她拖到了他們的車上,搶走了她的錢包並且打了她,後來就把她扔下了車。」
她有沒有向你們提過她被那夥人強姦了呢?」
「沒有。她只是說她想搭車回家。我們想把她送到醫院,可是她堅決不同意去醫院或者警察局,她只是請求我們帶她回家,她說她的丈夫會照顧她的。」
克拉剋夫人對她丈夫的評論又做了「有趣的」補充:「我們兩個人都注意到她的夜禮服並沒有被弄壞。後來,我和喬治看了報紙才知道有五名男子……強姦了她……我們兩個人都很奇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的綠色夜禮服怎麼能那樣完好無損呢。」
在經歷了一路的顛簸之後,我們的車終於開到了懸崖旁邊的瞭望臺處。我把車停了下來,隨後我小心地扶著伊莎貝爾,我們兩個人一起走到了懸崖邊上。
我們兩個人剛剛接近懸崖邊,就立刻感受到了震耳欲聾的海浪聲和嘶嘶作響的氣流聲。我和伊莎貝爾小心地向下探了探頭,朝傳聞中的「鯨魚孔」望了下去。
在我們的下面,有一塊突出的岩石伸向了海面,就像伸入海面的艦船的甲板。在柔和的月光映射下,那塊岩石泛出銀灰色的光輝,白色的碎浪不停地濺到岩石上。在那塊岩石的前端,有一個圓形的裂孔,從上面看起來很小,不過據我估計它的直徑至少有三、四英尺。我們兩個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下面十分平靜,難道這就是傳聞中具有魔力的「鯨魚孔」嗎?突然,巨浪帶著難以抵抗的猛力衝上了那塊岩石,兇猛的水柱一下子從岩石的裂口處騰空而起,就像是鯨魚的噴氣孔一樣,浪頭翻滾,水花四濺,巨浪激起的水柱足足有二、三十英尺那麼高。
伊莎貝爾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噢,內特,這真是太壯觀了……真的是……真的是太美了。」
我什麼也沒有說,這景象的確十分壯觀,可是它的壯觀絲毫沒有打動我。當你在海浪間歇的時候,站在上面的懸崖上,向下面的裂口裡扔東西,或者乾脆地說,扔進去一具屍體,那又會怎樣呢?
在我們的右面有一塊小小的海灘,它正巧處在高大岩石壁壘的懷抱之中,在如水的月光中,白色的海灘微微泛著銀光。那就是我們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地。
我從車裡取出浴巾,然後開始在陡峭的巖壁中尋找下去的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曲折婉蜒的巖間小路。我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著路,伊莎貝爾牽著我的手緊緊地跟在後面。這條巖縫中間的小路十分陡峭,我們兩個全都十分緊張,每踏錯一步都會向對方緊張不安地笑笑。
在經歷了一段艱難跋涉之後,我們終於到了那塊小小的白色沙灘。我為伊莎貝爾和自己鋪好了浴巾,隨後,我們兩個都脫下了外套,露出了裡面的泳裝。伊莎貝爾的白色游泳衣和她的雪白肌膚融為了一體,在銀色月光的映照下,她看上去就好像什麼也沒穿一樣,海邊的清風拂亂了她俏皮的金色短髮。「鯨魚孔」那邊的海浪聲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周圍只傳來海浪懶懶拍擊礁石和海風拂過遠方樹林的聲音。
伊莎貝爾在鋪好的浴巾上躺了下來,她那纖巧而又優美的身體在如水的月光中格外地撩人。我悄悄地把我的浴巾挪到了她的身邊,緊緊地靠近了她。伊莎貝爾陶醉在海邊的月色之中,而我呢,卻陶醉在月色裡伊莎貝爾的美麗之中。
後來,伊莎貝爾發現我一直在盯著她,她就轉過了身子,那雙藍色的大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用右手的手肘支撐著整個身子。在這樣的角度下,她渾身的曲線更加曲折起伏,讓我怦然心動。
伊莎貝爾開門見山地問道:「我還能知道得更多一些嗎?」
我撇嘴笑了笑,「你可以試一試呀,我的寶貝。」
「我瞭解家庭交往紐帶的重要性,也能理解你對達倫先生的尊敬之情,可是你們之間好像還不止這些。」
「我不明白你的話。」看起來這個漂亮的丫頭今天晚上一定要問個清楚才肯罷休。
伊莎貝爾說:「達倫先生把你放在他的羽翼之下,這是為什麼?」
我開玩笑地回答道:「這是因為我是一個廉價的幫手。」
伊莎貝爾搖了搖頭,「不。」她的金色秀髮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亮。「不。想想林賽先生吧,他可是華爾街的一名頂尖律師,不過我發現他此次夏威夷之行獲得的報酬也相當地低。」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卡萊斯·達倫好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他能夠採用不同的方法使得他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心甘情願地為他效力。這……」伊莎貝爾想了想說:「就好像是總統請求你幫忙,或者是羅納德·考曼請你跳舞一樣,總是難以讓人拒絕。」
我打趣道:「我可不想和羅納德·考曼跳舞。」
伊莎貝爾並沒有笑,她那雙藍色的大眼睛專注地盯著我:「那你是為什麼呢,內特?」
我轉過頭去看著月色籠罩下的海面,海浪正在懶洋洋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我轉換了話題,「還是讓我們下去游泳吧!」
伊莎貝爾輕柔地撫摸著我的手臂,「內特,到底是為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這件事呢?」
伊莎貝爾有些委屈地說:「我關心你,我們在一起睡覺,不是嗎?」
我逗著伊莎貝爾:「那麼那個名單上還有別的人嗎?」
伊莎貝爾笑了起來,露出了兩個甜甜的酒渦,她說道:「你要是把我給逼急了,今天晚上可什麼都別想得到,就像那些歹徒在電影裡說的那樣——『快招吧』。」
伊莎貝爾瞪著那雙大眼睛,在暗處那雙藍色的大眼睛變成了奇異的紫羅蘭色。她看起來是那麼可愛,我感到了一股無法遏制的強烈衝動。
我低聲說道:「因為我父親。」
「你父親?」
「他和達倫是一對要好的朋友。」
「這些你剛才已經說過了。」
我吸了一口氣說:「我的父親不想我成為一名警察,達倫也是這樣。」
「為什麼呢?」
「像我爸爸一樣,達倫也是一個老牌的激進主義分子,他憎恨警察。」
「你父親?」
「達倫。」
伊莎貝爾緊緊皺著眉頭,似乎竭力想從我的話裡理出一條清晰的頭緒來,「難道你的父親不憎恨警察?」
我冷笑了一聲,「天吶!他比達倫更加憎恨他們。」
伊莎貝爾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父親去世了?」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低聲回答道:「一年半以前。」
「對不起,內特。」
我安慰性地拍了拍伊莎貝爾的手臂,「你不用向我說對不起。」
「所以達倫先生想讓你離開芝加哥警察局,為他工作,做他的凋查員。」
我點了點頭說:「很不錯,伊莎貝爾,再接著想下去。」
伊莎貝爾又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說:「這就對了,只要你不再繼續做警察,你就可以成為一名偵探了。」
「說得很對。」
「可是,」伊莎貝爾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我還是不太明白,警察和偵探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我搖著頭說:「在我爸爸和達倫這樣的人看來,警察是惡勢力的象徵。政府濫用權力,貪污、腐化……在警察局裡,也是這樣的。」
伊莎貝爾不解地問道:「難道就沒有誠實的警察嗎?」
我哼了一聲,說道:「最起碼在芝加哥沒有。不管怎麼說,內森·黑勒不是一個誠實的警察。」
「你做了些什麼,內特?」
我冷冷地回答說:「我殺了我父親。」
「什麼?」伊莎貝爾那雙大眼睛裡一下子充滿了驚恐。
「你還記得有一天晚上你曾經問過的那一支手槍嗎?」我提醒著伊莎貝爾,「就是在我抽屜裡的那支自動手槍?」
「是的……」
「那就是我用過的。」
伊莎貝爾驚恐地坐了起來,「內特,你別嚇我……」
我嚥了一口唾沫說道:「對不起,伊莎貝爾。不過我確實做過一件讓我父親極其傷心的事情,我在法庭上提供了假的證言,為此我得到了一筆錢。」我低下了頭,繼續說道,「當時他的生意遇到了一些麻煩,我很想用這筆錢來幫他。」
伊莎貝爾的眼睛裡不再是驚嚇的神色,而是難過的限神,她嘴唇顫抖著說:「他為此自殺了。」
我什麼也沒說。
「用……用你的槍?」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而你……就是我看到的那一把手槍?你居然還帶著它?」
我又默默地點了點頭。
「可是,為什麼……」伊莎貝爾緊皺著眉頭。
我聳了聳肩,說道:「我想它是最貼近我良知的東西。」
伊莎貝爾輕輕地伸出了手,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面頰,她看起來似乎要哭出聲了,哽咽著說:「哦,內特……不要這樣……別對自己這樣……」
我平靜地說:「我沒事的。那把手槍能夠時刻提醒我別再幹那些事情了。沒有人會很隨意地拿著一把手槍的,而我的那支不過比別人的更重一些。」
伊莎貝爾把我緊緊地摟在懷裡,就好像我是一個需要被她親切安撫的嬰兒一樣。可是我自我感覺很好,我不會大聲痛哭或者是做出其他不自知的行為來的,內森·黑勒是不會在女人面前流淚的。
可是,當我獨自一人的時候,常常會在深夜裡從一場太過逼真的噩夢中驚醒過來,夢見爸爸伏在書桌上的樣子。這是我幹的好事,不是嗎?
伊莎貝爾緩緩地把我從浴巾上拉了起來,然後她又拉住我的手,一路領著我穿過綿軟的白色沙灘,走到了溫潤的海水中。溫潤的海水一寸一寸地浸過我們兩個人的腳踝、膝蓋、手腕。然後,伊莎貝爾猛地一俯身,像一條美人魚似地潛入了深色的海水裡,我也緊隨在伊莎貝爾的身後,伏下身劈開了溫潤的海水。海水很暖和,游在水裡就像在進行著舒服的熱水浴一樣。
伊莎貝爾自由泳的姿勢十分優美,要知道有錢人總是能夠有很多的機會好好地磨練他們的泳技。不過像我這樣的窮小子也不差,最起碼我可以常常去密歇根湖的天然浴場磨練我的游泳技術。我不緊不慢地在伊莎貝爾的身邊游著,嬉鬧著,大約在游出了三十英尺左右之後,我們兩個都停了下來,踩著水,笑著、鬧著、吻著,漸漸地,我發覺下面的水流開始有些難以控制,就示意伊莎貝爾向岸邊游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下面的水流中似乎有什麼突然拉住了我們的腳。
我靠近伊莎貝爾,在她被捲入漩渦的一瞬間抓住了她。這時,海底的暗流把我們向下拉扯著,原來在平靜的海面下暗藏著危機——冰冷的漩渦。我們兩個被捲入了漩渦,像兩個破麻袋似的被冰冷的水流捲到了十四英尺深的海面以下。不過我仍緊緊地抓住伊莎貝爾,這時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不能扔下她。海平面下的暗潮將我們兩個人捲得團團亂轉,短短的七、八秒鐘好像有一生一世那麼長。終於,一股來自海洋底部的激流將我們兩個人衝向了岸邊。我艱難地抱起伊莎貝爾,將她放在了安全的地方,要不然過一會回落下去的海潮很有可能再把死裡逃生的我們又一次捲入那個海底黑洞。
我和伊莎貝爾蜷縮著坐在同一條浴巾上面,我們兩個的牙齒都「咯咯」地直響,下面黑洞裡的水流是徹骨的寒冷。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過了很長時間才漸漸地恢復了平靜。
在我們恢復平靜之後,伊莎貝爾又向海面望了過去,海浪仍然是那麼懶懶散散地一波一波地衝上白色的沙灘,神秘的大海又恢復了它靜謐的美麗,可是我們兩個誰都不可能忘記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情形。
伊莎貝爾轉過頭來看著我,一點一點地,她的嘴唇貼到了我的嘴唇上。突然,伊莎貝爾就像我們剛才與激流搏鬥時一樣,不顧一切地扯掉了身上的白色游泳衣,我也褪下了我的游泳短褲。
伊莎貝爾輕柔的呻吟聲漸漸地變得高亢起來,她那忘情的呼喊在高聳的礁石之間久久地迴盪著。我用雙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欣賞著她那雙緊閉的眼眸、張開的櫻桃小嘴和起伏的豐滿胸膛……我們再一次嘶喊著墜入了如火的激情之中。我們兩個忘情的呼喊聲在白色的沙灘上迴響著,又漸漸地消融在起伏的海浪聲中。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兩個人才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浴巾上,互相輕柔地吻著對方,呢喃著一些諸如「此情不絕,此生不渝」的纏綿情話。只可惜「言猶在耳」,我們兩個人就都後悔了。
是伊莎貝爾首先覺得後悔了。她突然一把推開了我,然後急匆匆地走到了齊踝深的海水裡,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並用海水濯洗著自己。看起來她對海水的恐懼已經被另一種更大的恐懼給壓服了。
後來,她又急匆匆地走了回來,穿好了自己的白色泳衣。隨後,她就坐在自己的那條浴巾上,盡可能地離我遠一些,然後用兩隻手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膝蓋,頭埋在兩腿之間,試圖把自己完整地藏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說道:「我覺得冷,咱們走吧。」
這一次是她在崖間的小道上領路。我們兩個很快就走回到停在「鯨魚孔」的藍色敞篷汽車旁。
在開車回去的路上,伊莎貝爾一言不發,她那雙藍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窗外的夜色,而臉上的表情不僅僅是有些憂鬱,而是充滿了驚懼。
我從後視鏡中看著她,關心地問道:「怎麼了,寶貝?」
伊莎貝爾勉強地笑了一下,飛快地瞥了我一眼說:「沒事。」
我不放心地追問著:「到底出了什麼事,伊莎貝爾?」
「只是……」伊莎貝爾欲言又止,「沒什麼。」
「什麼,伊莎貝爾?」
伊莎貝爾終於吞吞吐吐地說道:「這是第一次……你什麼都沒有用。」
我歎了一口氣說:「我們兩個陷在那裡,寶貝兒。當時,我們差點兒就死了,所以……我們就一下子衝動了起來。好了,誰會怪我們呢?」
「我不是在責怪你。」伊莎貝爾不滿地說著。
我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我會買上一整包『希爾克斯』。」
伊莎貝爾小聲嘟噥著:「要是我懷孕了呢?」
「有些夫妻這樣子做了很多年也沒有孩子。別擔心了。」
伊莎貝爾反駁道:「一次就可能的。」
這時,我們又經過了那些花式住宅。我把車停在了路旁,握住了伊莎貝爾的手。
「嘿,不會有事的。」
伊莎貝爾的眼睛仍然盯著窗外:「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也不會成為你忠實的女人的。」
說到這裡,她轉了過來,目光灼灼地盯住我:「我不能嫁給你。」
這句話深深地刺傷了我。
「哦,哦,是的,我姓黑勒。」我嘲諷地說道,「像你這麼好的一個天主教徒怎麼可能會嫁給我這樣一個猶太佬呢?你只不過和他們鬼混罷了。」
伊莎貝爾哭了起來,「你怎麼能這麼無情呢?」
「別擔心,」我一邊說,一邊重新發動了汽車,「你可以對他們說是我強姦了你。」
接下來,我做了我應該做的一件事,那就是抽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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