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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麥克把信扔過桌面給羅莎蒙。
  「怎麼樣?」
  「噢,我們去。你不以為然?」
  麥克緩緩地說:「去去也好。」
  「可能有些珠寶……當然屋子裡的東西都相當令人不忍目睹……填充鳥和蠟制花……真嘔心!」
  「是的。有點陰森森的。事實上我想畫一兩張素描……尤其是客廳。比如說,客廳裡的壁爐,和那非常古怪的長沙發,正好適合『男爵出巡』那齣戲的場景……如果我們能重演的話。」
  他站了起來,看看腕表。
  「這倒讓我想起來了。我得去見羅生漢。今天晚上我可能晚點回來,不必等我。我要跟奧斯卡一起吃晚飯,商談買下那齣戲的事。」
  「親愛的奧斯卡。他會很高興見到你,這麼久沒見過面了。代我向他們問好。」
  麥克以銳利的眼神看著她。他臉上的微笑不見了,露出了掠食動物般機警的表情。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麼久沒見過面了?任何人聽了都會以為我好幾個月沒見過他了。」
  「哦,你是沒見過他,不是嗎?」羅莎蒙低聲說。
  「什麼話,我們一禮拜前才剛一起吃過中飯。」
  「真好笑。那他一定是忘了。他昨天打電話來說他從『望西』那齣戲上演的第一晚後,就一直沒再見過你。」
  「這老傻子一定是昏了頭了。」
  麥克笑了起來。羅莎蒙睜大一雙湛藍的大眼,平靜地注視著他。
  「你認為我是傻瓜,不是嗎,麥克?」
  麥克辯駁說:
  「親愛的,我當然不這樣認為。」
  「是的,你是這樣認為。但是我並不是白癡。你那天根本沒去找過奧斯卡。我知道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羅莎蒙親愛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其實是到什麼地方……」
  麥克一張漂亮的臉蛋露出不確定的表情,盯著他太太看。她回盯他,冷靜、沉著。
  他突然覺得,真正不帶任何意味的凝視是多麼令人困惑不解。
  他有點言不由衷地說:
  「我不知道你在追究什麼……」
  「我的意思只是:對我撒那麼多謊有點可笑。」
  「聽我說,羅莎蒙……」
  他正想虛張聲勢……但是他太太溫柔的話語使他閉住了嘴:
  「我們是想利用優先購買權買下那齣戲推出,不是嗎?」
  「豈止是想,那是我夢寐以求的一個角色。」
  「是的……我的意思也是。」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哦……很值得,不是嗎?不過也不能冒太多險。」
  他凝視她,同時緩緩地說:
  「錢是你的……這我知道。如果你不想冒險……」
  「是我們的錢,親愛的。」羅莎蒙強調「我們」。「我想這一點是相當重要的。」
  「聽著,親愛的。艾琳那個角色……值得大書特書。」
  羅莎蒙微微一笑。
  「我不覺得……我真的……想演她。」
  「我的好女孩,」麥克大吃一驚。「你到底是怎麼啦?」
  「沒什麼。」
  「不,是有什麼。你最近不太一樣……情緒不穩……神經緊張,什麼原因?」
  「沒什麼。我只是要你……小心,麥克。」
  「小心什麼?我一向都小心。」
  「不,我不認為你小心。你一直以為你能瞞天過海,每個人都會相信你要他相信的話。你那天說的奧斯卡的事就不高明。」
  麥克面紅過耳,惱羞成怒。
  「那你呢?你說你跟珍妮去逛街。其實你並沒有。珍妮人在美國,已經去了幾個星期了。」
  「是的,」羅莎蒙說。「我也不高明。我其實只是去散步……去瑞京公園。」
  麥克表情奇特地注視著她。
  「瑞京公園?你一輩子都沒去瑞京公園散過步。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有了男朋友?不管你怎麼說,羅莎蒙,你最近是不太一樣。為什麼?」
  「我在想一些事情。想該怎麼做……」
  麥克自然的繞過桌子急急走向她。他熱情洋溢地大聲說:
  「親愛的……你知道我愛你愛得發狂!」
  她對他的擁抱起了令他滿意的反應,但當他們分開時,他再度為她那美麗的眼睛裡所包含的古怪的精明的神色感到震驚。
  「不管我做了什麼,你總是會原諒我,不是嗎?」他問道。
  「我想是的,」羅莎蒙含糊其辭地說。「問題不在這裡。你知道,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我們不得不思考和計劃。」
  「思考和計劃什麼?」
  羅莎蒙皺起眉頭說:
  「事情並不是在你做過了之後就過去了。這其實是一種開端,然後你得安排下一步該怎麼做,想想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
  「羅莎蒙……」
  她坐了下來,表情錯綜複雜,她張大的雙眼,顯然目光並沒投注在麥克身上。
  麥克連叫了三聲她的名字,她從失神狀態中逐漸恢復了過來。
  「你說什麼?」
  「我問你,你在想什麼……」
  「噢?噢,是的,我在想我要不要南下到……那個地方叫什麼?……裡契特。聖瑪麗,去見那個叫什麼名字的小姐……跟柯娜姨媽住在一起的那個。」
  「為什麼?」
  「哦,她不久就要離開了,不是嗎?去找她親戚或什麼的。我不認為在我們問問她之前該讓她走掉。」
  「問她什麼?」
  「問她誰殺了柯娜姨媽。」
  麥克兩眼圓睜。
  「你的意思……你認為她知道?」
  羅莎蒙有點心不在焉地說:
  「噢是的,我猜是的……她住在那裡,你知道。」
  「但是她應該已經告訴了警方。」
  「噢,我的意思並不是她知道是誰殺的……我只是認為也許她相當清楚。因為理查舅舅到那裡去時所說的話。」
  「可是她不會聽到他所說的話。」
  「噢會的,她會聽到,親愛的。」羅莎蒙的語氣就好像是跟一個不講理的小孩子爭論一樣。
  「沒有道理,我不太相信老理查·亞伯尼瑟會在外人面前談論他對他家人的懷疑。」
  「哦,當然:她會是無意中聽到的。」
  「你是說,偷聽?」
  「我想是的……事實上我確信。兩個女人關起大門住在一幢小屋子裡,除了洗洗碗盤,把貓狗放出去散散步之類的事,沒有什麼新鮮的事發生,一定非常沉悶乏味。當然她會偷聽。還有偷拆信……任何人都會。」
  麥克眼神有點恐慌地注視著她。
  「你會嗎?」他魯莽地問。
  「我不會到鄉下去做人家的伴從。」羅莎蒙聳聳肩。「我寧可死掉。」
  「我是說……你會不會看人家的信……等等?」
  羅莎蒙平靜地說:
  「如果我想知道,會的。每個人都會,你不認為嗎?」
  她透明的目光迎向他的雙眼。
  「只是想知道一下,」羅莎蒙說:「並不想採取什麼行動。我想她也是一樣……我是說,紀爾克莉斯特小姐。但是我確信她知道。」
  麥克以僵硬的嗓音說:
  「羅莎蒙,你想是誰殺了柯娜?還有老理查?」
  她透明的目光再度迎向他的雙眼。
  「親愛的……不要這麼荒謬了……你跟我一樣知道。不過還是不要提起。所以我們不要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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