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有不速之客來訪。
傭人通報說,傑拉爾丁。馬什求見。
波洛與她寒暄並讓座的時候,我覺得很同情她。她那雙深褐色的大眼睛更大,更深了。眼睛四周有黑圈兒,好像是昨夜沒睡似的。其實她還是個孩子。她的臉色憔悴而且疲倦,與她的年齡很不相稱。
「波洛先生,我來找您,是因為我不知該怎樣熬下去了。我非常擔心。非常苦惱。」
「怎麼了,小姐?」,
他的態度嚴肅中帶著同情。
「羅納德把您那天對他說的話告訴我了。我是指他被捕轉那可怕的一天。」她渾身發抖,「他告訴我,就在他以為所有人都不會相信他的時候,您突然走上前來說,『我相信您。』波洛先生,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小姐。我是那麼說的。」
「我知道,但我不是問您是否真的說了那話。我是說那話是真的嗎。我是說,您相信他所講的嗎?」
她看起來非常焦急,兩手交叉在胸前,身子向前傾著。
「小姐,那話是真的。」波洛鎮靜地說,「我不相信是您的堂哥殺了埃奇韋爾男爵。」
「噢!」她的臉有了血色,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那麼。您一定以為——兇手是別人?」
「顯然是的,小姐。」波洛笑了。
「我真笨。我不會說話。我的意思是——您認為您知道誰是兇手嗎?」
她很急切地將身體前傾著。
「我自然有自己的一點想法——我的懷疑,可以這祥說。」
「能不能告訴我?請吧——請吧。」
波洛搖了搖頭。
「這也許——大概——不公平。」
「那麼,您已經肯定懷疑某個人了?」
波洛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但願我能再知道一點點,」女孩懇求道,「這會讓我好過些。我也許能幫助你們。是的,我有可能幫助你們。」
她的懇求令人無法拒絕,但波洛仍然搖著頭。
「默頓公爵夫人仍相信是我繼母干的。」女孩心事重重地說著。她向波洛投去詢問的目光。
他沒有一點反應。
「但我認為不可能。」
「您對她意見如何?關於您的繼母?」
「呃」幾乎不瞭解她。我父親娶她的時候,正在巴黎唸書。當我回家以後,對我還不錯。我是說,根本沒注意我的存在。我認為她大腦很空虛——晤,貪錢。」
波洛點了點頭。
「您說到了默頓公爵夫人。您見過她了?」
「是的。她對我非常好。在過去的兩個星期裡,常和她在一起。一切都是那麼可怕——閒話,者,納德在獄裡以及其它的事。」她顫抖著。「我覺得自己沒有朋友。但公爵夫人很好,——我是說她的兒子,很好。」
「您喜歡他嗎?」
「他很靦腆,度呆板,難相處。但他的母親講了許多關於他的話,際上我更瞭解他。」
「我明白了。小姐,訴我,喜歡您的堂哥嗎?」
「羅納德?當然。他——我有兩年沒見他了。但以前他住在家裡。我始終覺得他很了不起,開玩笑,能想出異想天開的事去做。噢!在我們那座陰沉的房子裡,他在可就大不相同了。」
波洛同情地點點頭,他接著問的一句話,麼不加掩飾,讓我吃驚。
「那麼——您不願意看到他被絞死了?」
「是的,的。」孩不斷顫抖地說,不能那樣。噢!真希望是她——我的繼母。應該是她。公爵夫人說了,她。」
「啊!」波洛說,如果馬什上尉呆在出租車裡——呃?」
「是的——您至少得告訴我,是什麼意思?」她的眉頭緊皺,我不明白。」
「如果他沒跟著那個人走進房子。順便問一句,您聽見有人進去了嗎?」
「沒有,我什麼也沒聽見。」
「當您進了房子後,做了些什麼?」
「我徑直上樓去拿首飾,您知道的。」
「當然。您需要一些時間去拿。」
「是的。我不能找到裝珠寶的匣子。」
「通常是那樣的。越急越慢。您用了一些時間,然後下來。那麼,您就發現您的堂哥在大廳裡?」
「是的,從書房過來。」她嚥了一口唾沫。
「我明白,這讓您很吃驚。」
「是的,是這樣的。」她很感激波洛同情的話語,「您知道。我嚇了一跳。」
「是啊!是啊!」
「羅尼只是說,『喂,戴娜,拿到了嗎?』他從我背後說話,嚇得我跳起來。」
「是的,」波洛溫和地說,「就像我剛才所說的,他沒呆在外面真是遺憾。要是那樣,司機就可以證明他從未進過那房子。」
她點點頭。眼淚流了出來,滴到她的膝上。她站了起來,波洛握住她的手。
「您想讓我為您救他——是嗎?」
「是的,是的。噢!請救救他吧!您不知道——」
她站在那,緊握著拳頭。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小姐,生活對您不易啊。」波洛溫和地說,「我理解。哦,是夠您受的。黑斯廷斯,幫小姐叫輛車,好嗎?」
我送女孩下去,送她上車。現在她已經鎮靜下來了。她很可愛地向我表示感謝。
我回來發現波洛正在踱來踱去,眉頭緊鎖,心事重重,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很高興這時電話鈴響了,可以分分他的心。
「是誰?噢,是賈普。你好,老朋友。」
「他說什麼?」我說著,湊近電話機。
他只是對著話筒發出各種不同的驚歎聲,然後才說。「唔,誰定的?他們知道嗎?」
不管回答是什麼,反正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臉又滑稽地沉了下來。
「你確定嗎?」
「……」
「不。只是有點煩,沒別的。」
「……」
「是的,我必須重新考慮。」
「怎麼?」
「……」
「都一樣,我是對的。正如你所說,一個枝節了。」
「……」
「不。我還是那個觀點。我請你再調查一下攝政門和尤斯頓車站,托特納姆法院路,可能還有牛津街附近的餐館。」
「……」
「是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還有在濱河街,半夜之前。是嗎?」
「……」
「是的。我知道馬什上尉與多賽默一家在一起,難道這世上除了馬什上尉以外,沒有可能是別人了?」
「……」
「說我豬腦可不好聽。就這樣吧,幫我這個忙,我求你了。」
他將聽筒放回原處。
「怎麼?」我急不可待地問。
「這樣不錯嗎?我真不知道,黑斯廷斯,那匣子是在巴黎買的。是有人用信郵寄訂購的。那商店是巴黎的一家名店。專門製造這類東西。定貨的信據說署名是一位阿克利女士——康斯坦斯·阿克利。自然沒有這個人。信是謀殺案發前兩天收到的。信中指定在匣子裡面用寶石鑲出那個(假定的)寫信者的姓名首寫字母。那是加急定貨——第二天就取貨。也就是謀殺案的前一天。」
「確實有人取貨嗎?」
「是的,有人取貨,而且用現鈔付款。」
「誰取的貨?」我急切地問。我覺得就要水落石出了。
「一個女人去取的,黑斯廷斯。」
「一個女人?」我驚訝地說。
「是的。一個女人——矮矮的,中等年紀並戴著夾鼻眼鏡。」
我們相互不解地望著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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