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逗著一隻可愛的小狗玩的羅琳,有點驚訝地看到離去二十分鐘的疾如風,臉上帶著莫可名狀的表情,氣喘吁吁地回來。
「呼,」疾如風躺進一張花園椅裡說「呼!」
「怎麼啦?」羅琳好奇地看著她,問道。
「喬治——喬治·羅馬克斯。」
「他在幹什麼?」
「向我求婚。太可怕了。他口沫飛濺,結結巴巴,但是他一心一意要繼續下去——他一定是從什麼書上學到的,我想。
沒有辦法讓他停下來。噢,我真痛恨口沫飛濺的人!而且,不幸的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一定知道你想幹什麼。」
「自然我不會嫁給一個像喬治那樣的老白癡。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禮節規範手冊上的正確回答是什麼。我只能斷然說:『不,我不願意。』我應該說的是一些什麼他高抬了我之類的話。但是我當時那麼懷疑,最後從窗子跳出來,奔逃過來。」
「真的,疾如風,這不像是你。」
「哦,我做夢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喬治——我一向以為他討厭我——而且他以前也真的是討厭我。假裝對一個男人心愛的話題有興趣真是一件要命的事。你真該聽聽喬治口沫橫習地大談什麼我小女孩的心靈,還有他有多樂於塑造我的心靈。我的心靈!要是喬治知道我心裡面所想的四分之一,他會嚇得昏倒過去!」
羅琳大笑出聲。她情不自禁。
「噢,我知道這都是我自己的錯。我是自找的。爸爸在石楠花叢那裡躲躲閃閃的。嗨,爸爸。」
卡特漢伯爵帶著鬼鬼祟祟的表情走過來。
「羅馬克斯走了?」他強裝親切地說。
「都是你幹的好事,」疾如風說,「喬治告訴我說他得到你完全同意、認可。」
「哦。」卡特漢伯爵說,「你要我怎麼說?事實上,我根本沒那樣說。」
「我並不真的認為你會那麼說。」疾如風說,「我想一定是喬治把你逼得無話可說,讓你只能軟弱地點頭。」
「正是如此。結果他怎麼樣?很糟吧?」
「我沒等著看他的表情,」疾如風說,「我恐怕我表現得有點粗魯。」
「噢,」卡特漢伯爵說,「或許這是最好的辦法。謝天謝地,以後羅馬克斯不會像以往一樣老是來煩我了。正是所謂的如此一來最好不過的了。你有沒有看見我的球桿在哪裡?」
「揮上一兩桿可以讓我定下神來,我想,」疾如風說,「我跟你賭六便士,羅琳。」
一個小時在打高爾夫球中平靜地過去。三個人精神愉快地回到屋子裡去。大廳桌上躺著一張字條。
「羅馬克斯先生留下給你的,伯爵,」崔威爾說,」他知道你出去了很失望。」
卡特漢伯爵打開來看。他痛苦地大叫一聲,轉身面向他女兒,崔威爾已經退了下去。
「真是的,疾如風,我想,你大概把你自己的意思說得夠清楚的了吧。」
「你是什麼意思?」
「哦,你看看。」
疾如風接過字條,念著:
我親愛的卡特漢——遺憾不能跟你談一下。我以為我已
經說得很清楚我見過艾琳之後想要再跟你談談。她,親愛的
孩子,顯然相當不明白我對她的感情。她恐怕是嚇了一大跳。
我無意催她做決定。她那小女孩般的困惑樣子非常迷人,令
我對她更加喜愛,我很欣賞她那淑女般的含蓄。我必須給她
時間適應一下。她的極度困惑顯示出她並非完全對我漠不關
心。我對最後的成功毫不懷疑。
相信我,親愛的卡特漢,
你忠誠的朋友,
喬治·羅馬克斯
「唉,」疾如風說,「唉,我完了!」
她說不出話來。
「這傢伙一定是瘋了,」卡特漢伯爵說,「沒有人可能寫下這種話來,疾如風,除非是他頭腦有點問題。可憐的傢伙,可憐的傢伙。可是意志又是多麼的堅強』難怪他能打進內閣。要是你真嫁給了他,那他可就更得意了,疾如風。」
電話鈴聲響起,疾如風走向前去接聽。過了一分鐘,他把喬治和他的求婚都拋諸腦後,急切地向羅琳招手。卡特漢伯爵回到他自己的聖所去。
「是傑米,」疾如風說,「他為了什麼事在非常興奮。」
「謝天謝地,我終於找到你了,」傑米的聲音傳過來說,「沒有時間可浪費了。羅琳也在那裡吧?」
「是的,她在這裡。」
「哦,聽著,我沒有時間多解釋——事實上是,我不能在電話中解釋。比爾來我這裡告訴了我一件最最叫人驚奇的事。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哦,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將是本世紀最大的獨家消息。現在,聽我說,你們照我說的話做。馬上進城來,你們兩個都來。把車子停在隨便一個車庫裡。然後直接到七鐘面俱樂部去。我想你到了那裡之後能不能把那以前在你家做過僕役的傢伙打發掉?」
「阿夫瑞?沒問題。交給我來辦好了。」
「好。把他打發掉,然後注意觀察我和比爾。不要站在窗口讓別人看見,不過我們的車子一到就讓我們進去。明白了嗎?」
「明白了。」
「那好。噢,疾如風,不要讓人家知道你進城。找個借口,說你要送羅琳回家。這個借口怎麼樣?」
「好極了。喂,傑米,我興奮極了。」
「而且你不妨在出發之前先立好遺囑。」
「那更好,你越說我越興奮。不過我真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一碰面你就知道了。目前就到此為止。我們要給七號一個大驚奇!」
「疾如風掛上聽筒,轉向羅琳,快速地把談話內容扼要說明給她聽。羅琳衝上樓去,匆匆收拾行李,疾如風則探頭進她父親房間。
「我送羅琳回家去,爸爸。」
「為什麼?我不知道她今天要走。」
「他們要她回去,」疾如風含糊地說,「剛打電話過來。再見。」
「喂,等一下,疾如風。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你見到我時我就回來了。」
隨便丟下這句「退場詞」,疾如風便衝上樓去,戴上帽子,套上毛皮外套,準備出發。她已經吩咐下去把西班牙車開到門口來。
到倫敦的途中一切順利,除了疾如風一貫的飛車表演。他們把車留在一個車庫裡,直接取道七鐘面俱樂部。
阿夫瑞替她們開門。疾如風一言不發地與他擦身而過,走進裡頭,羅琳跟在她身後。
「把門關上,阿夫瑞,」疾如風說,「我特地好心過來告訴你,警方在追捕你。」
「噢,小姐!」
阿夫瑞臉色變得灰白。
「我過來警告你,因為你那天晚上幫了我一次忙,」疾如風快速繼續說,「警方拿到了逮捕莫士葛羅夫斯基先生的搜捕證,你最好是盡快收拾收拾上路。要是你沒被發現在這裡,他們不會費神去找你。這十鎊給你作路費。」
三分鐘之內,嚇得半死的阿夫瑞腦子裡只存在一個念頭,離開漢士坦頓街十四號——永遠不再回來。
「哦,我是把他打發掉了沒錯。」疾如風滿意地說。
「有必要這麼──呃,這麼徹底嗎?」羅琳提出異議。
「這樣比較保險些,」疾如風說,「我不知道傑米和比爾打算幹什麼,不過我可不想讓阿夫瑞半途闖回來壞事。喂,他們來了。哦,他們倒是沒浪費多少時間。或許是在附近角落觀望等到看見阿夫瑞走掉。去幫他們開門,羅琳。」
羅琳照辦。傑米·狄西加從駕駛座上出來。
「你在這裡等一下,比爾,」他說,「要是看見有人在注意這裡就按喇叭。」
他跑上台階,砰的一聲把門帶上。他顯得很興高采烈,臉色通紅。
「嗨,疾如風,你來啦。現在,我們得開始行動。你上次進那房間的鑰匙在什麼地方?」
「是樓下房間的鑰匙之一。我們最好全部帶上去。」
「你說得對,不過動作要快。時間短促。」
鑰匙輕易就找到了,四周框著粗呢布的那道門應聲而開,三人一起走過去。房間完全跟疾如風上次見過的一樣,七張椅子圍著桌子擺著。傑米靜靜地掃機一遭。然後他的眼睛望向那兩座壁櫥。
「哪一座壁櫥是你上次躲的,疾如風?」
「這一座。」
傑米走過去把櫥門打開。架子上佈滿了原來的那些各式各樣的玻璃杯。
「我們得把這些東西都弄走,」他喃喃說道,「下去找比爾來,羅琳。他不用再在外面把風了。」
羅琳跑下去。
「你打算做什麼?」疾如風沒耐性地問道。
傑米跪在地上,企圖窺探另一座壁櫥的裂縫。
「等比爾來你就全都知道了。這是他的參謀作業——可靠性非常高的作業。喂——怎麼羅琳好像被頭瘋公牛追趕一樣地飛奔上來?」
羅琳真的是盡全力飛奔上來。她面如死灰,兩眼佈滿恐懼地對他們大叫?
「比爾——比爾——噢,疾如風——比爾!」
「比爾怎麼啦?」
傑米攬住她的肩膀。
「看在老天的份上,羅琳,快說,出什麼事了?」
羅琳仍然喘不過氣來。
「比爾——我想他死了——他還在車子裡——可是他不動也不說話。我確信他已經死了。」
傑米咒了一聲,飛快下樓,疾如風緊跟在後,她的一顆心七上八下,全身佈滿一種可怕的孤寂、不安的感覺。
比爾——死了?噢,不!噢,不!不能這樣。求求你,上帝——不要這樣。
她和傑米一起來到車前,羅琳在他們後面。
傑米定神一看。比爾還是像他離開他時一樣坐在那裡,靠在椅背上。但是他的雙眼閉起,傑米拉他的手臂毫無反應。
「我真搞不懂,」傑米喃喃說道,「不過他並沒有死。振作起來,疾如風。聽我說,我們得把他弄進屋裡子去。讓我們祈禱這時候不要有警察過來才好,要是有人看見了,就說他是我們的朋友,生病了,我們在扶他進屋子裡去。」
在三人合力之下,他們不必太費工夫就把比爾弄進屋子裡,沒有引起什麼他人注意,除了一個未刮鬍子的先生,他同情地說:
「雙雙對對,原來如此,」同時自以為聰明地點點頭。
「到樓下後面的小房間去,」傑米說,「那裡有一張沙發。」
他們順利地把他安頓在沙發上,疾如風蹲在他身旁,握住他虛軟的手腕。
「他的脈搏還在跳動,」她說,」他是怎麼啦?」
「我剛剛留下他時他還好端端的,」傑米說,「我在想會不會是有人把什麼東西注過他體內了。這輕易就可辦到——只要刺一下。那個人可能是假裝問他時間,刺一下就行了。我得馬上去找個醫生來。你們留在這裡照顧他。」
他匆匆走到門邊,然後停頓下來。
「聽著——不要害怕,你們兩個。不過我還是把我的手槍留下來給你們的好。我的意思是——以防萬一。我會盡可能早點回來。
他把槍放在沙發旁的一張小桌子上,然後匆匆出門。她們聽見關門聲。
現在屋子裡顯得非常寂靜。兩個女孩動也不動地守在比爾一旁。疾如風仍然量著他的脈搏。他的脈搏好像跳動得很快而且不規則。
「我真希望我們能做點什麼,」她向羅琳低語,「這太可怕了。」
羅琳點點頭。
「我知道。傑米好像去了好幾年了,而事實上只不過才一分半鐘。」
「我一直聽見各種聲音,」疾如風說,「樓上的腳步聲還有地板的嘰嘎聲——但是我又知道這只是我的想像。」
「我不知道為什麼傑米把槍留給我們,」羅琳說,「不可能真的有危險。」
「要是他們能把比爾——」疾如風停了下來。羅琳顫抖起來。
「我知道——可是我們是在屋子裡。任何人走進來我們都聽得見。不管怎麼樣,我們有這把左輪槍。」
疾如風把注意力轉回比爾身上。
「我真希望我知道該怎麼辦。熱咖啡,有時候這有效。」
「我皮包裡有一點溴鹽,」羅琳說,「再加上一點白蘭地。
咦,我的皮包呢?噢,我一定把它留在樓上了。」
「我去拿,」疾如風說,「可能有點好處。」
她快速上樓,走過賭間,穿過敞開的門,進入會議室。羅琳的皮包就在桌上。
當疾如風伸手過去拿時,她聽見身後有個聲響。一個男人手裡拿著個沙袋,躲在門後。在疾如風回過頭之前,他已經下手擊落。
一聲悶哼,疾如風身子滑了下去,不省人事地倒在地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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